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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略一犹豫道:“前年鞑子险些攻进大同代王跑到京里向父皇哭告时见过朕一面若见了他”

他忽地眉毛一扬笑道:“去就去我是侍卫见不到他的要是整日闷在这儿那和在京里还有什么区别?”

两人正说笑着忽有一个侍卫进来禀报道:“禀大人巡抚胡大人回城了正进府来”。

这侍卫也知道正德身份只是杨凌早已吩咐下去所有人见了正德不得稍露异样免得引起有心人警觉是以他也不敢见过皇上只是向他瞧了一眼。

杨凌一愣胡巡抚回来了?虽说他的品秩比自已高可是自已毕竟顶着钦差的名头而且论实权远非他所能及怎么也不待通报一声?这可未免失礼了。

杨凌正要去书房会见胡瓒陡听外边厉声大喝:“钦差驻地不得硬闯”。

随即另一个声音也厉声大喝:“瞎了你的狗眼我是大同巡抚胡瓒本地除了代王殿下便以我胡某为尊什么地方闯不得?”

喝!这位巡抚未免太嚣张了吧?杨凌不知胡瓒为官如何但是听了这番话第一印象就是这位巡抚未免太过跋扈。

杨凌向正德看了一眼推门而出道:“放他过来!胡巡抚本官品秩虽低与你却是奉旨钦差这钦差行辕所在也是你硬闯的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闪目望去只见大内侍卫们拦住一个文官这时正左右分开那官儿斯斯文文白净面皮看模样不到五旬倒不象个飞扬跋扈的官员怒气便消了几分。

不料那位胡巡抚见了他脸上怒容更盛他双拳紧握腾腾腾地大步行来竟然不待主人带路昂然直入房去。

杨凌莫名其妙不知自已哪儿得罪了他他耐着性子摆摆手示意侍卫们退下返身跟着胡瓒进了房间房中只有正德和张永两人正德虽仍是一身校尉衣衫却站在前面。

胡瓒考中进士、后来升任户部左侍郎再外放大同任巡抚均是弘治朝的事新帝登基后他还没有见天子胡瓒仔细打量正德一番犹豫着不敢随便拜见见杨凌闪身跟了进来立即喝问:“圣驾何在?”

杨凌脸色一变惊问道:“胡大人你说甚么?”

胡瓒冷笑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道:“杨将军你将三位大学士阻在居庸关内他们进不得关但军驿快递却比你们的行程快上数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皇上带至如此险地我来问你圣驾何在?”

胡瓒好似吃了呛药一般红着两只眼睛瞪着杨凌正德见状轻咳一声道:“朕在这里胡爱卿不必质问杨卿是朕要出京杨卿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

胡瓒回头见那身着蟒龙袍的太监站在那校尉身后向他微微颔首忙抢前一步道:“微臣大同巡抚胡瓒叩见皇上”。

正德笑道:“爱卿平身朕微服出京知者甚少你不要声张出去。朕知道三大学士苦口婆心也是为朕安全担忧但朕此来大同是有极重要的国事此事原也没打算瞒着你和杨一清只是想过些日子再说罢了”。

胡瓒起身正色道:“无论何等大事应由臣下替皇上分担岂有天子亲涉险地之理?大同正在兵慌马乱之中不宜久留。臣请皇上立刻回驾。”

正德乐了这位巡抚倒有趣满朝文武就算刘健、谢迁在时三大学士也不敢如此直言不讳地向皇帝下命令敢情他不只对杨凌这位钦差说话冲对着皇帝还是一样的语气。

正德满不在乎地在椅上坐了翘起二郎腿道:“朕说过了此来是有极重要的国事事情未办妥前朕不想回京胡爱卿如果欲知详情可向杨卿问起不然就请回吧”。

胡瓒脸膛涨得通红斗鸡似的瞪着正德道:“主忧臣劳、主辱臣死坐视皇上陷于险地臣万死莫赎其罪皇上不回京臣就死在皇上面前!”

正德愕然半晌才失笑道:“这这算什么道理?你这不是以死来要胁朕么?朕不回京朕也不允你死你下去吧”。

胡瓒大声道:“臣今日来务必要劝得皇上回京皇上不走便是臣的失职唯有一死而已”说着便探手入怀正德大惊喝道:“你带刀见驾?”

杨凌也飞身拦在正德前面攸地按住了佩刀胡瓒道:“未经许可带刀见驾是为逆反大罪臣决不敢古人怀忠力谏触柱而死”。

胡瓒一边说一边游目四顾没看见房中有柱子便道:“君子爱君不爱其身死法多得很臣早有准备。”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包抖开其中的药末便往嘴里吞。杨凌大惊还未及冲过去正德反应更快已经一步跃起从杨凌身边冲过一把抓住胡瓒的手腕将纸包夺了下来。

那药末撒了正德一手张永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药沾上皮肤是否有害唬得他大呼小叫起来当下冲进几名侍卫将胡瓒制住张永叫人急忙打进水来先用干毛巾拭净了正德的手又就盆洗了几遍。

杨凌蹙眉道:“巡抚大人皇上亲自巡边是为了江山社稷这件大事非皇上不可施行你怎么动不动就玩死谏的把戏?”

胡瓒怒道:“万乘之尊岂可轻蹈险地?‘土木之变’前车之鉴你要害了大明、害得自已满门抄斩么?”

杨凌也不禁大怒凛然说道:“口口声声尽是昔年、往日为什么你不说得更远一点?怎么不说洪武皇帝血染征袍打下万里江山?怎么不说永乐皇帝五征塞北戎马一生的战绩?古往今来凡遇外辱内患哪个有为的天子只重文治而不重武功?”

杨凌慷慨激昂朗声说道:“为人臣子者忠君是心辅君是责你有了一颗忠君之心还应尽辅君之责你是要把当今皇上辅佐成文治武功、英明神威的一代帝君还是要把当今皇上好生地保护在紫禁城中要少年天子不出宫门一步不懂人情世故做一个朝廷名义上的象征、万民膜拜的木偶?”

杨凌这番话竟然把胡瓒给震住了一时哑口无言。

杨凌吁了口气道:“巡抚大人既然知道皇上在这里还是协助本官做好大同的防务皇上在这里便安如泰山了。皇上来此是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办胡巡抚现在可愿听本官叙述详情么?”

胡瓒默然半晌才一拱手气哼哼地道:“愿闻其详!”但那语气已不再强硬。

杨凌微微一笑对正德躬身道:“皇上歇着臣先退下与胡大人商议一番”。

正德听了忙摆手道:“你们去你们去”。

看着二人退出门去正德才一屁股坐回椅上如释重负地对张永道:“这个姓胡的太吓人了没什么事可千万莫叫朕再看到他”。

杨凌与胡瓒在房中直讲了大半个时辰胡瓒才了解皇帝此来的目的他虽是文官久在大同也熟稔军事自然知道如果能将朵颜三卫拉过来不只此消彼长减少长城外的危胁从长远来讲更是极有益处。

如果真的能改变以往小打小闹的互市和朵颜三卫大作茶马交易将河套地区变成大明的良马供应之地才能彻底改变大明军善守不善攻的战略局面。

不过一想到皇帝亲临险地胡瓒就心惊肉跳他迟疑道:“大同城高墙厚城外有杨总制的数万大军以本官想来倒不虞会被鞑靼侵入但近来鞑子粮草短缺常常派出小股人马从我大军空隙间迂回穿插至后方劫掠粮草而且一沾即走甚是叫人头疼平素无事万万不可让皇上离开驿馆”。

杨凌道:“这个我自然省得万万不会让皇上轻涉险地”。

胡瓒又道:“代王殿下执掌大同皇帝在此干系甚大是否通知代王?”

昔年朱元璋分封诸子第十三子朱桂就藩大同是边塞九王之一。山西有三王晋王驻太原代王驻大同沈王驻璐安。

同中原诸王不同的是他们是有权过问地方军政的所谓上马管军、下马管臣代皇帝行使御边职权。

所以别看这里有三边总制有军政最高首脑的巡抚大人但是大同真正的最高统治者和指挥者却是代王同时代王和沈王受晋王节制。

杨凌略一犹豫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代王的好代王听闻必然也惶恐不安代王府人多眼杂万一在朵颜三卫派人前来议盟之前走漏了消息伯颜猛可必然要予以阻挠”。

胡瓒想了想顿足道:“好那本官这就告辞了”。

胡瓒紧蹙着眉头忧心忡忡地告辞离去连巡抚衙门也没回就冲上城头加派人手安排城防去了。

**************************************************************************************大同韩氏皮货商这是刚刚成立不久的一家皮货行才不过半年的功夫就已成为大同为数不多的大皮货商。

自与鞑靼断绝交马市交易以来南北特产全靠民间挟带运输近于半走私、半合法的地步这样的货量显然难以供应各地客商的大量需求。

而韩林却能有求必应无论要什么档次的皮货要多少件韩氏皮货行都毫不犹豫再加上店东韩林为人豪爽、买卖公道大有江湖人的四海作风所以生意越作越大南方皮货商人北上做买卖大都挑中与韩家交易。

韩氏皮货商在大同最繁华的东大街上距代王府不远商行左侧是一家车马行右边是极豪华的‘状元楼’客栈兼营酒楼生意。

由于战事和大雪通常都发生在冬季所以此地皮货行的规矩一到了冬天就陷于歇业状态韩家虽仍有少量客人上门佣工大部分也都回家猫冬去了大院里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一个穿着老羊皮袄、蹬着加了防滑条状皮子的快靴的矮个子男人蹬蹬蹬地上了楼推开门儿一把摘下可掩住口鼻的羊皮暖帽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圆脸这是个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少年。

他先提起桌上的大茶壶咕咚咚一通灌然后抹了抹嘴巴兴冲冲地道:“爹我看到姐夫了他现在已经住进了驿馆”。

炭火炉上一口陶罐里边加了佐料的鲜嫩的羊肉咕噜噜地翻滚着肉香四溢桌上还摆着干荷叶、核桃仁等下酒小菜。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健壮、五官粗犷的大汉放下橙褐色的酒葫芦瞪眼道:“小兔崽子我还用得着你说?咱们在这扎根是不能叫人知道和你姐夫的关系的你没漏了馅吧?”

小家伙自然就是韩满仓他嘿嘿一笑得意地道:“哪儿能呢爹我看到姐夫了跟着他的军队走了一路他可没看到我。爹你说姐夫什么时候能来看咱们?我还真想他了更想姐姐嘻嘻姐姐快要生小宝宝了我要当舅舅了想起来就开心”。

韩林骂着儿子可是眉眼绽开显然也高兴的很他唔了一声道:“你姐夫派来的那位伍汉超伍公子前天才出的城外边正在打仗他挑着小道儿走虽说有我派去的人带路恐怕这时也还没到地头儿呢你姐夫得在这儿住些日子呢”。

他微微竖起大指说:“凌儿陪着这位呢那是天大的事情怕不会马上来见咱们你莫急叫伙计们竖直了耳朵注意城里三教九流的所有动静莫坏了你姐夫的大事”。

韩满仓失望地一屁股坐在长条凳上抓过老爹的酒葫芦抿了一小口酒然后赶紧拿起筷子从罐里挟起块羊肉来略吹了吹便塞进了嘴里然后说道:“嗯这事儿爹倒不必太担心城里但有出入的陌生人没一个瞒得过我哪些伙伴的眼睛谁会对些满城乱跑的小孩子起戒心呢?”

“对了”韩满仓往桌上一趴踢踏着脚道:“住在状元楼的那几个商人查明白了么?这时节跑来做买卖的可不多见偏偏他们掌柜的还落在后边在这儿一住七八天了真是奇怪”。

韩林摇头道:“还没查出什么或许是新入行的商人不懂这边的时令和行情吧。那位主妇和几个仆人整日窝在客栈里不象有什么用心的人。

兵荒马乱的带着银子和大宗皮货走南闯北的仆人们懂得武艺寻常的很而且察验他们的路引官藉也都毫无疑处为了以防万一我仍叫客栈的伙计注意着呢”。

‘状元楼’是大同最大的客栈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第一代代王朱桂的王妃是名将徐达的次女这女子颇有乃父之风相貌虽然普通却有一身好武艺嫁来代王府时她带的一个姓宋的随身丫头也精通武艺后来离开王府嫁了人在这里开了这家状元楼。

有代王府这层关系酒楼越开越大渐渐发展成酒楼、客栈、赌馆、妓院于一体的销金窟这状元楼占地甚大虽说开着这许多生意却各自别门别院就是客栈也分高中低档三幢楼所以三教九流都愿意住进这里来龙蛇混杂是最易打听到消息的地方。

虽说大同是战乱之地可是这种地方却最易发财经过百余年这家酒楼的后人赚得钵满盆满前年鞑子险些攻进城来把店主吓的够呛不愿再住在这儿可是能拿出大手笔盘下这状元楼的人实在太少所以一直拖了下来内厂势力开辟到这里时就暗中把它盘了下来对外仍声称是宋家的买卖暗中却是韩林掌管。

及第楼是状元楼中的中档客栈倒符合那位皮货商人的身份。这一家只有夫人和几位伙计来住租了二楼拐角处连片的三间客房中间一幢是夫人住两边两幢是家仆住。

这位夫人走路风风火火行事说话和男人相似极是粗鲁虽说身段儿蛮动人的可那张脸雀斑麻子交相辉映偏偏这位夫人还喜欢浓妆艳抹画了一双妖佻的细眉鼻子下边却是一张血盆大口就连店里见多识广的佣人都不爱看。

他们赶到这里时声称掌柜的因事耽搁了夫人做不得主就在这儿候着掌柜的到来这都七八天了刚刚那位皮货商掌柜才带了一位管账先生、六个伙计赶到客栈伙计早已得了韩林吩咐一边使人悄悄去通知韩林一边端了盆水送上楼来。

房内杨虎一把搂住爱妻好半晌才放开激动地道:“可担心死我了那晚想不到会中了杨凌那狗官的埋伏就连藏马之地也早有伏兵我便知道不妙恐怕你我的底细他早就查的明明白白了京中大宅必然也有伏兵所以带着几个受伤的兄弟只好远远逃去。

回头我派人进京打听你的消息却听说你抓住了杨凌以他为人质逃出了城我这才放了心你不回老寨躲躲风头还整成这副鬼样子跑到大同来做什么?捎信的兄弟也没说清楚”。

崔莺儿初见丈夫也十分激动这时情绪缓和下来想起就是丈夫利欲熏心不听自已规劝却在刘老道的蛊惑下杀上高老庄白白害得他损失了两百名亲信不禁恨恨地瞪他一眼脸色也冷了下来。

她转眼瞧见一旁那位扮作家仆的老仆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忙上前轻声道:“五叔”。

杨虎口中的老寨是崔家的山头崔莺儿的老父和一票老兄弟昔年纵横绿林是北方绿林道上极显赫的人物临到老来不想再在道上混迹又只有一个女儿便要手下控制的十几座山寨自立门户自已和一班老兄弟退居密林中的盘龙岭靠着年轻时积攒下的家当和在山里种些药材、粮食颐养天年。

崔莺儿口中的五叔就是崔家老寨的人和崔老大是拜把子兄弟精通鹰爪功夫他是看着崔莺儿从小长大的对她如同血缘亲人一般。

他拍拍崔莺儿肩膀笑道:“别伤心五叔都听说啦你能在京师搞出那么大阵仗了不起山寨的一帮叔叔伯伯们听了都觉得脸上增光呢”。

杨虎被崔莺儿讪惯了也不觉生气仍自急不可耐地说道:“娘子你既逃出京来怎么不顺手杀了那个杨凌反而让他好端端地回去了我听说后实在不明白和官兵讲什么道义?”

崔莺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答他的话却反问道:“我叫你来大同你把五叔找来干吗?崔家山寨的人已退出江湖老不以筋骨为能五叔年纪大了你还要叫他跟着奔波?”

杨虎一窒五叔忙笑着打圆场道:“看你们两个见面就拌嘴!这事可不怪杨虎你们在京师这么一闹官兵在霸州一带发了狠许多山寨被连根拔了若不是咱们老寨在林子深处也难免要受波及。

虎子一下子损失了两百个最得力的帮手还要拔寨迁徒处处用人听你传讯叫他急来大同他可抽不出得力的帮手了。崔老大心疼姑爷又担心你出什么事我就自告奋勇地跟着”。

他说到这儿忽地一个健步窜到门口霍地拉开门门外刚刚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的伙计吓了一跳一盆子水差点儿被洒到地上他忙陪笑道:“喝老爷子这一开门倒把小的吓了一跳掌柜的到了一路风尘小的送盆水来”。

里边一个女人声音尖厉地道:“少打马虎眼说是只晚三天怎么七八天了才来?说让哪个狐狸精把你给迷住了?还有你别帮着他打马虎眼要是老娘知道你瞒着我回头打断你的狗腿!”

店伙计顺势往里边看了一眼只见那个穿着粗俗的红缎子棉袄的妇人一手拎着那昂藏七尺的大汉耳朵一手指着面前一个唯唯喏喏满脸陪笑的伙计一张血盆大口正愤愤然地责骂着。

扮成管账先生的五叔干咳两声向店伙计递个眼色说到:“用水时自会叫你先下去吧老爷和夫人正在商量生意”。

店伙计忍住笑连忙答应一声端着水匆匆退了下去。五叔待他过了拐角才将房门掩上侧耳又听了片刻才向杨虎和红娘子打个手势低声道:“店里人多眼杂走到里屋说去你们俩个守在外边”。

胡大锤和黑鹞子点点头机警地站在门侧杨虎、崔莺儿和五叔等几个人都避进了内室红娘子将刘老道、翠儿是弥勒教的人支使杨虎进京谋刺皇帝以及听说皇帝要来大同巡视为恐打草惊蛇又出卖自已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这两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杨虎目瞪口呆怔了半晌才勃然而起牙齿咬的格格响痛心疾首地道:“弥勒教!弥勒教!这群天杀的我竟然被他们利用了我那两百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

他重重一拳擂在房柱上脸色铁青颊肉突突直跳。

从山寨刚刚赶来的几位兄弟这才知道详情也都恨得牙根紧咬房中一时静默下来过了半晌一个兄弟忽然变色道:“刘先刘老道是弥勒教的人?狗日的!那那他说虎哥是紫微转世有帝王之相的话也是假的了?”

旁边几人听了齐齐变色彼此面面相觑杨虎心中一惊这才想到问题的严重性那无心说出这个要害的人叫冯福至也是死心踏地的跟着他的好兄弟一见众人表情不禁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杨虎有些恼火却又不便发作还是五叔人老成精忙说道:“江山都是人打出来的谁听说过命中注定做皇帝不用自已去拚就能坐天下的?那除非是现在皇帝的太子了。

宋太祖、朱洪武都是和一帮好兄弟肩并肩打下万里江山什么早有帝王之相还不是成了事才有人穿凿附会的?咱们干的是强盗马贼买卖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谁也不是孬种拚一拚未必就打不下江山来。

好了咱们还是好好商议一下吧莺儿刚刚说过了弥勒教也想着造反呢正是乱世出英雄就看谁能拼谁能打。今儿杨凌不是率军进了城吗?照莺儿的话那正德皇帝肯定也在军中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替死去的兄弟报仇想想怎么干掉正德吧”。

杨虎心中暗暗感激忙接过话头道:“五叔说的是看来弥勒教应该也跟着来了咱们应该多注意杨凌的动向弥勒教会驱狼斗虎咱们绿林道上的好汉难道就不懂这个?皇帝难得出京乱中取利找个机会杀了他!”

红娘子道:“我不同意。一路来到大同路上灾民不断这几天我细细想过弥勒教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官兵正在围剿山寨如果皇帝在这儿出了事这笔账势必又要算到我们头上到那时就是穷举国之兵对付我们斩草除根都是轻的”。

她瞟了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说道:“而且鞑子正在关外大战我们起事是为了替天行道若是这时皇帝死了鞑子趁乱进关怎么办?咱们霸州百姓首先遭殃。再说”。

她的眸子朦胧起来半晌才怅然道:“咱们真能打下天下么?如果打的下咱们会治理天下么?咱们原来说吃大户、不纳税、不逼百姓养马那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真做了天下不这么干能行么?”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她不解她何以说出这种论调杨虎已愤愤不平地抢白道:“照你这么说我的两百个兄弟就白死了?这个仇就不报了?”

红娘子咬了咬唇轻声道:“咱去杀人家难道叫人家伸长了脖子等着咱砍?咱们觉得杀富济贫是替天行道官府抓贼何尝不是理直气壮?更何况他是为了自保。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刘老道胡说什么天相生变帝星将灭咱们也不会带了人上京我恨!恨只恨给弥勒教拿去当枪使弥勒教隐在暗处总舵在哪我们不知道教主在哪我们不知道要报仇都无从谈起”。

她眸中星芒一闪恨道:“咱们这几个人能在千军万马中杀了皇帝吗?况且弥勒教也要杀皇帝他们树大根深必定早有准备皇帝一死他们必定有周详的计划谋夺天下。

我们的势力被官府伤损太大很难和他们争雄如果我们杀了皇帝岂不是为他人做嫁妆?弥勒教和我们有血海深仇他们想做什么我就偏不让他成功我是要等着弥勒教动手跟在暗处做些手脚把这件事坐实了是弥勒教干的把这把火引到弥勒教头上”。

杨虎又气又恼在他心中可不觉得那群走街串巷装神弄鬼、蛊惑乡民的妖道有甚么了不起霸州马贼过处连卫所官兵都闻风丧胆何况是一群只会抡锄头的百姓靠他们能得天下?

在他心中始终认为如今的朝廷才是他成就大事的最大障碍杀了皇帝大明朝群龙无首各地有野心的藩王必定你争我夺就算弥勒教也趁机起事他仍觉得那样胜算更大。

如今听妻子当着自已的心腹说出这么泄气的话居然还想保皇帝、借官兵的力量对付弥勒教真是小肚鸡肠。女人若是恨上一个人怎么如此不可理喻?

杨虎忍不住怒道:“女人见识被他们利用了又如何?就算没有他们我们早晚一样要对付朝廷如今有他们打正德的主意我们正好混水摸鱼这机会千载难逢怎可错过?”

红娘子起身怒道:“女人见识怎么了?你有见识又怎么会被人利用?你读过几本书?我觉得咱们原本的打算确实太过浅薄打打杀杀的咱们还在行这些大道理我不懂难道你就懂了?”

杨虎也火了又气又笑道:“这叫甚么话?怎么突然又扯到读书上去了?难道你的这番大道理是教书先生告诉你的不成?”

“我”红娘子噎了一下恨恨地一跺脚道:“我旁的不知道就知道弥勒教是我们的仇人他们想杀皇帝我想利用皇帝杀他们。我就知道你若趁机动了手山寨的兄弟还有他们的父母妻儿全都要跟着你无处藏身反倒让弥勒教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我咽不下这口气”。

五叔见二人又要争吵起来连忙道:“杨凌今日刚到大同一时半晌不会离去我们无论是否动手都不急在今日待我们探清他们的根底再作打算不迟你们夫妻死里逃生刚刚见面不要再伤了感情”。

他说完对杨虎一努嘴道:“一路赶来还没顾上吃顿饱饭走咱们爷们赶快洗漱一下先去吃点东西喝上两杯”。

红娘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腰肢一扭一屁股坐到床上负气地别过头去不说话。

杨虎被五叔拉了出来其他几位兄弟见势不妙连忙也跟了出来。冯福至悄声对旁边一个兄弟道:“我觉得大嫂说的有道理呀再说山门被捣了有些山寨已经对大哥的天命所归有所怀疑要是刘老道是弥勒”。

“嘘”另一个人看出杨虎夫妻都压着一肚子火忙拉了拉他衣襟冯福至忙闭了嘴。不过杨虎耳朵甚灵已将二人的低语听的清清楚楚他正在火头上一听了这丧气话直恨不得反手给那冯福至一记大耳聒子。

杨虎忍着气向前走想起冯福至的话也不由暗暗心惊自已山寨的兄弟那是没话说一定信得过的可是这两年招兵买马、扩张甚速收服的各处山寨很有一些是被他的武力所慑服或迷于他真命天子的传言如果这消息传出去

如果暗嘱这几个兄弟隐瞒此事那不是摆明了骗人摆明了连自已也怀疑自已的命相了么?绿林道上谁不知道大哥杨虎是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这话如何对他们说的出口?

杨虎一边走一边暗暗琢磨着解决的办法走着走着一个邪恶的念头忽地掠过他的心头让杨虎自已也暗暗一惊他连忙抬起头来连想也不敢再去想。

**************************************************************************************一大早杨凌和张永带着二百亲随赶去代王府拜见正德混在侍卫中怡然自得以往去哪儿他都是正角众星捧月的言行举止都要注意些帝王风范如今一身轻松望着路旁低矮的房屋闲散经过的士卒和趁着大年挑担推车街头叫卖的小贩显得异常新奇。

纵是堂堂的九五至尊、天下共主混在这些侍卫中看来也就是一个寻常的侍卫从外边看过去扫上一圈也未必有人能够看出他有何不同。

代王府座落在东大街上座北向南共辟有四门:东曰东华门、西曰西华门、北曰后宰门、南曰端礼门。端礼门为王府的正门王府四周围有土夯砖砌的高大围墙使它成为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独立大院老百姓都称之为“皇城”。

端礼门前一道十余丈长高近三丈的巨大照壁用孔雀蓝、绿、正黄、中黄、浅黄、紫等色的琉璃拼砌出一座富丽堂皇的照壁须弥座上平托9条琉璃壁龙。

壁身下部是青绿色的汹涌波涛上部是蓝色的云雾和黄色流云。巨龙之间以云雾、流云、波涛、山崖和水草相隔相联五彩斑斓蔚然壮观。

这九龙壁比京城皇宫的照壁还要大得多皇十三子朱桂和燕王朱棣是同母所生彼此关系在皇子中近了许多两人的王妃又都是徐达的女儿关系更形亲密昔年建文帝削藩先拿代王下手把他囚禁了起来燕王造反成功才把他救出来。

后来刁蛮的代王妃进京见了京中照壁回来后非要代王修一座比京城更大的代王怕老婆忙不迭应了结果就出现了这座九龙壁。

杨凌和张永递上拜贴不一会儿王府总管带着两个小太监从里边迎出来杨凌和张永忙下了马王府总管满面春风地笑道:“王爷听说两位钦差大人到了甚是喜欢着奴婢前来相迎两位大人请吧”。

杨凌和张永忙含笑应了各带了八名侍卫在代王府总管的陪同下步入王府。过承运门、承运殿崇信门、存心殿、向西一拐来到银安殿上这是王府主殿。

地上的水磨青砖一块块方方整整磨砖对缝平整如镜。代王身着蟒龙袍笑吟吟地迎了下来代王五十多岁白面微须矮矮胖胖的但瞧起来人却和气的很。

虽说二人是钦差但代王是皇族原本不必这么客气但这两人是皇帝身边最宠信的大臣这一代的代王为人低调可不愿惹恼了他们。

大同虽因严冬和战争显得萧条许多代王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一殿一厅一砖一柱一花一木皆具匠心银安殿上朱漆粉垩雕梁画栋真是金碧辉煌豪华尊贵之极。

二人是钦差王爷先以臣礼叩拜向皇上问安二人昂然直立代正德受了礼然后再向代王叩拜双方好一通客套这才分宾主落座。

寒暄良久代王问道:“皇上请两位大人赴大同劳军并巡视边关战事不知二位何时召杨一清回城啊?”

杨凌欠身答道:“回王爷下官听说前方战事甚急杨总制身为主帅不可贸然离开战场所以我想明日和张公公同去镇羌堡看望杨大人并视察那里的防务”。

代王呵呵笑着两只眼睛眯成了缝儿不断点头道:“甚好甚好今年鞑子重兵云集本王着实担心的很呐幸亏皇上派了杨一清这员干将仗打的有声有色是该犒赏的。”

他举起茶盏轻轻啜了口茶微笑道:“虽逢战事可是本王要纳侧妃皇上已经允了这事儿就不能耽搁了五日后本王纳侧妃过门儿两位钦差大人到时一定要来王府饮杯水酒呀”。

王爷若纳个寻常妾室无须禀明皇帝可是侧妃也是王妃必须要请旨要皇帝颁下诏令圣旨戴入皇室宗族谱录才行。这位王爷年约五旬还大动干戈纳个有身份的妃子过门看来是爱极了那位姑娘了。

杨凌和张永见他端茶已经站起身来听了这话不禁相视一笑齐齐俯身道:“原来王爷有大喜事恭喜恭喜五日后下官一定来王府相贺。王爷事务繁忙下官二人不敢多有打扰就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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