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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美至少对于此时的杨凌是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乐的嘶吼伴着一声似泣似诉的低吟风收雨住盈盈莲心闪露珠亦浓。

漏断更深喘息未平红烛摇曳下是微微起伏紧密相贴的两具人体。

过了好久好久崔莺儿酥麻到指尖的躯体才似恢复了力气那炽热的呼吸犹自喷洒在她的香肩上崔莺儿奋力将杨凌汗腻腻的身体推开酒力药力令他酣畅淋漓后竟已力乏而眠。

崔莺儿两行清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轻轻啜泣着扯过自已的衣衫匆匆穿起身上多加一件衣衫她的心里才感到安全些。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就算她曾力搏虎豹就算她现在气力尽复又怎敢直面这个刚刚与她有过合体之缘的男人?

秀发散乱、俏脸潮红衣衫遮住了雪白挺拔的酥胸藉着绸被的遮掩抹胸束裤、穿戴停当骤跃下地竟然险险一个踉跄以她的体力和成熟竟也禁受不住杨凌如此的伐挞再强悍的女人在床上终究是个弱者。

崔莺儿先是惊慌地看了眼那位翠云姑娘她斜倚在墙边椅上犹自昏迷不醒崔莺儿这才心头稍安悄悄地试了试身上力道已经恢复了三分三分气力足以杀杨凌十个来回。她羞恼地抽出短剑飒然指向杨凌后心。

那光滑年轻的肌背仍然一动不动地俯卧着但是杨凌却含糊地呻吟了一声喃喃唤道:“翠翠云姑娘你好美我我为你赎身”语声未歇人又沉沉睡去。

崔莺儿一呆:他把自已当成了那个妓女了么?

剑尖摇晃了一下崔莺儿这才想到方才看他狂乱的眼神、胀红的脸庞、酒气中隐带的甜腻分明是中了极厉害的春药那虎狼春药和寻常壮阳药不同里边通常都掺加有迷乱神智的成份难道他方才神智恍惚一直把自已当成了另一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崔莺儿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起来纵然他当时把自已当成别人清晨醒来又怎么会不记得今晚自已来过?清白受辱怎么能不杀了他?

可是那一声声“快走”犹在耳边回荡他痛苦忍耐的眼神焦急催促的语气分明他也是个受害者自已被人凌辱可是施为者却坦然无辜这真是情何以堪?

崔莺儿略一思忖已猜出了大概:青楼中对付不是很驯服的清倌人大多在开苞之夜下些软骨药物杨凌中的春药八成是老鸨讨好京中大员为了让他尽兴寻欢放的提性之药只是这药药性强烈直如虎狼下了这么多还真是没见过官儿弄晕了头了。

崔莺儿欲哭无泪打倭寇、抗鞑子、互市通商、改善农作所有让百姓们能安居乐业的希望中都有这个男人的身影杀?一剑刺进他的身体?千般滋味涌上心头这一剑如何刺得下去?

明晃晃的剑尖如同风中的落叶哆嗦着摇来摇去崔莺儿几乎把樱唇咬得流血这一剑收也不是刺也不是立在那儿竟是痴若雕像

*************************************************************************************霍五叔胸口结结实实中了两掌虽感觉掌力不重但稍一动力却心口巨痛一股甜腥喷出口来霍五叔大惊他轻身功夫远在张寅之上立即倒纵而出。

张寅顺手一拗雪落屈指一弹一截枯枝闪电般射出霍五叔翩若惊鸿般闪落墙下那本就贴着墙头射出的枯枝立即透肩而没一声闷哼他却停也不敢停猫腰提力疾奔入夜色当中。

张寅袖手一笑这人练的是外门功夫没有武当那种调息保命的绝学而且结结实实中了两掌还要如此亡命飞奔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他提腿一扫激起一片积雪将霍五叔吐血处掩上蹙眉想了想始终想不出这个刺客和楼中那许多文官武将哪个有仇可惜自已今日有大计要行决不能让人搅了局否则倒可乐观其事。

张寅暗暗苦笑一声:弥勒教天天想着对付朝廷可是前几日在拒虏门不得不全力与伯颜一战今日又得替朝廷官员对付刺客自已这个教主做的不称职太原指挥使做的倒蛮成功的。

一想到这里他忽想起杨凌之事这刺客该不会那么巧和他有关系吧?可莫要搅了他的好事张寅连忙抬步向大厅走去。

一进大厅还有三十多个大人呼兄道弟的正在推杯换盏一见他来方才解手那位将军大乐张寅正想悄不吱声地从侧道拐进去冷不防那将军跌跌撞撞地抢过来一把抓住他大笑道:“张指挥哪里逃?”

这一嗓子倒把张寅吓了一跳连忙满脸堆笑道:“啊为兄不胜酒力这个”。

那将军硬着舌头大笑道:“少跟老子扯淡娘们儿嘛什么时候不能玩?咱哥们难得同桌饮酒今夜是不醉无归邓邓指挥快来搀过你家大人先罚罚啊罚他娘的三杯!”

邓学英也喝得东倒西歪听了笑嘻嘻跑过来一把扯住张寅在一大帮将领们起哄声中把他扯向酒席。张寅无奈只得打起精神和他们猜拳划酒偷空儿唤过扮作中军的心腹大法师大法师听了他嘱咐不动声色地转出厅去他自已也不便现身另召了一个人去见红姑。

红姑听了那人询问抿嘴儿笑道:“请回复大法师放心本天师方才偷偷儿的上楼去探听过里边云雨正浓着呢本天师是过来人那动静儿做不了假呵呵呵。”

张寅听了人回报知道此事已成明日一早柳绯舞跪地哭诉实情说出自已官家小姐的身份再加上为父奉身的孝诚以杨凌怜花惜玉的性情再加上他对受查众官员的同情心在此情形下不把柳绯舞纳为妾室才怪。

张寅心事全然放下也不再有所顾忌开始放怀与众将痛饮联络起兄弟感情来。

************************************烛花“啪”地一响声音细微之极可是崔莺儿却蓦地一震她的气力已经快要完全恢复了只有只有大腿根还是酸软不已不过那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怔立了这么久她的大腿都已轻轻地发颤了。

崔莺儿剑指杨凌却仰首望天怔怔出神那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瞳子配着清雅绝世的脸庞有种惊人之美。瞳眸里尽是迷离失措徬惶的神情惹人怜惜。

她幽幽一声叹息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两颗晶莹的泪珠眩然欲滴。

泪终落下崔莺儿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忽然“嚓”地一声还剑入鞘:罢了杀了他就能还我清白么?我对不起丈夫便自尽了事以杨凌的为人断不会四处张扬他会替我遮掩的”。

她看了一眼杨凌见他还光溜溜的趴在床上脸上不禁一阵躁热便以剑鞘一挑将那锦被替他掩上却不知道自已是不想见他这副丑样子还是怕他受冻。

杨虎还在邢庄等候自已的消息如果事情没有成功自已又死在这里以他的性子一定会不顾后果找上门来的我就为他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崔莺儿咬唇想了想她不识字又实在不敢唤醒杨凌继续和他谈什么‘君子协议’踌躇半晌她忽地扯下半截帐帷咬破指尖在上边画了一副图案轻轻摊在桌上然后才闪身走了出去。

房门一掩她的心骤然急跳魂儿飘飘荡荡不知飞到了哪里去。一刹那的失神与她来说好似一瞬千年。

攸尔听到侧楼梯传来嗵嗵嗵有人上楼的声音她才恍若自梦中醒来急急闪身掠向另一侧。

房门关上杨凌的肩膀就攸地一震“涮”地一下肩背额头冷汗涔涔。

方才一场鏊战肉搏大汗透出不但酒意醒了颠狂兴尽药力也已缓去只是那药有迷神作用头脑还有些晕眩。

可他的意识一回复立即便记起了一切眼前一片狼藉上下躯体叠覆而这个刚刚纵情交欢的女人却是他碰不得、不该碰、不能碰的人这要他如何面对?

如果这女人没有丈夫他大不了坦承过错娶她过门可是如今能怎么办?

杨凌惶惶然不知所措自已大汗淋漓身下妙体横陈两人正做着最亲密无缝的接触一旦清醒过来赤裎相见呼吸相闻难道打个招呼说“你好”?

杨凌无奈何只得装作睡去先避开这尴尬再寻主意。

红娘子在床边啜泣举剑他微眯着眼睛透过里边床角漆得透亮的床柱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便含含糊糊似发梦呓装作错把她当成了翠云姑娘。

这法子虽然蠢不过昔年郑少鹏遍观武侠群书记得浪子古龙书中江小鱼见了慕容九的裸体便瞪着眼说瞎话愣说房中没有人。据说哪怕那女人明知是假话羞臊窘迫的心情也可以在驼鸟心态中为之减轻如今只有试上一试了。

如果红娘子仍然执意要杀他虽说心中愧疚他是决不肯就此送死的。他还记得红娘子在床上手足无力也曾哭叫哀求说彼此都中了药物的话来想来她若动手趁她无力急扯被子扭打一番自已未必就制不住一个失去力道的女人。

他自不知当时红娘子已恢复了三分力气如果决意杀他仍是难逃一死。

好在崔莺儿失魂落魄忽而望天忽而看地忽而咬牙切齿忽而暗自垂泪一番后竟放手离去杨凌又是意外又觉松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心理准备现在面对这个女人。

又趴了稍顷确定没有了声息他才扭过头向外望去。

一回头亮晶晶好一双眸子四目相对相对愕然。

红娘子本想和杨凌谈妥条件就走所以斩柳绯舞那一掌并不重两人在床上还在颠鸾倒凤、抵死缠绵的时候这位小姑娘就醒了。

她愕然瞧见自已安然无恙地坐在椅上床上却不知是哪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正在替她承受那令人脸红耳赤的疯狂攻击顿时傻了眼。

柳绯舞怔怔地不知所措看也不敢看逃又不敢逃只得闭上眼睛装睡耳听那恼人的声响情窦已开的柳家小姐也不禁芳心乱跳脸蛋胀红。只是她神情虽然异样可是那时夸张些就算她起身斟杯茶好整以暇地喝完再坐回去装睡恐怕也未必有人晓得。

红娘子下了床着衣提剑指着杨凌的脊背天人交战、挣扎不已时听不到动静的柳绯舞悄然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一切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巴不得这位姑娘一剑结果了杨凌心里正暗暗给她鼓着劲儿殊未料她竟收剑逃了出去。

一头雾水的柳绯舞听她关了门猛睁开眼睛却不料正和‘睡着的’杨凌打个照面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柳绯舞嘴脣象出水的鱼儿般翕合了几下眼一闭、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杨凌腾地起身下地‘昏’过去的柳绯舞身子一哆嗦张眼一瞧一处羞物正在眼前晃荡骇得她赶忙的又闭上眼继续‘昏迷’。

杨凌也不理她将自已衣物一一穿好走到桌前抓起自已酒杯嗅了嗅又拿过红娘子喝过的茶杯一闻可他杯中并无药物红娘子杯中的乃是弥勒教秘制药物成分昂贵并非寻常只能下在酒中遮掩气味的‘蒙汗药’可比他哪里嗅得出怪异。

杨凌这才提了把椅子走到柳绯舞面前重重地一墩‘昏迷’的娇躯瑟缩了一下杨凌在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压低嗓门道:“翠云姑娘?”

醒还是不醒?柳绯舞正在为这个问题苦恼大腿上忽然挨了一巴掌惊得她‘哎呀’一声蓦地张大了眼睛眼前的男人眸中一片萧杀探询地看了她半晌才缓缓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啊?”柳绯舞傻傻地张大了眼睛慌不择言地道“我我是一个妓女!”

杨凌唇边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听起来很不错的答案那么你接近我的目的是?”

“啊?”柳绯舞又象出水的鱼儿一般开始嚼起了空气张合着嘴唇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杨凌脸色一冷淡淡地道:“本官今晚是中了奇怪的药物是么?你可知对朝廷命官用药蛊惑哪怕不是害人的毒药也是杀头之罪?姑娘你要清楚我若要杀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现在城中正在大搜弥勒邪教的人编排个罪名给你就是你满门老小都得点天灯!”

柳绯舞出溜一下从椅子上跪到了地上开始编瞎话儿。事已至此她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好借口了既然有人替她解了失身之险一时也挣不起舍命杀官的勇气只得哭天抹泪开始扮孝女

***************************************************************************************“营啸”起时王守仁的大军正连夜行军赶回大同。

五路大军稳扎稳打地追击伯颜、火筛残部在失去斗志、军心焕散的鞑靼军队面前士卒个人的强悍根本发生不了作用五路大军各有斩获直追出数百里王守仁觉得战线已经开始拉开不利后援和补给的接应于是果断命令五路大军回返。

夜战和夜间行军一样危险军队是凭旗帜和乐器指挥的在夜间难以有效传达指令。尤其在漆黑一片的战场上士兵们很难得到确切的消息容易惊慌失措夜战的不确定性风险太大训练不佳的军队即使在没有发生夜间战斗的情况下有时都会溃散所以再高明的将领也不敢轻易在夜间行军。

王守仁是因为即将接近大同士气喜悦高昂再加上当夜月光皎洁而且他的军队这段时间与火筛纠缠不休野外作战比较丰富士卒不致轻易慌乱这才同意连夜返回。

不料赶至这处军营时正听到凄厉如鬼的嚎叫和大混战发出的兵器碰撞声王守仁初闻禀报还以为伯颜派小股部队驻后骚扰偷袭各处军营于是立即命大军将整座营寨包围缓缓收扰包围圈。

可是一直不见有人射箭阻击大军围至营盘以栅栏、木刺、壕沟形成的寨墙前时月光下才见里边奔跑嚎叫亡命搏杀的全是大明军人营啸并非经常发生的事情但是军中老兵或多或少听说过这种神奇的事情据说这种情形是死神发怒或者惊了太岁营啸时军中士卒如颠似狂根本没有理智。

士兵们见营寨内的士兵根本毫无理智不闪不避以无比悍勇的姿态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枪都在那里以命换命不禁个个心生寒意手足无措竟然不敢再进。

王守仁久读兵书知道这种情形历史上曾发生多闪主要是由于军营中营规森严高声叫喊者杀!纵马驰骋者杀连没事造造谣编编瞎话逗闷子都有砍头的危险。

当兵的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另一方面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一旦偶尔有人在夜间受惊大叫极易引起全军的恐慌营中士兵经过连番大战一直还未得到休整本来就情绪暴躁不安马都司上任后又鞭笞肃军晚饭也不许士兵们吃很多人因此情绪不稳结果一个士兵因噩梦尖叫引起全营惊啸。

最初动手者十有八九是还保持着清醒的士兵趁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而已但一见了血丧失理智疯狂尖叫的士兵便有样学样这种状态下根本没法唤醒他们。

王守仁不敢令军队冲入阻止那样做很可能把生力军也拉进疯狂的漩涡引起更大的骚乱他立即下令全军戒备开始纵火焚烧四周的栅栏围墙火光冲宵而起明亮使许多士兵清醒过来。

王守仁又调集军中神射手游走于营寨之外但见寨中疯狂杀人不知停歇的士兵立即毫不留情飞箭射杀冷酷无情的箭矢夺走了一条条人命随着最疯狂士兵的逐渐减少士兵们渐渐恢复了平静浑身染满鲜血地站在营中傻傻地发愣。

王守仁见四周火光将熄营中也已平静下来这才命大军入营将士兵们缴械分离看押凡有反抗者立即斩杀这种铁血手段总算平息了‘营啸’可是火光中尸横遍野死去的不下两千人受伤者不计其数简直比鞑靼大军袭营造成的伤害还大。

王守仁一边派人看押士卒清理尸体裹扎伤员一边派探马飞报三关总制杨一清请他调查处理。

军营中的大火渐熄风起烟飘呛人的烟味中带着血腥气说不尽的凄惨荒凉

*************************************************************************************“孝心可嘉!”杨凌点了点头:“谷大用大嗣清洗被捕的官员极多已引起人心浮动本官今日一早已向皇上进谏请速制止今晚赴宴大同文官武将也是为此而来”。

“真的?”柳绯舞又惊又喜虽说她听到的情形杨凌才是这次事件的主谋不过他这么大的官儿至少不会说出这个已经制止滥捕滥抓的谎言。

“当然”杨凌目光一凝忽然又道:“问题是你一个千金小姐就算有勇气自荐枕席就算老鸨贪利肯助你成事我服的春药和她咳咳和那位姑娘服下的软骨散是什么回事?”

柳绯舞心头暗自火起她已想到红姑所说的什么避孕药物其实根本就是为了怕她反抗而下的迷药。圣教为了在杨凌身边埋下暗桩竟然如此不择手段真是令人齿寒。可是自已一家都是弥勒教徒她如何敢自曝身份?

柳绯舞红着脸吃吃地道:“这这种地方藏污纳垢有这些东西也不稀奇所以老鸨红姑叫我拿拿来”。

杨凌哈地一声笑说道:“本官问的是既然你是自愿为了救父献身给本官下药还情有可原为何还给自已准备了一份迷药?”

“这”柳绯舞的额头冒出汗来眼光闪烁不知该如何回答杨凌逼视了半晌忽地心中一惊自已也险些惊出一身汗来:今日事情发展太多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只顾审问她了却忘了自已身边没有一个侍卫如果这女子心存歹意而又确有本领的话自已如何抵挡?”

柳绯舞一直不敢抗拒就是因为一旦事泄全家都有杀头之险所以才委屈求全。可是听杨凌这么一问只怕事情马上就要漏馅她虽只练了三脚猫的功夫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真要打起来未必就能打过杨凌可也不愿坐以待毙。

她迟疑着正欲摘下金钗想办法刺死他杨凌忽地一笑道:“我懂了你为救生父不得已而屈身相就又怕事到临头恐惧退缩这是想封死自已的退路。你倒真是用心良苦唉!你起来吧这种地方待上一晚你的名节就毁了我送你回去明日一早你父亲也该被赦回家了”。

柳绯舞终究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不是在弥勒教中久经训练的女子哪里听得出杨凌的缓兵之计闻言欢喜雀跃连忙拜谢而起。

杨凌又咳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官那么好做手脚?方才那位姑娘是我的贴身侍卫只因中了迷药失了理性我才唉我对她一直守礼相待也难怪她羞愤事已至此我自会给她一个名份只是事关女子名节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否则追究起你给本官下药的事本官也保不住你全家性命”。

柳绯舞想起方才一幕俏脸生起两团晕红连忙含羞带惧地答应一声。

杨凌走到桌旁捡起那幅画未及细看先揣入袖中然后转身道:“走吧!”

杨凌带着柳绯舞到了大厅时值深夜大厅中仍有十多名将官喝的酩酊大醉不过都已烂醉如泥伏案睡去。

杨凌瞧见门口还有两个酒楼的仆役便和颜悦色道:“去本官杨凌去把本官的侍卫们唤进来我有话说”。

那仆役不敢怠慢片刻功夫忠心耿耿仍守在门外的伍汉超披盔带甲领着十余名侍卫虎虎生风地冲了进来瞧见杨凌立即拱手道:“大人!”

杨凌见他到了这才松了口气他忙走过去对他耳语几句伍汉超惊疑地看了他一眼招手唤过两个披甲侍卫吩咐几声两人闪身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只是军士呼喝之声四起整座楼中拥进无数士卒。

杨凌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楼外已被本官包围各侍卫立即找到自家大人好生保护不得有误。汉超兵围‘艳来楼’把老鸨红姑给我抓起来!”

柳绯舞又惊又怒道:“你你骗我?”

杨凌格格一笑对柳绯舞道:“你放心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本官决不会治罪可是这楼中老鸨红姑本官却放她不过!“随即又对伍汉超道:“柳姑娘是重要人证派人把她带回去好生保护!”

伍汉超一摆手两个侍卫冲过来驾起柳绯舞也不管她又喊又叫直接抓出府去。此时几名醉酒的将军醒了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杨凌现在想都不敢想红娘子不知该如何面对今日的状况又怕柳绯舞当众胡言乱语说出方才的事现在她被自已的心腹带走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对几位将军笑着解说几句只说红姑下药所以带她回去盘问。

那些将军不知事态严重听了反而大笑起来一边醉醺醺地大赞杨钦差龙精虎猛玩女人还用得着药物助兴么?那老鸨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面又觉得杨凌如此大动干戈调动兵马包围酒楼有些小题大作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这些醉酒的将军都是不好女色的既然惊醒了也就摇摇晃晃告辞带了自家亲兵离去。

杨凌不知今日之事暗含多大阴谋恐怕楼中众官有人遇害是以将他们的兵将都唤了进来诸位大人半夜被惊醒听了语蔫不详的理由都觉杨凌有些夸张不过这位钦差既然要表白清廉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纷纷告辞离去。

楼中数十位官员加上亲兵近卫混乱不堪可是杨凌要考虑的事太多既怕分散各处的官员有人遇害又担心那红姑趁乱逃走哪有可能按部就班不动声色地在人家的地盘将这些大人一一悄然送出再去抓捕红姑?

如今也只有抢他个措手不及的理由乱中可以取利张寅暗嘱那个扮作中军的法师心腹几句也上前与杨凌搭讪一番待见那中军转回来向他微微颔首这才拱手告辞。

好不容易把各位官员送走大厅中冷冷清清只剩下杨凌的兵马和被集中到大厅来的大茶壶、老鸨丫环青楼妓女和妓院老板唯独那位红姑不知去向伍汉超派了原属内厂的侍卫叫几个大茶壶领着正进行地毯式搜索。

杨凌瞧瞧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老板见是个富富态态的老婆娘细皮嫩肉穿金戴银便一指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上前答话!”

老板战战兢兢扑过来跪倒在地哀嚎道:“大人奴婢水叶子是这家艳来楼的老板请大老爷问询”。

杨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你是何方人氏?经营艳来楼多少年了?那红姑在你楼上做事多久了?”

水叶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大人奴婢是大同人氏年方五十七岁从小儿就在状元楼卖身为妓二十三年前奴婢自赎自身开了这家艳来楼一向不敢为非作歹呀大人!那红姑不是本地人两年前来到艳来楼原本应聘杂差奴婢原本见她能说会道又挺会张罗就提拔她做了管事谁想到这杀千刀的吃了熊心豹胆她给大人下了药唉唉唉哦”。

杨凌听了这婆娘三唉唉一后勾的哭腔表演不禁厌恶地摆摆手道:“去去去不要哭哭啼啼的只要此事和你不相关本官不会祸及无辜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水叶子本官问你今日设宴都有何人知道?”

水叶子侍候人多年哪能真的这般龌龊难堪?方才诸般丑态只是想让杨凌厌恶轻视免受苛责罢了他若问话还是不敢不认真应答的忙想了想道:“奴婢昨儿下午接了张大人的贴子知道要招待百余位官老爷就赶紧的置办上等菜式清扫全楼叫姑娘们好生准备又告诉些熟客人今儿就别过来啦”。

杨凌一听:“得那百余位官员、上千的亲兵艳来楼上上下下再通过买菜的、以及酒店的嫖客今日宴酒之事怕是闹得半个大同城都知道了从知情人上查问题看来是没指望了。

那位柳姑娘是官宦人家应该不假这事儿一查就明骗不得人的奇就奇在察颜观色她不象是知道酒中有软骨药物若说一位官家小姐求她帮忙冒充妓女那位红姑在妓院至少混了两年不会不知道象这样身世清白的姑娘诱入妓寮是何等大罪。

就算重利之下起码没有道理既给嫖客下药又给自愿献身的下药是官场中有人设计陷害自已?什么罪名?狎妓风流事耳大明律早没当年严苛更何况自已圣眷正隆这点事扳不倒自已。

强奸官宦小姐?他们能说动一位良家女子出面?更何况这是什么地方?她一位官家千金跑这儿干什么?漏洞百出的不被自已坑了就不错了谁会这么愚蠢?那么能是什么原因?是自已多疑了真的是这位小姐想献身那老鸨狗胆吞天?世上荒诞离奇却实实又发生的事数不胜数或许真是自已多疑了?”

杨凌一时对自已的判断动摇起来就在这时两个侍卫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道:“禀大人后楼梯下堆放杂物的小仓间发现一具被人自背后刺杀的女尸经楼中杂役辨认正是红姑!”

杨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红姑死了?这么说此事的确是大有蹊跷了绝不简单!如果不是大阴谋为什么要杀人灭口?自已刚刚下令抓人她那儿就被杀了想动自已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看来一定是官场中人当时在厅中的人人都有嫌疑这要如何抓起?

目的一定要先知道他们的目的这样再找隐于暗中的敌人就可以有的放矢了那位柳绯舞柳姑娘看来幼稚得很不会是重要角色但却一定是对方的一枚重要棋子她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杨凌背着手在楼中来回踱了两遍忽然抬头向面若死灰的妓楼老板水叶子桀然一笑:“水老板实在对不住今儿承你招待了可是如今你楼中出了命案而且死者事涉重案少不了要请诸位接受盘问”

他向伍汉超使个眼色然后道:“呵呵呵大家辛苦了休息两天饿不死人的通通带回去!”

如狼似虎的官兵顿时扑过来大厅里群雌粥粥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不在少数亏得内厂规矩甚严没有番子敢趁机上下其手所以惊恐尖叫的姑娘并不甚多。

杨凌捡了把椅子坐下触及袖中纸笺悄悄扯出一看不禁蹙起眉来仔细看了半晌忽地忍俊不禁“噗哧”一笑笑罢想起自已和叛逆马贼弄出这么复杂的关系偏偏她还是有夫婿的人不禁又挂上一副愁眉苦脸悠悠叹了口气。

伍汉超见大人拿着张纸先是蹙眉沉思后是霁颜一笑然后又变成了副苦瓜脸心中实是好奇之极悄悄走至左近远远瞟来。

纸笺摊在杨凌袍襟上亏他眼力好瞧得清楚只见上边画了四个简单的红色图案:上边是一个红唇并排是一颗红心下边又是一个红唇并排却是一只红色的元宝。

伍汉超心中大奇:这是什么天书?不就是两张嘴一颗心一只金元宝大人这副表情是看出什么门道儿来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想得脑瓜子疼还是不明其中深意

*************************************************************************************崔莺儿凄惶惶遁出“艳来楼”漫无目的地一阵奔跑避在一户大宅高墙下阴影里只觉浑身发冷就连月光下也不敢露面。

如今怎么会这样?自已原本是灞州绿林响当当的好汉在山寨是人人钦佩的首领三山五岳谁不折服?出入太行群盗俯首女中豪杰自已光明磊落仰无愧天地俯无愧夫君如今还有何脸面去见杨虎去见父母。

崔莺儿过了半晌平静了情绪才自忖道:“杨凌重承喏又有愧于自已必会按信行事。今日之后只要杨虎不再蓄谋造反他不会对灞州百姓不利有他关照对山寨也不会逼迫的那么紧。

虎哥好面子这事儿万万不可让他晓得我再去见他一面免得他把我的死归纠于杨凌又来纠缠自送性命然后就寻个地方自寻了断吧”。

崔莺儿拭干眼角泪水估计霍五叔没有混入艳来楼或者没有找到杨凌居处已经无功而返所以一路小心避着更夫和巡夜官兵再次进入王龙大宅。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出去时意气风发千军阵前也不畏怯的红娘子竟有不敢见人的感觉她越是走近住处脚下越是迟疑好久才平复了心情认真扯了扯衣角掠了掠发丝估计不再狼狈才换作一副轻松模样踱进房去。

房中燃着蜡烛崔莺儿大吃一惊自住进这宅中虽说深宅大院点根蜡烛不会被人看到可二人一直不敢轻易燃起烛火今日五叔怎么点起灯来了?

红娘子急急抢进去骇然见霍五叔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地上呕出一大滩鲜血红娘子惊道:“五叔你怎么了?”

说着急步过去扶住他霍五叔目光黯淡忽地瞧见她进来不由目光一亮喜道:“莺儿?我还当你看了我的记号已经离开大同了你怎么还没走?”

崔莺儿急忙夺过他的手腕边号脉边道:“我我见了你的记号怎么放心得下?所以出去出去寻你悄然转了半夜不见你的踪影就回五叔你的伤”。

她说到这儿一声惊叫方才这一探已试出霍五叔心脉俱裂纵是神仙难救了。霍五叔呵呵一笑又吐出一口鲜血喘息道:“五叔做了一辈子强盗一手鹰爪扭断的脖子不计其数今日也是死得其所有什么好难过的?你回来的好五叔只担心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在这儿不能入土为安成了孤魂野鬼。”。

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崔莺儿的秀发崔莺儿嘴唇颤抖热泪扑簌簌沿着玉颊流下。霍五叔道:“五叔不行啦回去告诉老兄弟们一声就是霍老五先去阴曹地府再打几座山头等着兄弟们去安家呵呵呵别哭了一会把五叔埋了赶快离开去邢庄吧以后不要再使小性子了”。

崔莺儿流泪点头泣声道:“五叔是谁伤得你你告诉我我要为你报仇‘艳来楼’哪来的这等高手?”。

霍五叔想起那个身材微微发福的军官出神入化的武功他心中犹觉一股寒意那人功夫比起崔老大还要高明三分莺儿虽是习武的奇才如今已青出于蓝但她能是那不知名的军官对手么?

朝廷藏龙卧虎天知道军中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小觑不得呀莺儿单枪匹马又是个女孩儿家若是不慎落在官府那帮酒色之徒手中”

霍五叔目光一闪掩饰地摇头笑道:“你这孩子怎么知道我去了‘艳来楼’?我我本来是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动手的只是半路碰到一个夜行人彼此不明身份均生了敌意就就糊里糊涂地打了起来五叔技不如人咳咳咳”。

乌黑的血沿着嘴角缓缓流出崔莺儿看他伤重若斯心中犹带一丝希望急忙扯开霍五叔衣襟只见胸口两个五指殷然的乌黑掌印。

崔莺儿大吃一惊这样的毒掌昔日与弥勒教二少主李大义较量时她见过杨虎和伍汉超带伤进京时她又再次目睹五叔隐遁山林已久不知这套功夫她却认得清楚不由脱口叫道:“这掌伤这是这是弥勒教主李福达的独门功夫毒砂掌!”

振奋精神拼尽余力说完这番话的霍五叔奄奄一息愈发萎顿一听这话身子攸地一震霍地挺起腰来:“弥勒教主李福达?原来原来他藏身军中好大的本事难怪无论是朝廷还是弥勒教昔日的仇家都找不到他大隐隐于朝谁会想到一位朝廷大员就是被通缉的钦犯?”

霍五叔激动的身子发抖他紧抓住崔莺儿的手急促地想对她吐露实言说出自已的发现可是只抖抖索索从口中挤出“李福达隐隐于群中”。

他说到军字时一口逆血上冲气顿时散了军字破音成了群字随即哇地一声一口鲜血狂喷圆睁双目坐在气绝。

“五叔!五叔?”崔莺儿伏于他膝上顿放悲音月光皎洁如霜赛雪只照见空荡荡的房中幽幽凄凄的一个女子抚尸痛哭。

天色未明巡城的士卒已经有些乏了一队官兵在城墙上挟着长枪缓缓而行忽地一个士兵手指远处叫道:“快看!快看!城中走水了!”

众官兵都挤到城墙边眺目远望有人嚷道:“哎呀那条街不是王府么?是王半街的家呀早被封了怎么走了水?好大的火势!”

趁此机会一个敏捷的身影忽地从一个垛口翻上数丈宽的城头两个箭步就窜了过去单手一搭箭垛飞身越出城墙手按处留下了支乌亮的百宝勾。

高高的城墙上系在百宝勾上的细筋索悄无声息地轻轻抖动着峭壁如镜、高达五丈的城墙上灵猿似的一道人影转瞬间下了城池贴着墙根飞奔了阵隐入了城池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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