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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汉超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住杨凌紧张地道:“大人!大人”。

杨凌艰难地摆摆手说道:“我没事走回书房。”刘大棒槌站在门口儿朝里边张望了一眼两只绿豆眼瞪的老大。

这个莽汉是当兵的战场上也不怕杀人可是却挺迷信不敢进停尸的地方尤其是他听说死的那位姑娘当时穿的是红衣服要不是杨凌在这儿这院子他都不进。

因为他小时候听他的姥姥说女人阴气重停尸待葬的死人煞气重穿红衣服死的人会变厉鬼没过头七乱接近是要撞邪的。

杨凌推开伍汉超的手声音发干地道:“派人通知郡王来领尸吧郡王来了派队官兵帮助扶柩回去”。

他走到门前又回头深深望了那具棺木一眼这才向主宅走去。一路上他的心一直突突直跳腿肚子都在发颤:“朱让栩凶手十之八九必是朱让栩!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这棺中的朱梦璃竟是自已在蜀王府花园中见到的那个红衣高挑女子。

当时自已和杨慎边走边聊在林荫下看到世子朱让栩和那个女子时这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已和杨慎的存在否则世子出于忌惮说不定就不会下手了。

刘大棒槌把茶放在桌上见杨凌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两眼发直不禁深为担忧他急急忙忙放下茶跑出门去找到伍汉超道:“伍大人你看咱要不要去找个大仙回来给大人跳跳呀?”

伍汉超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愣道:“什么大仙?跳什么?”

“俺看大人象是撞了邪哩找个”。

“滚!”大棒槌话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伍汉超一脚他眨巴着绿豆眼看着伍汉超若无其事地走开不禁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

世子年纪不大就替父秉政大权在握手中掌握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可是他却修身谨然不好女色比起许多有几亩薄田的地主少爷还要端正在官员中素有贤名。这贤名反过来也成了他的束缚他愈发的不敢在外边找女人。

年纪渐长情欲的需要也更加强烈一般有地位的少年公子在没有合适的正妻可娶时都会先纳妾后成亲。而世子为了这个贤名却没有二十有余的小王爷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

这时容貌俏美的堂妹住到家里来两个人一来二去竟然发生了悖伦的恋情。世子即位之日或许是这位姑娘刚刚发现自已有孕惊慌地跑来告诉堂兄或者是知道他今日即位想趁机摊牌逼他给自已一个交待和安排。自已在花园中见到朱梦璃苦苦哀求而朱让栩却不断摇头最后拂袖而去的场面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朱让栩或许是越想越不安或者在他回到后宫要向母妃和诸位土司夫人请安时遇到了站在水池边满腹担忧的朱梦璃两人再次发生争执于是朱让栩突然出手杀人并趁机嫁祸给在民间和各部落土司中有极大影响力的弟弟不对如果是临时起意杀人那枚玉佩就不会出现。应该是他越想越不放心先定下一石二鸟之计然后潜入朱让槿住处盗得玉珮然后返回后宫寻找机会下手。死尸如果晚发现一刻他已经是蜀王了就是早发现了也没问题眼中钉都除掉了他只不过晚继位几天而已这王位又跑不了有什么好急的?

杨凌在脑海里象过电演一般把整个猜测情节从头滤了一遍越发肯定是世子所为现在缺少的只是证据就凭自已和杨慎看过他和堂妹交谈?这能让人疑心到他但是却绝对不能做为证据抓他。

证据!

杨凌想到这里不由精神一振。桌上早堆了几大本按察司问讯相关人员的笔录口供现在都没必要看了按察司也没从那里边找到什么证据。真正的证据应该就在他今日搜出的东西上。

杨凌的目光落到‘乐善集’信匣和那本字迹娟秀的小册子上沉吟良久他拿起了‘乐善集’重头戏先放在后边先看看朱让栩有没有可疑吧。

杨凌打开书匣先把朋友之间的来信看了看就连保宁那位苗族酋长的来信都重新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状然后他吸了口气拿起了丝线捆着的那些信札。

内容主要是男女之间情意绵绵的贴心话以表思念之情对于住处、环境、家中的提及极少看了三封信终于看到了飓拉两个字再回过头来看看信中的内容、语气杨凌微微一笑:“这应该是那位拓拔姑娘的书信了她和朱让槿果然已彼此相恋甚深。想不到那个看起来高傲清冷的女子在信里也是这般柔情若水爱恋似火说的这般深情款款比我的怜儿还厉害”。

朱梦璃也住在小金川一代但是她是汉人不会习惯用飓拉这个藏语来表达那个地方就算不写成杂谷安抚司也应该用汉译的小金川才是。

匆匆又浏览了后边几封信从信中描述的情形越发肯定是拓拔嫣然因为里边有提及牛马和纵马草原的情节显然不象是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圈在深宫里郁郁寡欢的朱二小姐。

朱梦璃的手札记的很散乱有情诗也有阴天下雨、花落风吹就感伤不已的诗词感情是个林黛玉似的人物长了一颗易碎的七巧玲珑玻璃心。

杨凌耐心地看着时时抑制着泼点茶水上去或者放到火上烤一烤于是乎那位奸夫姓名就会豁然显现出来的冲动一个字一个字地耐心读着。

册子虽小字记的却密这样的字体倒和朱梦璃的性格有些相似谨小慎微可是偏偏这样的女孩儿反而敢作出寻常女孩不敢触及的禁忌来。

杂乱的东西太多偶尔提及那个男人也只是含蓄地以他来代替对方的身份、地位、姓名只字未替。杨凌翻着翻着忽地心中一动:世子曾经被扣为人质一个多月如果世子就是那个男人这个连刮风下雨都伤感不已的多情女孩儿不可能一点记载都没有。

他迅速向后翻去找到了!他忽然看到了都掌蛮三个字立即停下了手一行行字飞快地从眼前掠过虽然她仍然没有提及那个男人的名字可是却隐晦地提到了都掌蛮叛乱他身陷敌手的事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个女孩子对情郎的痴情、担忧和思念笔调忧伤其中一句也提到了有孕在身却是一笔代过。

再后边笔风明显地欢快了起来或许是过于开心其中有一句明明白白地提到‘已经听说他被救出来了可是直到今天看到他回宫我才真的放下心当时真想扑到他的怀里可是当着娘娘的面他看也不敢看我一眼。我知道他心里一定也在想着我’。

杨凌看到这儿心里一阵难过停了好久才继续向后翻去后边只有几句了除了大量欢快愉悦的自赋诗词寥寥几笔都是他今日来看我或者我见到他应该是两人私相往来的夜晚过程自然一笔略过了。

杨凌看完了手札忽地想起一事又翻了翻官法的律法条文闭目想了良久忽然拂袖而起。他大步走到门前唤道:“汉超随我去蜀王府”。他摸了摸腰间的火枪又检查了一遍枪弹然后换到了一个易拔出的位置用衣袍掩上然后大步走下了台阶。

杨凌心中甚急并不乘轿唤人牵了马来刚刚走出大门口就见前方有几个侍卫拦在那儿前边站了三个人一男一女还牵着个小孩子看来是一家三口那男人穿的是卫所官兵的服装看模样品秩还不低。

杨凌拉住马缰绳道:“什么人在那儿喧哗?”

几个侍卫回头一看抱拳道:“大人这人要见您”。

那被拦住的军官跳着脚儿喊起来:“杨大人钦差大人是我啊我刘浪啊大人”。

杨凌听了纳闷:“流浪?又是卫所逃兵?找我这个钦差告状来了不成?等等流浪蛤蟆山”。

杨凌一下想了起来里应外合拿下五都都山蛤蟆岭的刘浪。这人虽曾立过大功不过打下五都都自已就继续进兵了这人就交给李森处置了所以杨凌对他实在印象不深。

杨凌换了副笑模样摆手道:“叫他过来吧”。

刘浪领着那个身材纤巧、皮肤白晰、眉眼挺俊俏温顺的少妇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走到跟前推金山倒玉柱“咕咚”一下就跪倒了:“小的马上就要上任了临行前想见见大人拜谢大人如山恩德杨大人请受小的三拜”。

刘浪说罢“咚咚咚”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一抬脑袋见儿子还傻呵呵站着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骂道:“混小子愣着干吗?快磕头没有杨大人你能有爹吗?”

杨凌听着直别扭他咧咧嘴正要上前扶起刘浪刘浪扯着嗓子和那白净少妇也嚷上了:“媳妇儿这就是咱家的大恩人钦差杨大人没有他老人家你就得守一辈子活寡快谢过了大人”。

这都哪儿跟哪呀杨凌听的啼笑皆非可是和一个如此真诚的粗人也没法细讲否则是越描越黑只得受了这一家三口的拜礼然后才上前扶起刘浪笑道:“可别这么说你能及时悔悟、弃暗投明也是立了大功的又不是本官私相授官。如果没有你本官就打下都都寨死伤也不知要多少几倍你对朝廷是有大功的。”

刘浪一听杨凌夸他咧开嘴笑了拱拱手道:“还是得多谢大人要不是大人旁人根本就攻不到都都寨小的就是想为朝廷立功也没有机会呀。再说了小的当初犯混犯了大罪也就是大人您才能赦了我的罪还给了我官做我能找回老婆孩子还能风风光光地做上守备全赖大人的恩德这分恩情我们一家永世不忘。”

杨凌心中有事不想多谈便道:“嗯做了守备是吧?去哪里上任呀已经走过一次错路这回可别再做错事了”。

“是大人”刘浪恭恭敬敬地道然后憨然一笑:“回我老家保宁府嘿嘿有大人您关照李指挥挺照顾我的给我分了个好地方可我偏要回保宁。那里是赖点儿穷山饿水的啥也没有可是毕竟是老家我犯了事族里上上下下都跟着丢人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不是。”

“嗯!”杨凌点点头忽想起给朱让槿写信抱怨械斗的苗家部落好友就是在保宁府现在刘浪又说那里穷山饿水看来地方确实不靖便道:“你那里的苗家部落好象彼此之间常起纠葛和汉人恐怕也少不得有纠纷我听说有个‘轱轱寨’常向四乡挑衅连同为苗家的部落都欺负回了保宁做守备你可要守得一方土地保得一方平安呀”。

刘浪讶然道:“难怪人家说大人是诸葛武侯再世原来真的是真的是连轱轱寨这种小地方大人都知道真是神了大人放心那里是小人的家乡我别的不图就图给刘家族人争口气给大人您露露脸也得把事儿干好”。

杨凌点点头心头却暗暗一叹:“自从皇上登基就下诏官员不得在家乡本地任职这条令自古有之可是到了现在也只有三品以上的大员也顾忌一点地方上根本没推行下去呀。这政令当初自已也是赞同者之一可这位大兄弟当着自已的面嚷嚷着要回老家当官好象还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

杨凌只好装糊涂道:“好好你们一家团聚也是桩大喜事本官在这里也先恭贺了。我还要去蜀王府有件要事待办你也早日回家乡上任吧等以后有机会本官去你那儿游览一下”。

他只是随便说说可刘浪却当了真难堪地笑道:“小的那儿实在没什么风景可逛大人见多识广怕要失望了”。

杨凌奇道:“那里不是有个剑阁吗?从秦入蜀必经剑阁大大有名的地方呀”。

刘浪道:“保宁府领二州八县剑州确是其中之一可是距我那儿可不近不过小的家乡虽没什么可以游赏的山林中却有老虎小的以前打过大人要是去了小的一定想办法再弄一只来请大人尝尝老虎肉”。

他的媳妇儿羞怯地扯扯他的衣袖轻声嗔道:“大人有事要忙你倒是瞎扯些什么呀大人是钦差呢什么东西没尝过还稀罕老虎肉?”

杨凌嘿嘿一笑心道:“那是堂堂小郡主的脚丫子本官都啃过。常言道秀色可餐嘛当然也算吃的天底下还有谁吃过?”

趁着刘浪媳妇儿这句话杨凌趁机拱手告辞翻身上马带着侍卫们一阵风儿似地卷向蜀王府。

杨凌刚刚赶到蜀王府就发觉不对劲儿宫禁森严一队队士兵刀出鞘、箭上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许多王府卫兵跑来跑去大叫着“抓刺客”。

杨凌牵着马站在红照壁前都有点不好意思再进去:刺客不常有今年特别多自打我到了四川这儿是真不太平啊要是小郡主看到了十有八九又要骂我是大扫把。

呆了一会他才硬着头皮派人上去说明来意宫禁森严卫兵也不敢擅自放他进去当下派了人去通知蜀王过了半晌才见蜀王府内务大总管满头大汗亲自赶出来相迎。

杨凌进了门儿一边和他往里走一边问道:“大管家这是出了什么事?王府内怎么也出现了刺客?”

内务总管愤怒之极地道:“这些胆大包大的歹徒真是不知死活王府是那么好闯的么?大人放心王府自有一套讯号可以迅速传出去王爷刚刚遇险讯号就通知了各处宫禁那贼人逃不出去!”

杨凌听他只喊抓刺客却不提蜀王伤势估计蜀王是有惊无险便道:“王爷吉人天相就好只是那刺客不知怎么混进王宫的不曾伤了王爷吧?”

内务总管不屑地冷笑道:“哈哈!歹人虽有本事混进宫来却不知道王爷身边的小聆子公公是一等一的高手昔年纵横西域有几个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伤了王爷”。

“又是一个高手现在这高手不值钱了么?怎么随时都能蹦出几个高手来?世子是二殿下是就连蜀王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老太监也”。

幸好内总管马上就接了下去:“世子和二殿下的功夫就是和小聆子公公学的”。

原来如此敢情是一个高手又教出两个来杨凌这时才想到朱让槿在青羊宫一刀削断灌木丛纵身扑出的身法、刀法极是凌厉当时人人面有惊容只有世子只是责怪兄弟莽撞惊吓了妹子对他的武功却浑不在意。

如果他不会武功就算早知兄弟有一身好功夫也不会看的那么平淡如果是另有师承出于练武者的本能对别人的功夫也没有不细细观察的道理看来自已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差了点儿。

急急忙忙赶到蜀王的寝宫只见这里更加忙乱侍卫们杀气腾腾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都要受到盘查有内总管带着自然没有挡他的道儿两个人进了卧房只见蜀王躺在榻上脸色十分难看世子正坐在他床边见到杨凌到了起身一揖脸色凝重却未说话。

杨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担心惊怒的表情不象是装的难道这个人的心机竟深沉至此?不会是他听到自已搜查的什么风声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狠下心来杀父上位吧?

杨凌看了看一个瘦小伶仃的老太监就站在蜀王床头静静的一动不动实在太不引人注意要不是自已着意去看几乎也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

杨凌暗暗放下心来世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杀人何况还有他师傅当面一会拆穿他的引谋就不怕他暴起伤人了。

杨凌向他点点头轻轻问道:“王爷无恙吧?”

蜀王听到动静睁眼见是杨凌便挣扎着动了一下那老太监忙扶住了他拉过一个枕头给他垫在身下蜀王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孤王无碍午后正在小睡有一个蒙面刺客从窗外闪入迎头就是一刀亏得小聆子在孤身边一直是形影不离的”。

“哦!这刺客也太大胆了”杨凌看了看世子朱让栩他的脸上只有愤怒和担忧还是看不出一点异常神色“刺客已经逃了?”

蜀王淡淡一笑说道:“虽说这么些年王府平静的很可警备一向不曾松懈那刺客逃不出去的况且他左胸还中了小聆子一刀”。

杨凌忽然发现小郡主不在虽说王爷为了清静暂居于侧殿不在后宫之中妃子们不便到前边来没道理亲生女儿知道父亲遇刺也不闻不问吧?

他顺口问道:“郡主还不知道消息吧?”

蜀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还是世子朱让栩看了蜀王一眼低声道:“妹妹去探望二弟了现在不在宫中”。

“什么二弟那个畜牲!”蜀王脸孔涨红一阵剧烈地咳嗽。

小聆子轻拍后背蜀王渐渐放松下来长吁了口气道:“刺客刚刚逃了地方官府还不知道杨大人来的这么快一定不会为了此事了可是案情案情已有了眉目?”

虽说嘴里骂着儿子可是一说起来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发抖。

“是!下官确是查出了一些眉目这个”他左右看了一眼蜀王会意摆摆手道:“统统退下”。

太医、侍卫、婢女鱼贯而出世子朱让栩知道父亲一向不让自已插手此事所以向杨凌默默地拱拱手正要转身出去杨凌忽然唤道:“世子请留步请坐!”

他指的是离蜀王最远的一张椅子倒象他才是这宫里的主人似的朱让栩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却还是依言坐了过去。

“叩”门掩上了屋子里只剩下蜀王、世子、小聆子和杨凌四个人气氛顿时沉闷起来。蜀王喘着气道:“世子留下便留下吧他是未来的蜀王唉!有些事也不能总瞒着他杨大人你说吧孤听着呢”。

杨凌作了一揖走近蜀王身边眼睛盯着世子朱让栩道:“下官搜索朱梦璃姑娘住处搜到了点东西想向王爷和世子印证一下”。

他摸出好个小册子翻开一页递与蜀王看:“王爷这笔迹可是朱姑娘的字体?”

蜀王眯起眼看了看唤道:“栩儿你来看看”。

杨凌一手下垂悄悄按住了腰间的火枪朱让栩听了父亲的吩咐连忙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册上诗词点头道:“不错这的确是二妹的笔迹”。

“隐忍的功夫真好!”杨凌暗暗冷笑脸上不动声色地道:“世子请回座”。

这一来不但朱让栩奇怪就是蜀王也察觉有异了他定定地看了杨凌一眼等到儿子回座坐下才有些疑惑地道:“杨大人有什么问题?”

杨凌说道:“这是朱梦璃姑娘的一本手札藏在梳妆台下里边记述的都是些有感而发的诗词歌赋还有一些心情和要事的杂记里边有关于她的情郎的记载”。

蜀王神色一紧急忙问道:“那人可是可是让槿?”

“手札中始终不曾提及那人名姓可是有关的事情除了一个人再无第二个能够符合那个人就是”杨凌的手慢慢举起手指平直地指向端坐在那儿的朱让栩:“世子殿下!”

蜀王身子一震朱让栩已攸地一下跳了起来脸色铁青地厉喝道:”荒唐、荒唐你好大胆竟编出这样的谎言辱没两家王府清誉!“杨凌的动作更是飞快另一手已掏出火铳对准了他冷冷地道:“世子稍安勿躁!”

“怎么会?怎么会?”蜀王脸色青白的吓人身子不断发抖。

反倒是朱让栩的神色在一惊之后迅速冷静下来竟然淡淡一笑说道:“杨大人。这案子看来你还得再查下去朱让栩决不会做出这等蓄牲不如的事情你敢编出这样的罪名可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杨凌反唇相讥道:“朱让栩做不出朱让槿便做的出了?”

朱让栩脸色一变脱口道:“二弟当然不是凶手没人证、没理由仅凭一块玉珮谁能定他的罪?”

杨凌笑道:“我来之前已查过了大明律条仅凭这块玉珮的确定不了堂堂藩王之子的罪名不过顶着这个疑凶的罪名按着大明皇室宗律他将置于蜀王的严格管束之下王爷即将禅位与你也就是说令弟将置于你的管束之下连生死你都有权处置他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自然不会威胁到你什么了?”

朱让栩又惊又怒喝道:“杨凌你在胡说什么?”

“你终于动怒了?呵呵世子请沉住气王爷决定禅位那天我和杨慎在花园中恰巧看到你和一位红衣女子在远处林下交谈那位姑娘苦苦哀求、神态可怜而你却连连拒绝最后拂袖而去当时下官虽然奇怪却没往心里去。

今日本官奉王命接手此案验过了被扼死的朱姑娘遗体却骇然发现这位朱姑娘就是和你在花园深处交谈过的那女子。再与这手札中记载的事情两相印证”。

杨凌举起那本手札轻轻摇了摇沉声道:“悖伦和奸在前又虑及此事会影响你的威望和前程于是你离开花园之后越想越是不妥于是决定永除后患。又恰好令弟不但在民间的声望远在你之上在其他各部族间的影响力更是远甚所以这一石二鸟之计便出笼了。

十五位土司在巴蜀的势力举足轻重朝廷待十五位土司如十五位王侯如果你做了巴蜀之主你颁布的政令却不如令弟的一句话控制着巴蜀全境的十五位王侯却唯令弟马首是瞻任何一个身居上位者恐怕都受不了这种污辱和轻蔑吧?”

“不不会的让栩自幼谦恭温良胸襟开阔待弟友善洁身自好他怎么会做这种事?”蜀王不敢置信地道。

杨凌轻轻一叹:父母的爱总是盲目的做为王爷又有多少时间亲自管教孩子?在你面前的表现又如何能代表他所有的心性和品格?

杨凌将那手札翻到涉及都掌蛮扣押人质朱姑娘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的片断恭声道:“请王爷验查”。

蜀王还没看完就几乎背过气去慌的小聆子连忙轻抚他的胸口蜀王脸色铁青一把拨开小聆子颤抖着指向朱让栩哆哆嗦嗦地道:“你你这个畜牲与妹和奸、陷杀胞弟你你你”。

朱让栩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泣声说道:“父王息怒身体要紧请听孩儿辩白父王且勿惊怒伤了身体否则儿子百死莫赎”。

他磕了几个头然后直挺挺地跪在那儿悲愤地道:“杨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本来我不该对你有怨恚之言可是事关重大你怎么能没有查个清楚就跑来诬指在下?这手札不是梦璃堂妹的一定不是这是别人伪造的”。

杨凌淡淡地道:“在花园”。

“在花园堂妹约我相见说有十分紧要的事情对我说。堂妹自幼丧母为人敏感多愁靖清郡王脾气暴躁所以她以蜀王府为家我也当她是亲妹妹一样听了口讯便急忙赶去。不料”。

他重重一叹气俯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说了不料梦璃告诉我她找到了一个心上人那人对她很好也是她最可意的郎君。她告诉我那人身份卑微而靖清王正在和杂谷安抚司指挥使齐大人商议两家联姻。

郡王脾气暴躁此事她不敢对父亲提及。听说我即将继位蜀王所以哀求我替她出面为她提亲相信这样一来郡王也不好拂了面子。可我一听便拒绝了自古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论男女岂有自已找伴侣的事实是大辱门风。想不到堂妹对我说”。

他一咬牙艰难地道:“说她和那人已有了夫妻之实我听了大怒立即拂袖而去可我实未想到想到”。

杨凌一声冷笑逼问道:“既然如此你的胞弟被污为凶手你为何不说出此事帮他脱罪?”

朱让栩怒道:“二弟被抓原因是梦璃手中有他的信物又不是因为这件男女情事我说出来岂非梦璃妹子死后清名还要受辱?事情查不出结果二弟自然获释。

严加约束也没什么不好我也常劝二弟做为蜀王家的子孙应谨身自修、洁身自爱不要和一些所谓风流名士游山玩水纵情声乐有辱家风经此一难未尝不是好事。况且我还会虐待自已兄弟不成?”

他说到这里脸色有点发白说道:“何况我也在怕怕是二弟听了她的丑事一怒之下失手杀人我若说出他他更难”。

杨凌哈哈大笑:“好一个用心良苦为保全家门清誉、为保全自已兄弟的仁义大哥因为朱梦璃被忤作验出有了身孕朱让槿已坐实了因奸杀人的罪名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哈哈若不是我搜出了梦璃遗札你的兄弟就要人头落地了还在这里假仁假义。”。

“什么?”朱让栩大惊失色:“梦璃有了身孕?”他两眼发直地道:“我不知道梦璃没和我说她只说和那人已有了夫妻之实我听了大怒拂袖骂她无耻便走开了这忤作验出她怀有身孕令二弟有口莫辨的事我也丝毫不知因为什么理由杀人不是始终还没查明么?”

杨凌也呆住了吃吃地道:“你你不知道?”

朱让栩发怔道:“虽说二弟被捕走可是真相未明之前当时出入后宫的人个个都有嫌疑我自已就是嫌犯之一避嫌还来不及有关此案的一切事情我丝毫不敢打听。也没人告诉我”。

蜀王晦涩地道:“这样的丑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蜀王府中只有孤一个人知道此事就是王妃孤也没有告诉她”。

杨凌怔了片刻慢慢道:“朱姑娘在花园到底对你说了什么现在只是你一面之辞什么都证明不了。你说令妹要你帮她提亲可曾说出那人是谁?如果提不出来这样的瞎话我杨凌照样编的出来。”

朱让栩眼睛一亮喜道:“自然知道她再三求我我便追问那人名姓想着如果门户差的不是太远也不必太难为了她可那人身份实在低微我说出来靖清王也未必同意再听说他们已有了夫妻之实我心中更是不耻便便不顾而去了。”

“那人是谁?”杨凌还没来得及问蜀王朱宾翰已经忍无可忍了。

“王府侍卫长、佐骑尉唐家山!”父亲问话朱让栩立即答道。

“唐家山?把他带来、把他传来、把他给孤王抓来!”蜀王指着门口声嘶力竭地大喊。

方才蜀王遇刺阖府大乱蜀王无恙、全力搜捕刺客的警讯传出各部侍卫各司职守将蜀王府围的水泄不通唐家山作为侍卫长现在想必正在布岗排哨缉捕凶手呢派出去的人老半天还没回来。

那份手札且不论真假如果朱让栩说的是真的那么嫌疑至少去了一半顶多是疑凶由一个变成了两个而已。蜀王也在等消息他已经不敢再向儿子多问一句他的病体和情绪根本受不了更多的刺激了。

杨凌却问道:“世子你既知道朱姑娘的情郎是唐家山没有对他采取任何措施吗?”

朱让栩仍跪在地上苦涩地笑道:“如何处治?要说处治也只能以后悄悄将他贬谪他方便是了还能怎么样?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我当时马上就得到前厅赴宴宴会未散便出了杀人命案随后我的行动也受到限制。

我也曾怀疑是不是他杀死梦璃可是他当日只进过后宫一次门禁那里是有记录的我进后宫时正碰上他出来那时梦璃还在后宫宴厅不曾出厅散心又怎么可能是他?”

杨凌闻言也不禁默然:这么说完可疑性最大的便是世子和二殿下除非在这两人之外还有第三个人一个隐藏着的凶手此人得有机会出入后宫、而且有一身武功有人跑进来了跪地禀道:“启禀王爷唐大人找到了”。

蜀王霍地一下竟坐了起了瞪起眼睛道:“立刻带进来!”

那侍卫吃吃地道:“唐唐大人他他死了!”

唐家山的尸体被抬了进来这的确是个面目英俊的武官。

再联想到王府侍卫、婢女们对他的评价这样一个英俊忠厚、和气内向的青年倒的确是朱梦璃那种多愁善感、孤芳自赏的女孩欣赏的男子。

那张英俊的脸耷拉到了胸前得托起头才看得到。

一刀毙命模糊的血肉中露出白森森的骨碴儿。

好凌厉的刀法但是刀是从后颈砍下去的几乎削断了整个脖子。只有一刀身上再无伤痕。唐家山的武功不弱想把他毫无防备地一刀砍死而且削中这个对武功高手几乎不可能击中的位置除非那人和他十分稔熟令他毫无戒备。

那人能是谁?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蜀王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紧闭双目不发一言。原本还能保持些镇定的世子朱让栩双眼通红就象一只困兽他扑过来抓住唐家山的尸体怔怔地道:“死了?怎么会死了?这不可能!不可能!梦璃的手札一定是有人伪造的、唐侍卫被杀也是为了坐实我的罪名一定是这样父王!”

他返身仆跪在蜀王榻前蜀王凄冷冷地笑:“好孩子他早不死晚不死杨大人上午搜走了梦璃的手札下午你供出来的奸夫便死了死的真是时候。带下去把他带下去孤不想再看到他!”

“父王我不是凶手我没有动手我真的没有!”

杨凌试了试唐家山的体温和尸体僵硬程度问道:“最后有人看到唐侍卫是什么时间?”

众侍卫窃窃低语过了阵儿有个侍卫站出来战战兢兢地道:“回大人是卑职那时唐大人正在后宫外逡巡不时向里边张望我看到只有他一个人脸色也不太好就没上前搭话。卑职刚刚走过中庭鼓楼警讯便响了按规矩流哨应当立即赶赴指定的重要楼阁处守卫缉凶由外围士卒包围整个王宫后进行所以卑职便马上赶往‘庄敬殿’侍卫。直到直到王爷传下令来寻找唐大人”。

杨凌又转向世子问道:“下官记得世子居处就是在后宫外另辟了一处别殿要到这里来也要经过后宫门前是么?”

朱让栩倒退了两步惨笑道:“你又怀疑是我干的?不错我是听到警讯这才离开本宫急忙赶来这里可是我路上根本不曾遇到唐侍卫你说我杀的那凶器呢?刀在哪里?仓促之间动手杀人然后我如何带着血刀往返?凶器在哪?”

杨凌的目光在朱让栩身上扫动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一把刀来似的朱让栩坦然而立一动不动。

那侍卫低声道:“杀死唐大人的就是唐大人自已的刀血刀就遗落在现场”。

声音不大却如一声惊雷朱让栩的脸色更白了。

这时正在仔细打量朱让栩的杨凌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了他的脚面半晌才缓缓道:“世子你的靴上似乎沾了东西可以脱下来让本官看一看么?”

朱让栩低头一看脸色顿变他穿着是一双白底乌靴靴面上隐隐有几个黑点还不明显可是侧面白底上有几个红点分明是溅上的血迹他这一低头细看就连长袍襟底都沾了几滴血点不大而且也不多分明是飞溅上去的。

朱让栩就象见了鬼似的一声怪叫颤声道:“不是我不是我这不可能有人害我!”

他的话几乎就是当日朱让槿被指称凶手时的怪叫一模一样。

蜀王忽然拼足了全身的力气抓起一个枕头狠狠地掷了过去嘶声叫道:“把他押下去押下去!押”他的头一歪一头栽到榻上晕死了过去。

有点神经质的世子朱让栩被人带下去了太医一阵忙乱才把蜀王救醒过来。蜀王两眼含泪惨笑道:“冤孽!冤孽呀!我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孤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儿子他比蛇还毒、比狼还狠呐”。

殿中的人都垂首而立面对着这个满腔悲愤的王爷什么宽慰的话都苍白无力了还能说些什么?

蜀王痴痴半晌梦呓般地道:“栩儿”他或许是叫惯了顿了一顿才改口道:“槿儿呢?槿儿在哪?”

“王爷二殿下还关在知府衙门的大牢里”内务总管哈着腰细声细气地道生怕声音稍大就会把这位已经不堪一击的王爷给震晕过去。

杨凌轻轻一叹说道:“王爷宽心下官这就去释放二殿下回来关于世子还没有取得他的口供想必按察司也是不愿再接手的下官会一直处理完毕善始善终”。

“不不不”蜀王嘴唇哆嗦着道:“是孤王对不起他现在想起来孤王实在实在负他良多槿儿槿儿心中一定怨恨着孤王呢。孤孤要全副銮仗亲自迎他出狱”。

杨凌轻轻一叹拱手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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