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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回府一位客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来人是都指挥使李森平定都掌蛮一个多月他调兵遣将利用这段战事已经把自已在军中的权威树立起来他是最懂得抓紧时机的人所以一回成都便马上利用刚刚树立起来的权威巩固自已在军中的地位所以这两天忙了些还没来得及拜望杨凌。

杨凌对朱让栩个人来说其实印象也不错现在发现他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而且蜀王尽管观念陈旧但是确实是一个难得的贤王如此被病痛和儿子的不肖折磨成这副样子杨凌的心情也不太好所以没什么心情搭讪。

李森也听说二殿下杀人的事了又知道杨凌和他关系不错还以为杨凌为此事烦心所以也不敢动问便开门见山地道:“大人卑职回到成都立即借扫匪余威整顿行伍安排亲信清理帐目和兵员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杨凌笑笑道:“那就好过两日本官就要回京了把狼兵带进京去也不好。再说宋总兵还要返回广西把部落中的事情安排一下然后返回来。小伍现在我还不能放开宋总兵的才能也不能浪费了等她回来我再安排个合适的位置给她。这样就要麻烦你调一路兵保护本官回京了。陕西我也不想去了天气渐冷我要直接回京城”。

“是是这是一件小事三卫以内的兵马大人皆有权调动征一卫官兵护驾有什么大碍。”李森连声答应着又道:“大人下官清查兵械仓库发现一件事事儿倒不大可是涉事者非常人所以得跟大人说一声以后有人查起有大人作证下官才能脱得了干系”。

杨凌问道:“什么事儿你李大人还做不了主?”

李森嘿嘿一笑道:“事儿倒不大下官清查兵械发现成都卫军少了两门火炮而火药耗量更大一路查下去敢情这火炮一年多以前就被世子的庄院给借去了说是常有野猪破坏庄稼有时还伤人派了人看守又不能日夜守在那儿后来发现用炮去轰野猪被吓一次常常十天半个月的不敢再来一次。”

他嘟嘟囔囔地道:“你说前任官儿卖了人情干的这破事儿倒要我来擦屁股。那可是军用火器这样做不但于礼不合严格说起来还是逾矩呢虽说两门炮也干不了什么庄户人不会用火药可浪费了不少我又不好去向世子讨要您看”。

杨凌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轻叹道:“嗯本官知道了我负责帮你要回来便是”。

二人又谈论了一番公事看杨凌实在心情不好李森便乖巧地起身告辞了。

这位走了靖清郡王又来了这位身材高大肥胖的郡王进了门儿对着杨凌一言不发杨凌也无话可讲二人默然对立半晌杨凌才吩咐一队侍卫扛了朱姑娘的灵柩随靖清郡王回去。

靖清郡王对着杨凌长长一揖停了半晌才直起身来两眼全是泪水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杨凌心情更加沉闷了他逛到后院儿看到伍文定一家三口正在那儿谈论的弓箭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心情这才缓和了些。他也不去打扰伍汉超、宋小爱一家人身形一转去了侧厅要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儒袍这才轻松了许多。

杨凌回到书房刚把一堆卷宗整理好大棒槌就“呼哧呼哧”地跑进来:“大人上回那个杨慎又来了还有那位拓拔姑娘”他咧着大嘴笑着举起大巴掌道:“大人你看拓拔姑娘出手真大方要么不送礼一送就是这么在一锭金子”。

杨凌一看也吓了一跳果然是好大一锭金子估计比那位拓拔姑娘的拳头还大了一倍真难为她是怎么揣在身上的。

杨凌忙道:“快快请他们进来”

杨慎神情恬淡拓拔嫣然却是巧笑嫣然一张俏脸宜喜宜嗔简直柔媚到了骨子里说不出的动人。一见了杨凌她便加快两步巧笑裣衽道:“拜见杨大人杨大人文如管仲武似武侯想不到对于刑狱也这般高明天大的阴谋一出马便案情大白实令拓反衷心钦佩”。

杨凌请二人坐下吩咐道:“来人赶快上茶”。随即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只不过按察司办案有诸多顾忌本侯行事方便什么都敢搜上一搜查上一查罢了。再加上朱姑娘留有记载重大线索的证据疑凶自身行动不便纵然潜入怕也没有时间细细搜寻这要命的东西落到谁手里这案子也破了呵呵”。

他这一说拓拔嫣然脸上掠过一抹羞色她俏巧地白了杨凌一眼细白的牙齿咬了咬嘴唇这才有点羞怩地道:“大人搜出来的可不只是朱姑娘的遗物吧好象好象还有点别的东西?”

“别的?”杨凌被她百媚丛生的一笑笑的心儿扑嗵一跳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从朱梦璃房中搜出来的抹胸肚兜各种女子贴身的亵衣亵裤来想了想才觉得不对。

他一拍脑门“喔喔”连声地道:“糊涂糊涂姑娘莫怪”杨凌匆匆翻出那匣书信递与拓拔嫣然干笑道:“让槿兄也是疑犯之一是以在下不得不查有失礼处还望见谅。

拓拔嫣然红着脸接过去故作大方地道:“道什么谦说起来您可是让槿的大恩人再说我这里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欲盖弥彰地说完小脸反而更红了。

杨凌见她满脸羞喜倒比平素的清傲可人的多再说书信自已也看过了两人不但两情相悦而且彼此书信往来最多的担忧就是蜀王会不答应他们的婚事且不说拓拔是蛮族最重要的是蜀地十五土司势力一直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平衡稳定着巴蜀局势如果现在势力最大的一派少主嫁到了蜀王府势必打破这种均衡。

现在既有机会再说我知道他们的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倒不妨直说出来成全这对璧人。杨凌想到这里笑道:“误看了姑娘的信是在下失礼今日便还你一礼”。

他顿了一顿道:“二殿下入狱蜀王对他颇多误会自觉亏欠他良多明日一早要全副仪仗去接儿子回狱就是为了要补偿他如果姑娘今日托人去向蜀王求亲依本官看蜀王答应的可能是九成九哈哈明日说不定就是个双喜临门了”。

“真的?我回去便请彝家吉潘大人为我提亲“拓拔嫣然喜极这句话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儿顿时脸红如火窘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杨慎摸着鼻子闷笑一声说道:“率性而为是谓真人也。有什么关系呢?”

拓拔嫣然羞意稍去哼了一声道:“真人假人就会装蒜。以为我希罕他呀等他出来我还要找他算帐呢哼!学了天书文字却瞒着我”。

杨凌笑道:“学什么天书?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有的厚、有的薄、有的深、有的浅读一辈子都读不完呐”。

他是有感而发拓拔嫣然却以为他在帮朱让槿打马虎眼嗔了他一眼道:“敢情你也知道他在学‘岩刻天书’呀闹了半天就我不知道还帮他瞒我哼!”

她一说‘岩刻天书’杨慎却知道了原来蜀地许多山川大泽里雕刻着些上古年间的古怪文字人们看不懂便传说那是天书因为刻在岩石上就叫做‘岩刻天书’他不禁好奇地道:“让槿兄在研究‘岩刻天书’吗?”

“还装!”拓拔嫣然嗤之以鼻:“我的眼里可不揉沙子别想帮着他瞒我这不是‘岩刻天书’是什么?”

拓拔嫣然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书放在桌上美眉一瞟神色间大是得意。

杨慎拿起来翻开看看蹙着眉头道:“象可又不象这些笔画简单的字”。

他举起手指比划了一阵摇摇头道:“在下对‘岩刻天书’也没有研究不过这些字似是而非好象又不象”。

杨凌好奇地拿过来看了看也不认识便放在桌上笑道:“让槿兄无端冤受了牢狱之灾你该多多安慰才是。男人嘛有点什么本事儿马上就颠儿颠儿的赶快告诉别人那不成了卖弄了么?”

拓拔嫣然哼了一声道:“总之事无巨细我没有不对他讲的没理由他有事就得瞒我男人了不起么?”

杨凌和杨慎哈哈大笑杨慎年纪小不好开玩笑杨凌却笑道:“拓拔姑娘好厉害在下可以想象的出今后让槿兄的日子难过呀。嗯嗯痛并快乐着哈哈哈哈”

这时刘大棒槌端了茶进来正往桌上放着茶杯忽地一眼瞄见桌上放着的书瞧了两眼忽地叫道:“哎呀大帅你也认识鬼画符呀?嘿嘿嘿你看这字儿念刘俺的姓儿呵呵呵呵”。

“呃你们瞅着俺干吗?”刘大棒槌抓抓胡子绿豆眼左右一瞧莫名其妙地看着三个人。三人端详着刘大棒槌就象他脸上长了朵花儿似的。

杨凌看看无地自容的两个同党长长地吸了口气:“这儿有巴蜀第一怪才博学之杂是自已生平仅见拓拔嫣然也是个大才女不但汉文出色还精通藏语和其他几族语言自已更不用说了那啥简单字、汉语拼音、英文多少也认识俩儿可是刘大棒槌”

杨凌翻了翻白眼儿问道:“大棒槌你识字吗?”

刘大棒槌理直气壮地道:“当然不识字大人不是知道嘛字认识俺俺不认识字可俺就认得这个字”他把粗粗胖胖的手指头往书上一捺:“它念刘”。

“你怎么认得它的?”这回连杨慎也忍不住了。

“哦大人的亲兵里有个老丁是河南人有一回我就看见他鼓捣这种古怪的字儿俺就问来着他还挺紧张的叫俺别声张他说他是水族的”。

大棒槌挠挠头道:“俺还真没听说过这一族老丁说这种字儿是他们族的字儿是他们族里祭拜鬼神时同神灵说话用的字儿族里的鬼师摆坛设法再把这种字写书的信烧成灰鬼神就能看到了呵呵玄乎乎的反正就他那德性俺不信鬼神有功夫听他说话不过我顺口问了一句我的姓咋写他就画给我看这字看着挺好玩的俺就记住了”。

杨慎恍然道:“原来是水族文字我听说过有人说这是巫书专门沟通阴阳用的。水族发源于中原睢水一带正在河南境内。据说水书源于《洛书》根据易卦、星象、五行之理进而推演凶吉预测祸福解决疑难用的涉及阴阳五行八卦呵呵想不到让槿兄不但精通易经现在又研究起水书来了。”

拓拔原本就没疑心到这种古怪文字和男女之情有关只是不忿自已对朱让槿知无不言他却有瞒着自已的事情而已她眼珠一转笑道:“好明日让槿出狱我便送他个大惊喜吓他一吓杨大人请您那个侍卫出来帮我认认这上面写些什么别以为就他懂得明儿等他就任了蜀王之位我当面念出来吓吓他”。

杨凌也觉的有趣笑道:“大棒槌快去把老丁叫来”。

大棒槌道:“大人老丁给靖清郡王之女扶灵刚走了一会儿还没回来呢”。

“哦那么拓拔姑娘就先把书放在这儿吧等老丁回来我让他抄成汉语明天本官也要去赴宴找机会把译文给你送去”。

拓拔嫣然喜孜孜地应了顺手把书放到了一边。

拓拔嫣然此来还真带了大批的礼物足足三大口箱子每口箱子四个人抬还挺吃力也不知道都放了些什么东西看的杨凌目瞪口呆不过拓拔嫣然跋扈惯了她不想送礼谁也别想逼她她想送礼你不收也不行。

好不容易把这两位送走了杨凌还没得空休息一下小郡主朱湘儿就到了。

朱湘儿神色悲戚杨凌对她也无言以对两人进了书房默然对坐片刻杨凌才轻叹道:“郡主实在对不住我救出了你的二哥却送进了你的大哥”。

朱湘儿经由此事好似成熟了许多只是微微摇头再也不见那副刁蛮模样半晌才俏目含泪地道:“多谢大人为我二哥洗清洗清冤屈本郡主是奉父王之命给杨大人送请柬的”。

“请柬?”杨凌有点意外蜀王一家都混的这么惨了还请什么客呀?

“嗯!”朱湘儿擦擦眼泪说道:“父王身体很是很是不妥今日难于起身定于明日亲自去接二哥出狱并大宴所有官员还有未及离开成都的各部土司酋长请杨大人赴宴!”

蜀王一直厚爱长子冷落了朱让槿如今终于知道自已错了。而且他的身体再经过这档子事一刺激估计能不能活到明年都不知道。愧疚之下想来他是决意禅位传位于二殿下了。

杨凌心知肚明可是恭喜相贺的话如何说的出口只是默默接过了请柬表示明日一定赴宴。朱湘儿又礼节性地坐了一会浅尝了一口茶便起身告辞。

杨凌送到大门口忽想起一事忙追上两步说道:“对了世子的田庄去年向卫所借了两门大炮用来驱离野猪此事实在违反军规能否请郡主殿下吩咐一声把火炮还回卫所。”

“大哥的庄园火炮?”朱湘儿先是一怔忽地恍然大悟说道:“哦你说那个呀那两门火炮”。

今天是二殿下朱让槿出狱的日子。蜀王朱宾翰身着赤龙袍摆着全副藩王仪仗亲自赴刑牢去接儿子出狱。后边一顶空轿仪仗规格俨然便是世子的待遇。

他这般隆重既是为了补偿儿子同时也是为了晓谕文武官员和全城百姓两个殿下全关进了大牢不这样还能一个个的抓着老百姓去解释不成?

他已派人通知了朱让槿而且也一口答应了拓拔嫣然和朱让槿的婚事今日是禅位和定亲两件吉礼同时举行蜀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把近日来的悲戚惨闷一扫而空。

成都大狱里与关押朱让槿的牢房相对的另一侧大狱里关着世子朱让栩。遥遥隔着一条甬道便是他的兄弟而兄弟今日就要洗清了冤屈出狱了自已呢?

是一开始就有人布局坑陷自已还是眼见不能再害二弟才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用连环计还害我?还是根本就是他朱让栩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我的确有口难辨可是让槿被抓起来时那玉珮也是令人有口难辨的信物他还不是洗脱了冤名?我会坚持到开堂公审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身穿白色囚衣背对牢门而坐披头散发再不复高高在上、气质雍容的世子模样。就在这时牢门开了前边六个人后边战战兢兢地跟着两个牢头这六个人还是上次夜探二殿下朱让槿的那六名锦衣卫他们哪敢得罪。

不过这帮牢子也在纳闷怎么蜀王一家进来一个就和造反有关再进来还是有关呐?锦衣卫敢情盯住他们了。

领头的锦衣卫走到牢门前提高了嗓门道:“锦衣卫驻四川卫所佥事”。

他的套词儿还没说完两个牢子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陪笑道:“小的告退、告退”。

朱让栩缓缓转过身来淡淡地道:“锦衣卫?你们来做什么?难道我家有人涉案造不成?”

那个锦衣佥事这回也学乖了主动往旁边一闪后边一个校尉慢慢地踱了出来缓缓抬头笑道:“世子是在下要见你请锦衣卫的兄弟打个掩护罢了”。

“杨杨大人!”朱让栩双眼攸睁失声叫道。

杨凌浅浅一笑躬身施礼道:“正是在下!”

今天太忙了朱让槿回到住处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闯进一大帮宫女太监捧着各式各样的装备忙忙碌碌地给他打扮起来。今日继位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何况同时还要行世子定亲之礼。

世子冠袍之外还得另备吉服先宣布继位然后再换上吉服行订亲之礼。这一来拓拔嫣然就不好和他碰面了另外辟了一处房子正在梳妆打扮。

衣服好繁琐朱让槿穿过华丽的衣服但是却没穿过这么繁琐、这么讲究的衣服内衣嘛旁人又看不到那么正规干吗?还没行动呢他已经捂的一身大汗了可是也只好忍耐着任人摆布。

玄衣纁裳里里外外都是绘着吉兽、山水图案的隆重袍服里里外外已经穿了五件了又是四个宫女拥上来捧着白纱中单、黻领、蔽膝、革带、金钩和玉佩。料子都是上好的可这么多穿在身上真难受呀。

好不容易打扮完毕顶冠也端端正正戴在头顶两个太监抬过一面巨大的铜镜朱让槿看的不禁屏住了呼吸:这就是我的呢?不再是一身儒袍风流斯文的玄衣公子可是英俊之中却多了几分威武和严肃。

“你们退下我要静一静”朱让槿嗓音有点发干地道。

太监宫女们弯着腰退出了房间朱让槿对着铜镜退后两步仔细看着镜中人。

本来就很宽、很结实的肩被垫的看起来更加有力量修长伟岸的身材皇家贵胄的气质轻轻一动间雍容华贵的衣袍轻轻摆动都代表着这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人上人人中之龙!

这是我吗?朱让槿盯着铜镜好象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素不相识的人盯了许久许久好象镜中的身影都看的有些模糊了他的目还没有移开就连杨凌带着一个侍卫出现在门口他都没有发觉。

杨凌清咳了一声拱手笑道:“恭喜世子杨凌来贺!”

“啊!”朱让槿一惊猛地醒了过来连忙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十分亲热地拉住了杨凌:“杨大人我正盼着见到你呢来来来快进来坐唉呀这身冠袍真是麻烦行动都不方便”。

朱让槿一边抱怨着一边小心地正了正冠帽往铜镜里边瞧了瞧。

杨凌施施然地自走到一侧椅上坐了朱让槿看看冠带没有歪这才松了口气。他一扭头见黄脸浓髯侍卫站在门口双臂抱胸单刀在腰间轻轻地摇晃着好似故意把住了门口不许人进出不觉有点奇怪。

他转过头来对杨凌笑道:“我刚刚出狱就被父王接来被这帮下人摆布个没完没了还没找到机会去谢谢大人为我洗清冤屈呢。只是大哥他”。

朱让槿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沉痛之色黯然道:“我实在没想到大哥是这样的人我已经着意地远离权力他为什么就容不下我”泪光莹然朱让槿轻轻拭了拭眼角。

杨凌也是一脸的黯然沉痛地道:“我也实在没想到二殿下竟是这样的人权力真的那么重要么?能让你抛却手足之情害兄害妹、丧尽天良!”

“什么?”朱让槿霍地抬头眉锋下一对锐目射出刀锋一般的光芒目光闪动盯着神态安详的杨凌看了半晌朱让槿忽然满面春风地笑了:“杨大人真会说笑话哈哈哈可是我刚刚脱了牢狱之灾可实在受不得吓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杨凌也放声大笑笑完了他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踱到墙边看着墙上的画道:“二殿下和世子、还有郡主小时候一起效游钓鱼其乐融融可真是有趣呢。二殿下我当初看这幅画总觉的有点地方不和谐什么地方呢我不知道。

可是现在我看懂了不和谐之处就在于儿童而已钓鱼还是玩乐的兴趣大又不是七老八十就喜一个静字。河边只有你们三兄妹你何必爬到高高的岩石上离着别人那么远钓鱼又钓的那么专心”。

杨凌轻轻抚着画道:“哥哥鱼儿在手弟弟竭力钓鱼好专心呢哥哥钓到了鱼向弟弟诉说自已的喜悦他却看也不看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已的鱼漂儿是嫉妒呢还是在生闷气?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好诗啊好诗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对一条鱼都这般争胜他现在真的做到淡泊名利视王位这条大鱼如无物么?”

杨凌转过头来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笑道:“你慕仿四个人的笔迹妹妹放在前边把自已放在最后其实就冲着‘徒羡钓鱼情’这一句以抒发你心中的郁闷是么?呵呵我真聪明二殿下你觉的呢?”

朱让槿看了他半晌忽然启齿笑了他笑吟吟地走到自已的书桌旁满不在乎地拿过一把扇子轻轻地扇着风手指稳定姿态优雅对杨凌赞赏地道:“看来你是有了真凭实据了否则岂敢对本世子说的这般笃定。

不过我有什么不对么?同样是他的儿子我还是小儿子我受到多一点关爱没有?什么东西生来就是我大哥的他从小对我好那是关爱兄弟有长兄之风。我对他好那是从小有心眼奉迎世子混帐!”

他猛地顿住了话手掌按在桌上微微地颤抖着喘息道:“我好又怎么样别人只会往坏里揣测我一次是这样十次百次还是这样为什么以已度人、自作聪明的混蛋会这么多?我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

他大叫一声手臂猛地一挥儒雅英俊的脸有点儿狰狞了好半晌他才恢复了平静淡淡笑道:“于是我就想凭什么老天对我就这么不公?无论才学、能力我哪里比朱让栩差么?我和他差的仅仅是生我们的母亲不同!”

他看了看门外两边是密密竹林通到殿前的是竹林中一条小道太监宫女们都站在阶下远处门口儿只有那个带刀侍卫。

他轻松地笑了笑问道:“我的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凌也轻松地笑道:“天衣无缝?我现在不是知道了么?我倒是想知道你想害死世子自已上位有的是机会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他自嘲地一笑道:“也是我是杨砍头、杨扫把只会害人哪会问案救人呐想必也是被你利用的一枚棋子二殿下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吧?”

“你错了”朱让槿很诚恳地道:“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好朋友而且当成极有才学、本领的人杨慎已是我见过最博学的人但是治世大才不需要懂那么多、那么细你能给别人指出最正确的一条路这就够了。

开路、修路、破山搭桥造车造船这些事你可能根本不懂自然有别人去干但是最重要是你指出了最方便、最快速、最省力的路线。杨慎是奇才或许开山辟林懂的好几样才干但你是能指路的人我真的很欣赏你”。

杨凌垂下了眉毛轻轻叹道:“我也很佩服你你几乎成功了”。

“你错了杨大人识破不代表能阻止我还是成功了”朱让槿泰然自若地道。

“要杀世子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和大哥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他武功虽不如我也差不了太多。如果下毒没什么毒药无色无味不留痕迹如果世子被毒死或刺激性死了我难免要受怀疑。于是我就想我不能杀世子能不能借刀让别人来杀?”

杨凌看着朱让槿眉飞色舞的模样淡淡一笑:“你也是个好名的唉虚名害人”。

朱让槿不懂继续道:“于是我开始找一个和我完全没有关系的凶手能够杀死大哥而绝不会连累到我的凶手都掌蛮。阿大素来骄横惹事生非不可一世。

不过他没想过造反不是他不想反而是这没见过世面的蠢货早就把自已当成皇帝了于是我派人扮成行商卖给他最精美的他从未见过的昂贵瓷器丝绸让这个在深山里称大王的蛮子长长见识。又向他吹嘘真正的皇帝应该怎么怎么样蛊惑他也坐龙椅、制龙袍。

因为我知道他的地盘有限在山里再怎么闹父王也不会太在意但是如果他逾矩称帝父王就无法坐视了必须得处理此事他近年多病出马的人自然是世子呵呵其实我比他更合适但是我是没有机会出头的我永远只是个备用的货色。”

杨凌忽然插嘴道:“金砖呢?也是你有意卖给他的?”

朱让槿不屑地道:“一个山里的蛮子弄件黄袍子就是龙袍了椅上雕两条龙就是龙椅了他见过真正的龙袍龙椅么?不过这金砖却糊弄不了他我也不得不冒险去弄只为了让他的声势闹的再大一点。”

朱让槿道:“他身边有投靠的汉人那里边有个家伙是苏州御窑村犯了罪的工匠逃来逃去投靠了他他虽没见过龙椅龙袍却是见过金砖的眼见阿大特别在乎这个就告诉他光穿上龙袍坐上龙椅还不算皇帝他的脚下得铺上金砖”。

原来如此金砖盗卖案的来由竟是由于一个蛮族酋长的荒唐要求世事真的是很难预料杨凌感慨不已问道:“你处心积虑费心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就是为了杀世子?”

“是!”朱让槿正容道端坐在那颇有王者之风:“这件事不能和我有丝毫关联父王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如果等他承了王位我想动他就更难了所以我必须的抓紧时间。

他逾矩称王的事终于传出山了身为藩王如果到了这一步还置之不理那就是严重失职父王只好命大哥赶去处理此事呵呵大哥就和父王一样泥古不化不知变通对土匪也大讲仁恕之罪我只略施小计他果然就听信了这种话入山感化蛮子去了。

而我呢就赶去望竹溪游山玩水整件事和我全无干系等到事态不可收拾父王自然就会把我这个备用货派上用场”。

他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会大仁大义的要救他出来可是我也安排了人安排了和鄢高才一样的有关土木堡的说词到时候当众向我苦谏我也只好从善如流用兵而不屈服大哥不死也难。谁料老天派来一个你你这个大扫把呀”。

朱让槿摇头苦笑仍是一副对杨凌十分欣赏的模样:“整件事就是这样被你破坏了我没想到一向呆板的大哥这回居然学聪明了懂得用金钱和权力来‘感化’恶人了呵呵金钱和权力是无往而不利的武器是渡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真经难道不是么?”

杨凌淡淡地道:“于是一计不成你又施一计?”

朱让槿摇摇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计不成我也不会怨天尤人我会再耐心地等下去等到第二个好机会。父王要禅位那就禅位好了只要他死掉我还是有机会。禅位那天我将拓拔和吉潘让内总管带去拜见王妃就赶到花园去找你们无意见发现大哥和梦璃在说话而你们也站在暗处观看我就隐起了身子没有过去。

后来经过水池旁我看到梦璃望水垂泪就把她唤到林后问个缘由她和我的关系比大哥要亲密的多我答应一定替她进言她才告诉我她和侍卫唐家山有了私情并且已经有了身孕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杨凌冷冷一笑说道:“于是你这个最受信任的兄长帮她选了一条路不归路。”

朱让槿眼神一厉随即敛去轻松自若地笑道:“富贵险中求无毒不丈夫”。

杨凌想了想目光一凝道:“你陷自已于死地用连环计引出你大哥这个‘真凶’这计策就是在这仓促间听了朱梦璃的事情后临时想到的?”

朱让槿傲然一笑道:“不错”。

“天才!”杨凌喃喃一叹。

朱让槿得意地一笑。

“犯罪的天才!”杨凌又补充了一句。

朱让槿笑容一僵然后不以为意地笑道:“我马上想到老天送给了我一个好机会就象都掌蛮人凭仗的天险略加修饰就是一道奇险难越的险关。既然我不能杀世子借刀杀世子又败了那么我能不能换成世子来杀我呢?”

杨凌打断他的话道:“你还是借刀杀人借我的刀杀世子。”他摇摇头道:“你是个枭雄你很象一个人很象弥勒教主李福达他也善于隐居幕后借刀杀人”。

朱让槿笑容可掬地道:“李福达?一介草寇耳成得甚么大事?我要借的不是你的刀而是按察司的刀不过你肯留下来为我出头换成了你的杨家刀我从心眼里感激你以前我是欣赏你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没看到你三番五次的讥讷我我都丝毫没有生气?”

他蹙起眉道:“虽是仓促间想出的计划可是原头却是我借势而起先真后假整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你到底怎么识破的呢?”

杨凌笑笑道:“天衣无缝我却有织女相助!”

“什么?”朱让槿惑然。

杨凌笑着岔开道:“顷刻间想出这样的计划自陷绝境真是太完美了。如果我直接陷害令兄在他即将成为蜀王的时候只怕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是被人陷害而最大的得利者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这样绕个弯儿再把剑锋指向他就无人怀疑了”。

朱让槿哈哈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我杀了她又故意把玉珮留下制造了一个完美的骗局想出一个完美的计划然后便立即赶去和师傅讲因为我在狱中外面许多事情必须要由他来完成”。

杨凌听到玉珮二字就诧异地道:“你故意让她抓住你师傅?小聆子?!与你合谋的人就是他?”

“哈哈没想到吧?玉珮的事简单我不想留下痕迹她一个深闺弱女子又怎么抓得到?西域武功有种筋缩之法就是人死了如果趁尸体未僵点中此处筋脉也缩的紧紧的要让她做出挣扎抓下玉珮以便造的更象又有什么难的呢?”

杨凌现在已经对玉珮不感兴趣了他瞪起双眼道:“小聆子?他是你父王的贴身侍卫又是你和世子两个人的师傅他为什么肯这样帮你?就算你们早有勾结你一个无权无势的二殿下他是一个无欲无求的老太监为什么肯冒这种风险?”

“谁说老太监就无欲无求?”朱让槿慢条斯理地道:“小聆子本来是西域草原上一个最大部落的酋长之子他在和兄弟争夺汗位时失败了被阉割了然后放逐到中原这么些年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重返草原登上汗位可是这件事父王帮不了他可我答应他只要一心一意的帮助我我就会助他夺回属于他的草原和土地”。

“就算你登上王位也无权调动大军对外作战帮助一个几十前的失势王子夺回汗位的小聆子在王宫呆了这么多年不会对王爷的权利一无所知他会信你的鬼话?”

朱让槿笑而不答脸上的神情十分诡谲杨凌心中电闪忽然吃惊地道:“你你所图不只一个王位!你还要造反?!”

朱让槿不以为然地笑笑说道:“一个也是放两个也是赶初一都过了干吗不过十五?”

杨凌哑然喃喃道:“好大的野心人有了第一份欲望野心就会不断膨胀你倒是不知足若真让你当上皇帝你就该追求秦皇汉武、成吉思汗的功绩了”。

“大丈夫生该如此不是么?”

他见杨凌不答无趣地一笑继续道:“有小聆子在父王身边我就可以尽情地演戏而不必担心父王真会伤了我等我入了狱如果没有能人看出其中的蹊跷我的人就会主动放出点线索来给官府追查幸好主审官换成了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入狱后万万没想到父王以为是我作下丑事竟要逼我自尽以全名声呵呵我的心真是寒透了对自已做的事更是没有一点愧疚。我连夜伪造了堂妹的手札我的人一早赶来取回去放在梦璃房中加上我前边给自已设下的死局一旦发现此物按照常理就很难有人再怀疑第二个凶手会是无辜的了。

但是这样还不行还有一个唐家山大哥这人虽然呆板可是并不蠢从他在九丝山‘教化’汉人群盗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来了冤死关头他一定会供出唐家山那样就不会坐实他的罪名了所以我的人在知道你搜走了信物之后便立即执行下一步计划:杀人落罪!”

朱让槿眉毛一扬漫声道:“要杀人落罪就得坐实杀人者~~~朱让栩也。在此之前他已经洗摘不清了如果给他身上弄点血迹你看会怎么样?”

杨凌目光一闪恍然道:“这个人自然就是令师小聆子了?只要趁世子探问蜀王伤势时他这个形影不离的侍卫弄破手指什么的把血迹弹上去就成了”。

“不错!杨兄也是天才犯罪的天才!”朱让槿击掌笑道。

杨凌奇怪地看着他摇摇头道:“你的阴谋已经被揭穿了你以为你还能登上蜀王之位?穷途末路还能如此坦然?我杨凌见过的英雄豪杰太多了可是说实话那些一世之雄无论心思之缜密、智谋之高博、才学之广瀚、城府之深厚比起你来真是差的太远了”。

朱让槿呵呵笑道:“结果还不是被你识穿了?天下英雄唯杨凌与槿耳。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识破我的计划的?这计划本该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的除非你和传说中的包黑子一样能日审阳、夜断阴拘来梦璃的鬼魂”。

杨凌目视虚空轻轻地道:“谁知道呢?也许真是梦璃姑娘死不瞑目才把线索送到我的手里来”。

朱让槿脸色微变强笑道:“你你胡说些什么?”

杨凌道:“真正引起我怀疑的是你的水书注解”。

他说出‘水书’这个正确的名字朱让槿已经脸色大变他本想回头去架上找找这本毫不起眼而且被人看到了也绝不会有人看的懂、或者想去看的书可是还是忍住了没有转过身去:杨凌已经说出这两个字那个记录分明已落在他的手中还找什么?

“你也懂‘水书’?你耐着性子逐本翻查我的书?天意如此夫复何言?”朱让槿喃喃道。

杨凌摇头道:“惭愧我不懂水书就是杨慎那样精通上百种杂学的大才子也不懂可是我手下恰恰有一个兵就是水族鬼师的后人他认得水书文字。而且你有一位很特别的红颜知已她的妒心和独占欲简直天下无双她把这本书找了出来又恰巧带到了我的府中我恰巧又有个懂水书的部下。

二殿下你说这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你造出一件天衣一件无缝的天衣而你的红颜却是一位织女用她的妒心和对你的独占欲交织成一把剪刀给它剪出一道缝来。说实话我现在真的相信是朱梦璃姑娘在冥冥中牵引着这一切引我走出迷雾”。

杨凌讥讷地笑道:“又或者我该感谢拓拔姑娘。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站着一个女人不对这个时代应该是站着一群女人。而你的女人显然是站错了位置跑到了你的前边。”

朱让槿苦笑:“竟是这样嫣然、嫣然唉!这个傻丫头我除了她怎么可能看上别的女了能和她讲的又怎么会不告诉她?她爱我真的是爱的太深了”。

杨凌木然:“这哥们大概是从小心理不平衡强烈希望享有独宠的滋味竟把拓拔嫣然这么妒心强烈、极度约束、毫无隐私自由的当成了对他最爱慕、最关怀的表现了竟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杨凌笑道:“你的注解和文章毫无关系记的是保宁刘烈三千二;保宁蓝廷瑞、鄢本恕、廖惠七千四;眉县彭有道一千一等等数字还有苗、彝、藏一些地区。

你听说过京城‘黄米白米案’没有?以黄米代表黄金以白米代表白银以几斗几升代表多少万两。我要是看到这些东西还查不出这是各地舛傲不训的一些人物不知道那些数字是代表他们拥用的兵马人数这锦衣卫、内厂两个衙门我算是白混了。

有了这份疑心我就不免想起你喜欢游山玩水欣赏名胜古迹。而那个和你交从甚密的苗家轱轱寨主他的老家穷山僻壤既无古迹名胜也没有秀丽山川你去那儿干什么?这一来再查你这些年去过的地方就不能不让人生疑了。

还有你大哥的庄园他顾不上管就托你照料而你以世子的名义向卫所借了两门炮炮十天半个月才放一次可火药用量却不小那些火药哪里去了?四川山地崎岖不宜用重炮可这火药用来装备火铳、制造火箭在山地却是利器。又或者做为样品供人研究自已制造军用火药那就更说的通了。”

杨凌自嘲地一笑道:“于是我这个事后诸葛亮才忽然想起看过却被我忽略了的许多事来蜀王一脉代代贤王可是蜀王一脉却并非子孙个个贤明。先献王朱椿之子朱悦燇曾与谷王合谋造反;朱悦爠曾谋夺嫡世子之位;还有一位被赐死的原因未曾明示天下恐怕也不过是为了这个王位。如今旧事重演了么?”

“呵呵那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这是天命我今天也要把它扭转过来”朱让槿得志意满地道:“小聆子一共教了三个人我和大哥是主子只能算半个徒弟第三个是一个王府侍卫他才是小聆子真正的弟子刀法不在我之下。我已派了他带人去狱中处死大哥永绝后患父王没有机会接他出来了。”

杨凌身子一震骇然道:“你难道你现在就不怕别人疑心你了?要知道皇上的诏命还没下来王爷可以随时收回成命罢了你的世子之位”。

朱让槿眨眨眼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人挟持了一个靖清王府的侍卫带的是他的腰牌到了狱中弄出大哥反抗杀人的场面留下那个靖清王的侍卫尸体天下人都知道这是靖清郡王不甘心女儿爱辱又被害死行私刑杀人我正在王府就任世子之职并开始行使蜀王权利我怎么知情?我还要去拜祭一下大哥呢不管怎么说那总是我的手足同胞嘛”。

杨凌被他的无耻气的身子发抖猛地一拂袖子道:“你不怕我已经告诉了蜀王?或者通知了其他官员?”

朱让槿淡淡地道:“你不会那么没有分寸把王府的案子吵的尽人皆知。昨日你查证我大哥是凶手不也是径直来见父王?可敢事先告诉别的官员知道?”

“我父王知道了也是大局已定。大哥死了他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唯一的选择就是将错就错蜀王一脉的延续在父王眼中绝对比他儿子的命更重要他不会让蜀王一脉因绝嗣而撤藩。”

朱让槿目光闪动地道:“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你不会超过一两个人而且在你眼中被逼上绝路的是我这几个人十有八九全被你带到了王宫来不会留下退路我可以杀了你们昨天刺客可以进宫今天当然也可以来不是么?

我还可以通知我招揽的人马立刻行动在你把证据送往京城之前全部改变让皇帝查不出任何可疑来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甚至可以一朝权在手立即行动造反夺国”。

杨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摇头道:“疯子、狂妄!就算你随时可以鼓动四川的土司们跟着你造反你以为出蜀便能直取天下?朝廷大军南北挟击之下不消十日就叫你大军瓦解你最好的出路也是退回四川据险而守甚至被朝廷追的步步后退效法都掌蛮做边荒野人”。

朱让槿哈哈大笑兴奋地道:“你真的很有才华这世上也只有我知道你的才干跟着我吧我会重用你大胆启用你所有的政策比如说税赋改革、重农兴商、强军练武、兴办新学在我手下你可以尽展所长成为千古名相治世能臣。怎么样?”

“跟着你?你相信我?”

“我当然信只要你给我一张绝对可靠的投名状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投名状?谁的人头?”

“我父王!本来是想让他今日参加了儿子的大礼明日再因病去世的提前一天也没关系”。

“禽兽!”

“成者王侯败者贼!后世之人只会盛赞大帝的英明神武不会称他禽兽。当今皇上的先祖自燕京起兵以靖难之名得天下也曾有人自诩忠臣孝子这般骂他结果是割去耳鼻令其食下复以油锅烹炸。一妻二女充作军妓长子充军次子发为官奴皆虐待致死死后弃尸喂狗。听说杨大人娇妻美妾幼子甫生不想步其后尘吧?”

杨凌又气又笑说道:“刚夸你睿智聪明就变成了狂妄自大的疯子你先得了天下再说吧”。

“要得天下何难?正德身边一个筑台的现在就在我的面前一个拆台的正在京中干的热火朝天。你以为有野心的只有我一个?我若反必有人响应同时掐断南北南北命脉。

由我的盟友出兵顺流直下直取南京控制江南富庶豪华之地大明之粮仓落入我手天下必乱同时我的大军出蜀入秦陕西今年粮米丰收兵饷充足大军可以马不停蹄直取京师中枢。

北地边军受到鞑靼、瓦剌牵制不敢稍动西北我可以发动藏人异动牵制甘陕青海军队不敢回援就算他们敢动况且消息送到时我们已经扑到京城中枢一失正德一灭天下大局便定就如昔年燕王破建文一样郡龙无首只有俯首称臣以我为王你懂兵事你看我计如何?”

杨凌倒抽一口冷气:“完美的篡国大略朝中没有能人地方或民间纵有干才不得其用只消取了帝都则大势去矣。不是有可能成功而是完全可能成功可他的盟友是谁?还有哪难道是宁王?宁王肯附庸其下么?是了恐怕各自都打着自已的算盘但是宁王能是此人的对手?”

朱让槿见他脸色数变不禁微笑道:“如何?你应该知道我所言非虚也知道这个计划绝对完美可行只要我取得蜀王的印信兵符得到蜀地百姓的拥戴和支持就可以执行这一计划。

只要你答应我立刻找个理由把父王请来到时有我这个孝顺儿子、有你这位钦差大人还有父王忠心耿耿的贴身护卫众口一辞说他是突发病疾而死不会有任何人起疑心是生是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一个自信的帝王敢于赋予他的能臣以最大的权力和支持而我就将是这个人我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使你成就千古功名象武侯一样名垂千古。杨凌你决定了吗?”

杨凌摇头一笑:“我做诸葛你却不是刘备一旦大权在握你的野心只会更加膨胀穷兵黩武害的百姓不得安宁你想的不是千秋万世而是成就你自已的不世之功你是枭雄却不能给百姓带来富足快乐”。

朱让槿正要反驳杨凌道:“世子不会死你的人赶到的时候会发现世子的牢房里居然变成了四个人带着弓弩和火铳那是我押给牢官顾大人的四名人质。世子不死蜀王就不会不惜一切地保你你还有什么倚仗?”

朱让槿又惊又怒厉声道:“你好大胆未经按察使司签署命令居然敢将人犯私自带出?”

杨凌笑道:“干么?跟我摆世子架子?”

朱让槿大吼一声并掌如刀向杨凌猛扑过来斜刺里那个虬髯大汉飞身掠了过来“砰砰砰”两人交手三合朱让槿飞身后退眼神怪异地道:“你是谁?”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向脸上抹去眉毛、发鬓、胡子都是假的甚至还有肉色的改变眼睛形状的胶丝、故意变的肥大的鼻头锦衣卫的化妆技巧还是挺独到的只是用姜汁染成黄色的皮肤一时无法改变。

朱让槿脸色大变:“大哥”。

“让槿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恨大哥。”

“让槿其实大哥的武功也不弱于你只是有一次练功你败给我之后我发现你夜里还爬起来不停地苦练练的手臂都红肿了想着弟弟好胜以后较量我都留着几分实力我只是不想伤害我们兄弟的感情。可是有些东西不是我想让就能让的”。

“我不信!”朱让槿大吼一声又扑了上来朱让栩没有出刀只以双掌相迎。

杨凌返身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回头一看只见朱让槿的冠戴被大哥一掌削下变的更加疯狂了满室的书本、木屑、缭乱的换装衣袍在他疯虎般的拳脚下如同一片片碎碟满室纷飞朱让栩还是没有出刀。

疯狂的一刀!

大漠狂沙是什么模样这一刀就是什么模样伍汉超和从锦衣卫调来的一个高手齐刷刷退了几大步那个锦衣卫的高手身手不及伍汉超虽有伍汉超竭力承接了绝大部分刀势衣服仍被划开衣内胸前是软甲可是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蜀王身前是一堆面如土色的官儿杨凌早打发了伍汉超和另一高手扮成小厮混到蜀王驾前他一进殿就假意有要事和蜀王谈把他从小聆子身边调开然后公布了小聆子的阴谋。

“哈哈哈哈天下间能挡得住我手中刀的还没有几个我要留下不易我要走天下间谁能拦我?哈哈哈”。

平素瘦小枯干就象别人的影子似的小聆子身材不是那么瘦小给人的感觉却象是一个金甲巨人睥睨天下威风无双。

“砰!”太阳穴上激起一团血雾杨凌吹了吹枪口习惯性地当着大家的面又上好火药、子弹然后插回腰间淡淡地道:“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火器不破!”

他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若无其事地道:“抬下去”。

“是我害了他么?”拓拔嫣然一身红装头一回见她穿红装显得分外妩媚、惊艳可是那张绝美的俏脸上是凄楚悲绝的神情。

她轻轻蹲到自绝身亡的朱让槿面前痴痴地抚着他渐有凉意的脸颊:“让槿让槿”。

她想起两人一起游山玩水、一起抚琴吹萧的时光眼神一阵朦胧。

在狱中死死地咬着他的手腕他说:“我习惯了”眼神里是对她的宠溺和娇惯并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和嘲讽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腕上齿痕依然:“让槿是我害了你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拓拔嫣然低头望着那双不甘心的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攸然滴落一抹令人心寒的冷意在眼底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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