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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上的布设千年不变上朝的百官也没有变化殿外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季节空气说不出的清鲜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美好但是刘瑾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种杀气一种无数人的恨意凝聚成的杀意。

皇帝登临宝座文武百官也趋礼如仪山呼万岁已毕刘瑾还有点儿恍惚。张彩见他神不守舍司殿太监一连问了两遍“有事启奏无本退朝”他都没有反应心中一急跨前一步道:“皇上臣有本奏。霸州叛乱的局势日益紧张百姓流离失所有些难民已逃至京中。响马盗为害如此之烈全因威国公杨凌对这些怙恶不悛的逆贼妄行招降纳叛之举以至养虎为患。臣以为当内诛杨凌、以肃纲纪外平反叛、以安民心。威国公之罪昭然在目皇上不可再有慈悲之心了江山社稷为重啊。”

刘宇等人一齐拜倒慷慨陈辞大有杨凌不死纲纪败坏民心有失而叛乱难平之势。

正德心底对这种罪名并不以为然东海四大寇也是杨凌招降的现在沿海平靖少不了这些人的功劳要是全指着朝廷从头练兵、铸造新舰那得多少银子?霸州几百人的响马盗天知道他们能闹出这么大乱子?

可是他是皇帝霸州府出了这样的大事必须得有人来承担责任这不止是给百姓们一个交待也是朝廷纲纪。否则激起声势如此浩大的叛乱相关人员居然没有受到制裁百官有样学样不畏国法、不怯纲纪那朝廷的威信将荡然无存了。

正德暗暗叹了口气:“杨卿本来是奉旨查抄多管了这许多事全是一片尽忠之心。可惜那些响马舛傲不驯如今闹出这样乱子该当如何是好呢?群臣要安抚、民心要安抚纲纪不能不顾要不罚俸半年?是不是轻了点儿?”

正德拿不定主意不禁瞅了焦芳一眼见他目不斜视站的四平八稳心头有些愠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两天刘瑾一派只要提出惩治杨凌焦芳等人势必火烧屁股似的跳出来开始辩论这一辩就是一天正德就是这么拖过来的今儿焦芳怎么没声了不是嗓子喊哑了吧?这么老大的人了啥也不懂回了家你不会喝点胖大海啊?废物!”

李东阳瞧见他脸色淡淡一笑忽地出班奏道:“皇上臣有一本事涉霸州反贼叛乱之由要启奏皇上”。

总算有人出头了正德松了口气直起腰来微笑道:“李先生但言无妨”。

李东阳一听两眼顿时湿润了昔日只有弘治帝不称臣而称内阁三老为先生这都多久了难得皇帝有些敬语啊。李东阳强抑激动俯身说道:“皇上霸州叛乱响马盗纵横各府道旬日之间以数百人聚纳贼众上万人且到处招兵买马广贴告示收买民心。臣这里有一张贼奠赵怀忠所写的安民招兵告示内中有响马盗先降再反的缘由现呈与皇上”。

“安民招兵的告示?”刘瑾等人心中一惊眼看着那老狐狸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心里的弦越绷越紧。

正德皇帝冷笑道:“贼子不安份造朕的反还造出理来了?取过来朕瞧瞧他们说些甚么!”

杜甫连忙走下御阶从李东阳手中取过那张告示捧与手中走回去恭恭敬敬地奉与正德满朝文武明知道看不见还是抻着脖子向上边望去。

正德取过白纸满脸冷笑可是展开那告示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他越看双眉拧的越紧终于“砰”地一拍龙书案勃然大怒了:“混帐!响马盗干的是勒索绑票的勾当梁洪身为镇守勒索无度竟比响马还狠‘贼中之贼!’赵怀忠这话说的不错。原来是他逼反纳降的响马却嫁祸杨侍读此人真是该杀!”

李东阳先是一呆继而又叹了口气拱手提醒道:“皇上这就是响马盗降而又反的缘由。后边还有赵怀忠所列三十条大罪、六十条小罪桩桩件件直指司礼太监刘瑾所以此告示一出百姓群起响应贼众日益扩大”。

刘瑾今日上朝是整杨凌来了万万想不到李东阳话风一转居然把矛头指向了他刘瑾勃然大怒跨前一步喝道:“岂有此理!叛贼之言也足以采信么?若是这样今后但有造反者只须硬指是官员逼迫又复给朝中臣子罗织罪名那朝廷是不是就要助反贼一臂之力诛杀大臣谢罪呢?”

李东阳淡淡一笑说道:“刘公公本官只是将得到的贼酋告示呈于皇上。公道自在民心你又何必慌张?事情到底如何总要查个水落石出的谁人说过仅凭贼酋一张告示就定人之罪了?”

刘瑾为之一塞刘宇马上跳出来森然道:“李大学士贼酋这张告示你自何处得来?”

李东阳微笑道:“刘尚书有何话说?”

刘宇哼了一声道:“下官忝为兵部尚书执掌兵事对此却毫不知情大学士内阁首辅不知从何处得来这张告示呢?若有地方官员具折上奏该当经通政司、司礼监呈与皇上大学士今日此举告示来路不正、行动鬼鬼祟祟似早有预谋莫非专门针对刘公公的么?”

李东阳呵呵一笑捋须道:“刘尚书此言差矣。本官这张告示正是来自兵部至于不循正常渠道私怀于袖、面禀于君也是不得已而之呀”。

刘宇吃了一惊失声道:“如此重要物什我怎不曾见到?”

李东阳袍袖一拂说道:“这张告示是天子门生、外四家军总兵官许泰将军追剿反贼时在贼酋占领过的县镇中揭下报送兵部侍郎杨一清大人得此告示知道事体重大不敢匿藏是尔交予本官”。

刘宇涨红了脸道:“此事不合规矩他得了告示为何不禀与本官知道?为何不经通政司上禀皇上?分明是你们串通一气阴谋陷害”。

正德皇上听他们又开始吵架不耐烦地举起告示看了看说道:“不告诉你是对的不经过通政司也是对的。这个什么赵怀忠的告示上三十条大罪第六条:‘结党营私以公天下为私天下刘宇、曹元、刘宇之流趋炎附势’告的就是你杨一清当然不敢给你。第八条:‘一手遮天通政司统成摆设司礼监独掌大权上欺天子、下压百官’这一条在这儿杨一清不经通政司也是对的嗯!此人做事倒还稳重”。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若无其事跟没事人儿似的可把他点了名的这几个人吓得魂飞魄散。正德还没说完刘瑾向前抢出一跪双膝着地贴着光滑的金砖地面竟然滑出一尺有余纳头便拜:“老奴冤枉!”

紧跟着正德点过名的几个人全都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连诉苦喊冤。

正德诧异地道:“你们喊什么?统统起来。贼众造反自然要给自已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愚民众给自已树一个替天行道的好名声哼!朕会依反贼的告示便定你们的罪么?笑话!

不过他们已然降了而且做了官朝廷对他们不可谓不厚他们却出尔反尔公开造反其中当有隐情。梁洪敲诈勒索他们受逼造反只怕十有八九乃是实情了此事当尽快查明。”

刘瑾心中略安站起身道:“皇上英明叛贼要蛊惑人心对朝廷自然极尽污蔑。这些大盗舛傲不驯、不遵礼法归降之后受不了朝廷约束因此才起兵造反未必便是梁洪逼迫勒索老奴以为皇上还当慎重以免寒了臣子尽忠报效之心”。

曹元忙道:”正是这告示上分明是贼人一派胡言无中生有。他的逆言如何采信?刘公公被逆贼所恨恰恰证明他忠于皇上所以逆贼才会恨之入骨巴不得皇上自剪羽翼。”

焦芳立即出班奏道:“皇上前几天威国公与刘瑾当堂对质列举罪状许多与赵怀忠声讨之罪不谋而和皇上不应以出自叛逆之口便予轻视。刘瑾既然自觉光明磊落臣请皇上将逆贼赵怀忠的告示公诸群臣当众论断”。

杨廷和、王华、杨守随等老臣同声应和纷纷出班促请一直静寂肃立的百官开始骚动起来声浪逾来逾大以致老实巴交的杜甫也看出群情汹汹已难制控不得不高声喝令肃静。

正德皱了皱眉:瞧这情形好象歇了几天大伙儿缓过了气儿这是准备再来一场百官大战了。他把告示交给杜甫示意道:“你且念来听听”。

杜甫恭应一声取过告示双手展开高声念诵起来杜甫念的抑扬顿挫刚刚念了两条罪状百官中忽地有人高声喊道:“且慢!臣有本奏!”

说着走出一人趋前拜倒高声道:“皇上刘瑾贪污索贿、乱政违法从中巧取豪夺臣以为确有其事臣于督察院刚刚收到地方呈报”。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六七封几个月前来自地方官员的检报恭声道:“地方官员众口一辞对此多有检举。刘瑾所派税监、横征税赋任意妄为。原田五亩勒缴十亩的租银原田五十亩勒缴百亩的租银弄得民不聊生地方不宁。

他清丈土地说是公体为国却中饱私囊将大量私田划归国有以求个人政绩害得百姓流离失所边远之地屡生骚乱。所派官员不肯助纣为虐便以渎职之罪受其惩治非得万金相贿才肯释放”。

这位是都察院左都御使翟大人他说完了一抬头只见刘瑾一帮人恶狠狠地瞪着他瞧那模样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老翟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往后一退站回班中不动了。

刘瑾恨得咬牙:这老匹夫吃了熊心豹胆了?这回儿不是求我办事时那副恭维嘴脸了他他不担心拍我马屁的肉麻书信传扬出去坏了一世声名?

刘瑾正在狐疑杜甫顿了一顿见无人示意便又念了下去刚念了两行又有人出班拜倒说道:“皇上刘瑾擅权旨意多出传奉径自内批矫诏乱法坏祖宗之政体臣以为言之有物不可轻视。

太祖皇帝罢丞相职设内阁、通政司分权而治就是为了防止一家独大擅权违法刘瑾倚仗皇上信任百官奏陈与白本之外另备红本必得刘瑾先阅再呈与皇上。皇上您阅批的奏章您不曾阅览之前刘瑾早将如何处治的命令传达下去了试问这不是矫诏这是什么?这不是架空皇上、独揽大权这是什么?”

刘瑾恶狠狠望去却是翰林院学士卢士琛。刘瑾立即抗声道:“咱家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代皇上办事施展皇上的权威为皇上分忧本是咱家的责任捡选奏章鳞选主次有什么过错?你这分明是哗众取宠、嫁罪于我”。

刘瑾指责未毕翰林王自文跳出来替卢士琛辩解起来这老头儿是成国公朱刚替孙子请的西席教师虽是个老翰林平时却稳稳当当只顾捞些外快赚棺材本这么一个老家伙也跳出来和自已做对刘瑾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张彩等人暗暗心惊今天跳出来的人都是前几天坐观其变、不动声色的墙头草墙头草最大的特点就是看不准风向时绝不轻易表态而一旦看准风向那绝对比对方最死忠的部下跳出来更快、更有忠心恨不得所有人都是摇旗呐喊的只有他才是肃奸扶政的主力这些人出头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而自已还不知道?

惊恐和不祥象一股阴云慢慢笼上了他们的心头随着杜甫三十条大罪、六十条小罪一一念出跳出来的官员越来越多其中很多是他们原本以为可以控制的住的官员。列举的罪名也是五花八门越来越离奇什么索贿受贿、卖官鬻爵、迫害忠良、独揽朝政、私蓄武士私藏兵器激起兵变等等反正是那一条死得快往哪一条上靠。

刘瑾也自慌张却仍强自镇定着冷笑道:“拿逆贼之言来诽谤咱家刘瑾到底做了什么大恶致使你们如此不能相容?”

刘瑾转而又拜向皇帝磕头有声悲声泣道:“皇上前几日他们就勾结串连试图逼死老奴这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借叛贼之口诛杀忠良皇上英明还请皇上明察为老奴申冤!”

正德听了百官诉说如此多的罪状心中真的渐生疑心可是瞧见刘瑾满腔悲愤此外还有一班尚书、侍郎为他摇旗呐喊竭力维护又不禁犹豫起来:“刘瑾真敢背着自已做出这许多大事?”

由于百官已经两次集中全力攻讦欲置刘瑾于死地却先后不了了之正德已经有点免疫了对他们提出的罪状和用心真的有些怀疑。就在这时站殿将军大步上殿跪地奏道:“启奏我皇兵部左侍郎杨一清请求晋见”。

闹烘烘的场面顿时一静文武百官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站殿将军正德奇道:“杨侍郎?哦今日是他在兵部当值不曾上朝?他尽管上殿便是何必请旨?”

站殿将军奏道:“皇上杨一清带了一人在午门外候旨说此人是霸州游击将军名叫江彬知道霸州叛乱详细情形所以赶紧带来接受皇上垂询”。

“哦?快快宣他上殿!”正德精神一振被百官互相吵闹带来的烦闷一扫而空他急切想知道霸州情形如何却未意识到这人的到来对于百官不着边际的互相攻讦将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百官无需让人命令便停止了争吵各自悄然归班大殿上鸦雀无声静候着底牌翻开的最后时刻。

“宣!兵部左侍郎杨一清、霸州游击将军江彬上殿~~~!”

随着一声宣唱殿门外走进两人只见前边一人神情凛凛昂首挺胸怀抱玉芴正是兵部左侍郎杨一清后边跟着一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身寒光凛然的铁甲军衣上边沾满泥污血渍这人两腿就象充满了惊人的弹力走起路来象是竭力压制才抑制住跃跃欲试的身子。

他的双手分开扎撒着就好象握着两柄无形的钢刀随时会劈出去似的一颗脑袋东张西望上瞧下瞧那模样那模样就象一只耀武扬威的雄螳螂。

正德一瞧见这副形象就有些忍不住想笑只见杨一清走到殿前谨然拜倒后边那人跟的太急一见他跪了也不挑地方噗嗵一声就地跪倒把头一低正顶在杨一清屁股后边。

饶是如此紧张时刻满朝文武也被这个傻乎乎的游击将军逗的轰堂大笑。江彬耍宝果见成效不禁暗暗露出一丝得意却仍故意装傻充愣地跪在那儿还象不懂规矩似的抬起头左右瞧瞧一脸茫然。

正德皇帝咳了两声压住笑意道:“杨爱卿平身!”

杨一清恭声道:“谢皇上!”然后依言站了起来江彬一见也傻乎乎地跟着站了起来杨一清欲转身归班扭头一瞧江彬还跟在屁股后边不禁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道:“没叫你呢回去跪着!”

江彬“喔”了一声嗖地一下闪回原地仍然端跪于地满朝文武又是一阵轰堂大笑正德皇上却双眼一亮赞道:“好快的身手江爱卿抬起头来。江爱卿?呃江彬抬起头来”。

“哦!臣遵旨!”江彬好象这才知道是叫他似的急忙把头一抬正德见他半边脸全是鲜血不禁唬了一跳失声道:“江爱卿这是受了重伤么?”

江彬一指自已的鼻子尖问道:“皇上是问臣么?”

他咧嘴一笑说道:“皇上臣没受伤小臣手中两柄斩马刀于千军万马之中纵横往来无人匹敌死在小臣手下的叛贼不计其数这些都是造反响马的血”。

正德一听龙颜大悦:“此人果然是一员虎将!”

他和颜悦色地问道:“江爱卿朕听说你知道霸州叛乱详情你且仔细说与朕知道”。

江彬连忙应了一声说道:“皇上小臣原本是宣府兵将蒙皇上恩典升为霸州游击平素驻军于霸州披甲营。霸州响马盗谋反小臣知道消息后又惊又怒立即想要率军平叛不料军中将校对小臣多有猜忌人心不齐难以行动。”

正德大怒:“混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闻有叛乱竟然迟疑不动?”

江彬一见急忙磕头道:“是是是小臣混帐、小臣混帐”说着反手给了自已一个大嘴巴“啪”地一声煞是响亮竟然满殿皆闻。

正德皇帝啼笑皆非不过对这性情憨直、悍勇了得的武将却更萌生了几分喜悦忙道:“朕不是说你混帐你说那些将校为何不遵你的号令畏敌不前这些兵将都是该砍头的!”

江彬连忙道:“不怪他们不怪他们这全都是小臣的错”。

他跪在那儿嚅嚅地道:“小臣不敢瞒万岁爷霸州造反的大盗张茂那是小臣的表兄小臣又刚刚奉命到霸州上任将校们担心小臣与表兄私通葬送他们性命也是情有可原的”。

朝堂上轰然一片刘瑾等人本来担惊受怕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造反是要诛九族的现在张茂造反你就是有嫌疑的人李东阳等人找来这个一个活宝就想扳倒我?他的话还有多少份量?

正德皇帝也吃了一惊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祸乱霸州、造朕的反的是你的表兄?”

江彬老老实实答道:“是!小臣听说了十分惊怒士卒们又对小臣猜忌不信小臣无奈于是率十二个亲兵入城去见表哥张茂假意投降取了他项上人头这才取信于一些将校重新夺回了霸州城。”。

江彬低下头来泣声道:“叛贼余孽刘六、刘七等人闻讯后裹胁无数百姓重新攻打霸州。皇上臣的兵将不多军心又不稳小臣苦战一天一夜手中已无兵卒可用迫不得已退出城去欲阻挠叛军不使他们到处流窜。

这些天臣日日苦战还救下了准备与城偕亡的固安县令乔语树大人。此时臣手中所余不多的兵将折损耗尽本想着就此拚了性命以死报国。于是小臣带了几个亲信兵将埋伏到文安县郊准备刺杀贼首刘六不料刘六身边护从如云臣失手后被他一路追杀听说皇上您派了天子门生骁勇善战的许大将军到了霸州便去投效这才留了一条性命只是小臣战而无功实是有罪”。

正德一听脸色缓和下来赞道:“好!爱卿能够公私分明大义灭亲又能竭力死战为了朝廷不遗余力这是耿耿忠臣啊。你表兄虽然造反此罪却不应及与你。朕看爱卿实是一员虎将能够战至一兵一卒还想着刺杀贼酋也已尽了臣子本份朕看你不但无罪而且有功。”

江彬身为霸州游击负责一方安靖有守土之责。结果现在反贼猖獗他的大军不但没有消灭叛匪抢回一城一地反而被人家打散了只领了十多个兵逃回来比起当年何参将在鸡鸣驿中了埋伏不知严重多少倍依大明严律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结果他刚刚上殿时憨厚忠直的表现再加上这番动听的话不但无罪反而受到正德褒奖有皇帝这句话谁也不能追究他的责任了。江彬闻言不禁心中一宽。

其实这事也真的怪不了他他刚到霸州手下兵将不熟军队战力本身就成问题如果上下将校不能齐心那么战力更得大打折扣再加上那些卫所兵都指望着江游击率人去保护他的家乡人心不齐江彬一人骁勇根本扭转不了战局战事失败还真不是他的责任。

江彬放下心来这才绕上正题磕了几个响头道:“谢皇上宏恩臣赶回霸州欲在许将军麾下做一小卒将功补过过朝廷效力。不料监军梁公公一意指我延误军机作战不力要求将小臣明正典刑即刻正法。许将军及军中将领再三求托梁公公执意不允许将军知道这是梁公公要杀人灭口可是监军之权甚大他也不敢违抗只好嘱咐小臣星夜回京把一切禀明圣上”。

刘瑾的心“咯噔”一下又提了起来果然正德目光一凝疑道:“杀人灭口?这话从何说起?”

江彬又磕了个头大声说道:“臣心里只知有皇上皇上问起臣什么都说什么都不怕”。

正德点点头道:“对对对你不用怕朕问什么你尽管直说朕绝不加罪”。

江彬暗喜梗起脖子道:“回皇上臣的表兄原本是个大盗而且祖祖辈辈都是暗盗威国公杨凌到了霸州秉皇上旨意抓贪官、打神棍清剿马贼暗盗霸州百姓都说当今皇上英明、威国公是皇上的忠臣给霸州百姓除了大害我表兄见大明江山在皇上的治理下日渐清明百姓富有所以也有心向善。

威国公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当今皇上是千古少见的英主纵然是盗匪在当今皇上的仁治之下也能教化向善。东海四大寇就是一例于是命我规劝表兄让他率众投降从此为朝廷效力。

表兄敬畏皇上仁德便率众接受了召安还常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有这一身武艺当为皇上效力军前建功立业子子孙孙都做大明的良民再也不做强盗了”。

正德听的眉开眼顺连连点头只觉颜面生光。这番话虽有马屁之嫌可谁都看的出眼前这员将军有点儿缺心眼儿性情耿直憨厚连一点朝堂礼仪都不懂说话咋咋唬唬、莽莽撞撞的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说出来的话还能不可信么?

正德皇帝和颜悦色唔唔连声地道:“嗯嗯说下去他后来怎么又反了?梁洪杀你到底是灭的什么口?”

刘瑾、张彩等人一张脸就跟小鬼儿似的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扮猪吃虎的大白话只见江彬大嘴一张又滔滔不绝地道:“皇上我表兄等人接受招安之后安分守已严遵军纪加入缉盗营后到处缉拿大盗小贼眼看霸州一派歌舞升平偏偏这时新任镇守梁洪向我表兄等人勒索十八万两白银要不然就要寻个由头治他们的罪。”

刘瑾一呆又一怒:不是十万两么?怎么成了十八万?梁洪这个混蛋竟敢打着我的幌子勒索银子!够黑的啊多要了八万两我居然一点风声不知道这个胆大包大的混账东西!

他正在生闷气江彬继续诉苦道:“我表兄做强盗只是混口吃的哪有这样一笔巨银万般无奈他还曾托我向梁公公求情求他宽宥说是若是只要八万两他就卖房子卖子凑出来给梁公公若是再多便是卖儿鬻女也实在是拿不出来了。不料不料”江彬说着似乎有些为难了。

正德皇帝听的肺都快气炸了砰地一拍龙书案道:“讲!尽管讲有任何事涉及任何人朕为你作主!”

江彬把眼一闭横下心一口气儿说道:“谁料梁公公把我大骂了一顿说这银子是是京里刘公公交办下来的前次张忠张公公勒索富绅逼得百姓全家上吊为的也是这桩子事还说这银子都是拿来修建玄明宫、为太皇太后办理丧事用的如果不交就是不忠于皇上、不为刘公公办事连他都要被砍头的。我表兄实在拿出不钱来才被迫造反。他造朝廷的反小臣不敢不尽忠职守杀他的头可是表兄造反实是事出有因啊请皇上明察!”

江彬滔滔不绝一口气说完直挺挺往那儿一跪一言不发了。

这一句石破天惊不但揭穿了霸州响马造反的缘由证实了赵疯子告示所言不虚而且连皇帝都扯进去了文武百官还有谁敢说话?

刘瑾一伙人今天真是弄的快得心脏病了这颗心是一会紧、一会松一会儿吓的快从腔子里碰出来一会儿又满心喜悦象捡了个金元宝。方才明明吓的半死了江彬把皇上一拉进来刘瑾美的都快飞起来了:“好一记昏招什么人不好用用了这么个废物你要是只说梁洪受我之命敲诈勒索压根儿不提这笔银子的用处我又岂敢当着百官的面说是给皇上弄的?嘿嘿这可是你们说出来的皇上威严尽丧、颜面无光到头来你们把霸州响马造反的罪栽到了皇上头上杨凌啊杨凌你可真能啊!哈哈哈哈”

刘瑾不怀好意地瞟了眼正德皇帝只见正德皇上脸上象开了染坊一会红一会青一会白一会黑可是这话满朝文武都听着让他如何遮掩?过了许久正德皇帝才满脸难堪地道:“刘刘瑾你不是说玄明宫的筹建银子都是百姓们乐捐的所捐银两足敷使用么?怎么怎么还要地方献银闹闹出这样事来?”

闹了半天缘由竟在自已这儿正德皇帝今天真的丢尽了脸高高坐在上边就象是摆在百官面前让他现眼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件事真的触动了他小皇帝的自尊心严重受损满脸火辣辣的两眼都不敢直接看人。

刘瑾听他底气不足心中不由暗暗冷笑他冷冷地瞟了眼默不作声的文武百官:了不起扯着皇帝一起丢人我且看看谁还敢拿这事儿做文章。李东阳怎么不吱声儿啦?焦芳怎么不吱声儿啦?还有杨廷和你们不是挺能说的吗?继续说呀咱家等着呐!

他不屑地一抹眼皮横着肩膀走到殿中:今儿豁着皇上不高兴也得让他把脸全丢光看看最后他恨的是谁哼!

刘瑾拜倒在地道:“皇上操劳国事日理万机交待给老奴一些差使老奴怎敢时时搅扰皇上?其实老奴早已知道他们指斥何事只是为皇上着想老奴宁愿把一切承担起来。可是事已至此老奴也不能不直言了。”

他抬起头来深情地道:“皇上朝中无银呐!每见皇上为此忧心忡忡老奴心如刀割怎能再雪上加霜逼得皇上您夜不能寐?您是天下共主可不能伤了龙体啊!”

刘瑾说的动情把自已感动的潸然泪下:“朝廷为先帝大丧、为皇上办理登基大典、为太皇太后治丧、塞外、江南、西北接连用兵哪有银子可用啊。本来百姓乐捐的银子尚可支付可是太皇太后治丧那是皇家体面而朝中又没有钱。老奴不得不从建筑玄明宫的银两中拨付一些办理丧事风光大葬让太后太后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玄明宫盖到一半总不能就此半途而废啊老奴老奴只好晓谕各地镇守尽量、尽快把税赋起运京城。咳!想是梁洪新官上任为了有些政绩讨得皇上欢心才出此下策老奴用人不明、用事不察难赎其罪啊!”

他抬起头来满脸是泪:“皇上您杀了老奴吧!您杀了老奴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老奴是个废人也只能给万岁爷尽这点力气了。”

这番话真的是打动人心正德皇帝耸然动容双眼也盈起泪光他黯然站起身道:“老刘你起来吧这是朕没用与你不相干这是朕的罪过岂能让你为朕承担不能!不能这是朕之罪!朕之罪啊!”

正德皇帝捶胸顿足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满朝文武一见皇上如此痛哭尽皆骇然跪倒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把天子逼到这个份儿上那是为人臣子的失职啊文武百官砰然磕头许多官员见皇上痛心若斯不禁满脸是泪殿上殿下一片哭声。

刘瑾心中暗暗冷笑形势终于全扳过来了看谁还敢拿这事儿做文章那就是把皇上往死里逼我老刘就睁着两眼瞧一瞧你们三大学士、满朝文武谁敢这么干!你们就等着我一个个的收拾你们吧!

他抢前一步忍着疼使劲儿磕头给皇上又加了一把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皇上是九五至尊天下共主岂可承担如此羞辱重责?一切都是老奴所为!一切都是老奴瞒着皇上干的与我主无干与我主无干呐老奴以死谢罪!”

他站起身来大吼一声扯起袖襟梗着脖子就往盘龙柱上撞去唬得正德皇帝连忙叫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还用他喊么刘瑾摆造型儿的功夫张彩、刘宇几个人就冲上去了江彬抻着脖子正想看看热闹一见动静挺大一共没跑出三步不禁无趣地撇撇嘴。

杨凌的心术又岂只就是这些?不让皇上的心真的感到痛了不让皇上真被你感动到极点一会儿他又怎会恨到极点?怒到极点?狠得下心往死里整你?

刘瑾所依赖者便是皇帝的信任和情感什么立皇帝坐皇帝一句话就能让他生也能让他死他能在满朝文武多次攻击之中始终屹立不倒唯一的凭仗就是天子的信任天子赋予他的无上权力。

他今天这番唱念作打任何不了解他所作所为的人都足以感动的为之落泪。刘瑾也很满意经过今天这件事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无疑又上升了一位甚至、可能、说不定就这么压过了杨凌再也没人能超越他刘瑾还在挣扎哭喊道:“老奴一条贱命有何足惜?诸位大人放开我让我一头碰死此事就此了结了吧”

焦芳跪在那儿贼眉鼠眼地抬头瞧瞧:“老刘演的也差不多了眼瞅着该吃中午饭了也该让他下去歇会儿了”。

他抬起头来看向御座后方殿角深处侍候着的小太监举起双手正了正官帽儿然后又低下头去。那边几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里有几个是苗逵的人一见焦阁老发出示意立即有一个小太监悄然向后退去从后殿门儿匆匆走了出去。

正德皇帝很是难堪地道:“老刘不要再吵了朝中无银可用是朕无能!逼得百姓造反是朕之过!你能替朕承担什么?朕就算能欺得了天下百姓可是朕能欺得了地、欺得了天吗?能欺得了满朝文武众目睽睽吗?来人呐扶老刘下去歇息”。

他垂头丧气地往椅上一坐刚想罪已自责承揽一切就此停止由于霸州百姓造反引起的一系列风波站殿将军匆匆奔了进来向他禀道:“皇上东厂提督戴义有紧要大事启奏皇上”。

正德皇帝面无表情地垂下双目落寞自嘲地一笑道:“大事?又是大事?我正德朝的大事还真多!叫他进来朕、看一看是不是天塌地陷了!”

刘瑾一瞧正德皇帝恼羞成怒一股邪火儿没处发泄了也不敢再哭闹赶紧就势收了架子蔫儿不叽地退到一边。

他扭头一瞧就见戴义一步三摇、笑容可掬地走上殿来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攸地一下收紧了:“这王八蛋笑的怎么这么吓人?”

戴义走到殿前挑好了一块干净地儿轻飘飘往那一跪磕头说道:“老奴戴义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德皇帝没好气地一摆手说道:“少整景儿有话就说朕朕心内烦闷如果不是大事不要来烦朕!”

戴义忙笑吟吟地道:“是是!皇上老奴所查说起来不算什么事。可是牵涉的人物不同那就不是小事。此举有碍圣上之威名那就更是大事”。

“啪!”又是一块上好的美玉让正德给毁了碎屑满殿乱蹦满心郁闷的正德皇帝跳起来怒吼一声:“滚!你给朕滚出去!朕什么事也不听了!滚!滚出去!”

戴义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提着袍裾一边哈着腰往外退一边道:“是是是老奴就是想禀报一下建造玄明宫有人挪有了大笔银两本来是小事儿的不过”。

“慢!你给朕滚回来!什么挪用银两说清楚你给朕说清楚!”

戴义连忙又一溜儿小跑赶回来小心地跪在一地碎玉沫子上说道:“皇上京城百姓乐捐白银四十余万两筹建玄明宫。老奴东厂的番子们查明司礼太监刘瑾从中挪用了整整二十万两运回陕西老家为其父母修造坟墓。

而且而且坟墓规格严重僭越逾矩富丽堂皇、碑阁亭堂一应俱全已经超越了王侯陵寝的规模!贪墨老奴还不敢上殿扰君可是四品内监父母的坟墓规格超越王侯此举近乎谋反老奴不敢不报!”

戴义说完了趴在那儿等着正德皇帝训示可是半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大殿上静悄悄的就象一座坟墓竟连一丝儿呼吸都听不到。

不对劲儿呀就正德皇上那炮仗脾气他该把龙书案都推了才是正常反应先承受了莫大的侮辱、感动的热泪直流现在听说刘瑾如此待他怎么也该发发脾气吧?他怎么怎么?

戴义提心吊胆地抬头一看只见正德皇帝站在龙书案后大袖低垂双眼漂浮不定似乎找不到一个焦点。那脸上不但没有一点怒气还有一点似笑非笑的意思只是他的脸色发白一丝儿血色都没有白的有点吓人。

“皇皇上?”戴义瑟缩了一下有点害怕皇上这表情从来没见过。

“哈哈!哈哈哈!”忽然传出一串笑声满朝文武睁着惊恐的向上看去只见正德笑的前仰后合他坐回龙椅上侧着身子臂肘支在扶手上一边扶着额头笑一边摸出块手帕擦笑出的眼泪。

大殿上静的要命明明皇帝就在上边发笑可是下边的人都觉得太静了静的似乎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的见。一股无形的寒流让每个听到笑声的人都怵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连一直装傻充愣的江彬都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肃然收敛了起来。

正德皇帝吃吃地笑着笑得肩膀乱颤翼善冠上硕大的宝珠颤巍巍动个不停只见他笑着站起身随意地一摆手道:“散朝回宫!”

说完转身便走杜甫领着四个小黄门慌忙随在前后正德转过屏风之后笑声陡然放大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又复传进众人耳中。

一直呆若木鸡的刘瑾激灵一下好象才活过来他“咕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管方向不知拜的是谁绝望地嘶嚎了一声:“皇上!皇上!”

哈哈大笑声已经远去了根本不曾有丝毫停歇刘瑾痴痴地跪了半晌觉得嘴唇发紧脸上有些冷他慢慢抬起头来只见张彩、刘宇等人怔怔地站在那儿望着空荡荡的龙椅那脸色就象一个死人刘瑾完了!

皇帝下旨散朝但是满朝文武一个没走全都呆站在金銮殿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当他们明白这已是事实的时候他们开始猜测皇上到底准备如何处治刘瑾。

还好只等了半个时辰太监就来传旨了传旨的还是杜甫他往金殿上一站一看除了杨凌要传旨的人全都在场杜甫传旨:内阁三大学士趋乾清宫见驾刘瑾押入内狱听参其余百官各自回府传完旨这位仁兄马不停蹄又奔威国公府去了。

文武百官一哄而散准备喝酒作诗庆祝一番的准备改换门庭另外傍棵大树的安排后事遣散家人的各忙各的去了。

圣旨到处侍卫亲军撤出国公府杨凌入宫见驾与三大学士和皇帝密议了整整一个下午。随即皇帝下旨令锦衣卫、东厂查抄刘瑾府。

刘瑾被关在内狱内狱就是在皇宫里随便找间破旧点的房子先在里边关着既然没有交予司狱那就还有一线生机刘瑾知道今天的所为真是彻底伤了皇帝的心可是他现在要的仅仅是一条命只要命还在皇帝的怒气早晚会消那时方能徐图东山再起。

然而他用尽心机可是看守他的人全是苗逵千挑万选出来的亲信无论他如何哀求如何诱之以利就是没有一个替他去向皇帝传讯的。刘瑾无可奈何躺在土炕上瞪着棚顶根本毫无睡意撑了好久皇帝居然看他来了。

刘瑾大喜一见正德入殿立即扑过去抱住正德的靴子嘶声大叫道:“皇上皇上恕罪啊老奴侍候了皇上十几年老奴舍不得皇上哪!”说着以头抢地砰砰连声。

正德怒极正欲一脚踢去却见刘瑾冠戴已除穿着内袍白衫满头花白头发散开额头已经磕得一片血肉模糊灯光下映着他满脸皱纹看上去苍老无比十分的可怜心中如电光火石过去种种不由地一齐浮上心头。

帝王之家向来少亲情。从小到大与父皇母后在一起的时间少陪着他的不过就是身边这些太监从小时候坐在刘瑾背上骑大马想到淘气时候被父皇责骂刘瑾替他挨的打。再想到为朝政烦恼、被言官攻讦刘瑾刘瑾千方百计地哄他开心为他开怀这是从小相随的伴当啊。

正德双眼含泪颤声道:“刘瑾朕对你可有一丝薄待?为什么朕如此信任你你却对朕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竟然如此欺朕、伤朕?”

刘瑾何等机灵听他说的痛心却少了几分怒气立即哭得喘不上气儿地道:“皇上老奴愚蠢老奴穷苦人出身得了皇上宠信一时贪心就想捞些银子。老奴是个阉人见不得人的东西在家乡父老面前丢人现眼老奴大修父母之暮只是想显摆显摆。”

他哭的嗓子都哑了涕泪横流道:“老奴真的再没有什么坏心了呀求皇上慈悲、皇上慈悲啊。老奴死不足惜老奴入宫这么多年只有皇上一个主子老奴把皇上当成最亲的人了想到今后再不能侍候在皇上的身边老奴死不瞑目呀!”

正德垂泪道:“刘瑾、你、你真是太辜负朕了太伤朕的心了!念你服侍朕多年今日朕才来见你一面以后永不相见!”

正德说的决绝可是痛惜远甚于愤怒刘瑾心眼一转儿见皇上转身欲走忙跪行几步哭求道:“皇上早春天气寒冷这殿中更加阴湿老奴只着小衣冻得瑟瑟发抖求皇上垂怜乞赐几件旧衣御寒!”

正德顿了顿身子只冷哼一声没有言语便扬长而去了。

刘瑾眼巴巴地跪在那儿直到双膝发麻忽见皇上身边两个小黄门领着十多个人给他搬来一大捆的旧衣、被褥刘瑾大喜:皇上被他的可怜相弄的心软了这一下便有了希望。

他立即跪地连连叩头遥谢圣恩。这两个小黄门其中有一个是他的人他现在一直长跪不起皇上赐了衣物又遥拜谢恩这些话经那小黄门再添油加醋传回皇上耳中自然还能加点感情分。

另一个小黄门回去就抽空去了司礼监把这一切面禀于苗逵知道。现在苗逵坐镇于司礼监中听了小黄门回禀嘿嘿冷笑两声摆手让他退下然后自斟自饮一杯喃喃地道:“国公爷果然神机妙算这老王八还想着甲鱼翻身呐!”

他挟了口菜“滋儿”抿了口酒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明儿请皇上去你府上见识见识有张永、牟斌这两个老朋友帮着往你家倒腾东西刘瑾啊刘瑾翻身算什么啊重回皇上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算什么啊你老兄这回不位列仙班、飞升天界嘿嘿我苗字倒着写!”

黄金四万锭零五万七千八百两银四百五十三万三千六百两宝石二斗其余金银财宝不计其数蟒衣七十件正德皇帝亲临抄家现场目睹如此财富不禁暗暗生气:“刘瑾假朕之名索贿如此之重。本想贬他去南京任职看这模样哼!让他回凤阳老家做个闲差奉御罢了”。

正德正在暗生闷气搜出来的东西开始不对味儿了:战甲千幅弓努五百另有八爪金龙袍四件刘瑾这是想做甚么?他真的有谋逆之心?还有两柄貂毛大扇不会连这个他都有所准备吧?

这种扇子不是普通扇风的小扇而是皇帝仪仗之中在皇帝背后后打起的长柄团扇用五光十色的野鸡毛织编而成名为“扇翣”交遮在皇帝身后用来障蔽尘土。不分季节尽皆使用但冬天用的饰以貂皮。

张永抱着大扇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找到牟斌通知他的所谓机关张永试了一下果然灵验立即兴冲冲地捧来给皇上看说道:“皇上您瞧这扇子原来暗藏机关其心实在歹毒”。

正德好奇地道:“两把团扇有何机关?”

张永兴奋地道:“皇上您看这儿只要一按!”他说着扣动卡簧“噌”地一声一柄薄如柳叶、锋利无比的尖刀就弹了出来刀刃上蓝汪汪的显然涂有见血封喉的巨毒。

正德一下子站了起来心头怦怦乱跳扇翣之中何以暗藏淬毒尖刀?他掌着司礼监要给皇上换两把团扇再容易不过若是安排两个心腹持此团扇交遮在他的身后一声暗号双刃交下在这么近的距离又是由背后下手那真是神仙也救不得驾了。

张永高兴地道:“皇上另一柄扇上也有同样的机关老奴拿来你看!”

正德冷冷一笑起身道:“不必了你抄你的家朕不看了摆驾回宫!”

正德大步转身心下决然:这一次任他说个天花乱坠哭个长城倒塌朕也决不相容了!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见状连忙紧随在他的身后。

正德皇帝真的死心了天气虽暖他却如堕冰窖一股彻骨透髓的寒意使得他的笑他的声音都奇冷无比。

他对紧随身旁的牟斌凛然喝道:“传谕!逮捕张彩、刘宇、曹元、马永成缇骑严加戒备京营进驻九城刘瑾移交三司公开审问明正典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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