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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冷汗的杨凌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刚刚回到后跨院儿苗公公就急忙冲上来紧张地道:“国公爷听说您遇了刺了?”

嘴快的侍卫已经先一步把事情禀报给他听了。

杨凌笑了笑道:“没什么事我是临时决定送封雷离开本无人能预料我的行踪况且尚未离开兵营范围我就未免大意了实未想到竟有人自兵营中尾随出去”。

他说着自顾走到一张椅上坐下奇怪地看了眼仍坐在一旁四平八稳、目不斜视的假正德不知道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是在干什么。

苗逵跟了过来埋怨道:“您这一大意咱家的魂儿却快吓飞了。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您是当今大明朝廷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正所谓树大招风皇上深居大内想对朝廷不利的人打不了皇上的主意他们当然就琢磨着对你下手可得小心再小”。

苗逵哈着腰跟杨凌正说着也发现旁边有人碍事了他奇怪地看了看大剌剌地坐在那儿压根不拿他俩当盘菜的假正经不禁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道:“我说你怎么一点眼力件儿都没有呢?没看见咱家跟国公爷说话呢吗?你倒是挪个窝儿呀”

假正德一呆说道:“公公不是你告诉我说要有派头不管谁来了、不管多大的事我都得稳稳当当的吗?”

苗逵一抖搂袖子哭笑不得地道:“那你也得分时候啊?这不没让你装象呢么?”

杨凌笑道:“嗯不错不错你这么想就对了就得自已先把自已当成皇上才拿得出那种气派。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把肩膀端起来架子足着点儿对对对。”

假正德一受鼓励勇气倍增端着个架子一步三摇地往外走苗逵在后边又追了一句:“别有院子里乱晃一会儿咱家还得教你怎么吃饭呢什么都得学学指不定在什么场合让你出来呢”。

假正德走出去后跨院的亲近侍卫早得了苗逵嘱咐得时刻把他当皇上似的供着所以一见他出来立即毕恭毕敬地施礼完全按照侍候皇上的规格引着他向最豪绰的一间卧房走去。

房间里苗逵给杨凌斟了杯茶紧张地道:“国公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听说后来又化敌为友了?”

杨凌点点头说道:“嗯那人是崔家山寨的二当家崔老大的结义兄弟程老实赵疯子奔袭南京城失败渡江突围时他落入江中抱了一块船板顺流而下与红娘子的队伍失去了联系。

他先躲了一阵待风声小了这才取道北上听说咱们把红娘子的人团团围困在此就想个办法混了进来意欲刺杀我引起混乱给红娘子他们创造突围的机会现在已经说开了”。

苗逵吁了口气说道:“幸好是虚惊一场可吓死我了。国公啊您现在的身份可是不比寻常了您位高权重出入的扈从必须严密可不能再这般大意了”。

杨凌干笑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谁能时刻这么活着呀?还没出军营呢谁能料到就碰上了这种事?其实我当时也配了枪的只是事情太过突然竟然忘了拔枪制敌。你说的对以后我会愈加小心的经此一事就会多些经验”。

苗逵想了想说道:“嗯咱家嘱咐侍卫们了这事儿守口如瓶谁也不许说出去免得惊动了那个钦犯。国公爷你说那李福达真能看出您布的局么?要不要做的再明显些否则他要是不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看出问题愣是不上钩咱们就算明知道他是弥勒教主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呀”。

杨凌摇摇头说道:“这个人经营弥勒教多年屡次逃过朝廷追捕最后竟然混进朝廷里来绝非等闲之辈。这个人机警着呢我们现在示之的线索已经够多了再多反而会引起他的疑心等着吧他一定会看出端倪的否则他也不配叫李福达了”。

杨凌捧起茶向苗逵做了个请的姿势他掀开茶盖呷了口香茗缓缓道:“朝廷里潜藏了这么一个大祸害要不是红娘子识得他的独门武功而我们又恰巧要招安白衣军根本就不可能把他挖出来这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可是要循正常的途径我们是无法重挫他的。这样一位朝廷命官我们得向朝廷告发、暂拘、调查凭他的隐蔽手段和重金打造的关系网结下的人脉能不能查清都很难说。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潜伏下来的势力必然也早就有了准备再难一网打尽了。

用这招引蛇出洞的法子固然挺冒险可是我们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准备要比他充份的多换一个时机他未必就能上当了。所以这是迅速割掉毒瘤的好办法。我已经给三关镇帅王守仁发出一封密信要他密切注意太原动静如果晋王有任何动静立即兵围太原城把他死死困住。

京城里面我也写下了详细奏折把咱们的发现、计划和可能的后果迅速禀报了皇上要皇上小心戒备虽说武定侯世代豪门为李福达蒙蔽的可能多大些不太可能造反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苗逵搓搓手嘿嘿一笑道:“险虽是险拔掉了这颗毒牙却也是大功一件呀。咱家就是怕不能成功引他上钩能引起他的怀疑那就最好了只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转动着茶杯想了想道:“国公以为李福达会怎样做呢?”

杨凌略一沉吟说道:“这样大的事李福达不会不慎重他必会找个借口再来试探的等他一旦确认就会想尽办法要除掉皇帝。至于办法”。

他皱起眉头想了想道:“我看还是以行刺为主吧集中弥勒教在军中的精锐突袭行辕杀死皇帝。不这样还能怎么样?难道他敢调兵来攻?他用什么理由驱使那些军兵呢?除非太原卫的兵全是他的人可他要有那么大的神通把太原卫所的兵马全变成自已人那还造什么反?直接就能取天下了”。

杨凌信口说了一句眼皮忽然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他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来只见苗逵捧着茶杯也正紧张地注视着他两个人不由一起站了起来。

苗逵疑声道:“民团、那个刚刚组建的民团会不会有问题?”

杨凌瞪着眼睛瞧了他半晌才涩声反问道:“可能么?这是多大的手笔?整支民团都是他的人?”

李福达一旦确认皇帝在行辕后的可能反应杨凌事先都曾认真想过偷袭、埋伏、暗算、遣人下毒、使高手行刺种种手段他都想到了反制的措施唯独没有想到弥勒教主指挥一支军队来进攻的可能。

这本来是不太可能的事除非李福达到太原的两年时间就把整支军队洗脑完全变成他的私军否则他根本没有一个理由说服全体士兵指挥他们攻击朝廷的军队、攻击钦差行辕。

但是如果那支刚刚组建的民团都是从各地调来的弥勒教信徒那么这种事就大有可能了。如果这种揣测是真的那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如果能尽歼这股力量弥勒教将精英尽丧、元气大伤百十年的功夫也别想恢复现在的规模了可是这一来预做的布置就得马上进行调整以防万一。

杨凌不敢调动大批军队对民团和太原卫的军队进行反制以免打草惊蛇只得藉口山中白衣匪粮草告讫提防他们在近期强行突围加强了井径驿的防范。这一来外围警戒也变的严密李福达如果想用行刺的方法势必更难成功用兵强攻几乎成了他的唯一选择。

但是如果预料错误民团并不是弥勒香军那么李福达不能行刺、又没有能力调度军队铤而走险说不定就会放弃这次机会那么引蛇出洞计划可可能就要功败垂成如何掌握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如何做好预警反击杨凌真是伤透了脑筋。

第二日下午杨凌和井径驿守军将领骆大人在书房内刚刚敲定了防卫方案刘大棒槌就急急奔进来抱拳禀道:“国公爷太原卫指挥张大人求见”。

“张寅?”杨凌心里咚地一跳:他终于来了!

虽说杨凌一门心思要引他上钩如今这位多次从朝廷重围中逃脱的钦犯十多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后居然混到朝廷里做了高官的弥勒教主真的来了他的心里反而忐忑不安起来。

骆指挥察言观色还道国公与张寅私交甚笃彼此的往来不想让自已知道忙起身告辞道:“国公您忙着卑职先行告退”。

“喔?好好!”杨凌惊醒过来呵呵笑道:“大棒槌请张指挥到客厅奉茶以待我送送骆指挥便来”。

骆大人受宠若惊连连推辞着被杨凌送了出去俟他一离开院子杨凌立即赶往后院知会苗逵让他和那扮做正德的校尉以及其他侍卫预做准备见机行事自已匆匆拿了套软甲穿在罩袍内又取了短火铳上好子弹小心藏于袖中这才平息了下心情缓缓向会客厅走去。

李福达的紧张丝毫不逊于杨凌不过他对引出正德倒是信心十足。

弥勒教吸引了不少富绅豪门入教聚敛了大量奇珍异宝其中尽多古物。当今皇帝好音乐、尚武功这样的一个年轻天子要是听说‘焦尾琴’、‘孟德剑’这样的宝物面世绝不会有耐心等到他离去才来鉴赏。

只要正德真的在行辕里听说了这两件宝物必定出来一见而杨凌对他弥勒教主的真实身份是一无所知的在一个朝廷的卫指挥使面前掩饰必然不够周密。以有备算无备只要天子出现那就必定可以看出端倪。

一见杨凌出现正举杯饮茶的李福达立即放下杯子拱手笑道:“下官参见国公”。

杨凌目光一扫桌上放着的两个长包裹微笑道:“呵呵张大人劳你久候了。张大人不在本阵守营何以?”

张寅陪笑道:“张寅与本国公在京师时便是旧识此后因戎马倥偬虽多次有机会相见都因军务在身不能详细攀谈。下官今日登门拜访一则是探望大人二则是从民间寻到两件稀罕物儿。这些玩赏之物我们这些在外带兵打仗的人是不感什么兴趣的下官想着国公爷博古通今、学识渊博必是此道大家所谓物赠行家所以携来请国公鉴赏。”

杨凌哈哈一笑道:“过奖过奖张大人文武全才可不是一介武夫啊在你面前我岂敢自称行家?呵呵是什么东西让张大人也夸口称之为稀罕物儿呀?”

张寅自矜地一笑走到那个比较臃肿的长包裹里边露出一个长匣杨凌大袖中握枪的手松开了来笑道:“原来是一具古琴?”

张寅道:“正是此琴琴色纯正更难得的是此琴出自一位名家呀不知国公可能猜出这具古琴的来历?”

张寅说着好象有意展示此琴似的径自取琴出来置于桌上然后移椅就坐十指虚按琴弦双眼眯起微一沉吟捻拨一声一曲悠扬清和的《风入松》便如清风徐送、入林起涛一般铮铮而起。

其实要从琴音听出古琴优劣对于行家来说的确容易但是要听出优劣容易要从琴音听出这琴来历如何悠久、质地如何昂贵那就纯属故弄玄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张寅也并未希望奏这一曲便引出正德这只是个引子罢了。

他弹奏琴曲正自流畅忽地琴音一转曲调变得古怪起来。杨凌已料到他是想引出好音乐的正德皇帝来可是随随便便一首曲子便想引出皇帝那如何可能?要是这么就让皇帝出场可就太突兀了。

杨凌正为他出此拙计替他着急呢忽听他奏起那首《沧海一声笑》杨凌几乎大笑出声。张寅为了引出‘正德’还真是煞费苦心试想‘正德’听了他所谱的尚未公开的曲子忽然有人弹奏怎么可能不出来瞧瞧?

杨凌绞尽脑汁想让‘正德’不着痕迹顺其自然地亮相如今这首曲子奏出来‘正德’就可以众望所归、闪亮登场了。李福达偷眼旁窥瞧见杨凌神色异样自以为得计不禁暗暗得意起来两人都在心中开始奸笑。

苗逵虽没多少文化可是人却机灵的很没让杨凌费什么心思他就领着十多个亲兵进了大厅居然个个一身甲胄。瞧见张寅苗逵不觉一怔奇道:“张大人?你怎么会弹这首啊是国公爷告诉你的呀?”

张寅连忙按住琴弦起身拱手道:“下官见过苗公公这曲子么是那日晋见国公爷时偶听后宅有人弹起张寅素喜音乐是而记在心里方才便顺手弹了出来。苗公公这是这是要出门儿?”

张寅说着眼睛一睃飞快地从那十多个侍卫脸上掠过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便映入了眼帘。张寅攸地想起在大同时曾远远望过一面的那位少年天子形象。

事隔两年了记忆有些模糊而且少年人长的快面目变化也大可是这眉目俊郎的青年与脑海中那个印象还有着七分神似乎。更重要的是李福达又轻扫一眼发现那些侍卫按刀四望与其说是跟在苗逵后边不如说是拱卫在那个年轻人的四周。

这青年神情气度也与其他侍卫不同腰板儿挺的直直的神态平和丝毫没有见到国公、追随在西厂厂督身后那种稍显谦卑、恭敬的意思反倒是站在前边的苗逵腰杆儿微微弯着一副给人带路的模样。

而且站在后边的这个年轻校尉更是根本不理会侍卫的职责那双眼睛自一进门就很感兴趣地看着桌上的这具古琴。

苗逵啊啊两声呵呵笑道:“张大人的记性倒好偶闻一曲便能过耳不忘。咱家正要去校场蹓蹓马练练弓箭骑射听到有人弹奏弹奏咱家身边一位乐师所创的新曲这就好奇进来瞧瞧了。”

李福达注意到那些人一进门杨凌就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扫就回过头来但是他的目光明显在那个侍卫身上停顿了片刻苗逵进门杨凌却去看一名侍卫?

李福达的心跳了起来他几乎想一跃而起扑过去一掌击毙那个校尉。只是那些人站的较远而且那些侍卫个个身手矫健、目蕴神光估计都是身怀绝技的大内侍卫一击未必能得手脱身更是绝不可能一念及此李福达炽烈的杀意才冷却下来。

“唷张大人这是从哪儿淘弄来的琴呐尾部怎么被火烧过么?怪可惜了的”苗公公走过来遮住了他的视线李福达忙垂下头来掩饰着脸上的异色笑道:“苗公公明见这琴出名就是因为这段焦尾呢此琴乃是与“号钟”、“绕梁”、“绿绮”齐名的“焦尾琴”。传自东汉蔡邕乃古时四大名琴之一”。

杨凌“啊”地一声叫快步走上前去讶声道:“此琴就是大名鼎鼎的焦尾琴么?”

焦尾琴很有名的想当年看《倚天屠龙记》时昆仑三圣何足道挑战少林时带的不就是这架焦尾琴嘛博览群书的杨凌当然听说过。

他也一脸好奇地走近了去手抚琴弦赞叹不已随即便望向那较窄的长条包裹说道:“想不到这琴居然如此珍贵不知那里面又是什么珍贵的宝物?”

杨凌快步上前故意吸引李福达的注意是担心他看出假皇帝的破绽。这个皇帝是个冒牌货让他往那儿一站还能充充样子如果多一些言行举止以李福达的阅历怕就会发现些蹊跷。

至少这位军中的鼓手好象压根儿不知道焦尾琴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李福达发现他听了此琴的名字后神色丝毫不变定会有所疑虑所以杨凌立即上前使他不能分神去瞧‘正德’。

“国公那匣中是一柄古剑孟德剑。相传曹操曾于幽谷得到一柄剑剑长三尺六寸上有金字铭曰‘孟德’恰与曹操的字相和曹操视之如宝自此佩戴再不离身。这一柄剑便是‘孟德剑’了。”

“曹操的佩剑?”杨凌惊叹一声急忙绕到桌子的另一边这一来李福达也不得不跟着转过身来就成了背对着那些侍卫了。

杨凌解开锦绣的包裹里边是墨绿色鲨鱼皮鞘的剑匣打开剑匣里边盛放着一柄同色剑鞘的宝剑剑镦与护手皆嵌银精铸上刻金质篆字‘孟德’吞口是紫铜的剑式极古。

杨凌握剑于手“嚓”地一声拔剑出鞘那剑长三尺六寸宽约一寸五分重二斤一两宝剑保养极好雪亮森然映得毫发毕现。

“好剑!好剑!”杨凌握剑在手赞不绝口。

其实说好剑不如说是贵剑。杨凌是不相信上古的名剑会比今时的刀剑更加锋利的冶炼技术、铸造技术总是不断进步的古时最锋利、最有名的宝剑若论坚硬柔韧的质地、锋利的剑锋恐怕放到现在也只能沦为中下不过谁又舍得用古之名剑劈砍厮杀?这种剑它的价值已经不在兵器本身了。

杨凌还剑于鞘微笑着将剑递与张寅说道:“张大人如此贵重的礼品我可不敢收啊这‘焦尾琴’、‘孟德剑’任取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杨某无功不受禄不能收不能收啊”。

“嗳!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国公爷琴心剑胆、朝之栋梁这琴剑双宝除了国公爷还有谁配拥有?此乃张寅一番心意请国公切勿推辞”。

两人客客气气你推我让正寒喧间忽地杨凌越过张寅肩头向后边瞧了一眼随即便改口笑道:“这个盛情难却既然张大人一番美意那。我杨某就笑纳了呵呵”。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张寅连声说道心中却在暗暗冷笑:想瞒过我李福达一双法眼么哼!那个校尉定是正德无疑了!”

夕阳西下远处一座座山峰呈现出墨绿色只有那峰尖儿上还有着一线光明。几只苍鹰呜叫着张开羽翼划破黛蓝色的天空投向远方。

山下是弯曲的山路和丛丛荆棘这片孤峰顶上被夕阳渲染的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红娘子和程老实坐在峰顶青石上身子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你知道叔不通水性空有一身本事一入了水全都使不上当时只能抓着那块船板顺水而下后来好不容易靠了岸爬上去算是捡了一条命。官府搜查的紧呢好在二叔年纪大了相貌又不起眼混在流民和乞丐里边算是混了过去。我不敢往南京那边去就一路东行一直到了浙江”。

他顿了顿道:“唉里边打的天翻地覆可是浙江那边倒是平静村子里的百姓在收割、采茶、收茧、抽丝、制陶进了城织布制纱、买卖兴隆。

还有许多番国的商贾日本、朝鲜、琉球、吕宋还有很远很远的地方赶来的黄头发、蓝眼睛的番鬼都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很多小户人家都挺富有的。男人在外边做生意女人在家织布纺纱每天都有几十文钱的收入呢”。

“在那待了段日子等风声小了我就渡江过河打听到你们回了太行我就取道山东往回赶。莺儿那里的百姓现在也很安定杨凌从陕西运了大批秋粮过去又把一部分难民运到了辽东那里百姓的日子比以前要好过多了。我一路走一路看我觉的这大明说不定真的就要太平下来了”。

“嗯!”红娘子连连点头一双眸子闪闪发亮杨凌在她心里无异是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再了不起的女人都巴不得她的男人是个令人望尘莫及的大英雄红娘子何尝不是这样。

男女间的爱情虽不是生命的全部至少占了人生份量最重要的一部份。尤其是对一个长期压抑亦或根本就不曾尝过真正情爱滋味的女人来说更是这样。

玄门修真的人想白日飞升他们清心寡欲修行炼丹结果最高明的春药就出自他们的发明;僧侣们摒弃七情六欲修因果修来但是最高明的房中术、欢喜禅同样出自僧人。欲望和情感压抑的越深一旦释放就暴发的逾加强烈。

放到饱受情感折磨的红娘子身上这种心理使终得甜蜜的她现在满心里都是杨凌的影子那一言一笑完全不同于自幼见惯的山寨男人说话的语气、思考事情的方法都能令她深深为之着迷。

程老实描述的情景已经自动自发地被红娘子完全当成杨凌的功劳她开心的不得了就连脸蛋儿都红润起来。程老实瞧见她这副模样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悄悄转过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杨虎杀害义弟的秘密方才追问与杨凌结盟的事崔莺儿对这位从小看顾她长大、对她最是慈祥的二叔也说了实话程老实已经了解了一切。看现在这模样莺儿这孩子分明是把一颗心全交给了那个杨凌难得见到她有开心的时候程老实又怎忍泼她冷水。

可是杨凌是什么人?人家是身世清白的读书人出身现在贵为国公莺儿就算没许过人一个不识字的江湖女子给他做个妾都嫌身份低微何况她不但嫁过人、而且还是山贼的身份杨凌以后能善待她么?杨家光诰命夫人就有三个呀这孩子自尊心又强要是整天被人欺负、陪着小心想到这儿程老实眉心紧锁心里有点难过。崔莺儿察觉他的态度有点异样正想开口询问一个亲兵飞奔上来远远的一抱着道:“禀告大小姐、程二爷有个老道闯山求见”。

“道士?”崔莺儿站起身疑惑地与程老实对视一眼说道:“带他上来”。

那亲兵一抱拳下去了。程老实疑惑地道:“道士?官军在四面重重包围偷偷溜进来要冒着极大的危险谁会在这个时候跑来见咱们?不会是是他的人吧?”

崔莺儿脸一红低声道:“不会的他要约我相见时会在约好的地点放置讯号我会每天派亲信去查看的再说就算有急事也没必要扮成道人啊”。

程老实点了点头就见两名亲兵押解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青袍老道走上峰来瞧他步履轻盈气定神闲显然是个练家子程老实不由微微向前站了一步靠红娘子近了些。

红娘子上下打量见这老道一身青袍花白的长发披散以一道箍勒住了额头空着双手大袖飘飘脚下一双麻鞋就象一个游方道人。瞧他模样却有七十上下一双吊客眉满面皱纹两只眼睛精光闪烁显得既乖舛又凶恶。

“恕在下眼拙这位道长是何方高人?”程老实一抱拳依着江湖礼节问道。

老道大模大样地背手而立呵呵一笑道:“这山上到底是谁当家?贫道此来只与红娘子崔姑娘说话”。

“哼!好大的架子这位是我二叔有什么事我从不瞒他道长有话请讲当面”红娘子虽然好奇这道士的来历对他这种狂妄的态度却很反感。

“这位就是崔姑娘吧?”老道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睛不由一亮常听人言红娘子一身拳棒、武技过人悍勇胜过其夫偏又美丽妩媚姿色不俗想不到传言不虚此女娇美动人比我教中诸多姿色出众的圣女还要胜出几分风情殊丽确实令人一见动心。

他拱了拱手舛傲神色稍敛呵呵一笑道:“贫道非是对程二当家不恭实是所议之事甚大未曾谈妥之前不宜过多人知道。崔大当家贫道冒险突破官兵重围而来已足见诚意还请屏退左右贫道自会一一奉告”。

他见红娘子犹豫便又补充道:“贫道此番前来是为了姑娘麾下五千兵马的生死存亡这可算得大事吧?这里四下都是姑娘的人马难道还怕贫道怀有歹意不成?”

红娘子眉尖儿一挑冷哼一声侧首低声道:“二叔你带他们先退下峰去我看看这老道玩的什么玄虚”。

程老实点点头带着几名亲兵退下了山峰红娘子静静地道:“现在道长可以说明身分来意了吧?”

老道笑吟吟地向上走了几步踏在一方石上山风呼啸道袍飘飘那神情颇有点‘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派:“贫道弥勒圣教教主李福达崔姑娘可听说过么?”

红娘子一听脸色顿变腰间短剑寒光一闪已经飒然出鞘直指李福达厉声道:“是你?”

李大教主可不知道自已在大同杀的那个神秘高手就是崔家山寨的霍老五他一再用计蛊惑利用霸州绿林、太行群匪的事做的更是隐秘红娘子不可能知道在李福达想来两人之间的唯一的过节就是当初在京师为了杀杨凌还是放杨凌闹的火并大战的事。

香堂护法刘半仙儿和京城的几个得力信徒在雪夜林中一战时尽被红娘子杀死说起来这事还是自已吃了亏这些只是双方的小摩擦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仇。

而红娘子现在是什么处境?她的父亲、丈夫全死在官兵手中这是和朝廷的不解之仇。白衣军现在生路尽绝受困等死自已是唯一能救他们离开的人。只要自已晓以利害红娘子会如何选择那还用说么?

所以李教主毫不在意指向自已的锋利短剑只是淡淡一笑道:“崔姑娘贫道费尽心机上来见你是为了给你的白衣军指一条生路昔年京郊的些许纠葛只是一点小小摩擦为了这点事崔姑娘就拔剑相向?呵呵崔姑娘身为一军首领孰事轻孰事重难道还分不清么?”

红娘子被他一语惊醒不禁怵然心惊:“是啊我差点误了大事。要是只杀李福达一人杨凌早就可以下手了现在迟迟不动他不就是为了布局把弥勒教的根底一举拔掉么?五叔死在他手里可他当时并未与五叔通名报姓不知道五叔是崔家寨的人我且忍耐片刻看他李福达又使什么诡计”。

想到这里红娘子咬一咬牙“嚓”地一下还剑入鞘冷冷地道:“李教主昔年那点事不提也罢。如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就不信你弥勒教对我白衣军有什么好意你辛苦上山到底要玩什么鬼花样?”

李福达仰天打个哈哈要鼓动如簧之舌说服眼前这头美丽的雌虎为其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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