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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冰云隔着假山看着青苔残雪门后的范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后他冷漠开口说道:“你知道太多事情。不要忘记我在大人你的身边这么多年了关于内库的事情我总能了解一些而且这些年来你一直把自己的重心往北齐转移范思辙如今还在上京城里如果说你以往没有做出背叛朝廷迁居北齐的打算怎么能让我相信呢?”

范闲轻轻地咳了两声有些勉强笑道:“我也是庆人而且我和陛下有约定如果陛下这次能活下来而不会对我的人进行清洗我自然也不会和朝廷撕破脸站到北齐人的那边这个请你放心。”

“事涉国之大事千万子民的生死我如何能够放心?”言冰云的声音压的极低微怒斥道:“我不理会你与陛下之间究竟有什么古怪的约定可万一将来事态有变你活着离开大庆去了上京城谁知道你会不会被愤怒激疯做出那些恶心的事来。”

“恶心?你是说把内库的秘密卖给北齐还是替齐人先驱南攻大庆?”范闲微讽一笑说道:“人生一世总是要守些承诺的只要皇帝陛下遵守他的承诺这些自然不会发生……你应该清楚这次入宫行刺只是一次小范围内的战争我并没有动用全部的杀器。”

“只要我活着陛下就必须被迫接受昨夜我与他之间的协议。”范闲的双眸冰冷起来说道:“他不想让天下大乱所以他不能对我的人下手哪怕他再如何愤怒可是为了他的千秋大业他也必须忍着……不要忘了那些人也是你熟悉的人曾经是你的伙伴你的友人你的同僚!如果你这时候把我杀了我手头的力量再无领头之人不谦虚的说句话群龙无首陛下可以软刀子慢慢去割。”

“难道说你就想那些你曾经无比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地倒在陛下的屠刀之下?”范闲盯着言冰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言冰云沉默片刻后应道:“大人看来对这件事情琢磨了很久但你必须清楚天上只可有一日天下只可有一君若你活着就算一直隐忍不发但我大庆朝廷表面的平衡之下依然被你生生割裂成了两块……这对我大庆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只是想让我想保护的那些人活下去为了这个目标我必须活着将来我远远地站在高岗之上冷漠地看着庙堂之中的陛下和你想来也会让你们有所警惕才是。”

“可你不要忘记若你死了院里的官员部属总有一天会必须接受这个现实陛下雄才伟略一定有办法将监察院甚至你在江南的部置全部接回手中。”言冰云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表面上你是想保证他们的生命实际上呢?其实你只是用这些人的力量来威胁陛下威胁朝廷你坚持不死只不过是将监察院用做私器为续你自己心意。”

“有何不可?”范闲轻轻咳了两声微眯着眼望着言冰云。

“不论是院长还是你都曾经说过。”言冰云一脸平静“监察院乃公器并不是私器你怎么能利用国之公器而谋一己之私?这便是我不赞同你的地方。”

“是吗?”范闲的眼眸里寒意微现冷漠讥讽说道:“监察院乃公器我不能私用……那为什么皇帝陛下为了一己之念动用监察院时你不勇敢地站出来驳斥他?”

这句话直接击打在言冰云的心上他怔怔地看着范闲有些消化不了这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所有臣子们的心中陛下便是朝廷便是庆国便是公……监察院乃公器自然是陛下手中的刀。

“不要忘记你自己说的话监察院是公器不是皇帝陛下的私器龙椅上的人终究只是一个人莫要用他来代表这天下的意志。”范闲冷漠地看着言冰云说道:“既是公器自然是归于有德者居之。不错我并不是个有德之人但难道你敢说皇帝陛下也是个有德之人?”

“既然我与他父子二人只是两个老少王八蛋那这监察院公器究竟归谁就很简单了。”

范闲不再看言冰云的脸色端起水壶困难地饮了一口冷冰冰说道:“这院子是叶轻眉设的是陈萍萍留给我的皇帝他凭什么拿过去?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无聊的话?”

“监察院是用来监察院陛下的机构如果变成了陛下的特务机构你这个监察院院长还不如不当了。”他放下水壶用一种不屑而无趣的口吻训斥道。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言冰云的心里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本来一直以为范闲只是心伤陈萍萍之死所以勇敢地站在了皇帝陛下的对立面。但他没有想到在范闲的心里根本就没有皇权的先天尊严所在!这种大逆不道十分反叛的论调实在是让小言公子难以消化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却依然没有想通这一点因为陈老院长当年没有教过他范闲以前也没有说过这一点监察院是用来监察陛下?这是什么样的笑话!

用余光淡淡瞥着言冰云的脸部表情范闲的心里闪过一丝极为浓烈的失望情绪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深受母亲影响的陈萍萍和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接受这一些甚至连远在澹州的父亲只怕也难以接受这些父亲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才会与庆国朝廷渐渐离心罢了。

言冰云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范闲马上便要下决定为了大庆朝的根本利益为了他这一生来的生命奋斗目标他不能容许范闲带着太多的秘密太多的力量投到异国的敌人怀中可是如果真的要动手将他送入宫中言冰云知道今日范闲必死。

范闲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等待着言冰云的决定。便在这个时候一道有些疲惫有些苍老有些淡然的声音在假山阴影之中响了起来:“这么夜了有什么好说的了让那些婆子们听了闲话有甚好的?”

言冰云身子一僵听出了说话的是父亲大人他异常艰难地转过身来袖中的双拳握的极紧沉默半晌心知父亲是在提醒自己一些事情若此时让旁人知晓了范闲躲在自己府上那自己便不得不下杀手而父亲偏在自己下决定的时刻出声自然是给自己最强力的警告。

若没有言若海出手帮助重伤之后经脉尽乱的范闲怎么可能躲进假山里的密室中身上怎么可能被包扎好身旁怎么可能有食物和清水?

言冰云清楚父亲大人看似温和平常的话语是在用父子之情威胁自己。若自己真的决定对范闲不利那么这个家……只怕也就将从此败了。

范闲平静地看着黑暗中的言若海看着这位四处的老大人困难地牵唇笑了笑低声说道:“这就不说了您先回吧。”

接着他对言冰云冷漠说道:“我说的话你自是听不进耳的。院里甲阁里有几封我从靖王府上取回来的卷宗这些天得空的时候你去看看。”

这话淡淡然地出口范闲竟似是看死了言冰云不会对自己出手。言冰云沉默地静立许久双眼紧紧闭着最终离开了假山向着自己的宅院行去他这个安静离开的决定只怕已经摧毁了他心中某些执念让他的背影都显得有些萧索起来。

“假山这边没有什么人会来放心吧。”言若海走到了假山之下温和笑道:“您先前关于院子的说话极是希望他能听懂一些。”

范闲微微一笑应道:“不如老先生身教用自己的脑袋保我的脑袋……一切为了庆国言冰云终究还是舍不得用您的生死去证明自己的这个信条既然什么都是有价的想必他会慢慢想清楚。”

…………整个京都除了言氏父子外没有任何人知晓范闲的下落京都里的索缉工作仍然在如火如荼一般地进行着没有丝毫放松无数街巷民宅都被翻了一个遍然而令庆国朝廷感到异常诡异的是身受重伤无法行动的范闲却像一个游魂一样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监察院也在配合朝廷的意旨进行着各方面的情报梳理工作亦是一无所得而此次追缉主要是由军方和内廷为主监察院只是配合所以事务相应并不如何繁忙如今的监察院院长言冰云也并不像叶重和姚太监那般忙碌紧张地无法入睡相反天河大道上那座方正的阴森建筑里多了很多他认真读书的画面。

言冰云那夜听了范闲的话开始认真地去读那些被藏在甲阁里的书信以及卷宗他认真的看了三天三夜才看完才知道原来这是当年叶轻眉写给陛下的折子和书信上面十分系统地讲述了很多关于庆国将来的设想然而这些设想实在是太过大胆不应该说是大逆不道!

这些像是有毒一样的字句让言冰云觉得握着纸张的手指都开始发烫他震惊之余不敢细看只挑了关于监察院设置起源的那些文字认真拜读因为他清楚监察院本来就是范闲的母亲那位叶家小姐一手打造出来的衙门。

世间为什么要有监察院?或许在这些书信卷宗上能够找到答案难道监察院的宗旨不就是一切为了庆国一切为了陛下吗?可是为什么那些纸张里并没有太多的地方提到龙椅上的那位以及将来有可能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不论言冰云想不想看进去敢不敢看进去可是那些并不如何娟秀的文字依然像是魔鬼一样地锲进了他的心里他开始沉思开始发呆开始觉得自己那夜被父亲威胁被迫收容范闲在府里也许并不见得是一个完全不对对大庆朝廷完全有害的决定。

他走到了密室的窗边透着玻璃窗看着暮光下的皇城一角微微眯眼觉得那些反射过来的红红光芒有些刺眼。微怔了怔后他从书桌里的某个角落里翻出来了一块黑布重新将这块黑布扯开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蒙在了玻璃窗上挡住了皇宫的景象似乎这样他才能够安心一些。

宫里的皇帝陛下当日被刺客重伤却侥幸没有归天只不过时而昏迷时而苏醒也不知道今日的状况如何但就是这位强悍的皇帝陛下偶尔醒过来时冷静甚至有些冷漠地颁下了一道道追击的命令务求要将范闲留在庆国的疆域之中相反对于那些北齐和东夷城来的刺客那几位侥幸活下来的刺客朝廷却根本不怎么在意。

言冰云掀开黑布一角眯着眼睛看着那座辉煌的皇城想到了另一椿事情似乎除了追杀范闲或是寻找范闲尸体的行动之外内廷隐隐约约是在寻找一样事物在陛下心中似乎那件事物比范闲还要更重要一些那会是什么呢?

…………小雪时下时歇皇宫前的广场上早已没有几日前留下的痕迹血水混着雪水早已被清洗干净露出了下方干净整洁的青石块。那些漫天飞舞的箭痕也没有留下丝毫证明只有皇城朱墙上头的青砖还有西面的青石地上几个令人心惊胆颤的深洞昭示着那日的惨酷同时向过往的人们证明了恐怖的天外一击确实曾经存在过而不仅仅是人们臆想出来的动静。

范若若披着一件雪白的大褛安静地站在皇城下幽深的宫门前等待着禁军与侍卫联合审验入宫的腰牌贺大学士于门下中书遇刺之后整个京都各衙门的防卫力量都森严到了一种战时的状态而她心知肚明真正让朝廷感到惊恐的还是陛下遇刺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依然被隐瞒在一定范围之内并没有传入民间。

今日入宫是陛下醒后亲自下旨太医院亲自去范府请她这不仅仅是因为范若若承自青山和费介一系的医术已经达到了某种境界更关键的是皇帝陛下所受的重伤并不是那些刺客留下的内伤与剑痕最致命的还是胸口中处被飞溅射入血肉的那些钢片而众所周知这种奇怪的叫手术的治疗方法整个天下似乎就只有范家小姐才会。

在来的路上范若若就已经从太医正的嘴里知晓了皇帝陛下目前的身体状况知道陛下并没有死在自己的那一枪下范若若的心里不知道有怎样的感触但很奇妙的是她并没有什么太过严重的失望情绪只是有些惘然。

她在宫里住了整整五个月在御书房里呆了五个月甚至可以说她是这些年来在皇帝陛下身边呆的最久的女子她很清楚那位已经渐渐老了的君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关键在于这位君王待范若若确实与众不同。

“入宫后自己小心若……陛下一时不便你要留在宫里诊治也得给府里传个消息。”靖王世子李弘成站在范若若的身边轻声叮嘱道眉宇间有掩之不住的忧虑替皇帝治病本来就是件极为可怖的事情而更可怖的在于陛下受的伤怎样也与范闲脱不开干系偏生范若若却是范闲最疼的亲生妹子。

一想到前些月范若若被软禁在宫中世子弘成的心里便有很强烈的担心忧虑。

“嗯。”范若若微微一笑脸上的淡漠冰霜之意渐渐化开低头向着弘成行了一礼便与太医正二人在侍卫们的带领下向着皇宫里行去。

她一直都知道李弘成的心意也深深感动于此。尤其是最近这些天范府被连番搜查不论是林婉儿的郡主身份还是范若若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在范闲所犯大罪的面前都成了不需要再提的东西。而就在此时从西凉路回来后出任枢密院副使的李弘成却是根本不避嫌疑十分勇敢地坐镇范府将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好生压制了一番。

如果没有李弘成只怕如今的范府日子要难过太多。

在幽静而冷冽的宫门洞里前行着脚步声安静地响起范若若微低着头心里觉得哥哥当年说的对这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而且往往还是一出荒谬戏剧。陛下险些死在自己的枪下而此时自己却要去给他治伤……范若若直到入宫的这刹那依然没有拿定主意呆会儿应该如何应对她知道陛下已经醒了过来也幸亏陛下醒了过来发下了旨意范府才没有遭受灭顶之灾。以范闲所犯下的罪行而论整座范府只怕都要被索拿入狱顶多就是林婉儿范若若及孩子这些廖廖数人会被带入宫中。

可是陛下没有下发这道旨意这让范若若对于嫂子当日不离京的选择佩服到了极点虽然依然没有人知晓宫变前一夜范闲和皇帝陛下究竟说了些什么达成了什么协议但至少林婉儿应该是猜到了一些眼下的京都只是在拼命追杀范闲而并没有用雷霆之势镇压范闲所庇护的人们。

范府不离京归澹州毫无疑问也是表达了一种态度一种试探皇帝对于履行承诺有多少诚意的态度。

一念及此范若若很是佩服嫂子临危不乱的心境心里对兄长范闲更是生出了早已根植入心的崇拜感觉这世上除了哥哥之外还有谁能够逼得一位强大的君王在遇刺之后依然要被迫压下愤怒呢?

宫殿近在眼前范若若渐渐平静了心绪她当日在摘星楼只是为了帮助兄长逃出京都其实说到底她对于皇帝陛下不可能生出太多的怨恨之意毕竟二十几年前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可怜婴儿的死离她太远太远了。

…………正月里走到了最后一天庆历十二年的脚步终于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这片大地上然而南庆朝廷的脚步依然无法行稳皇帝陛下虽然已经能够半坐起身子审看奏章但终究不能太过耗神而门下中书里贺宗纬已死各部里又有关键官员被范闲狠手清除一时间朝堂上竟是有些混乱好在胡大学士拼了这条老命连续七个昼夜没有回府还算是没有让朝政大事被耽搁太多。

而阴暗处的脚步也依然在混乱地踏踩着京都里看似回复了平常实际上依然处于十分森严的控制之中尤其是针对那些刺客的捕杀工作从来没有松一口气。庆国朝廷必须在这件事情上感到骄傲那些先被陛下重伤后又被万箭齐射的九品强者们应该还被围困在京都之中惶恐度日在这样一座大都城却能严格地封死了这些强者逃脱的可能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强者受伤太重另一方面也必须承认庆国国家机器的恐怖。

眼下已经确认了五名刺客的死亡尸首已经运进了皇宫已知姓名的刺客却还至少有三人不知所踪分别是北齐皇宫第一高手狼桃大人东夷城剑庐幼徒王十三郎北齐圣女海棠朵朵。这三人在京都里曾经有几次险些被擒下只是每每付出鲜血的代价后才狼狈地逃出围困。

至于……范闲更是连影子都没有发现是的范闲不见了影子也不见了负责扑杀工作的庆国官员到这一刻才发现监察院培养出来的人物确实在这些方面太有天才。

不过官员们依然有信心因为小范大人受伤太重陛下玉口圣断此人经脉已毁一年内不可能复原。

另一方面那些每夜入宫回禀进展递折子求御陛的朝廷大员们不免又看到了另一幕让他们早已习惯而如今却格外古怪的场景陛下虚弱不堪地躺在棉被垛子里一位穿着寻常姑娘服饰的女子冷冷淡淡却又仔仔细细地服侍着陛下为陛下端药喝喂食吃。

那女子是范家小姐朝廷大员们在前五个月里早已经看惯了她的容颜但怎么也想不到这才出去了一天而已怎么又回来了?小范大人不是成了刺君的钦犯怎么他家的妹子却还能在陛下的身边侍候着?姚大总管在想啥?难道就不担心范家小姐使些坏?

不仅于范家小姐天天在宫里侍候陛下便是被众人看成死地的范府似乎也没有变成地狱里面的人们照常生活着晨郡主林婉儿更是隔三岔五便会入宫一次给陛下带去一些新鲜吃食儿讲讲顽笑话儿。

这叫个什么事儿?陛下想杀小范大人只怕都想疯了却根本不想难为他的妻子妹子?这一幕实在太过荒唐荒谬实在是令人有些看不明白。

…………京都的沉闷气氛终于在二月初的一天被打破了姚太监收到了一个绝密的消息当夜在御书房内与伤后疲弱的陛下一番长谈后第二日无数内廷和军方的人马便悄无声息地从各方汇集来到了一等澄海子爵府的大门口。

晨光冒出来的第一刹那树上青芽还在木皮下沉睡言府的大门便被猛地一下轰开了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军士看守住了所有的方位而二十余名高手直接从高高的院墙上飞跃而过他们似乎知道目标在哪里直接扑向了后园那座假山。

姚太监袖着双手一脸平静地等在言府之外没有丝毫进府说话的意思这间府也不是简单的地方且不说言若海大人当年在监察院里经营多久且说如今的言府年轻男主人毕竟也是监察院的院长。

这次行动没有向监察院透任何风声因为一旦真的在言府里捉住那位贵人只怕言冰云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小言公子披着一件睡衣满脸凝重地看着府内嚣张无比四处搜索的军士眼瞳里的怒火愈来愈浓然而他的表情却依然保持着平静当年庆国最成功的奸细心志之坚强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他没有向园后父亲的居所赶去他只是站在卧房的门内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幕的发生。身后的床上他的妻子沈大小姐缓缓坐起身来颤着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难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言冰云头也未回声音被挤压成一道寒线。

坐在床上的沈婉儿面色剧变半晌后才颤着声音应道:“你说什么?”

“只有我和父亲知道而最先前是你提醒的我。”言冰云的唇角泛起一丝极为苦涩的笑容“当年确实是我负了你可是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就已经忘记了而且咱俩毕竟是夫妻没想到你不让我老言家家破人亡竟还是心有不甘。”

沈婉儿的身体颤抖了起来知道相公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所做所为朝着言冰云的背影凄声说道:“我哪里有这个想法只是他终究是钦犯若被朝廷知道了咱家怎么逃得开干系?再说他本就是个厉害人若说是他自己躲进来的府里没发现朝廷也能相信。”

“是啊咱家有首举之功却也有庇护之罪。”言冰云的笑容显得是那样的阴冷和苦涩“我却还是想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北齐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忠于我大庆朝廷了?”

言府的院子里传来一片嘈杂之声而这间主人的卧房却是如此的安静言冰云身后的沈婉儿低下头去沉默许久终究勇敢地抬起头来双眼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怨毒之色:“为什么?你说什么?不要忘了我总是你的妻子。是啊那件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但你敢说那件事情和他范闲没有关系!”

沈大小姐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显得格外悲痛和怨恨她看着言冰云的背影痛哭说道:“我父亲被北齐皇帝使上杉虎杀死紧接着全家被抄家破人亡……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家破人亡!我一家上下两百余口人全死了!我那只有三岁的弟弟也死了!这是谁做的?”

“这是北齐皇帝做的但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这都是范闲和那个叫海棠的女人出的主意!”沈大小姐的眼睛全是仇恨的光芒“可是我能怎么做?范闲是你的上司是你的朋友是你从来不说但实际上最佩服的人……难道我还能指望你替我那一家大小两百余人报仇?”

“他既然敢逃到我的身边并且让我发现我便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沈大小姐说完了这番话知道无论事情怎么发展也不可能再挽回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浑身瘫软坐在了床上自己也不禁有些骇异为什么自己一个本来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却在仇恨的驱使下做出了如此大胆的一件事情。

言冰云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有些惘然的感觉。

后园里的假山已经被军士们生生掘开了然而他们看着里面满布着灰尘的密室看着似乎从来没有人呆过的空间不禁呆在了原地。被声音惊动出房的言若海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样皱着眉头看着这些负责扑杀钦犯的军士以及内廷高手们寒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府里躲着可从来没有担心过会出什么事。”马车上范闲舒服地靠在软垫之上虽然体内的经脉依然是一团糟虽然此时的他比一个废人还要不如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到他良好的情绪至少已经出了京都眼看着京都四野更加生动的风景他无来由地感到了开心。

离开言府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沈大小姐始终没有忘记庆历五年北齐上京城内沈府的灭门惨案但他信任言老先生的能力。言氏父子都是在监察院里熬成精的角色怎么可能连自己家宅里的异动都没有察觉。

依然是言府这种强悍的能力终于觑着一个机会将范闲送出了京都。此时的马车正行走在山野间晨光黯淡的道路上驾车的人是监察院里的一名官员却不是范闲熟悉的旧属也不是启年小组的老人言府既然放心让这位官员来主持此事想必对于他的忠诚有足够的信心。

“那是院长大人洪福齐天。”驾车的监察院官员笑着说了一句话“不然院长大人也不可能找着这么一个机会把您送出京都。”

两个院长大人前一个自然是范闲后一个自然是言冰云。这名官员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说道:“院长大人要我最后问您一句话你答应他不去北齐不背叛朝廷能不能真的做到。”

“这死冰坨子……”范闲没好气地笑骂道:“说了自然就是要做的我又不是老跛子那种百无禁忌的家伙。”

“你回京之后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言冰云让他想办法送到皇帝陛下的案前。”范闲沉思片刻后交代道将一封薄薄的信递了过去。

信里提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自己已经离开京都了会履行那夜与皇帝陛下之间的协议内容也请陛下遵守天子一言驷马难追的承诺并且祝陛下身体安康多多保重。

之所以多此一举主要的目的还是因为依然被封锁在京都之中的那几位友人。范闲清楚皇帝陛下的主要目标是自己如果自己能够活着逃离京都那么再耗国力再惹议论将十三郎他们留在京都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马车在京都野外转了几个手绕了好几圈借着山势里的密径以及监察院备着的几个转换点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行到邻近的一处大州州城之外。

马车自然是不会进州城的而是选择在这里进行交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范闲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来了我就放心多了。”

从北齐上京赶回南庆一直在京都外准备接应的王启年化装成一个老头儿满脸的皱纹上车察看了一下范闲的伤势不由感到心情沉重没有什么心情说笑摇了摇头。

“我得扮成什么?”

王启年从怀里取出脂粉和花布衣裳勉强笑着说道:“扮成老杆子我的儿媳妇儿……”

范闲一声苦笑也没有做出矫情的姿态直接接了过来说道:“你扮成老杆子倒是比我方便的多。”

在他换衣服的时节王启年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大人难道从一开始的时候您就已经计划好了自己能够离开京都?”

“我又不是神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范闲微涩一笑接着应道:“如果在宫里我能够胜了自然不用再出京可既然败了那我一定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好在我的运气一如既往的优良。”

“听说那儿可不是人去的地方而且也没有几个人能去但凡敢去的人……都死了。”

“谁说都死了?苦荷活着肖恩也活着我那叔我那妈不都活的好好的?”范闲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是在追寻着当年那些人物的背影轻声说道:“仅仅活下来是不够的今次在京都这样还败了那除了去神庙找找我那位叔我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这是早就想好了的事情你不用拦我。”

王启年的面色有些难看碎碎念道:“倒不是想拦您……这世上有谁敢拦您来着?敢拦着的人除了陛下之外只怕其余的全都死了只是神庙……可不是皇宫那可是仙人们居住的地方只怕我带着您折腾几十年都找不着地儿。”

“我们的目标就是不折腾。”范闲咳了两声强行用心念控制住体内经脉的灼痛感勉强笑道:“你也不要太害怕。”

这本身就是范闲想好了的事情对于那座虚无缥渺的神庙他拥有比世上任何人都要更多的认知甚至隐隐约约间他能捕捉到神庙的真实背景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测。

陛下如此强大甚至在那枪声之后依然活了下来醒了过来。范闲清楚经此一役陛下再也不会亲身出宫以身犯险。如今摆在范闲和皇帝之间的局面便是他们父子二人动手之前那一长番谈话为基础的互相挟制。这终究是两个人之间的战争不论是庆帝还是范闲都不希望战火绵延至天下如此范闲此役惨败便必须找到一个足以战胜陛下的力量。

天下已经找不到了只有往天上去找范闲的心情略感沉重他知道神庙在世人的心中是怎样崇高的存在可是他很担心五竹的安危为了自己经脉的伤势为了很多很多目的他都不得不往神庙艰险一行。

“怎么走?”王启年轻拉马缰问出了一个很实在的话世人皆敬神庙但谁也不知道神庙在哪里。

“向北一直向北一路向北。”范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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