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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陈晟与鞠易武策马行在怀来致延庆州的官道上。
从昨日起一路上鞠易武都低着头不时躲避陈晟与身旁马车众人的目光。
陈晟知道好友面薄也不拿孙盼男的事说事而各马车原矾三堡的军士们都有点怕堡中这个时常面无表情神情严肃的冷面鞠更不敢拿孙盼男的事取笑。
他们叽叽喳喳只是议论将要来临的辽东战事又是憧憬又是紧张陈晟了解他们的心情当年自己何尝不是这样过来?
他以一个过来人老大哥的身份不时开导解说。他在堡中威望本来就高此时更赢得了年轻人们一致尊敬很多人还羡慕地看着他的衣甲及马匹。
“要说与鞑子作战听以前的杨队官说……”
陈晟说到这里忽然一喜旁边县道上过来几辆车马上面坐着的众人其中有几人不正是自己相识的陈旭父子又是谁?
他策马过去招呼道:“陈老哥三位贤侄。”
那几人正在说话其中一人四十余岁面容清隽身旁三位男子长得都与他有点相似。
听到招呼几人都转过头来陈旭欢喜浓厚的山东口音响起:“原来是陈晟兄弟还真是巧。”
二人寒暄都非常欢喜。
当年二人在涿州都有相同经历更是填壕好汉的一员不过后来陈晟入了高寻部陈旭则入了后勤司。而且二人一个在怀来的矾三堡一个在延庆的焦家堡却是难得见面。此时相见。都是不胜之喜。
陈旭三个儿子也向陈晟招呼称他为叔叔。
三人其实差不了陈晟几岁。不过父亲与之兄弟相称这辈份上说不免矮了一辈。
陈晟看几位贤侄都是甲等军。陈旭的盔上更飘扬着黑缨腰上别的腰牌也是黑色恭候道:“恭喜陈老哥己经成为甲长了。”
陈旭微笑道:“这后勤司、辎重营的升职与别部不同还是容易的不比陈兄弟你。一刀一枪打出的军功。”
话是这样说目光看向自己三个儿子还是抑制不住自豪。自己几个儿子。与陈晟当年一样。加入了余部新军也是硬打硬出来的军功。现在都升为了甲等军。
陈晟有些奇怪四人为何不骑马他们升为了甲等军自然有马匹发下转念一想可能他们以前没有学过骑术。
陈晟笑道:“老哥……”
“啊呼!”
就在这时十几骑从他们身旁狂奔而过留下了一地的尘土让陈晟肚中的话也缩回去。
身旁马车中人个个吃了一肚子的灰不由破口大骂立时天南地北各式各音汇杂。
陈晟能选为神射手自然眼尖短时间内己经看到这些人皆是衣甲白绒包边盔上更一色飘扬着黑缨为首一个还飘扬着蓝缨。他们腰间还多别着黑红腰牌。
这代表什么他们一色的甲长众多的上等技艺军士为首一个更是队官。
陈晟目光深沉:“这些人是谁?”
陈旭见多识广笑道:“他们原来都是高参将部下为首一个叫孙学圣余者几个分别叫赵荣晟赖得祥罗良佐不等个个皆是悍勇非常。出征流贼归来后他们多调入乙等军任甲长孙学圣更任了管队官现在都是钟将军右营的将士。”
鞠易武不知什么时候策马过来冷冷道:“好嚣张好得意。”
陈旭笑道:“他们都是保安州人自然有得意的资本不过不要紧只要我等立了军功升甲长任队官也是早晚的事。”
对保安州人东路别地的人是内心复杂的有羡慕有敬佩更有嫉妒。很多人都在讲要不是大将军在保安州发家哪轮得到这些保安州人得意嚣张?
“这位是?”
陈旭看向鞠易武。
陈晟忙道:“老哥我来为你介绍这是我的好友……”
他口中说着话心思早飞向远方成为甲等军才知道军中卧虎藏龙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
欢呼怪叫中身体修长健壮的赵荣晟随着原来的老甲长原甲中兄弟一路策马狂奔。
赵荣晟内心是快美喜悦的编营后自己如愿升了官调到了右卫白虎营后部千总田启明麾下任了一甲的甲长同时兼任队副。让赵荣晟欢喜的是自己的老甲长孙学圣调到队上任队官仍旧为自己上司。
性格温和视甲中兄弟如家中子侄一样的老甲长受到了赵荣晟等人的一致拥戴他为上官再好不过。
还有赖得祥罗良佐几位玩得好的兄弟一样在队下任友甲甲长让赵荣晟更为高兴。
此次又放假回家爷爷大为欢喜不过还向赵荣晟面授机宜让宝贝孙子搞好与甲中军士关系。
最好让他们崇拜尊敬这样作战才能如虎添翼。虽说靖边军军律军士不敢反抗上官命令不过一个强迫一个自觉甲中战斗力自然不一样。
姜是老的辣赵荣晟认为爷爷说得很有道理盘算着回到军营召集甲叶兄弟喝喝酒培养下感情。
而且二十日起军中就不能大饮趁今日仍是假期喝个痛快。
众人回到军营各地军士己陆续回归营房又天南地北充满了各色口音。赵荣晟与众人一起先将宝贝马儿牵到马厩好好洗刷一番又慢慢溜了一圈再喂干草豆料最后将马头吊起。助其消化。
放眼老甲长。各位兄弟皆是如此。其实这些马匹都有后勤司专人照料。不过为了培养与马儿的感情如赵荣晟一样军中大部分人。都是亲自照顾。
忙完马的事赵荣晟才回到自己营房解下盔甲脱下长筒毡靴换上一双竹屐到澡房痛快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靖边军军需供应每军士冬夏装一套内衬鞋袜配备。不过象那些甲等军们囊中丰厚大多自己多买几套换洗。
此时赵荣晟穿的鸳鸯战袄。却是夏季布料。内中没有棉花夏日穿着颇为凉爽。
他回到房内。躺在大通铺上闭目沉思盘算着等兄弟到来自己该如何说词。
约到了酉时门外传来喧哗声一群军士打闹着拥进来他们个个衣甲领为圆盔上红缨肩膀上没有红绒与绒球皆是乙等军士。
这些人说笑进来为首一人身高体长比一般人显得强壮不过面色蜡黄象生了一场重病一样。
这人年在二十五、六带着北直隶巨鹿的口音名叫牟大昌就是听说读过书所以取了字叫墨林。
他腰上挂了红色的腰牌却是不久前军中进行技艺比试牟大昌获得了上等技艺的评准成为了上等军士所以在甲内成为了伍长。
接下来一个小白脸形象的人年在二十一、二岁名叫韩铠徽就是却是顺德府邢台人。
还有一个叫刘烈的比韩铠徽岁数还小不过身高体壮一张方脸黑面重眉看起去颇为憨厚。
又有一个阴着脸的人一人身材健壮却相貌普通名叫武定国崔奇便是。
此外还有几人个个腰间挂着普通的木质腰牌。
看到赵荣晟躺在床上众人连忙施礼:“见过甲长。”
“赵甲长好。”
赵荣晟坐了起来满面笑容:“兄弟们知道准时归营很好!”
他说道:“大家伙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这个甲长惭愧都没有与大伙好生聚聚。这样吧今晚营中豪客居我请大伙儿想吃什么尽管说!”
立时房中欢呼一片人人叫道:“赵甲长威武。”
“赵甲长豪气!”
韩铠徽为人活泼首先叫道:“我要吃舜乡堡牌大肥猪炒的熏肉片。”
刘烈憨憨地道:“我吃烤鸭就好了。”
武定国阴着脸道:“我吃永宁的扒猪脸吧。”
“我吃……”
“我……”
牟大昌咳嗽一声:“我吃猪蹄不一定要牌子的又肥又大就好。”
赵荣晟面上豪气云天心中却暗暗叫苦这帮吃货也不知客气一下点的尽是贵的东西。那豪客居花费不匪这下自己腰包要大出血了。
不过他知道甲中兄弟进入军中后虽然伙食比屯内好上不少但想吃精致小灶却没有过。
他一挥手满不在乎地道:“兄弟们尽给我节省点的都是便宜货……好就这样。”
他一皱眉头:“看看你们个个满身臭汗的都去洗个澡。”
众人七嘴八舌应着个个脱了衣甲挂在盔甲架上就在武器架边上。
然后拿了换洗衣裳几乎个个光溜溜的穿着内裤汲着竹屐木屐拥着去澡房洗澡了。
各人换过衣裳看看天色不早人人只着夏季鸳鸯战袄腰间别上腰牌然后拥着赵荣晟往豪客居而去。
那豪客居是右营地界新开的一家酒楼以菜肴丰盛味道鲜美闻名也不知哪家军官家属开的。军营内的各色商铺大多如此不是军户家属就是军官家属所设。
不说明时官商一体便是后世官员家属子弟经商又少了?王斗知道这种情况避免不了也就顺其自然不过对他们的税收管理却一视同仁敢以次充好偷税漏税的镇抚司不是吃素的。
众人进入豪客居里面跑堂吆喝声刀勺声酒肉香气不断传来楼上楼下。不断坐上了人。生意非常火爆。
闻到酒肉香味众人不由垂涎欲滴。
赵荣晟眼尖看到大堂一角。以前的兄弟现友甲甲长赖得祥罗良佐几人。正招呼他们甲中兄弟吃喝。
赵荣晟心想:“妈的都是人精想与甲内搞好关系的不是自己一个啊。”
赖得祥是个精瘦的汉子一眼看到赵荣晟等人连忙喊道:“老赵这边。”
赵荣晟连忙领着众人过去罗良佐也站起身来:“正好大家拼拼桌子。”
与赖得祥不一样。罗良佐长得颇为肥胖类似后世相扑成员他的一胖。与赖得祥一瘦。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别看罗良佐长得肥胖身手灵活类似洪金宝。靖边军能成为甲等军的个个不可小看。
赵荣晟招呼道:“老赖老罗。”
不过随后他看到一人脸沉下来嘲笑道:“邓一脚你也在这?你这个抠门的小吏也舍得请部下喝酒?”
被他提到的是个干瘦的中年男子本名邓一镳当年曾是保安州城收粮小吏。为了多收耗余曾苦练过脚上功夫号称一脚能踢死一头牛所以得了邓一脚的名号本名倒没有几个人记得。
当年王斗到州城纳粮曾亲眼见过其脚上功力。
后邓一镳弃吏从戎加入舜乡军中这些年也立了军功现更成为了甲长和赵荣晟同处一队。
赵荣晟的军伍全称右营后部乙总丁队一甲丁队还有二甲三甲四甲五甲不等。
邓一镳就是四甲的甲长。
听到赵荣晟的嘲笑邓一镳神情从容看着赵荣晟淡淡道:“小赵我可没招你惹你你上来就冲我是看我不顺眼是不?”
赵荣晟一拳砸在桌子上一声巨响:“妈的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你个奸滑小吏当年多要了老子家多少粮米?”
“你狗屁的邓一脚你的脚都是冲斛斗招呼的?”
这一声响惊得整个酒楼的人都朝这边看来赖得祥与罗良佐冷汗涔涔而下劝道:“老赵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大家都是靖边军一份应当精诚团结精诚团结。”
楼上传来一声怒吼:“谁在闹事想吃军棍不是?”
赵荣晟一凛甲内韩铠徽诸人也是大惊别来吃饭吃出军棍来连忙加入劝说。
赵荣晟知道闹事的后果也就趁机下台朝邓一脚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坐下。
楼上那人还在吼叫:“妈的兔崽子们个个反了天了不收束下不得了!”
却听有人哈哈大笑:“孩儿们叫唤几声没事。倒是老李啊你任了队官后更加豪气了。上次就为部下买了几十斤熏肉火腿怎么的今日要为全酒楼的兄弟付帐不是?”
那老李吼叫道:“付个屁啊都回家吃自己去。”
整个酒楼都在大笑。
赵荣晟记得自己请客之事甲内兄弟喜欢吃的喝的只管上来。
几甲人合成大桌只管吃喝谈笑酒酣耳热之时说起将要来临的辽东战事人人都是激动不己。
罗良佐一拍桌子忽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他满面通红率先吼唱起靖边军军歌《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人长得胖一般音域宽广罗良佐特别声音浑厚一首歌被他唱出帕瓦罗蒂的风范。
听他歌唱赵荣晟等人热血沸腾都拍着桌子合唱:“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酒楼内其它人受到感染也同声拍桌跺脚的应和一时整个酒楼内都是合唱满江红的声音。
武定国与刘烈不知想起什么流着泪高声吼叫:“杀奴杀奴!”
……
崇祯十四年六月二十日永宁城西郊军营气氛沉凝出征各部进入最后的准备。
各人随军包裹帐篷被褥冬日之衣等全部收入各营各部各总的辎重马车内所有军士的随军之物全都整理好。
二十一日一大早赵荣晟醒来听外面的更鼓还不到卯时不过他毫无醒意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
他穿好长筒毡靴到衣甲架上取过自己的罩甲这甲衣甲一体如穿外衣一下穿上。然后赵荣晟慢慢扣上铜扣又取过鞓带扣好拿起腰刀挂上。
这时各人慢慢醒来韩铠徽较为嗜睡揉着眼睛道:“赵甲长早。”
赵荣晟看着揉眼睛升腰的各人有点明白当日老甲长看待自己各人的心情甲中兄弟就象自己孩子一样。自己任了甲长才明白肩上担子不轻你得为甲中兄弟生死负责。
他嗯了一声:“不早了都起来吧。”
韩铠徽坐起来看赵荣晟又在腰后挂上解首刀。虽然靖边军现在不用各人割首级不过这种匕首使用之处极多军中各人实缺少不得。
见赵荣晟又去拿臂手韩铠徽说道:“甲长我来为你扣上。”
看韩铠徽为自己戴上臂手赵荣晟活动了一下手臂说道:“韩兄弟紧张吗?”
韩铠徽笑道:“赵甲长就要出征了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赵荣晟看着韩铠徽这家伙长得英武帅气实是俊俏儿郎一个听说他家在邢台原也是财主一个日子还过得去家内还有几个姐姐个个对他宠爱非常怎么想着从军了?
他心中暗叹说道:“没事等杀过人见过血就好。到时上战场也不要紧张平时技艺发挥出五成就行。”
赵荣晟最后戴上帽儿盔挥拳踢腿活动了下身子最后催促众人起床洗盥完毕众人都去总内食堂吃饭。
今日伙食非常丰盛不过很多乙等军们有些食不甘味。
甲等军们则个个神情从容吃了顿丰足的早餐一边还夸奖伙食不错。
各营吃过饭约是卯时正点临近辰时忽然中军营地传来一声凌厉的炮响。
赵荣晟的甲房甲内各人都在焦急等待听到炮声各人都是一惊。
闭目静坐的赵荣晟猛地睁开眼睛他热血沸腾咆哮道:“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