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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除了刘平贵以外绝大多数人是正常的。
刘平贵如果脑子没摔坏的话大抵会学到两个很宝贵的人生经验第一狗急了可以跳墙但人急了不能跳窗。特别是二楼的窗。
第二无论何时何地背对别人前首先要想一想自己背后的人人品如何会不会下黑手把自己从二楼窗口推下去。
第二条比第一条更深刻而且饱含血泪。
…………
外面攻城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到一众官吏惊慌失措地跑出酒楼大门时外面已是一片寂静跟平常义州城的夜晚没有任何不同。
正当官吏们睁着疑惑惊惶的眼睛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攻城声是不是错觉时一骑快马从城门方向疾驰而来。
“报——义州卫指挥使钱宪煽动卫所官兵造反欲攻破义州城杀尽城内官吏百姓叛军已被刚刚赶至的京师勇士营参将孙英说降逆贼钱宪授首!”
嘶——
众官吏脑袋如同被寺庙铜钟狠狠撞了一下耳朵嗡嗡作响半晌不出声睁着眼睛怔怔地消化着这个令他们无比吃惊的消息。
一名官吏脸色苍白讷讷道:“刚才攻城的……不是鞑子而是义州卫官兵?”
“是!”
义州府同知王松龄觉得不对劲站出来大声喝问道:“你胡说!钱宪乃将门之子他的祖父父亲皆是义州指挥使出身世代食我大明俸禄怎会造反攻城?这事有蹊跷!”
报讯的骑士白了他一眼面朝酒楼正门单膝跪在地上冷冷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我乃钦差大人麾下军士只向钦差大人报信。”
王松龄气得胡子一翘却也无可奈何。
京师出来的人。无论官员还是兵丁到了地方上统统见官升三级他们对地方官从来没什么客气脸色一个个性子傲得很。
官吏们惊疑不定地低声讨论猜测秦堪整了整衣裳从酒楼门内走了出来。
王松龄上前揖道:“秦大人。军士说钱宪造反。下官以为此事不可信请大人明察。”
秦堪点点头:“钱指挥使将门出身世代忠诚若说他造反本官也是不信的各位大人稍安勿躁且待真相大白……”
说着秦堪朝报信军士一板脸沉声道:“事情到底如何你且再探。回来如实禀报本官。”
“是!”
听得秦堪这么一说王松龄脸色才好了一点其实他对钱宪也很反感这些年钱宪的做法令义州的文官武将之间矛盾很深几乎势不两立然而反感归反感。在钦差眼里义州的文官武将是一体的若钱宪果真造反他们这些文官大约也逃不了责任。
王松龄没有忘记秦堪除了“钦差”这个头衔外其本身还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专治对大明王朝各种不服。若钱宪造反。秦堪会放过义州城的文官?
…………
…………
文官们聚集在鸿宾楼门口谁也不敢离开神情很难看大家都不是蠢货。和王松龄想到一块去了如若钱宪造反属实恐怕义州的文官们日子不好过。
想到这里官吏们的神情又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知府刘平贵刚刚从二楼摔下当场便晕过去被送回府了一府首官昏迷不醒一卫首将莫名其妙举兵造反再加上刚刚钦差大人从楼上有意无意推那一下……
好浓郁的阴谋味道!
各怀异样心思中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数骑快马飞驰而来跟他们同来的还有一名义州卫的副千户和两三名百户马上骑士手里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里面裹着指挥使钱宪的头颅。
副千户和百户们众口一辞的说法终于令义州府的大小官吏们绝望了。
钱宪听闻朝廷欲裁撤义州卫再加上与义州知府刘平贵素来不合心怀怨懑顿生反心于是煽动卫所将士攻城欲破义州城池杀尽官吏再向朝廷报称鞑子犯边如此一来朝廷诸公认为义州不靖义州卫不可轻易裁撤卫所指挥使及一众武将的前程多半能保住……
义州卫的官兵们本不欲做这诛灭九族的事情奈何钱宪以指挥使之威强行下令官兵们不敢不从幸好被驻扎不远处的钦差仪仗勇士营参将孙英发现端倪遂领兵平灭了这场叛乱钱宪于乱军之中被钦差侍卫叶近泉斩首义州卫官兵本无斗志钱宪死后纷纷放弃了抵抗……
当着众官吏的面副千户和百户们的证词一致却听得大家齐吸一口凉气。
好个钱宪简直无法无天!
义州官吏杀尽谁还会知义州城的真相?还不是任由钱宪在奏疏里胡说八道与文官们不合的大仇报了守住了义州城不落鞑子之手立了大功义州卫也不必再裁撤好个一石三鸟之计!
众官吏忍住恶心恐惧纷纷指着钱宪血淋淋的人头大声喝骂不止。
一片喧嚣中钦差大人秦堪一脸冷峻之色站了出来。
“没想到小小义州竟糜烂至此本官奉皇命巡视辽东如此大恶怎可不纠?如此逆行怎可不查?祸起萧墙边镇不靖大明奚安?”
众官吏心一沉惊疑地看着秦堪。
秦堪面朝京师方向拱拱手肃然道:“本官临行前受陛下和朝廷托付命本官好生巡视辽东今晚义州卫指挥使钱宪造反作乱知府刘平贵昏迷不醒义州群龙无首本官不才手握节调辽东诸文武官将之权此刻开始正式接管义州诸位大人暂各施其职不必惊慌本官麾下锦衣卫查清一切后诸位是清是浊是黑是白本官自有定论。”
同知王松龄神情一滞还来不及说什么却听秦堪扬声大喝道:“杨志勇!”
“在!”杨志勇凛然抱拳。
“传本官令派兵进驻义州知府衙门义州卫官兵驻城外勇士营接管义州城防。”
“是!”
一日一夜的策划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几句话里秦堪顺理成章接管了义州的军政事务一众大小官吏脸色难看奈何秦堪的理由无比正义钱宪领兵作乱也是事实小小义州出了这种事情教朝廷如何还信得过义州的文官武将?
杨志勇领着少年兵们领命而去同知王松龄却始终觉得今晚之乱很不正常仿佛一切都商量好了似的心中隐隐有些疑问张了张嘴却见秦堪一脸笑意地盯着他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王松龄生生打了个冷战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于是紧紧闭上嘴再不敢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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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州已被秦堪完全接管城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些陌生人这些人穿着粗布麻衫神情鬼祟地四处游荡到了晚间便有一个又一个的布衣汉子走进钦差行辕没过多久又走出来。
下级的小吏们不清楚可义州的几位知县以及同知推官照磨等官员谈起此事却勃然变色。
那些布衣汉子大约便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密探了义州城经过这一番清理大小官吏不知多少人倒霉多少人罢官这年头不分内地边镇哪个当官的底子真正能做到一清二白?谁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钦差大人动用了锦衣卫一查谁黑谁更黑桩桩件件一目了然如何处置义州官员仅在秦堪的一念之间。
几位挂着监察御史头衔的官员正义愤填膺写着状告钦差秦堪义州倒行逆施专横擅权的奏疏待听得无数锦衣密探入义州城的消息后官员们呆楞许久搁下手中的笔黯然长叹不甘不愿的悄悄将没写完的奏疏点燃烧掉。
义州变天了主动权已不在官员们手中朝夕之间已尽握秦堪之手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
…………
知府衙门内院刘平贵头绑布带左脸高高肿起有气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呻吟。
秦堪坐在床头一脸同情地瞧着他。
“刘知府受苦了那晚情势太过危急大家都慌了不过知府大人的气节委实令本官敬佩义州还没被贼兵攻破大人便满怀忠义跳楼殉国实在令本官敬佩得五体投地虽然跳的只是二楼稍嫌矮了一点但心意到了就行……”
刘平贵面颊狠狠抽搐几下艰难地扭头瞧着他:“敢问钦差大人你送往京师朝廷的奏疏上是这么写的吗?”
“那当然本官特意浓墨重笔保举大人气节可嘉宁死不为俘虏堪称我大明文官典范相信朝廷吏部很快会提拔知府大人的。”
刘平贵脸色顿时青红不定似怒似喜变幻莫测。
好有了这份功劳报送朝廷什么仇恨都可以不计较了。
长叹口气刘平贵瞧着秦堪幽幽道:“……是你推我下去的。”
“咳咳咳……”秦堪只好大声咳嗽一边咳一边心虚地转过脸。
“刘大人摔伤了脑子一定没康复你是跳楼殉国……”
刘平贵语气幽怨且执拗:“不是你下黑手把我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