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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蒋国柱的分析梁化凤脸上的忧色更重但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就算张总督和董卫国对邓名军心、士气的报告不实不过人数总做不了太多假吧?几份邸报都说邓名这次自带了两万多兵马逼近武昌久攻武昌不克之后还有一半的兵马折返江陵了到江西的只有一万余人。”

“一万人又怎么样?”蒋国柱瞪了梁化凤一眼关于邓名军队规模的情报有很多来源不像“九江闯关”那样容易伪造就算湖广总督已经与邓名有私下交易那也多半不会在这种很容易被戳穿的情报上作假。而且武昌、汉阳归根到底还是在张长庚手中不管他是靠实力守住的还是乖乖交银子赎买的他都只有夸大邓名实力的理由而没有替邓名瞒报兵马的动机除非他打算倒戈了而蒋国柱看不出张长庚采取这样不智行为的迹象。

因此梁化凤说的没错蒋国柱估计邓名也就带了一万多本部来而在武昌折返回去的兵马多半正如张长庚在奏章里说的那样是打着李来亨旗号的虁东兵。当然蒋国柱认为这一万人绝不是张长庚声称的虁东精锐而是李来亨借给邓名的辅兵正因为可有可无所以邓名在放弃了攻打武、汉的念头后就打发他们回去了省得继续留在他营中吃粮张长庚之所以在奏章那样说完全是为了给他自己脸上贴金这也进一步说明武昌方面很在意北京的印象张长庚绝对没有反正的心思——不得不说当分析的对象是官场上的同行时蒋国柱的头脑就好像是台电子计算机一般运算迅速而且准确无比可以称得上是算无遗策了。

“就算一万人难道梁提督还要去打他不成?”蒋国柱冷冷地问道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敌人只有一万战兵而是这支军队的统帅是邓名。

若是其他将领带着一万余人的兵马梁化凤和蒋国柱都会奇怪为何这么少的一点兵马能把江西布政使打的丢盔卸甲不过既然是邓名亲自统帅他们倒是没有这个疑问了。十八骑火烧昆明半个月连下湖北半壁进入两江境内后邓名带着几千兵一日两战两江总督郎廷佐被俘部署在大胜关和南京城外的近四万清廷江南大军几乎被全歼。这军队若是邓名的精锐也倒罢了偏偏还是一群浙江的乌合之众不久前还新逢大败池州等地的地方部队都能赶得他们到处乱窜结果遇上邓名没有几天就神勇无敌。后来又是这帮连邓名部下都算不上的义勇军和李来亨的虁东兵联手一场夜战下来包括苏松水师在内的两江清廷舟师群军覆灭一船一人都没能逃出。

不管邓名是不是使用了计策反正在他面前没人能讨得了好去后来川陕总督李国英向朝廷报告时虽然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但明眼人一样能看出他定是吃了大亏连邓名诈败二十里这种混话都蹦出来了——虽然蒋国柱无法通过简单几份邸报了解川陕总督到底损失了多少部队但他觉得如果不是川陕绿营被邓名打得差不多全灭的话李国英没有撒这种大谎的必要。万一李国英如果不是撒谎的话那邓名更是厉害得吓死人。

“末将当然不打算和邓名决战邓名远来利在速战;而我军根基稳固利于持久。”梁化凤同样不想和邓名堂堂正正的交锋当他觉得邓名兵力不足是个关键:“前不久邓名在江西招兵买马当时末将就觉得奇怪这种仓促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有什么用?只会拖累邓名的精锐现在看起来他手中披甲或许不缺但无甲兵却相当有限所以需要裹挟江西青壮入伍。”

“那又怎么样?”

“这说明邓名或许没有占据州县的能力他麾下不过一万精锐而已怎么能分开控制大片领土?”梁化凤马上向蒋国柱献上他的计策:“我们或许可以坚壁清野。”

“远来梁提督是觉得邓名不会攻占府城、州城啊这点提督与本官真是不谋而合。”听到这个建议后蒋国柱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奇之色甚至没有花一秒钟去权衡里面的利弊就赞同道:“我们当然要坚守江宁和几座府城不过清野嘛那就没有必要了。”

之所以没有花时间去思考梁化凤的提议就是因为蒋国柱在对两份捷报起了疑心后就一直在潜心思索:若是最坏的情况发生——张长庚和董卫国都因为各自的算盘而与邓名勾结的话那他又该如何自处。经过再三思考后蒋国柱认为最佳策略就是“坚壁而不清野”之策。

“坚壁而不清野?”乍一听到蒋国柱的策略后梁化凤大吃一惊:“若不清野放任邓名四下抄掠那他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岂是退敌之良策?”

“梁提督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想得浅了浅了!”蒋国柱笑吟吟地反问道:“以梁提督之见董卫国那厮会和邓名说我们什么?”

梁化凤思考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董布政司为了解脱自己的灾祸想必会尽力说服邓名来攻打我们吧?”

“不错”蒋国柱笑着点点头:“这个毫无疑问那他会怎么说呢?”

江宁巡抚的问题让梁化凤歪着头又琢磨了半天但最终他还是没能理出清晰的头绪来:“末将不知还请巡抚大人明示。”

“刚才梁提督说的不错董卫国肯定想教唆邓名来打我们他的理由有二!”蒋国柱左手举起向梁化凤笔直地同时竖起了中指和食指他用另一支手点着左边的食指说道:“第一就是嫁祸江东之计董卫国为了灭九江的火就想让邓名来江宁放火但他为什么这么怕邓名点不着这把火以致他要报捷给江宁、安庆、扬州、徽州和苏州邓名是这孙子的亲爹吗?他为什么要这么下力呢?”

把一根指头掰下来蒋国柱又指着另外一根说道:“这就是二个原因!他董卫国把九江丢了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大笨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朝廷也看得很明白。所以这孙子就想拖别人下水希望别人也倒霉最好比他还倒霉让朝廷和天下一看:好么原来蒋国柱比董卫国还笨蒋国柱的手下也都是笨蛋董卫国不但不是笨蛋和江南的官员一比他还算精明能干的了。这厮——用心何其毒也!”

既然知道了董卫国的用意那蒋国柱也就能把他用来说服邓名的理由猜个八九不离十:“方法无外两种一种就是引起邓名的贪欲告诉他江南这里某处有一大笔横财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这个好办观看邓名的行动就有可能猜出来就算猜不出也可以打发秘使去问。另外一种就是让邓名感到受威胁了而什么能让邓名担忧呢?我猜只可能是水师邓名不是流寇长江航运是他的命x根子若我是董卫国我就会说江宁正在重建苏松水师夸大一番水师的规模但同时说写船还没有造好既然邓名觉得不打不行又会认为现在来打不会费什么气力。”

“可可我们根本没有水师啊。”梁化凤叫了起来作为前任苏松水师提督在南京之战后他就一直想重建水师但南京根本没有这个力量。

代理两江总督衙门后对蒋国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恢复清廷在江南濒临崩溃的统治这无疑需要优先重建陆军;随后又要承担达素大军的后勤依旧没有可以用来重建水师的资源;再往后虽然达素离开了江苏但今年的漕运又即将开始协助漕运总督疏通运河打造船只保证运输……这些事情耗尽了蒋国柱全部的力量如果为了重建水师而导致漕运除了什么纰漏蒋国柱知道北京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我们当然没有去年邓名走后我倒是动过这个念头但马上就放弃了。”蒋国柱曾经召集了安徽、江苏大批造船老手到南京要他们群策群力想出一个最便宜的重建苏松水师的办法来这种又要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的办法实际上不存在诸葛亮会开了很久一个可行办法也拿不出来最后不了了之:“如果张朝按老规矩把江西的税银交上来说不定我还有办法可想但他最后也没交不是吗?可董卫国不会这样老实他肯定会想邓名添油加醋地说一番说不定还会把我去年召集船工的那件事拿出来说让邓名以为我们正在重建一支强大的水师反正邓名到江南闹腾一通正合他意。”

梁化凤叹了口气这其中的曲折心酸他当然最清楚不过无论他如何热切地盼望重建苏松水师但蒋国柱确实无力负担这件浩大的工程。后来蒋国柱还提醒梁化凤他现在是江南提督而不是苏松水师提督了凡事必须要站在全江南绿营的高度去看而不能抱着原来那个小小的苏松水师提督的器量不放。

在蒋国柱的教诲下梁化凤也最终放弃了优先恢复水师的念头他的手下或先或后也都和梁化凤一样不再急于重建苏松水师——他们跟着水涨船高成为各地的总兵、副将想要建立势力、重建军队都需要钱他们不可能因为对水师的旧情而把拨款拱手让人。

把董卫国肚子的蛔虫一条条都数出来后蒋国柱又引用了邓名通过使者讲给他听的一个故事:“有两个人进树林打猎遇到了一支猛虎其中一个立刻放下弓箭以最快的速度系紧鞋子另一个人大惑不解问他:‘你绑脚有什么用?你又不可能跑得过老虎。’另一个答道……”

“不需要跑得过老虎只要跑得过你就行了。”梁化凤喃喃地借话道同时脸上显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表情来。

“你怎么知道?”蒋国柱惊讶之余问题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就恍然大悟:“原来邓名也把这个故事讲给你的使者听过。”

梁化凤一声不吭显然是默认了。

“邓名这个故事讲的很好当时他就是那只老虎让我们四个人分成两组赛跑最后郎总督和管提督不幸掉队了被老虎吃了。”说起被他们亲手杀死的郎廷佐管效忠两人时蒋国柱的语气中并没有显出对敌人的痛恨之情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胜利者的自得之意。

“唉。”和蒋国柱一样梁化凤早就没有任何针对管效忠或是郎廷佐的恨意了私下里他常常回想起邓名讲过的这个故事感觉比喻得真是再准确不过当时的形势、还有自己的心情都和那个系鞋带的猎人没有丝毫不同。冷不丁地听到蒋国柱讲出这个故事时梁化凤也是感慨万千脸上显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悲戚之色来。

为了加强说服力蒋国柱还举了一个眼前的例子:“平西王就是这个故事最好的证明平西王每次都是跑得最快所以其他人都被老虎吃了他却封王了。”

李国英就曾用吴三桂和洪承畴来举例说明今天蒋国柱算是和川陕总督不谋而合:“再比如昆明大火吧面对邓老虎的时候平西王难道上前打虎了吗?不和在锦州时一样平西王再次跑了而且又一次跑得比洪经略快邓老虎没能烧死平西王但是烧死了洪经略平西王依旧赢了藩国还是到手了;而跑不过平西王的洪经略只好又一次舍身饲虎了落一个全族覆灭的下场。”

梁化凤听得连连点头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服。平西王精彩的人生经历充分说明要想功成名就不一定非要去打老虎只要跑得比同伴快一样可以成为人生赢家。

“如今邓名还是那只老虎张总督、张朝、董卫国还有我们在赛跑张总督跑得最快已经基本没事了董卫国落在最后就想拖别人的后腿。而确实如邓名是所说我们不需要跑得比老虎快只要不是最慢的那个就行了。正如梁提督你说的那样邓名兵力不足根本无法占领城池所以他没拿下武昌、汉阳也不会赖在九江不走我敢说用不了多久张朝就能把九江收复了多半还是董卫国亲自带兵收复的。邓名连武昌、汉阳都不要有怎么会要九江?更不会要安庆、扬州这些地方现在我们虽然不知道邓名到底会来什么地方但我们可以肯定他不会有长期占据某地的打算。如果邓名攻打某地就比如安庆吧那肯定是他感到受到威胁或是想预留退路、或是粮草不足想洗劫我们的仓库。”蒋国柱分析了一通然后提出针对性的对策:“所以我们坚壁但是不清野如果邓名不攻打城市就让他收集物资去邓名一天不走我们就一天不出城见后路无忧、粮草不愁他还费力攻打我们的城市干什么?我们不是同老虎赛跑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张朝、董卫国一定不要被他们扯了后腿。董卫国丧师辱国、兵败被俘张朝所用非人就算他们收复九江也不能改变这一切;而我们只要不让城池沦陷不被邓名生擒活捉那就跑得和湖广总督一样快了落在最后的还是张朝、董卫国老虎最后逮住的还是他们。”

听到这里梁化凤也不能不为蒋国柱的奇思妙想而拍案叫绝当他不知道更精彩的其实还在后面。

“本来我完全能让董卫国自食其果那就是我立刻打起援助江西的旗号以代理两江总督的名义命令一支军队走陆路奔赴南昌这支军队不用多么精锐人数多一些就行。在朝廷看来我是个有担当的官员最差也就是能说我急于抢功。至于只派陆师入赣一事我也可以解释得很好就说张朝去年说什么也不把税银上缴我为了保证运河畅通只好先放弃苏松水师这头现在看到董卫国连战连捷邓名对运输漕粮的船只都无可奈何当然更以为长江无忧;而邓名没有大批无甲的壮丁想来江宁这里只能走水路到时候我不得不放弃一些村镇全力坚守各大城池就是因为董卫国说什么邓名水师不行还说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我才抽调大批陆师入赣。到时候无论邓名把这里搅和成什么样哪怕是他把漕运总督都宰了那也是张朝、董卫国的错谁让他们不但不上缴税银不但堵截不利还谎报军情?哪怕张朝明知我派去的都是壮丁上报给朝廷朝廷也不会信——我是派军抢功去的难道还会有人派乌合之众去争功么?朝廷只会认定他是想推卸责任不但蒙蔽我在先还陷害我在后。”说起这个天衣无缝的对策时蒋国柱脸上又是激动又是遗憾。激动是因为蒋国柱实在太喜欢这个计划了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它付诸实现的那一天要是他亲自带领这批乌合之众入赣那才是致命的一击不但能完美地推卸光一切责任还能以目击者的身份向朝廷愤怒地检举江西的真实情况。

蒋国柱从来没有想过要立刻揭发检举张朝与邓名勾结一事这种事不但难以说清而且还会引起朝廷不好的联想毕竟蒋国柱和梁化凤也有不干净的往事。而且这件事还会牵扯到湖广总督张长庚江西巡抚已经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对手了湖广总督更是一个太过强大的敌人现在蒋国柱还只是代理两江总督招惹不起这么厉害的人物。

而且蒋国柱还盼望着有一天能成为正式的两江总督那时更需要和张长庚保持良好的关系湖广总督这样有利的同盟不但对他的仕途大有益处同时也能帮他抵挡来自虁东的狂风暴雨——只要一天武昌还在张长庚手中他就不需要面对邓名的全部压力。

除非面对邓名这支老虎否则两江总督和湖广总督不存在竞争关系和张长庚争斗没有任何益处——就是扳倒了张长庚朝廷也不会让蒋国柱兼任湖广总督;而为了更好的躲避老虎蒋国柱也需要张长庚这个同伴必要时还得拉他一把不然若是同伴都被老虎吃光了那下次就得自己和老虎赛跑了。之前蒋国柱已经要求梁化凤站在江南提督的高度看问题他本人当然也要站在两江总督的高度纵览全局蒋国柱的政敌只是两江境内的竞争者。

“那时张朝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而我能亲眼目睹而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董卫国呢也会痛悔不及他也不想想他凭什么和我耍心眼?要是玩不过他怎么会我是代理两江总督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布政使呢?”蒋国柱在心中无情地嘲笑着董卫国觉得对方简直就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而遗憾则是因为他无法真的实现这个计划因为这里还有一个讨厌的障碍。

这个障碍就是右布政使朱国治此人本是明朝的一个贡生清军南下后投靠满清在协助清军镇压汉人反抗上不遗余力因此一路官运亨通、青云直上。郎廷佐出任江西巡抚时朱国治就是他的心腹官员之一并因为厉行保甲、搜捕抗清志士、残酷剥削百姓为满清聚敛军费等功绩抬旗入籍成为八旗一员是满清统治者眼中的准自己人。

在邓名原先的世界里郑成功取得的镇江大捷导致蒋国柱在其退兵后被清廷抄家免职接任江宁巡抚一职的就是朱国治。在得到这个重要职务后朱国治立刻开始在江南推行全新的政策严厉镇压对清廷的不满言论即使是对贪污官员的控诉也会被朱国治视为危险的苗头上升到企图背叛朝廷的高度顺治十八年的哭庙案中朱国治包庇贪污的县令对举报者进行无情地屠杀过程基本就是后来更大规模文字狱的预演和彩排。

在江苏、在浙江、在云南朱国治死心塌地的为清廷从事聚敛对疑似反清的言论和思想则毫不犹豫地残酷镇压明目张胆地收受贿赂肆无忌惮地克扣军饷在民间获得了“朱白地”的称号就是朱国治在官场中的同僚也在背后用这个雅号来称呼他。但朱国治得到了满清统治者的青睐对他血腥镇压汉人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赞赏无论是索尼、鳌拜这样的摄政大臣还是亲政后的玄烨对朱国治都是恩宠有加。吴三桂起兵后将朱国治处死痛恨他入骨的周军士兵将其尸体分而食之尸骨无存。

朱国治这种对与汉人反抗者不共戴天的情操深深感动了玄烨为了表彰他对清廷死而后已的忠诚清廷为其著书立传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全天下宣传他的事迹上升到了忠良楷模的高度。清朝灭亡后对朱国治伟大情操的颂扬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延续由一些汉人编写的《清史稿》中朱国治也是以圣贤面貌出现的;在电视剧《康熙大帝》中朱国治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吴三桂起兵时用很长一段的朱国治与妻子对答的剧情来昭显他为国无暇谋身的高尚情操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朱国治义正辞严地拒绝吴三桂的劝降痛斥其分裂祖国的反动行为向周军官兵高呼满汉平等口号慷慨就义、含笑而逝。

在这个世界郎廷佐在收到朝廷下达的追究镇江战败之责、将蒋国柱革职抄家、管效忠发配为奴的秘旨后同样立刻将朱国治从江西调来准备向朝廷保举他为江宁巡抚。可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有所不同朱国治还没有赶到南京战局就又一次发生大变邓名生擒郎廷佐全歼南京城下的清军水陆两军而朱国治也因为交通隔绝而不得不在池州府境内停留。

等邓名撤兵朱国治能够重新上路时南京已是翻天覆地郎廷佐叛国被杀力挽狂澜的蒋国柱以江宁巡抚的身份代理总督衙门并且与新任江南提督梁化凤结成了同盟——远在江西的董卫国认定两人间必有间隙一开始朱国治也曾这样想认为蒋国柱和梁化凤以前的矛盾无法缓和、化解但几次试探后他却惊讶地发现因为某些不为人所知的原因梁化凤与蒋国柱的同盟关系异常稳固可以用牢不可破来形容。

对于这个来取代自己职务、郎廷佐的心腹蒋国柱当然不会有任何好感而且他知道朱国治同样是自己的竞争者虽然没有张朝的威胁那么大但同样在朝廷的两江总督候选人名单上;而朱国治不但对两江总督这个位置有说觊觎还深知若是蒋国柱得意那自己的仕途就会变得一片灰暗如果自己无法登上总督宝座那朱国治宁可帮助张朝获胜也不愿意看到蒋国柱在两江呼风唤雨。

尽管蒋国柱把朱国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他知道这时朝廷的平衡之术朱国治就是用来督促他努力为北京效劳、同时也是监视他的工具。因为深知朱国治不会在总督之争中站在自己一边蒋国柱也不会向他透露任何秘密尤其是与张朝勾心斗角的这些若是告诉了朱国治那就与告诉张朝无异。

蒋国柱不愿意让朱国治呆在江宁这个要害之地正好安庆知府把城池丢失过还曾被邓名俘虏蒋国柱就让朱国治去安庆以布政使身份视知府事。漕运开始后蒋国柱一度想调朱国治去协助漕运总督——这个协助工作从来都是吃力不讨好有了成绩是漕运总督的若是除了纰漏则会成为漕运总督衙门的替罪羊。

可再三考虑后蒋国柱却是不敢。万一朱国治做出了什么成绩怎么办?或是朱国治用贪污来的钱财行贿漕运总督攀上了关系这岂不是给朱国治增加竞争两江总督一职的筹码吗?再说就算朱国治没有办法给自己创造机会他破罐子破摔地搞破坏变相替张朝出力又该如何是好?蒋国柱不敢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反倒觉得可能性很大——若是朱国治成功地用漕运把蒋国柱拖下马张朝得志后一定会愿意报答他的最后蒋国柱不得不派了自己的一个心腹去协助漕运总督千叮咛、万嘱咐让这个心腹一定把事情办好不要给蒋国柱的政敌任何机会。没关系反正等成为两江总督后收拾朱国治的机会多得很不必急于眼前一时。

邓名侵入江西后江苏、安徽的力量纷纷向安庆集结朱国治手中的权利突然急剧膨胀。不过蒋国柱以前并不曾放在心上先期派去安庆的都是郎廷佐的残存势力若是邓名大军突然抵达正好用做消耗明军锐气的炮灰。

后来陆续抵达的部队就不是朱国治能够控制的兵马了这些绿营虽然称不上蒋国柱的嫡系但只会听从两江总督的命令。按照蒋国柱原先的时间表接下来派去安庆的就会使由可靠同盟梁化凤统帅的两江绿营精锐等梁化凤抵达安庆后压制朱国治不在话下一点儿功劳也不会分给他。

只是现在计划有变邓名实力强大在完全没有水师的情况下把他堵截在两江境外根本不可能囤集重兵于安庆无异于放弃内地。在没有长江控制权的情况下想确保各个重要城市势必要分散精锐于各个要害城市梁化凤也不能赶赴安庆。

“这次若是没有朱国治在我大可施展我的计划把张朝逼入绝境。”蒋国柱苦苦寻找着最佳对策感到事情变得有点麻烦有朱国治这个定时炸弹在蒋国柱当然不敢离开江宁去江西而如果把朱国治放在外面他就可能看出破绽然后不顾一切地向朝廷举报——如果蒋国柱取胜朱国治的前途就会变得很糟现在朱国治已经接近一无所有了蒋国柱必须要防备他狗急跳墙:“算了现在宁可把他放在江宁城里也不要让他在外面给我添乱。”

如果把朱国治调回江宁虽然会在蒋国柱试图与邓名取得默契时造成一些麻烦但是他觉得只要小心一些可以弥补而且还可以由领兵在外的盟友梁化凤代劳。

很快蒋国柱就拿定主意他依旧坐镇南京让梁化凤前往扬州保护漕运不受骚扰同时分派一些兵马协助地方部队确保安庆、苏州等府城若是邓名在长江上来回游荡那也只好由他只要保住这些关键城市、不发生大败、漕运不被切断的话那蒋国柱就稳稳地跑在张朝前头和张长庚不分伯仲。

……在拿到董卫国送来的头一半赎城费后邓名立刻把九江还给他这批又是在江西市价高达三十万两白银的货物剩下三十万邓名表示可以等他返回路过九江时再给。而董卫国更代表张朝暗示如果邓名取得大胜江西还可以提供一批额外的货物。

“怎么感觉我们像是他们的打手一般?”在前往安庆的中途任堂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嗯官兵战死疆场收益的不光是我们的国家也有国家的敌人这种感觉确实很不好。”邓名轻叹一声:“或许我们只能自我安慰就当敌人愿意替我们阵亡的将士承担一部分抚恤吧。”

“这次提督不打算发布檄文吗?”任堂又好气地问道。

“发布什么檄文?”邓名一贯不喜欢发布檄文首要原因就是他的文言文写作能力很差身边也没有几个擅长此道的幕僚其次邓名还觉得这种檄文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一般百姓看不懂;经过这些年的摧残缙绅对满清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如果明军不展示出足以驱逐清军的实力缙绅根本不敢投效过来:“再说发檄文后若是真有士人率领族人来投军又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我们根本不会在江南久呆的。”

“可发布檄文不仅仅是一种号召也是让天下人明白提督驱逐鞑虏、光复两京的志向如果提督担心有缙绅来投靠而又无法保护他们的话提督完全可以不在檄文中号召他们来投好了。”上次邓名来江南时只带了很少量的一点人马冒名顶替地潜入两江境内当然不可能发生么檄文而且郑成功和张煌言曾联合发过一份檄文邓名就算不发也没有大碍:“听说提督上次讨伐湖广的时候都曾发过一封江南这里人文荟萃为何反倒无一言赠与江南士人呢?”

“上次我在湖广发的檄文只是为了吹嘘了一下我统帅的五十七万的大军。”邓名听得笑起来那封檄文从严格意义上讲并非政治宣言因为其中没有明确提到出兵的目的没有对反正官兵的待遇保证本质上就是邓名想和湖广缙绅混个脸熟让他们对自己有个印象:“好像也没有那个缙绅是因为我的檄文而来通风报信的胡全才在武昌的横征暴敛绝对比我的檄文作用大。”

“但终归是一篇给湖广父老的文字”任堂仍然不肯放弃固执地劝说道:“提督第二次来到江南却依旧惜墨如金不遗一字给江南难道提督也是流寇吗?只有流窜的盗匪才闷头犯案唯恐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行踪。”

“本质上我就是来流窜作案的绑票、垄断生意砸竞争对手的场子。”邓名在心里说道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这话明确地说出来他仔细琢磨了一下也觉得任堂说的确实有其道理。

“向天下人表示我们与鞑虏不共戴天决心的最好方式莫过于我前去北京亲手向城门扔一根长矛或是射一箭。”把另外几个心腹军官召集来商议此事时邓名首先向他们解释此举的政治意义。

经过一番斟酌邓名同意任堂的说法随着实力不断膨胀他确实需要向天下人表示出自己与虏廷不共戴天的气势来。如果能够进抵北京城下仿效汉尼拔的样子亲自向北京城门投掷一根长矛邓名确信会是非常完美的政治表态不过京畿地区满清重兵云集邓名觉得去哪里风险太大单纯为了投掷一根长矛更是得不偿失;而若是去广东和福建投掷长矛很难说清到底是和虏廷势不两立还是和尚可喜、耿继茂誓不两立再说三藩所部精锐一点儿也不比京畿的满清军队好对付何况那里地理复杂位置偏僻信息传达不畅总之就是投资、收益更加地不成比例相比之下任堂的办法确实是最可行的。

很快大家就都同意发檄文的建议至于邓名提出的在檄文中不谈此次出征的目的、不要求士人投靠种种任堂也没有表示反对。

“吾有十胜贼有十败!”这是任堂出的题目邓名觉得这个题目很好足以向天下人表现出自己和满清不死不休的决心而且还可以宣传一下自己的长处指出敌人必然失败的远景。再说十胜十败论可是赫赫有名三国演义里就有很多百姓虽然不识字但是可能因为喜欢评书而听说过郭嘉的这段名言。

周开荒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立刻表示赞同:“这个题目不错很吉利。”他认为吉利的原因就是因为曹操最后取胜了而袁绍果然失败了。

但也有反对的声音穆谭就嘀咕了一句:“提督可不是曹操。”

“谁说提督是曹操了?你不要瞎联想。”任堂大声地为这个题目辩护作为这个题目的建议者他对这个题目非常满意十胜十败可是郭嘉的成名作虽然上次没有成功地说服邓名同意他留下防守荆州但扮演不曾诸葛扮演郭嘉也不错。江南士子如云若是这篇檄文大热人人都知道是他任堂想出的这个题目那岂不是豪杰仰慕、名士赞叹更会把他任堂和郭嘉联系起来——虽然内容不尽相同但都是高瞻远瞩的十胜十败论。

压制了反对意见的萌芽后任堂又转头看着邓名:“请提督继续讲。”虽然任堂想到了借用这个题目但是内容他却没有能立刻做出来。

“满州是我汉家大敌结下血海深仇大家同仇敌忾定能一举破敌这是胜一也。”

“提督说的好!”

“提督说的好!”

见大家吃着一套邓名干劲也更足了:“我军将士操练用心关系和睦嗯……出兵前也都吃饱喝足远非满州裹挟来的兵所能比此胜二也。”

“提督说的对。”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地就把敌人说成缺乏操练的饿军但邓名眼下也就找出了两胜他沉思良久后又找出了一条:“我军名声在外豪杰敬仰四方来投军力日盛一日而鞑虏臭名昭著天下人无不鄙视逃亡者日甚一日此胜三也。”

虽然这条也没啥证据而且见效时间长不过说对方坏总是没错的。

大家都用沉默不语表示对邓名发言的默认时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半响后邓名抬起头对任堂说道:“任兄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轮到任堂开始苦苦思索了片刻后他抬头大声说道:“提督我认为文告不妨改成:我有四胜敌有四败!所谓兵贵精不贵多嘛再说四胜、四败也是琅琅上口的嘛。”

“好吧。”邓名立刻同意了:“那第四胜是什么?”

“这个……嗯我们以正讨逆……自古邪不胜正”任堂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把目光在周围几个人脸上乱扫显得没有丝毫的底气:“此所谓胜四也。”说到最后的时候任堂的音调已经低得几乎微不可闻。

“不妥”大家果然不再沉默了周开荒开口反对道:“这条也太玄了要真是邪不胜正鞑虏尸骨早都朽在建州了还用得着我们?这话说出去将士们会信吗?还是我们在暗示其他的义军比鞑虏还邪或是虏廷正得不得了所以才拿到了大半天下?”不管任堂这话是不是把其他明军也都捎上了反正周开荒感到其中有对闯营的指责之意所以马上出言反对。

“那我就不知道了”任堂马上承认错误:“要不我先补充下敌人有什么败吧。”

穆谭虽然不觉得任堂的第四胜有什么不好但既然周开荒这么明确地反对而且他同样说不出来还有什么胜。见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任堂就开始说敌人的不足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洪亮起来:“我军将士来自五湖四海鞑虏必定觉得我们是乌合之众所谓骄兵必败此敌败一也。”

“没错没错。”虽然依旧是牵强附会但周围还是响起一片赞同声。

“其二敌人将骄兵疲平时也不注重训练操演怎能是我军对手此敌之败二也。”任堂把邓名刚才说的本方胜二翻过来说了一遍变成了满清的败二。

“这个提督不是刚说过了吗?”周开荒嚷嚷起来。

“提督说的是我们为何而胜反过来当然就是敌人为何而败。”任堂流利地辩解道。

大家想了想也就认可了这一点:“那败三呢?”

“提督刚才说的不对四方豪杰仰慕是我们的胜三但对方逃兵日甚不是我们的胜三而是敌人的败三。”任堂又把邓名的理由拆开重新用了一遍。

“也好”穆谭觉得这样也不错正反两面使用显然更有效率这样等说出对方的败四后那照猫画虎反着用一下己方的胜四也就有了:“那鞑虏的败四呢?”

“穆兄弟有什么补充么?”任堂反问道在心里感慨郭嘉果然不好扮演连凑个四胜四败都这么费劲反问穆谭的同时任堂还在心里嘀咕着:“只有四胜四败该不会在江南士人面前丢脸吧?”

“这个……”穆谭琢磨了半天无奈地把球踢给了周开荒:“周兄有什么补充么?”

周开荒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终于不负众望地抬头说话而不是要求邓名补充。

“提督”周开荒中气十足地说道:“我觉得文告不妨改成:吾有三胜虏有三败!至于具体是什么刚才提督和任兄也都说完了。”

……得知明军直逼安庆而来的消息后这里的清军吵成了一团极力主战的朱国治和蒋国柱派来的使者争论不休。

“奴才蒙皇上恩典为天子牧守一方岂能闻风而逃?”若是使者早来几天朱国治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就得乖乖服从命令返回南京去了可偏偏使者才来了没有两天邓名就已经进入安庆府境内还发了一封狗屁不通、不知所云的檄文。

蒋国柱当然不会向朱国治坦承他的分析和计划而在朱国治看来这分明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邓名屡次受挫很明显打败他的机会已经出现。蒋国柱在此时催促朱国治返回南京更让他更对自己的看法深信不疑如果蒋国柱不是想阻止他立功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命令他离开部队呢?

朱国治早就知道自己的仕途危机重重如果不奋起反抗按照蒋国柱的安排走下去那最后肯定是要黯然离开两江官场。朱国治当然不会甘心接受这样的命令但他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情况显然是天赐良机给朱国治发起绝地反击的机会。

邓名无疑是满清的头号大敌之一头上的悬赏已经与李定国、郑成功持平就算违抗蒋国柱的命令只要能够击败邓名那也没有丝毫可担忧的更不用说蒋国柱并不是名正言顺的两江总督。

“只要我能擒杀邓名那这两江总督多半就要由我来坐了还可以弹劾蒋国柱一个畏敌如虎!”在和南京派来的使者争辩时朱国治心中则在大声地咆哮着实际上他还有一个经过再三苦思后而想出来的、专门用来对付邓名的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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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无法说服朱国治听命南京的使者为难地说道:“若是布政使大人一定不肯遵命。”

“本官绝不会望风而逃!”朱国治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卑职也只好返回江宁向巡抚大人复命。”使者无可奈何地说道。

“速速去吧。”朱国治冷笑了一声心中暗暗得意:“就知道会这样你一个小小的使者又能奈我何?”

“只是巡抚大人还有一些给将领的手令要他们接令赶赴各自的防区。”使者告诉朱国治安庆的守军必须要分散蒋国柱已经给这里的诸路清军分配好了任务他们离开安庆后不必返回南京直接前往需要他们防守的城池。

“岂有此理!”朱国治听说蒋国柱居然要调走安庆大半的驻军顿时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冲着那个使者怒吼道:“贼人已经到了安庆府境内岂能望风而逃见贼不击!”

“贼人来势汹汹而且长江上没有我军的水师巡抚大人要保证江宁、苏州平安还要护住漕运不受贼人骚扰。”来的这个使者虽然没有多高的官职但却是蒋国柱的标营军官根本不怕暴跳如雷的朱国治不卑不亢地说道:“若是布政使大人不同意巡抚大人的安排敢请大人修书一封卑职愿意为大人带回江宁。”

“不行不行!若是巡抚大人把兵马调走本官又该如何杀贼?”聚集在安庆的一万清军披甲是朱国治立功的资本他绝对不能让蒋国柱将其调走:“一个也不能离开安庆。”

“布政使大人明鉴这些兵马是朝廷的官兵巡抚大人需要他们保境安民而不是孟浪出击。”使者不软不硬地让朱国治碰了一个钉子然后就打千告退:“布政使大人的意思卑职自会带回江宁报与巡抚大人知晓。”

蒋国柱的使者离开后立刻就开始去各个将领的营地上传达江宁巡抚的命令安庆的清军将领大多都不是朱国治的亲信见到盖着两江总督大印的命令后更无犹豫立刻就表示会遵令行事。

自从使者从安庆知府衙门离去后朱国治就派人跟梢而使者对此也全部在意光明正大地前去各个营地中传达命令对朱国治派来的尾巴视而不见。

“好你个蒋国柱实在是欺人太甚!强抢我的功劳也就罢了居然还将我如此羞辱!”得知使者的所作所为后朱国治更是愤怒欲狂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没有当上总督就如此对我等你当上后还会有我的活路吗?”

在衙门里闷头转了几个圈子后朱国治派仆人去把几个熟悉的将佐叫来这几个人很快都赶来知府衙门他们以前都是郎廷佐的亲近之人。蒋国柱镇压了郎廷佐的叛乱后和梁化凤联手主持了对两江军队的甄别工作这几个将领虽然没有通敌的证据(当然不会有)但蒋国柱和梁化凤也以此为借口对他们几近打压之能事和朱国治一样这几个将佐都对江宁怨恨满腹、背地里天天诅咒蒋国柱不得好死。

现在这几个人麾下还有上万的军队披甲也有两千左右。

见到这几个郁郁不得志的将领后朱国治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们都听说了吧蒋国柱要把大军调回去绝不肯给我们一丝一毫的立功机会。”

这几个将领对此也有耳闻不过他们本来也没有对立功抱有太大的指望听到朱国治的话后几个将佐先是露出些悲愤之色但很快就又变得绝望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有!”朱国治大吼一声:“我们当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听到朱国治的话后这几个将领脸上都露出希翼的表情:“布政使大人真有办法让我们立功?”

“当然有办法但要看你们肯不肯和我一条心了。”

朱国治当即把自己刚想出来的办法道给众人听明白以后这几个将佐人人脸色发白一个人小声地嘀咕道:“这形同叛乱啊。”

“不是形同这就是叛乱如果我们战败了的话”朱国治冷笑一声:“但如果我们打赢了那坐上两江总督位置的人就会是我你们不但不是叛乱反倒是朝廷的大功臣你们的画像也会被送入大内让皇上御览。”

一个将佐听到这里脸上已经有了点跃跃欲试的意思但其他的人依旧没有信心:“我们能打得过邓名?”

这声问题一出那个刚才还显得有点心动的将佐也顿时泄了气重新把头垂下。

“我们当然打得过而且你们也不想想蒋国柱想定你们的罪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你们想做缩头乌龟就以为姓蒋不会把你们的脑袋揪出来吗?”朱国治挖苦讽刺道这几个将佐本来也都有一股凶悍之气在朱国治的不断挖苦下这股戾气也渐渐被激发出来。

“而且邓名在汉阳受挫在九江连番失利最近连九江也被董布政司夺了回去。他连漕船都打不过又怎么敢回武昌这难道还不是穷途末路么?对于这样的一条丧家之犬你们又怎么会打不过?”朱国治恨铁不成钢地叫起来:“邓名头上的悬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种白捡一般的功劳子孙连绵的富贵蒋国柱却要从你们嘴边抢走你们居然也能忍了吗?”

听到此处终于有一个将佐按耐不住跳将起来对朱国治嚷道:“布政使大人末将这百八十斤就交给您了大人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好汉子!”朱国治一挑大拇指赞叹道。

“就算邓名是一条丧家之犬可他依旧不可轻视。”另外一个将佐低声说道尽管悬赏非常诱人就算豁出去和朱国治赌上一把可邓名的赫赫威名依旧给他们极大的压力。

“本官潜心研究邓名的战法发现他处处效法前明成祖哼便是明成祖那样的豪杰也有大败的时候……”在研究邓名的战术这个问题上朱国治确实是煞费苦心反复阅读过所有有关邓名的邸报和奏章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破绽:“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邓名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往往会孤身诱敌……盛庸就曾经将计就计过一次而我们也可以利用一次。”

当天夜里朱国治把蒋国柱的使者有一次找来诚恳地向对方表示歉意说他改变主意了愿意服从江宁巡抚的调动命令明日就会把安庆的众将都召集来衙门中请使者当众宣读蒋国柱给所有人的命令。

“布政使大人公忠体国巡抚大人得知一定会欣喜万分。”见朱国治认输服软使者当然不会继续紧逼连忙客气地恭维起来。

第二天众将都到齐后蒋国柱的使者向朱国治行了一个礼只等对方点头就走上前宣读命令。

朱国治果然点了点头使者不再犹豫迈步上前走到朱国治的身侧大声朗诵起第一份命令来这封当然是给朱国治的等朱国治接受命令后使者再宣读其他的不迟——反正大多数人也都知道了这只是一个场面工作而已。

命令宣读完毕朱国治却没有像使者预计的那样做出遵令的姿态而是摇头道:“贼人已经入寇安庆府本官岂能弃城弃军?”

使者先是愕然接着就是一股怒气从小腹中升起他此时终于看明白朱国治这是故意要在大厅广众之下与蒋国柱打对台戏不过使者对此并不感到害怕毕竟现在是清军开国之初蒋国柱手中有两江总督的大印那他的权威就不是一个布政使能抗衡的。

“布政使此言差亦邓名来势汹汹威胁漕运……”使者一张口就要反驳。

“休要胡言!”朱国治面色一变大声喝道:“你这厮休要长敌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邓名分明已经是走投无路正是将其一举成擒献俘阙下的良机你难道是要本官和在场的诸位将军纵虎归山么?”

“这是巡抚大人……”听到朱国治隐隐有挑拨蒋国柱和安庆将领们的意思使者脸上也露出怒容大声反驳道。

“住口!本官屡次要你返回江宁向巡抚大人报告这里的真实情况告诉巡抚大人邓贼已经是党羽星散本官和在场的众将无不摩拳擦掌要擒拿邓贼以解圣天子之忧可你这厮却是推三阻四说什么也不肯转告莫非有什么情弊?”

“若是布政使大人对巡抚大人的……”

“来人啊把这厮给我拿下。”

随着朱国治一声令下马上有几个士兵同时应是一起向那个标营卫士扑过去将他猛地抓着按着他跪倒在地。

“你蛊惑军心劝说上官不战而逃事到如今还有和话说?”不等那个标营卫士回答朱国治就急匆匆地喝道:“推出去斩了!”

等朱国治的亲兵把盛着血淋淋人头的盘子献上来的时候厅中大多数武将已经色变知道今日之事恐怕无法善罢。

“蒋巡抚远在江宁不知邓贼屡战屡败已是慌不择路竟然闯入安庆送死本官和诸位将军早已经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邓名送上门来。因此本官苦口婆心要这厮赶快赶回江宁向蒋巡抚报告这里的真情免得耽搁了众将的一场富贵。”说着朱国治朝着那颗人头一指朗声说道:“可恨这厮却狗仗人势就因为懒得多跑一趟路硬是要把兄弟们到手的大功踢进水里本官又岂能容他?”

环顾了厅内众将一圈朱国治缓缓说道:“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本官觉得还是让蒋巡抚了解安庆这里的军心、士气为好因此本官打算给江宁送回一封请战书不知道在场的诸位将军谁愿意与本官联名啊?”

“末将愿意!”朱国治话音才落就有一个与他串通好的将领走上前一步大声叫起来。

几个与朱国治串通的将领先后上来表忠心这时其他将领听到院子里传来哗哗的甲胄碰撞声大批全副武装的清军士兵涌到院子里。

刚才朱国治的一番话已经让不少将领动心最近一个接一个不停地有邓名找到挫败的传来既然连江西那帮绿营都能让邓名迟到苦头这些江南兵将都觉得邓名或许真的是气数将近了。等看到背后的院子出现士兵后那些仍在犹豫不决的将领也不再迟疑纷纷表示他们愿意朱国治联名请战。

“好!”朱国治大笑一声让人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请战书提起笔来饱蘸浓墨龙飞凤舞地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人也一个接着一个在领衔的布政使大名下面署上自己的姓名。

“军心如此何愁邓名不破?”朱国治深知此时不能给将佐们反悔的机会和时间当即宣布全军出城前往江边扎营做好迎击邓名的准备。

在朱国治想来既然邓名无力应付江西的水师那他就算有船其中也肯定以小船居多——小船多就意味着纵队拉得很长通讯不变而且容易拦截;而且在江西绿营的反复骚扰下多半已经有很多明军不得不弃船登岸了那就更轻松了。

即使不能生擒邓名这也是第一次主动出击胜利的意义足以让朝廷不追究朱国治的罪名毕竟没有他的抗命就没有这场出击。

……当邓名发现出城扎营的清军后他一度还以为这是江南的精锐身旁还会跟着重建的苏松水师。

不过邓名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苏松水师的踪影和让他不禁有些疑惑:“若是苏松水师不在他们光凭陆军又怎么能拦得住我们?这也肯定不会是江南绿营的主力。主力没有不和水师紧密配合的道理。”

对面的清军虽然有两万多接近三万人的样子但是旗号庞杂看上去蒋国柱的巡抚标营、梁化凤的亲卫也都不在其中。

“一个布政使虽然有一万左右的披甲但不少都是地方部队从旗号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强军他们怎么敢与我军交锋?”了解到的军情越多邓名心中就越是疑惑虽然这些清军中没有江南精锐的番号但邓名知道一万披甲对南京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加上无甲兵更是高达三万:“蒋国柱在想什么?若是他丢掉了这么多军队那还拿什么兵马防守我?难道他对新建的水师就这么有信心么?”

在邓名看来清军无疑犯下了严重的失误这支敌军若是有精锐为核心再加上水师的配合还是能够给邓名造成不小威胁的但现在清军水陆脱节精锐更是无影无踪显然给明军以重创这支清军的机会。

既然给了机会就要抓住以免清军将帅醒悟过来弥补这个错误邓名马上下令全军登岸在清军对面安营扎寨准备与清军尽快进行决战。

在对清军进行了多次侦察之后邓名很确信对方从训练道装备都远逊于己方平均水平不会比董卫国在九江的部队强多少。和所有感觉胜券在握的统帅一样邓名随即想到的就是如何减少伤亡。

“我打算以身诱敌。”自从去年跟随大军进攻湖广以来邓名就再也没有做过诱敌的事而且也不打算继续做但这次突然又生出这样的念头而且来势凶猛不可遏制。

这个计划理所应当地遭到了部下的反对他们虽然听邓名说过朱棣把这招反反复复地用但那无一例外都是朱棣处于下风劣势的时候。而现在明军对面的清军战兵与明军相当武器装备则远远不如还没有水师配合训练强度恐怕也无法与明军相比他们实在看不出邓名以身犯险同时还放弃统帅职责的必要性。

“就是因为谁指挥都可以赢所以这仗没有我来指挥的必要。”邓名指出他经常会放弃统帅全军的职责比如与李国英交战的那次而那时军队并没有太大的反对意见。

“那时也是因为敌军非常强大所以提督一定要采用特别的战术我们也不会反对但眼下真有这种必要么?”任堂大声地质疑道。

“有必要因为可以减少我军的伤亡。”不知道为什么任堂那天的质疑始终萦绕在邓名的心间他一次次询问自己若是接受江西的酬金那战死的明军将士又该算什么呢?难道真是江西巡抚的打手不成?可明明骚扰南京周围是符合明军战略意图的既然战争并非是为了江西巡抚的愿望而发动而对方又愿意为此付钱那为何不能接受呢?

不管想不通、想不通这个问题邓名还是致意采用诱敌战术以求尽可能地减少部下的伤亡他把部队的指挥权分给三个少校由周开荒负责中军任堂和穆谭各自执掌一翼。

“我会带着一百三堵墙打起我的将旗吸引敌军的注意不管他们是来追击我还是为了防备我而调转都会给你们更好的机会。而如果他们一动不动那也和我执掌中军没有什么区别了。”邓名在军官会议上把计划清楚地交代了一遍然后就宣布散会让大家各自准备。

清军的侦察工作做得都非常不好被明军压制得死死的而营盘扎得也不太好至于各军之间的配合似乎有显得有些生疏因此明军上下都充满必胜的信心。

反之朱国治这边就显得有些不妙了感觉到明军探马的压力后不少军官就开始怀疑邓名到底是不是真的像情报上说的那么弱可以被他们轻易消灭。第二天清军还没有探察清楚明军的数目、主力构成对明军的水师实力更是一无所知当夜一个清军将佐就不管不顾地带着本部兵马脱离朱国治远离安庆而去。

因此虽然还没有探察清楚敌情朱国治也急于与邓名进行决战。情况进展得不太顺利敌人看上去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弱小但其他人回头或许还有得到宽恕的机会朱国治作为这场哗变的主持人肯定要承担蒋国柱大部分的怒火如果拿不出成绩——朝廷也绝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只要击败邓名将其擒杀就能坐上两江总督的椅子了。”在得知有将领不告而别后朱国治立刻给明军送去了战书当时邓名正在思考如何诱使清军出来正面交战不过担心清军不肯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进行会战见到朱国治的战书邓名真是有惊又喜迫不及待地同意了。

“邓名一定要以身诱敌啊。”朱国治眼巴巴地盯着对面明军的阵型他的所有部署都是按照这个前提来进行的采用的就是盛庸击败朱棣那仗的故技要是看到邓名堂堂正正列阵估计朱国治手下的几个将领也要精神崩溃——现在与其说深信邓名势力孤单、穷途末路不如说这是他们最后的心理依靠。根据朱国治的理论邓名肯定兵力虚弱而他在这个时候一定会尝试以身诱敌。

眼巴巴地望着对面的明军排好阵型看到对面似海的旌旗严整的队列后朱国治和他几个同谋的心变得越来越凉虽然在哨探受到全面压制的时候他们就有不详的预感但等亲眼看到对面的军容后他们还是感到好似有一桶冷水当头泼下让他们在这夏日里生出不寒之感来。

“你们看!”突然朱国治身边一个将佐发出惊喜之声他指着对面明军的旗号中军、左右两翼都是邓名的部将在负责而他本人则带着孤零零的一队骑兵呆在军阵的侧翼。

“他果然想故技重施!”清军将佐纷纷发出欢呼声无论是不是朱国治的铁杆同谋一度都已经彻底绝望了。

“呵呵本官早就知道贼人的大多数营帐都是空营。”朱国治也恢复了原先的神采指点着对面的明军军阵胸有成竹地对周围的众将判断道:“也就是前面还有一排邓贼的死党后派的都是他裹挟来的丁壮罢了他们连江西绿营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有上万甲士?十分之一都是没有的。”

……看着眼前列阵迎战的安庆清军遥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敌兵邓名对身边的周开荒、任堂笑道:“这朱国治真是无能之辈不做好侦察就出战居然还主动约我决战现在看到我军的实力就算明知打不过也只能坚持到底了。”

“提督对付会这样的家伙有必要您以身犯险吗?”任堂依旧反对邓名的计划而现在显然还来得及修改。

“我们确实是必胜不过若是更轻松地取胜何必牺牲将士的性命难道我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了吗?”邓名依旧不为所动。

抬头看看天色邓名见时辰已到就命令他们各自返回岗位指挥明军作战而邓名亲自带着一百人去吸引敌军的注意力“我这便去攻打清军的左翼见到敌军混乱你们便一起上前掩杀勿令敌军逃脱。”

“遵命提督。”任堂、周开荒们齐声答应尤其是周开荒答应得更是响亮这是邓名常用的战术他对此非常熟悉。

三堵墙高高举起他们的旗帜邓名便又一次在这面旗帜的下马纵马领着三堵墙骑士率先冲出明军的阵列向着清军侧翼的方向慢跑而去。几乎在邓名离开军阵的同一时刻他的背后响起将士们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上次和李国英激战时将士们也看到邓名身先士卒与官兵们并肩作战而没有置身于战场之外。而且每当这个时候邓名都会大张旗鼓清军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旗帜。而无论是李国英的的军队还是其他哪路的清军每次看见邓名的旗帜后就会予以特别的注意。尽管邓名总是带着几十人甚至十几个人的骑兵卫队但是清军都会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他或者在他的旗帜前战栗后退。这样邓名只用一股小小的骑兵就能牵动清军的整个大阵和朱棣一样为明军取得额外的优势。

这次也不例外看到邓名的旗号后清军的大阵就开始不断地调整方向尤其是为邓名所指向的敌军左翼更是频频调动以保持用阵的正面对着邓名。

看到敌军为自己和身边的这一小队骑兵而连续变换阵型邓名哈哈一笑心中满是得得意之情。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好像我正站在一个舞台上万众瞩目全场的观众眼中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不仅仅吸引着身后数万部下的视线同样也是敌军关注的焦点。在这个战场上没有人比我给敌人造成的震慑更大也不会有比我更惹人注目的目标。不知道朱棣当年在战场上驰骋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我想他一定也有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真让人有一种在云端上俯视众生、好似神灵一般啊。”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战斗邓名感到战场带给他的不止是紧张而是开始享受这种时刻:“无论是敌方的统帅、还是敌军的上下官兵他们都在用畏惧的目光看着我吧?战战兢兢地等着我发起致命的突击……或许他们中有人正在幻想着幻想着砍下我的首级去向清廷邀功请赏可惜没有人能如愿。为了击杀我的功勋和荣誉士兵会擅自行动统帅也会做出错误的决断他们会这样一直看着我甚至忽视了需要他们关注的战场……”。

一百名三堵墙名骑兵紧紧跟在邓名身边对面的敌军黑压压地像是一面墙横在邓名眼前。邓名并没有选择正面突击而是带着骑士们从清军阵前不远处掠过距离之近足以让邓名清楚地看见敌军士兵眼中的恐惧。

在邓名的身后清军的士兵真乱哄哄地继续变换着队形调节这他们面对的方向。邓名一边继续领着卫士们跑动拉扯着清军越来越散乱的阵形一边寻找着敌方的破绽。他知道无论对方将领如何经验老道上万名士兵组成的庞大军阵是绝对不可能比仅仅带着一百骑兵的他更灵活的。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邓名看到清军的弓手被自己的步兵所阻碍刀盾兵和长枪兵互相推搡看到清军阵势间开始出现裂口。邓名继续耐心地等待着看着敌人的破绽变得越来越大一直到他确信清军来不及在自己面前弥补为止。

当邓名终于发起冲锋时左右的卫士们和他越靠越近最后彼此的坐骑之间几乎已经没有了缝隙邓名两侧的卫士的膝盖都快贴到他的马腹上。所有的人用右臂挟着骑枪或是用手把马剑顶在膝盖上和那些骑枪一起笔直地指向前方。当冲到敌阵之前时邓名和三堵墙的卫士们一起突然大喝。随着这一声雷鸣整排的骑兵几乎同时冲入清军的阵地。

冲入敌阵之后邓名用双手挥舞着马剑左右挥砍着。前方的敌兵摩肩接踵他们的军阵就如同被风吹拂的湖面那样起伏着波浪。波浪翻腾的湖面被邓名用手中的马剑劈开他全身贯注地使用着手中的武器在黑压压的人海中奋勇前进不停地前进……一层层的波浪被明军骑士分开终于面前豁然开朗明军已经冲过了敌阵的最后一排。

陷阵而入透阵而出。

邓名大口地喘着气坐骑的脊背上也布满了汗珠邓名让它放慢脚步同时回头望去。

一百名卫士依旧紧跟在邓名身旁他们身上火红的战袍乍一看就像是冰雪上燃烧着的一团团火焰。他们身后更远处刚刚被明军冲破的敌军军阵正在慢慢合拢本来面向西方的清军现在正做出一百八十度转弯面对着邓名重新列阵。

“他们好像长了些本事嘛”一个卫士在旁边放声笑道:“竟然没有跑。”

当邓名转过身后卫士们也纷纷拨转马头在他左右列成横排。

“提督”一个卫士等了片刻奇怪为什么一直没有听到邓名的命令就出声问道:“进攻吗?”

“等一下。”邓名摆摆手没有下令再次进攻。现在清兵的左翼背冲着邓名的主力部队这样很好会给周开荒他们以冲锋的机会。不过现在清军的中军依旧面向南方虽然邓名已经冲到了朱国治的背后但是布政使却依旧没有转头依旧向着邓名的主力方向进行防守就背后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朱国治的举动让邓名感到一阵阵迷惑以前每次他每次率亲军冲杀敌阵时总是能充分地调动敌方统帅。不过今天的情况确实有些古怪朱国治好像对邓名完全视而不见大模大样地把后背朝向他而且似乎完全没有攻击邓名的欲望根本不曾派出任何骑兵来拦截邓名统帅的三堵墙卫队。

“难道他没有看到我的旗号不知道我身在何处么?或者是朱国治已经肝胆俱裂已经不知所措了吗?”邓名带着这么少的人在朱国治的大军之前耀武扬威按说很少有将领能眼睁睁地看着都不会咽下这口气更不说斩杀邓名的功勋。

“随我来。”邓名轻轻吆喝一声一马当先跑起来他并没有向敌人已经受到打击的左翼军阵而去——虽然那里的亲兵正在乱哄哄地整顿队形。邓名判断这支清军已经受到了重创无论是士气、组织还是体力都损失不小。如果邓名再往复冲两次左翼就可能开始瓦解。但那并不是最快、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击。而邓名认为他已经发现了立刻结束战斗的机会。

“不会有更多的牺牲了。”邓名对自己轻声说道。

朱国治的中军距离邓名越来越近不知不觉间他又一次开始加速。等邓名已经冲到朱国治的旗号近前时清军的中军才开始慌乱地掉头迎战。

“反应未免也太慢了吧?”邓名毫不客气地砍倒了第一个视图阻挡他的清军士兵。

仓促转身迎战的清兵根本来不及列阵迎战远在他们肩并肩扎稳阵脚前邓名就带着骑兵冲到了朱国治的将旗附近。他们的阻挡简直称不上抵抗就是比起刚才他们左翼的同伴也是大有不如。邓名轻而易举地突入阵中面前已经没有还在抵抗的敌人他们纷纷丢弃武器向两边跑去。这些虾兵蟹将邓名全都没有放在眼里那就是敌方的将旗帜以及藏身其下的清军统帅。

清军的中军转眼间就宣告崩溃放马疾驰的明军骑士如入无人之境转眼间就杀到了那面大旗之下。而邓名吃惊地发现竟然直到此时都没有有力的抵抗或是猛烈的反击完全没有人冲上来拼死阻挡他一下以保护统帅安全或是哪怕给他们的统帅争取一点躲避的时间。当看到邓名冲过来时最后一股聚集在将旗下的清兵呐喊一声四散躲避全无一战的勇气。

这些护卫将旗的近卫退潮一般地散开的同时明军看到一个金盔银甲的家伙正从将旗下站起身来他一撩身上的麾袍迈开大步就和其他人一起逃走。

这时有几个三堵墙卫士已经从邓名身边冲过直奔朱国治而去。

“休要伤他性命。”邓名大喝一声他并不知道朱国治在他原先那个世界的劣迹对于所有清廷的高官邓名都是本着尽可能利用的态度。

“提督放心。”三堵墙的卫士们嬉笑着应道他们都对邓名的政策了如指掌今天遇到的抵抗如此薄弱他们杀心也远远没有被激发起来。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三堵墙卫士已经追到朱国治背后他用力地挥下手中的马刀用刀背而不是刀刃重重地拍在敌军统帅的头盔上把他猛地打倒在地上。

不等马完全停下紧跟在第一个卫士后的其他几个骑士就滚鞍下马同时向倒下的敌军统帅扑去把他紧紧地压在地上。

“今天的战斗结束了。”邓名心中一阵轻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大气尽管面前黑压压的都是逃亡敌兵的背影但是邓名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对这些败兵也完全失去了兴趣。

算一算这个时候周开荒他们也该发动追击了清军们失去统帅中军又是一片混乱邓名觉得他们除了投降也没有别的什么路好走。

从朱国治身边冲过然后勒定战马转了回来邓名好整以暇地停在俘虏面前几个卫士把地上的清军统帅拉起来叉住他的双臂架到邓名的马前。

“朱国治么?朱布政使。”邓名叫了一声这时一个卫兵已经把他的头盔摘下同时迫使朱国治仰起头看邓名。

看到对方的面容后邓名不禁有些迷惑俘虏并没有昏过去相反清醒得很因为恐惧他的脸都扭曲变形了。邓名仔细地看了又看不错俘虏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额头上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看上去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因为牙关剧烈地抖动而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来。

“朱国治身为布政使应该不会脓包到这地步吧?”邓名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从这个俘虏的身上他看不到任何身为大将者的气度一点也没有——就算朱国治再如何不济他毕竟当过好几年的高官现在又是统率几万兵马的大帅不可能没有一点派头和气势。

就在邓名惊疑不定的时候四周突然响起连绵的战鼓和号角声。这声音打断了邓名的思路他抬起头举目遥望那些逃走的清兵中有的还没有跑得太远一些人还在继续远离并没有停下脚步可是在这些逃跑的清军背后可以望到已经列队而立的清军。邓名缓缓环视四周现在清军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圈而他就在这个圈子的正中央。

“你不是朱国治?”邓名若有所悟问了那个俘虏一句但他给邓名的回答仍是一连串牙齿交战的响声。

“嗯看来是早有预备。”刚才那面清军的将旗早已经被邓名砍倒在地。一般说来将旗倒地就是向全军宣告败北因此当那面旗帜倒地时邓名和三堵墙的卫士们都彻底放松不再认真观察周围清军的动静而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个俘虏身上。现在邓名看到一面新的将旗升了起来还在不断舞动着发出号令。眼前的清军正根据这面新将旗的指令缓缓调整队形。显然所有的将领事先都曾经接到过命令——只有所有的清军将校都知道主帅的明确安排才会如此镇定没有出现大面积的溃逃而是一致地服从这面新的将旗的指挥。

卫士们松开那个俘虏的双臂他立刻瘫倒在地。本来抓着他的几个下马卫士立刻飞身上马所有的三堵墙骑士又一次紧紧簇拥在邓名身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朱国治以将旗为诱饵故意散开中军放我入阵把老弱病残安排在这里而把精锐藏在四周。等我麻痹大意的时候一举合围——不错谁会想到朱国治会故意放敌人杀入自己的中军还会拿一面将旗为饵呢?哈哈看来朱国治看了不少关于我的报告啊。”虽然身处包围之中邓名依旧镇定自若。

对面的的鼓声由低沉转而变得响亮。刚才鼓声低沉时清军一直在用碎步调整位置是处于防守姿态。现在鼓声渐渐变得激昂起来。从四面把邓名围在中心的清军也随着这鼓声开始缓缓向前接着就从四周传来整齐的呐喊声:

“早降!”

“早降!”

“早降!”

“当真有趣。”邓名面露笑仿佛在看什么有意思的戏剧一般。

“早降!”

“早降!”

“果然是谁也不想死啊都包围我了却没有上来一战的勇气么?”邓名听到铺天盖地的劝降声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清军看到他的举动后人不禁停止了劝降的工作一起向邓名这里望来。

“朱国治啊朱国治。”邓名笑声停歇了一下指着那面新的将旗方向大笑着喝道:“这大概是盛庸的故技吧曾让成祖受窘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次盛庸和平安是用十万大军与一万八千燕军交战而盛庸用了两万士兵专心致志地包围成祖的五百亲卫剩下的都在阻挡燕军最后依旧没有成功。而现在你和我兵力相当哈哈你居然敢对我用这招?既挡不住我突围还自乱阵脚你真是糊涂啊。”

邓名话音未落外围明军的杀喊声已经是清晰可闻。

片刻后清军的阵容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三万清军四散奔逃朱国治等大批江南将佐均被明军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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