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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成都的权利分配依旧很混乱邓名没有在成都进行长期停留的时间每次都是搭建一个框架就急急忙忙出征而且总是一去就数个月不归这导致成都各派都有争夺权力的空间和机会。

对邓名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川军不进攻就是等死每次暂停进攻都是往毁灭的悬崖边迈了一大步。因此邓名不可能考虑留下监督、指导成都的发展再说对外掠夺对发展成都也有极大的益处迄今为止邓名从李国英手中捞到的东西最少但就是那几百、上千头牛四川自己就是闷头鼓捣几年也别想鼓捣出来。

虽然上次离开成都前邓名组建了税务局并把税收工作从知府衙门转移到了税务衙门但在邓名离开时还没有尽数完成。等邓名越过武昌向下游进发后刘晋戈也就停止向税务局移交权利即使在邓名的框架上后者都是知府衙门的下属机构对此自然也是无可奈何。

邓名对川盐很重视因此刘晋戈对此也很重视他因为精力问题不能插手各个行业之前把管不过来的行业大都移交给了秦修彩但盐业利润又高又是邓名的重点扶持项目刘知府当然牢牢握在手中不肯松手盐税问题刘晋戈一向是亲自过问的就连税款都是直接上缴给知府衙门而不是通过税务局。

成都的大部分人对此也视为理所当然其中包括税务局长秦修彩在内。

税款直接上缴给知府衙门才是传统而税务局这个中间结构反倒是新兴事物当初邓名建立这个机构的理由也是为了帮助刘晋戈分忧——成都官员也都接受了这个说法。既然是帮忙的那换言之就是帮刘晋戈处理他不想受的累而刘知府很愿意亲历亲为的事情税务局自然管不着。

有知府衙门撑腰卢欢对朴烦这个税务局副局长没有一点儿畏惧心理还不依不饶地对税务副局长说道:“若是税务局能退还我们的税让川盐的盈利维持在每百斤百元代售的淮盐每百斤五十元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接受朴局长的定价。”

朴烦当然做不到盐税是邓名定下的就连刘晋戈都未必能修改再说税也不是税务局收的他去哪里给盐商退税?

见朴烦不说话后卢欢又冲着于佑明说道:“如果我们在武昌每收一元工业银行的凭据工业银行都按照三倍的价格在成都补偿我们的话我们也可以考虑接受。”

于佑明当然也答应不了其实就算于佑明答应卢欢的考虑结果多半还是不接受因为就算成都工业银行给三倍兑换率对盐商来说不过是没有吃亏而已。但现在武昌欠条紧缺这三分之一需要欠条的盐可以溢价卖出。现在盐商的惯常做法是按照成都知府衙门的意思让武昌用知府衙门指定的物资来交换其中甚至还包括人口——虽然邓名走之前曾指示刘晋戈要找机会获得工匠将来有可能的话要设法输入火药和青铜但鉴于成都男多女少的严峻形势刘晋戈已经把邓名的政策修改为输入未婚女子为优先。

除了背靠知府衙门这靠山外卢欢还隐隐觉得自己是比于佑明和朴烦更高等的国民他和其他盐商都是刘曜的辅兵不管他们辅兵在军中的地位多么低微卢欢他们依旧是川军本土派是成都最早的势力。盐商雇佣的人手中也是以本土派为主尤其是曾经在刘曜、杨有才手下服过役的人更是深得卢欢等人的青睐从绵竹、江油、剑阁等地驻军中退役的人虽然距离稍远但也属于卢欢划分中的最高等人。邓名手下的五大将中卢欢他们最喜欢的是李星汉认为他是本土派的人;虽然刘曜、杨有才以及他们的心腹神神秘秘地不肯透露清楚但卢欢他们都听说过不少关于拥立的传言那就是刘曜、杨有才、李星汉这些本土派曾经抱团拥立过少蜀王邓提督。

其次就是虁东军虽然这帮贼名还没有洗清但他们也算是四川人因此在卢欢这批人眼中周开荒是邓名五大将第二顺眼的。现任成都知府刘晋戈出身和周开荒差不多而且这位刘知府听说也曾跟着邓提督在东川府征战还为保护邓提督受过伤因此卢欢对他也是很尊敬的。

再次就是建昌那批人西贼是川军的敌人现在虽然迷途知返向少蜀王输诚但显然不能和嫡系川军相比而且卢欢他们认为这些西营的忠诚依旧可疑这从西营出身的五虎之一赵天霸身上也可以找到迹象比如他就不肯追随邓提督东川和昆明——卢欢他们既分不清建昌西军和赵天霸的关系也不知道赵天霸去不了东川府的真正理由。

而于佑明这种明显是从外地逃难进川的蛮子虽然是明军嫡系而不是什么贼但在卢欢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和西营基本持平。按说朴烦也是四川人应该能被划分进本土明军嫡系可不幸的是他的熊兰的手下熊兰反复叛变的事情在成都已经传开了因此在本土派眼中熊兰一伙儿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和西贼看齐去了。

本土嫡系的出身还得到邓名的大力扶持这次明军甚至会为川盐盐商的利益而改变战略这让卢欢、叶天明他们高人一等的心理变得越来越强烈。正是因为心态的改变本来他们这些辅兵一说起曾经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战兵就咬牙切齿但现在他们反倒在退役后开始生出同袍的感情来。上个月挣了一些钱后卢欢、叶天明等几个盐商还专门去了一趟都江堰请当年把他们绑架进军队的几个战兵介绍人吃饭这几个盐商摆了一桌子好菜认为若不是当年被他们带进军队也不有他们几个的今天——人不能忘本。那几个战兵都吃的眉开眼笑有一个一边吃还一边不好意思地嚷嚷:“我吃得太多啊我吃得太多啊。”

尽管在盐商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但工业银行的欠条凭据还是获得了基本的信用因为除了食盐以外其他的货物都不是私人所有而是公家的东西。有朴烦背书免责留守人员没有必要和武昌方面的好处过不去再说他们本来也没有定价的职权对他们来说这些公家的东西到底怎么处理都与他们无关去干涉定价的事情完全是多管闲事。虽然换不到盐让陆尘音感到有些遗憾不过这也就是美中不足罢了其他货物的利润也很大完全可以满足。

……在又一次和邓名会面时周培公随口提起了福建的战事。

“周布政使有什么内部消息么?”邓名漫不经心地问道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从周培公口中听到实话因为任何郑成功胜利的消息都是对邓名的利好消息闽军的胜利越是辉煌邓名在谈判中的地位就会越有利现在周培公作为他的谈判对手正确的策略就是否认一切有利于闽军的传闻将其统统斥为宣传和谣言。这道理很浅显邓名知道周培公一定很清楚所以对冲他口中听到明军的好消息不抱任何希望而如果周培公说了明军的坏话那邓名首先也会怀疑这是对方企图增加自己的谈判筹码而不是当真——既然不可能听到好话也不能相信对方的坏话那和周培公讨论福建的形势完全是浪费时间这也是邓名漫不经心的原因。

“朝廷以贝子洛托取代达素为安南大将军一事想必邓提督已经知晓了吧?”

“知道了。”邓名轻轻点头他对自己前世这一段历史并不是很清楚因此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邓名的第一印象就是郑成功取得的胜利很有限。虽然对清朝历史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禁海令这个名词邓名还是有印象的在穿越到这个时代后邓名发现满清还没有开始禁海随着他对军队、经济有所了解后他开始意识到这命令后面的意义明白只有在郑军拥有很大优势时才会迫使清廷使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政策。

刚听说达素去攻打厦门时邓名曾经暗自猜测这会不会是禁海令的开始为了避免被被人看成神棍邓名只能把这个猜测藏在肚子里。不过在得知达素仅仅只得到一个降职的处分后邓名感到自己的希望破灭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到来让郑成功的胜利缩水了。

听到周培公这句话时邓名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想贬低厦门战役的意义从而夺取更多的谈判主动权。

“那不知道邓提督有没有听说过朝廷正在考虑禁海。”

周培公的这一句话对邓名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惊愕之余都忘记了回答。

“看来邓提督是不知道啊。”周培公对邓名的反应感到很满意对方惊诧不能言的表情更让周培公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至少在以前的谈判中他还没有达成过这个效果。

“这是周布政使从张总督还是从蒋巡抚那里听到的消息?”惊讶过后邓名马上追问道达素受到处分并不是什么新闻但清廷考虑禁海肯定是督抚级别的高官才有机会与闻的。

“很高很高。”周培公神秘地答道清廷已经开始考虑黄梧的对策并偷偷询问几位总督对此的意见想知道他们的看法毕竟这会是全国性的政策清廷想知道各大总督对此的看法以及他们是否认为这会给清廷的统治造成什么麻烦或是有什么需要事先防范的问题。目前这个消息只流传在各个总督身边很小的几个心腹幕僚圈子里。

“具体能说说吗?”邓名不由自主地问道。

“邓提督有问下官当然是知无不言。”周培公今天表现得非常老实没有交换条件没有卖关子而是立刻回答道:“这个建议听说是叛将黄梧提出的大概几天前黄梧还途径江宁然后沿着运河去北面了据说这次他匆匆赶去京师还是皇上的旨意要让他御前对奏。”

“禁海一事肯定是在武昌听说的但几天前黄梧路过这事多半是刚刚去查的”邓名听完后喃喃说道:“周布政使有心了。”

作为谈判的另一方周培公放出这种消息就好像把武器倒过来交在邓名手里让邓名可以肆无忌惮地向他开火。想到这里邓名不由得又补充了一声:“多谢。”

“邓提督客气。”周培公微微一笑但却没有承认或否认邓名关于他情报来源的猜测。

“嗯。”邓名沉思起来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对周培公的话将信将疑但邓名对禁海这两个字很熟悉一听到周培公提起就知道此事肯定是真的。只不过如何利用这个武器邓名还没有马上想好。

“邓提督是不是认为这个禁海是指福建沿海?”周培公不给邓名思考的时间出声打断了对方的思路。

“难道不是吗?”邓名脱口问道但他马上想起自己历史上好像说过这次禁海的范围很大。

“难道是长江以南都要禁海?”邓名迅速修正了自己的问题但周培公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这让邓名感到心揪得更紧了再次出声的时候语气里也流露除了不常见的紧张:“难道!难道竟然是全面禁海?”

“不错”周培公轻轻点头:“从山东到广东片板不许下海;沿海十五里内不许居住、也不许踏入违者视为叛逆立斩不赦;所有现有船只都要自行烧毁其中包括五省水师的战船;五省海贸全面禁绝之前从事海贸的人一概以通敌论处家产抄没入官。”

“天啊。”尽管有前世隐约的记忆邓名仍是震惊不已刚才周培公已经说过这个建议的提出人是黄梧是此次厦门之战的亲历者和实际指挥官之一而这个建议背后的潜台词就是清廷已经丧失了从山东到广东的制海权而且还无法在短期内恢复;至于所有海贸商人都以通敌论处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这根本不是一种威胁不是说你以后还敢从事海贸就治罪而是凡是有海贸经验的商人都要消灭这里面的潜台词有两个一个就是黄梧认为清廷水师已经被削弱到完全无法威慑海商不倒向郑家或是保护他们不向郑家纳税了;第二个就是黄梧的禁海建议显然不是一个短期政策而将是一场长期的国策在看的见的时间里有海贸经验的商人对清廷毫无益处完全可以干脆利落地消灭不但可以增加收入还可以避免他们心怀不满地从事走私活动。

“黄梧的建议本身就说明五省水师几乎不存在了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重建而如果清廷采用了黄梧的建议那就说明他们认可了黄梧的判断。”邓名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分析着眼下形势对自己的影响:“福建等地暂时我管不到但山东浙江还有南京这里的沿海居民、渔民、海船船工肯定要生计无着或许很多人会忍耐会听从清廷的命令进入内地但还是会有相当一部分反抗短期内舟山不但不会受到威胁反倒会大大增强。为了镇压反抗保证禁海令得到实施山东、浙江都需要向海边增派兵力他们根本不会有力量增援南京至少在一、两年里蒋国柱不但不能指望得到邻省的大量支援还要面对后顾无忧而且更大强大的舟山。”

“之前我军曾提出要求在崇明驻军由蒋巡抚去向清廷解释为何无法收复崇明一事这个要求我军坚持到底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也不会对此进行讨价还价。”在一番思考之后邓名缓缓开口对周培公说道:“为了保证崇明不受到威胁我军要求崇明岛两岸同样实行禁海令不过不是对百姓而是对清军沿海十五里内不得有清军驻扎。”

说到这里邓名突然一愣发现自己不应该知道禁海令若是使用这个名词可能会对周培公有影响:“错了禁海这条我军暂时没有要求以后再说周布政使不必考虑或是转告南京。”

“好。”周培公里脸上的微笑不变反问道:“为何我军要答应贵方这样无理的条件呢?”

“因为我今天刚刚接到延平郡王的来信他称在之前的海战中消灭了五省水师随时可以北攻山东或是再次进入长江与我回师延平郡王来信中还称因为他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所以这次进入长江的兵力将比一年前更强大。因为我建议蒋巡抚慎重考虑我的要求除了崇明岛交给我方外我还要求建立一个商行负责帮我方收购物资并销售货物这个商行的利润我军愿意与蒋巡抚平分。”

“如果我方不接受邓提督的条件呢?”周培公又平静地问道。

“那我就将攻击苏州和松江以迎接延平郡王的大军因为我对延平郡王信中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若是蒋巡抚认为延平郡王歼灭五省水师一语是夸大其辞的话大可对我方的要求置之不理。”

“明白了下官一定把提督的要求和理由带给江宁巡抚大人。”周培公点点头表示他全都记下来了。

在两人分手前邓名再次认真地说道:“谢谢。”

“邓提督实在太客气了下官告辞。”周培公昂首挺胸地走出明军营帐这是他第一次稳稳地占了邓名的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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