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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名的部队并没有在武昌停留得太久与贺珍见面后下游立刻就有急报传来称苏克萨哈和遏必隆已经带着八旗返回京师。满清对崇明岛不构成威胁后邓名就应该履行协议返回四川。东南的督抚们唯恐邓名在他们的地盘上停留太久会让朝廷生出再次派援兵南下的念头来;而且邓名留在清廷的境内对督抚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以前邓名是自费出征但根据高邮湖之战的协议这次明军返回四川前的军费都由东南几个督抚共同承担。

不但清军盼着邓名尽快远离他们的地盘而去就是邓名的手下也归心似箭定下未婚妻的人恨不得赶紧飞回成都完婚而那些有家室的人也非常怀念分别了好几个月的家人。

越是距离四川近军心就变得越浮躁穆谭再次为郑成功的南京之战辩解:“如果提督真打算移镇南京那么就一定要带上军属。”上次郑成功进攻江南时携带大批将士家属导致惨败遭到很多人诟病在川军的教学中也是一个反面教材但邓名也明白郑成功确实有为难的地方。在没有电话、电报的明朝和家人远隔千里确实让人很不放心对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来说隔这么远的距离和永别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因为郝摇旗和东安郡王正在赶来所以邓名并没有立刻启程又等了他们几天。

邓名不愿意也无法撒谎不过他也意识到众将对自己身份的误会带来了一些好处而这次遇上一个正牌宗室邓名料想是隐瞒不过去了。邓名甚至考虑过以等不及为借口提前告辞不过郝摇旗的使者接连不断地赶来报告行程邓名也没有军事上的理由不辞而别所以只好留下来。

见到朱盛蒗后邓名并没有谈起自己的身世朱盛蒗也没有在众人面前询问只是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利用礼节问题暗示过一次而已见邓名没有接话也就此作罢;不过两天后朱盛蒗找到一个和邓名单独相处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起那些有关邓名的宗室身份的传言并询问他此事的真伪……

“终于结束了。”邓名站在船尾望着背后渐渐远去的汉阳。

昨天他向朱盛蒗挑明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宗室依稀记得几年前和族人逃难来四川遭遇土匪脑袋上挨了一下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模模糊糊地还是有个影子至少可以确定本人姓邓不姓朱。

对于邓名的回答东安郡王似乎没有太惊奇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并没有进一步追问,也没有向别人大肆宣扬。

“大概他早就看出来我不是宗室了吧。”邓名估计朱盛蒗早就心里有数毕竟大多数人都不是宗室对一个宗室应该是什么样缺乏了解;而在朱盛蒗这个货真价实的宗室眼里冒牌货当然能一眼看穿。不过东安郡王并没有宣扬此事却让邓名有些奇怪他本以为朱盛蒗会很生气——就算邓名没有主动宣传但至少也有默认的嫌疑:“可能东安郡王知道现在大军还在汉阳附近如果闹得人心惶惶说不定会给武昌的清军以可乘之机。嗯看来东安郡王还是识大体、顾大局的。”

虽然张长庚表现得很合作不过邓名从来不敢低估武昌的实力说到底对方是清廷的湖广总督手下有数万甲兵如果把他当成驯顺的小狗那肯定要吃大亏。在汉阳附近驻扎时明军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并有意让武昌看到己方的戒备邓名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打消张长庚生出别样心思的念头。

今天川军继续沿江上行而贺珍和郝摇旗也同时离开武昌、汉阳的清军老实地呆在城中以免造成彼此之间的误会。

“等东安郡王返回襄阳就会和郝摇旗、贺珍说起此事了。”今天分手的时候一贯养尊处优的朱盛蒗还亲自跑来和邓名告别他亲热的样子让邓名看上去还真像是他的同宗。不过邓名知道两个人都心里有数也明白这完全是朱盛蒗做做样子给其他人看罢了。邓明觉得这样也好此事迟早要大白天下以前任凭自己怎么分辨别人都不相信这次有个郡王作证他们就知道邓名确实不是宗室了。

以前邓名也向文安之否认自己是崇祯的儿子但对方不知道怎么又联想到唐王身上去了还秘密通知了郑成功。哎文督师岁数大了难免有些固执己见再说文督师也没有见过几个宗室难免产生误会。

……

汉水明军在返回根据地的路上沿途的清军并没有对他们进行sāo扰张长庚很清楚邓名绝不会容忍这种行为。既然他不愿也不敢挑起和邓名的战争那就只能客气地对待过境的郝摇旗、贺珍联军。呆在明军中的朱盛蒗也享受到了特殊供应每ri都有新鲜瓜果还有随营的戏班子。

十几年来朱盛蒗东躲**很少有一天好ri子而这次进入湖广总督的地盘后各种待遇都是按照郡王的身份来安排的这让朱盛蒗感到好像回到了从前的好时光不甚至比那时还要好。因为朱盛蒗的地位并不高在大明统治下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旁系宗亲罢了。大明崩溃以后皇室宗亲被闯营、西营和清军来回来去地抓捕、屠杀物以稀为贵朱盛蒗的地位逐渐显得尊贵起来若非如此他说不定连郡王之位都拿不到。

以前虽然受到郝摇旗的保护但在艰苦的明军中朱盛蒗自然也享受不到郡王应有的待遇而且他也很清楚对方保护自己的唯一原因就是想找个护身符。朱盛蒗的价值和大明的国运息息相关若是大明国势兴隆那他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而如果大明不复存在这个东安郡王也就一文不值。南明三王内讧后明军在战场上一泻千里眼看大明又发生了一场全面崩溃朱盛蒗当时有一种朝不保夕之感唯恐郝摇旗会把自己交出去向满清投降保平安——做不成护身符那就只剩下给别人当投名状的作用了。

虽然郝摇旗反复保证一定会和大明全始全终保护朱盛蒗到底但朱盛蒗却依然提心吊胆他也能感到郝摇旗的部下有时发生动摇他们对自己的那种表面上的尊敬都快不复存在了。

“都是祖宗保佑啊。”品尝完今天地方府县送来的河鲜后朱盛蒗心满意足地回营睡觉。

邓名扫荡汉水流域、胡全才兵败身亡后郝摇旗的地盘扩大了不少朱盛蒗的待遇远胜往昔他知道这不光是因为地盘扩大了同样有邓名的原因;高邮湖大捷后朱盛蒗出入敌境的时候都能享受郡王的待遇了这当然也不是因为张长庚那个贼子天良发现而是朱盛蒗有个张长庚惹不起的同族。

对于邓名的矢口否认朱盛蒗早就有心理准备。在几次会面上朱盛蒗曾经旁敲侧击几十次第一次也是最明显的那次邓名打了个哈哈躲避了过去;后来干脆就装听不懂一本正经地用荒谬可笑的答案来回避朱盛蒗的试探。

其中最可笑的一件事莫过于邓名装作不知道朱盛蒗是楚王系朱盛蒗名字里有个“盛”字这不但说明了他的王系连辈份都有了;在大明朝宗室自然不必提就是普通的读书人也都要对皇室的家谱有最基本的了解免得闹出笑话或是摊上大不敬的罪名。

邓名显然有很好的教养知识也很广博可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装做对朱盛蒗出身楚王系这件事一无所知。别说朱盛蒗承认邓名装得很像那一瞬间对方的表情绝对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连朱盛蒗在恍惚中都有一种“他确实不知道”的感觉。

邓名夸张的表演不但让朱盛蒗目瞪口呆就连郝摇旗他们也都看不下去了朱盛蒗席间出去解手的时候郝摇旗和贺珍都借故溜出来对朱盛蒗道:“看来邓提督是绝对不会承认了。”

而邓名身边的人也给了一样的回答朱盛蒗找机会和一个名叫任堂的年轻将领谈过几句对方把手一摊:“提督就是这个样子绝不承认。为了否认他甚至假装不知道任何和宗室有关的礼仪。”

听了这个回答朱盛蒗才开始理解为何邓名身边的人能够在席间显得泰然自若。邓名那些缺乏常识的回答已经接近对他这个提问者的侮辱了。

拜托你要假装不是宗室就装下去吧不过不要装得这么假好不好?宗室该知道的事情你全不知道读书人该知道的事你也不知道就连百姓都该知道的礼仪你还是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随后朱盛蒗忍不住了找了个机会直截了当地问邓名到底想怎么样而对方明确地表示不会坦白宗室身份。既然如此朱盛蒗也不会继续试探下去了——既然对方之前已经那么卖力地表演过要是把回答改变了朱盛蒗才会感到奇怪。

“明天又会给我送什么好东西来呢?”进入睡眠以前东安郡王忍不住又开始幻想明ri地方官府的孝敬。对朱盛蒗来说邓名必须是宗室这样他的未来才会是一片光明;更甚一步虽然朱盛蒗暂时还不愿意承认但在他的心目中大明皇帝的宝座也必须是邓名这样的宗室来坐而不是由弃国逃跑的天子掌握这样朱盛蒗才能过上好ri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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