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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沐浴在箭雨中无法再承受更大的伤亡劫道的蕃贼不得不撤离战场。这些蕃贼虽是勇武但架不住关西男儿更为犀利的强弓劲弩。

“贼人前后出战总计超过八十而丢下来的尸首二十七具有十一人是王军将的战果。至于俘虏则有四名。”

战后韩冈很快的计点出战果点出几个看起来有些胆量的民伕让他们去割下贼人的首级以便过后请功。经此一战韩冈在民伕眼中已是让人又敬又畏的秀才公。

虽然韩冈曾说埋伏在身后的蕃贼人数不多但最后冲出来的却不在前方来敌之下根本是句安抚人心的谎言。但靠着他的强硬和支撑民伕们仅用七人受伤其中一人伤重的代价便获得了如此大的战果。

可没人注意到韩冈的背后衣襟早已湿透第一次面临战阵又要作为全军主心骨来指挥他久病初愈、沉疴刚痊的身体差点就要虚脱。

‘幸好有个王舜臣。’韩冈为自己庆幸若不是王舜臣独自在前方奋战若不是王舜臣箭术出神入化。有内忧有外患这一仗他多半小命不保。

但韩冈的作用并不比王舜臣稍差尽管在战斗过程中他完全没有进行任何具体战术的指派但有他站在身后民伕们表现出来的战力却远胜过这群蓄势已久的蕃贼。

这全是靠着韩冈的冷静带给所有人的士气。士气韩冈现在才体会到在古代战争中士气究竟有多么关键和重要。

王舜臣坐在骡车上处理着自己肩头的箭疮脸上的神色则有些不甘心。虽然他一人对抗数十倍的敌人表现最为亮眼。但最终扭转战局的还是靠了民伕们的努力以及韩冈的指挥。

当时王舜臣甚至已经被攻上来的蕃贼逼得站不住脚但一阵适时而来的箭雨将贼人尽数射散。不过三五轮齐射分作前后两波来袭的蕃贼丢下了近半的自家人向树木深处退去。

看着同样坐在骡车上休息的韩冈王舜臣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敬重。不仅仅是因为被韩冈可圈可点的战时指挥所救同时也被韩冈的狠辣和果决所折服。

“这两个鸟货也真背运碰上了韩秀才你。”虽然心中多了敬重但王舜臣还是改不了满口跑鸟的习惯口气也不甚好“被一箭射死连个喊冤的地方也没有。”

“不听号令乱我军心。只能拿他们俩杀鸡儆猴!”

“不知吓得哪家的猴子?”王舜臣失笑。他看似粗豪心思却也不笨。

韩冈呵呵笑了两声也不作答起身走到河边将怀中的一个小包丢进渭水。薛廿八和董超死了从军器库中带出的东西也便用不上留在身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反害了自己。

从河边转回他却道:“今次来的贼人却也不好惹死了三成才退加上受伤后还能动的伤亡都过半了!”

“都是在关西厮杀了几百年能耐差点的早就被灭族了。又是劫道留不得活口不得不拼命有什么好奇怪的?”王舜臣一边说着一边用匕首挑着嵌入肩膀皮肉中的箭头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日他鸟的这一箭够狠!”

韩冈连忙上去检查王舜臣的伤口。长箭被拔出来后血水直往外冒还好这一箭并没伤到筋骨仅是貌似严重的皮外伤。用浓盐水清洗伤口并止血缝合起来再包扎好应该就没事了。只是韩冈只有理论知识却毫无操作经验而且这里是荒郊野地没有煮沸消毒如何进行外科手术?

但韩冈再看看王舜臣的伤口因为剔出箭头的动作过大使得伤口外翻得厉害还在向外渗着血。现在王舜臣看着还有精神但等会儿就不见得了。如今这等情形只能先急就章的草草处理一下幸亏现在是冬天应该不会容易感染。

“有谁会做针线活的?”韩冈大声问道。他连纽扣都不会缝想在活人身上绣花会绣出人命来的。但这么些民伕中挑出个会做针线活的人来肯定不难。

此时的布匹质量普遍不高尤其是民间下层常用来做衣服的紬绢和麻布从来都不是以结实耐用而著称。要不然军中也不可能一年给士兵们发下四匹、六匹、八匹的紬绢裁衣服。棉布倒是结实但北宋的棉花才刚刚推广种植纺出来的棉布称为吉贝布价格跟蜀锦差不多没个几千几万贯的身家谁穿得起?

平常百姓只能穿着容易损坏的紬绢和麻布衣服。常坏的衣服当然要常补有分教:白天走四方夜中补裤裆。常年在外身边没个女人的男人不会针线活的还真不多。

正如韩冈所料一个四十上下的矮个民伕出来自荐道:“小的十几岁时曾在裁缝铺做过学徒虽然没能出师但针线活还是能来上几手。”

韩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针脚缝得细细密密“衣服是自家做的?还是浑家做的?”

“自家。俺还没娶浑家。”

在一个茶壶能合理合法的占据几十个茶杯的年代下层百姓中的光棍为数实在不少。韩冈也不惊奇:“好就让朱中你来缝。”

不仅仅是朱中其他民伕的姓名韩冈都能一口报出来。多认识一个人就是多了一份资源。就算是微不足道的民伕可谁也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韩冈对朱中附耳低语了几句王舜臣便看见他领着朱中捏了一根折弯了的缝衣针走过来。“你这是作甚?”

“把你的伤口缝起来!”韩冈解释道。

“缝个鸟!”王舜臣惊叫胆魄过人的王军将难得有惊慌失措的时候“没听说皮肉能用针线缝的。”

“三国时名医华佗可是把人的肚子剖开割下瘤子又缝起来的。只缝个小伤口不算什么!”韩冈看着王舜臣的惊惶甚至觉得有些有趣“堂堂一个军将刀砍都不怕害怕一根细针?传扬出去可不是多光彩。”

“……那你先拿别人练练手再来给洒家治。”

韩冈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的确这样才妥当。在一名被射中了大腿的伤员身边第一次上阵的朱中小心翼翼的用针线将伤口缝合。几个人死死按着伤员让他不得动弹嘴里也塞进了手巾让他不会咬到舌头。伤口中箭头早被取出又化了些盐水来清洗只再用针线缝起来包扎好一切手续便告结束。

朱中应是第一次上阵但看起来他飞针走线的手段甚为娴熟几下子又帮着一名伤员缝合了伤口。韩冈看着生奇再一细问才知朱中的缝合技术是在被砍了脑袋的死囚的脖子上练出来的半吊子的裁缝工作不好找将死囚的脑袋缝回脖子上也算是一笔养家糊口的外快。

“该洒家了快点动手。”王舜臣催促道看了一阵也不觉得有多可怕了而且在众人面前他也不肯露怯。

示意朱中换上一根新针韩冈嘱咐王舜臣道:“应该会有点痛但再痛也不能乱动。若是有麻沸散就好了一包药喝下去只要药性未退天塌了也醒不过来。”

“世上哪有这等药!?”王舜臣绝不相信。

水浒传里就有!韩冈笑了笑道:“如今是没有你且忍一忍罢。”

“尽管缝便是了爷爷若叫一声痛往后就不是爷爷是婆婆!”

朱中已将从一块干净的布匹上拆下来的一根麻线穿入针鼻正等着韩冈的命令。韩冈对着他点了点头朱中也不犹豫当即下手。只是钢针刚落王舜臣便是猛的全身一颤。

“痛不痛?!”

“痛?!”王舜臣龇牙咧嘴得痛出一身冷汗但依然不松口“是痛快啊!日死他鸟的好痛快!!”

不仅仅是朱中一人之力在另外一边韩冈也指挥着几个伶俐一点的民伕一起动手处理伤情。

把最后一名伤员的伤口处理好韩冈已是满头大汗。他并非医生连一点医术都不通但止血清洗伤口和包扎这几项他还是会做一点点。

王舜臣的左臂伤口已经给缝合好并没有缝死按照韩冈的意见留个了口子好排脓。由于没伤到主血管流出的血也不算多。

伤口刚处理好王舜臣便生龙活虎起来。他右手拎着铁简走到了四名俘虏面前:“说你们是那个部族的又是谁人通得消息。说明白了爷爷就不杀你。”秦州的蕃人都是跟汉人混居了几百年也不愁他们听不懂汉话。

被问话的俘虏脾气看起来甚硬扭过头去丝毫不加理会。

王舜臣可能是学了韩冈的行事也不多话挥起铁简便照头抡去噗的一声闷响打了个满地桃花开。他若无其事的甩了甩粘在铁简上红白相间的汁水又指着第二人。

那人只见铮亮的铁简带着腥风一下指在眼前脑浆和鲜血一滴滴在鼻子上直吓得浑身直颤嘴唇哆嗦着想说却说不出话来。

王舜臣脾气腾起眼一瞪抬手又是一铁简敲瘪了那人天灵盖两颗眼珠子噗噗迸了出来连着血淋淋的筋肉挂在脸上晃晃悠悠。王舜臣双眼再一瞥在第三个人身上上下一扫从黄脸被吓成白脸的汉子不敢有任何耽搁忙要开口。只是韩冈不知何时走过来一脚踢在了他的下巴上。

“韩秀才?!”王舜臣又惊又怒。

韩冈摇了摇头:“没必要问了。”

“不把他们背后的陈举挖出来还等什么时候?!”

“不他们是听了西贼的蛊惑入境劫掠骚扰甘谷后方的的贼人!”

王舜臣眨了眨眼忽然明白过来大赞道:“好秀才!”明白了韩冈的用意他便抬手又是两铁简正正敲在最后两名俘虏的太阳穴上。

目送又是两人踏上黄泉路韩冈冷笑道:“直接往陈举身上安罪名根本安不了谁会信我的话?一旦今天的这些个蕃贼被确认是被西夏收买的奸细那他们身后的部族也肯定会被揪出来。到那时陈举与他们之间秘密交易自然会暴露。”他冲王舜臣挤挤眼“而且把这些人当成西夏奸细好歹功劳也能大一点。”

王舜臣有些担心道:“那事情可就要闹大了。”

韩冈轻声而笑:“我只恐事情闹不大!”

ps:韩冈锋芒渐显得官的手段也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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