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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鸿是新近从太医局调来熙河路的医官也是眼下陇西城中手段最为高明的医生。不过他在韩冈面前绝不敢摆着京城名医的谱。韩冈的名字在太医局中是跟孙思邈是挂上勾的而且他主持的疗养院更是得到天子的称赞。

以韩冈在医界中地位日后说不定就能兼管太医局秦鸿哪能不小心侍候着。韩冈让他去疗养院治疗伤病他就治疗伤病韩冈让他编写一些军中合用的药方他就跟那些只会做针线活的村医交流医术心得。

今天被传到韩府上时秦鸿也是诚惶诚恐。两名等他把脉问诊的绝色佳人也是不敢多看半眼。

坐上交椅调匀呼吸将三根手指搭上纤细的手腕。指尖上的触感一片腻滑秦鸿却不敢有半分邪念。

闭着眼睛感受着脉搏跳动半晌之后他站起身向着韩冈和韩父韩母拱手行礼“恭喜机宜恭喜老官人、老太君两位娘子的确都是喜脉!”

“当真?!”韩阿李喜不自禁但仍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说起医术熙河路最高的其实并不是这个医官而是僧人智缘。只是智缘现在跟着王韶去了熙州韩冈也只能将秦鸿请来。

可秦鸿虽不比那些御医甚至不比智缘但喜脉是怎么也不会诊错的他点头打着保票“千真万确。”

韩冈封了一封丰厚谢礼让下人将秦鸿送了出去。

回过头来两女都含羞带怯手抚着小腹绽开幸福的笑容。只要有了孩子她们的一生便安稳了腹中还未成形的小小生命关系到她们一声的幸福。

严素心、周南同时有孕韩千六和韩阿李连声说着要到附近的寺庙中烧香还愿。自从老大成亲开始两人盼了多少年了到了今天终于等到了喜信。而以韩冈一贯的冷然自若竟也有些难以遏制的欣喜难耐。

“日后都要小心着了不能累着。”围着素心、周南嘘寒问暖韩冈只感觉着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做什么好。

韩冈两名妾室怀孕的消息很快就在陇西城中传开了。听说了韩冈家中有喜熙河东路巡检傅勍就第一个带了礼物上门来恭喜。而后苗授、赵隆、王惟新等熙河路中的将校官吏一个个都亲自上门几乎踏破了韩家门槛。更下面的士绅商人不够资格上门但也送了礼来。

韩冈还没正式成亲就这么快有了子嗣众人在恭喜之余也是招来了一些议论。说韩冈早过弱冠之年又晋了朝官也该成婚娶妻好有人来主持中馈。

韩千六的官职不可能再升到哪里日后也是做封翁的份。韩冈的前途至少在现在看来一片光明但联姻一名朝官和找一个新进士做女婿并不相同熙河路有资格开口的却没有几人。

腊月廿三送过灶神年节也算是到了。该来贺喜的也都来过了上门送礼的人也便稀少了许多。

韩冈在衙门中打理着今年最后的公务前两天衙门就已经封印了直到一个月后才会开印。长达一个月的休假并不代表没有公事。只是需要盖上州中大印的要事不再处理至于一干庶务衙中官吏也免不了要辛苦一番。

按理说这些事都不是该通判管辖。通判是知州的副手副署公文监察州中公事。但现在王韶和高遵裕都被积雪堵在鸟鼠山对面巩州与熙州的交通线还是没能打通韩冈也只能先一个人挑起州中的政事——另外还有熙河经略司的他这个机宜文字也是一堆事要他处置。

同样因为大雪封山的关系巩州与东面秦州的交通也中断了。虽说也不是不能联络但前日派了驿马出去到现在也不清楚到底到底有没有抵达秦州。幸好秦州那边几乎在同时派出了信使已经到了韩冈的面前。

韩冈手脚麻利的处理好了所有的公事正打算回家匠作营遣人来报前日韩冈让他们制作的雪橇车现在打造好了等着韩冈去验收。

听到此事韩冈就在想着是不是送点酒水去熙州也正好可以展示他的力学原理是如何用于实际。

……………………

王厚是第二次诣阙了但他进宫面圣却不止两次。就是刚到京城的第二天天子就召见了他而今天大内又传话出来把王厚叫进了宫中。

想想韩冈都成了正八品的太子中允正儿八经能上殿参加朝会的朝官竟然都没有见过天子一次王厚便觉得世事每每出人意表当真是难以预料。

前些天王厚抵达京城的时候正值韩冈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王厚在驿馆中听到的多少人都在议论韩冈。

熙河路的官员升官实在太快了。王韶是正牌子进士高遵裕是太后的叔叔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没有多少攻击的余地所以入官才两年就升任朝官的韩冈便成了众矢之的。

年纪姑且不论入官两载便能上殿参加朝会。也只有开国之初才会有这样的例子。即便是三十五岁就进政事堂的韩琦他升任朝官的速度也决没有韩冈这般迅快。

进用如此之速嫉妒韩冈的人自然绝不会少。

他们不会去提韩冈立下的功劳将他的历历功绩放在一边说韩冈是党附权臣的一个幸进之辈。幸好韩冈没有入官面圣过否则阿谀天子的罪名少不了。

倒是刚刚做了崇政殿说书的王家大衙内为人仗义前日在樊楼赴宴的时候明明白白对外面说只要有哪个选人敢自称有韩冈一半的功劳他当即回家向王相公推荐荐他入朝为官。

诽谤韩冈的谣言就这么消失了而他立下的累累功绩也开始在京中传递。

韩冈跟王家二衙内有些交情这是王厚知道的。而王家大衙内一向心高气傲又是跟文彦博、司马光一般的早慧能出头帮韩冈说话当真是难得。想来多半是得了王安石的授意。

韩冈升为朝官而王厚并没有转官。但他的本官也是一升再升进用之速也算是少有了。不过王厚并不打算继续作文官准备着转成武资。做文官虽然安稳但王厚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他在文事上没有多少前途。父亲王韶的才学他连一半都没学到而韩冈在经义大道的见识王厚也只有仰头观望的份。

如果考不上进士又想在官场上高歌猛进算起来还是转为武官的好。河湟周围还有许多地方可以去开拓。王韶立威于此自是能遗泽后世日后当也有他王厚立功的机会。

一阵寒风吹来王厚冻得瑟瑟发抖。不比他前次进京夏天在崇政殿外候着只是热上一点而且还有穿堂风。但冬天守在殿外却是冷得够呛。如果是朝臣尚有资格在暖和的偏阁等候传唤但他这样的外臣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殿外阶下。表现得恭谨一些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不知等了多久崇政殿的大门终于打开一众宰辅鱼贯而出。王厚连忙躬身退到一边见着一只只脚从面前过去。

人流走尽殿中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才有人出来将王厚叫了进去。

崇政殿中除了天子赵顼下面还有一名大臣坐在绣墩上。身穿紫袍腰缠御仙花带面皮如黑炭一般——自然是如今的宰相王安石。

面圣王厚早有多次经验。行礼叩拜一点也不慌乱。

起身之后王厚就听赵顼在问:“韩冈在疗养院中私酿酒水不知王厚你知不知道?”

王厚一下愣住这是谁传到天子的耳朵里的?!不敢偷看天子的脸色他低头为韩冈辩解:“陛下有问微臣不敢隐瞒。韩冈主持的疗养院的确是造了酒但已得了家严的同意。且疗养院所酿之酒并不是给人喝的而是用来清洗伤口。因为前次有几个好酒的将校偷了酒喝韩冈还大发雷霆说是烈酒阳气太重可以用来驱除会让伤口溃烂的阴毒之气喝了却会伤身。只能外用不宜内服。”

韩冈这番话是用来吓唬王舜臣、傅勍那一干酒鬼的王厚也知道这是胡扯但拿来解释韩冈并没有私卖酒水的心思王厚觉得更为合适。

“原来如此。”赵顼算是释然了。秦凤转运司传来的密奏让他看了很不痛快他并不希望他所看好的臣子会是个贪鄙的小人。王厚的解释赵顼听着觉得不会是临时编出来的当不至于有假。

“韩冈一直都说他跟孙思邈没有关系但这医理却是让人叹服……还记得他论跌打损伤的治疗得用柳木做夹板外敷石膏泥水、土、木皆备才能让骨头长得好。这一个方子传回京中,太医局里人人皆叹。”

王厚都没想到天子连这些事都知道连忙道:“韩冈虽然不通医术但医理的确让人佩服。”

“听说王厚你与韩冈情谊匪浅?”赵顼突然问着。

“……是。”

“那他遇仙之事究竟是真是假?”赵顼问得饶有兴致就算是天子也是有着一颗八卦的心。

“韩冈一直都是说当初遇到的只是一个姓孙的道士。还说怪力乱神君子宜远避之。”

“儒门弟子当不语怪力乱神。”王安石很欣赏韩冈的态度就是真的遇仙又如何?如果韩冈总是把神怪之事挂在嘴边日后对他的前途决没有好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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