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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漫天风沙中一队骑兵缓缓踏上回营的路途。

百多名骑士的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带伤的也为数不少。小规模的交锋对阵也不输决战般的同样惨烈。刘源押在队尾身上的甲胄上能看到好几支被截去后半段箭杆的长箭。都是被利箭射穿了硬铠不好拔出准备回去找工匠修理。

自从前日抢在西夏人反应过来之前韩冈命麾下将士强行设立营寨以来。党项人来进攻过营地两次但都被寨中守军给打了回去。而党项人不再骚扰营地后韩冈就开始命令王舜臣、刘源等将领轮番出击——在敌军身边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会损伤士气也不利于让城中守军坚守下去。

“回来了!?”

一声极有精神的问候穿过黄色的沙幕传到了众骑兵的耳中。

几名身着甲胄的战士就站在营地的大门前最前面的一人矮而壮宽阔的肩膀将一副山文甲紧紧的绷起厚实的身躯看上去就像一块放在地上的磨盘。不是王舜臣又是谁人?

听到声音又模模糊糊的看到了王舜臣的身影刘源当先跳下马抢过去拜见“小人见过都巡。”

“尔等辛苦了就不必多礼了。”

王舜臣看着刘源一众的马上首级倒没看到几枚但有着好几头骆驼。

刘源见着王舜臣的视线留驻的地方便苦笑道:“今天与西贼狠斗了一场斩首没几个就是抢了些牲口回来也算没白跑了。”

今日刘源出战其实是吃了个小亏损失虽不大虽说抢回来一些战利品却也还是无法弥补损失。

王舜臣则是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这等鬼天气能有些收获已是万幸其他就不必再多说。”

自昨夜开始从六盘山对面吹来的沙尘便是遮天蔽日睡在在帐篷中的宋军士兵听了一夜的风声还有不停的落在帐篷上的沙沙的声响。清早起来时天地都是土黄色的回头看看帐篷也都染成了黄色。迎着风张口说话转眼就是满嘴灰土。一不小心就会被风迷了眼睛。

不过只要天上不下刀子恶劣的天气反而是出兵作战的良机。

从昨天晚上风沙起时韩冈就让王舜臣加强了营外戒备又立刻派了得力人手顺着洮水河道潜入临洮堡。一个时辰后派出去的几路斥候就分别从不同地点听到了城头上传来的事先约定好的信号。虽然他们往敌营放火的行动没有成功但能与临洮堡沟通上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到了早间天壤之中更是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韩冈筹划着进一步的行动而对面的敌人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加急攻打临洮堡了。

刘源当即奉命领军出阵战鼓一遍遍地敲着而山中的青唐部蕃军也同时在骚扰着敌营。两边同时动手硬是要逼得西夏人将他们攻打临洮堡的兵力调回。

西夏人在韩冈和包约两部的威胁下坚持了不短的时间。不过最后还是撤了下来这也让韩冈松了一口气。如果西夏人再不回营戒备他就不得不领军出击了。

王舜臣陪着刘源一起往营中走韩冈听到消息也迎了出来。走到近前正听见王舜臣说着明天要上阵练练手不能让箭术荒疏了。

可当王舜臣也看到了韩冈的时候不待韩冈瞪眼他就立刻就停了嘴不多话了。

王舜臣昨日领军出阵到了阵上便一马当先名震关西的连珠箭术依然让人叹为观止但等他回来迎接他的就是韩冈的训斥“你是主帅了不要随便上阵。”

韩冈的命令王舜臣不敢不从而且说得有理现在就只能羡慕的看着刘源和其他几个将领在阵前拼杀。

“三哥你看这些骆驼看起来还不错!”王舜臣掩饰一般的走过去想想拉着一只骆驼给韩冈看。不成想差点被咬了一口。骂了一句‘好畜生’他一把扯着缰绳赌气般的用力踹了骆驼一脚才走回来。

韩冈为之失笑转过来正色问着刘源:“可是撞上了泼喜军?”

刘源摇摇头“不是泼喜军只是骑骆驼的铁鹞子罢了。”

泼喜军是西夏军中的汉人部队但与被征发起来的炮灰‘撞令郎’不同他们是西夏军中为数不多的技术兵种。使用的是架在骆驼背上的旋风砲也就是一种小型的投石机。战斗时往往抢占高地然后在高地上‘纵石如拳’一片飞石砸下比起弩弓威力更大。不过人数倒不多据韩冈所知才两百人的样子。

王舜臣一攥拳头:“要是在沙场碰上了泼喜军定是要杀光这群忘了祖宗的西贼走狗!”

“等遇上了再说。”韩冈看了看一脸郁闷的刘源前面他的侦查行动可是明着说泼喜军到了现在才知道是个误会。党项族中有许多部族并不算富裕出兵时往往都是一匹马一头骆驼平时骑骆驼战时骑马。但到了风沙飞舞之日骆驼比战马要可信得多。“既然遇上的不是泼喜军只是群骑着骆驼行军的党项人那么应该就不是什么主力。”

刘源点点头:“这两天小人跟西贼斗了几场也的确没发现他们有多精锐。比起禹臧花麻和木征手下的骑兵要强些但与真正的精锐感觉还是有些距离……感觉景都监败得有些冤。”

王舜臣也又跟刘源同样的感觉:“恐怕他们能吃掉景思立和他的两千兵是个意外之喜。”

韩冈沉吟起来:“泼喜军不在那西贼领军的将帅也就不可能是仁多零丁了。”

虽说泼喜军并不归仁多零丁管但两边都是兴庆府中的王牌。如果泼喜军出动主帅的地位必然不会低。同样的道理如果仁多零丁出阵最精锐的环卫铁骑虽然不能动但其他几支精锐必然要出动其中的一支或几支不可能是擒生、撞令郎这样的队伍来敷衍塞责。

三人一路回到营帐中韩冈让人拿了水盆和茶水来让刘源洗脸漱口。

解决了个人的卫生问题将满是灰土的甲胄卸下了下去刘源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坐下跟韩冈和王舜臣继续方才的话题。

韩冈说着“统军使出战本来就不可能只带着万多人。不过仁多家的旗号既然在临洮堡城下那必然是有仁多家的将领出来领军。不知除了仁多零丁以外刘源你知道几个仁多家的将领?”

刘源皱起眉来在记忆中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阵最后颓然的向韩冈摇了摇头。他的消息并没有这么灵通以韩冈的身份都不知道的事他更不可能知道。就算他多了几十年在缘边地区的征战经验也还是不可能了解到西夏国中这般详细的内情。

“管他是谁人领军……等机会来了就将他们埋到地里去。正好这两天刮沙转头就能把他们的坟头堆起来!”王舜臣叫了起来。

韩冈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是在装粗呢。王舜臣外表粗豪内心却一贯的细密深沉在武将中算是考虑问题比较周全的难得人才——至于喜欢上阵厮杀只是他太年轻的缘故年纪大点就会好的。

不过王舜臣捧场般的说话自己也好顺便将话题转移到他要说的方向上去。

“话不能这么说的没有身份足够的将帅压阵就证明熙河这边并不是西贼的主攻方向。党项人援助木征虽是今次目的但也不一定要攻打熙河路。秦凤、泾原都可以!”

“但如果景思立败阵的消息传回兴庆府后他们会怎么做?”刘源问着韩冈“主攻方向难道不会改变?”

“什么都不会!他们来了吃什么?”

韩冈不信梁氏兄妹手上有能变出粮食的口袋。熙州北部的蕃部早给禹臧部和青唐部联手给洗个了干干净净。西夏人能在临洮堡下撑到现在韩冈已经是很惊讶了。

“如果梁氏兄妹打算想增兵熙河先让他们手下的党项人学会餐风饮露的本事再说。反倒是秦凤、泾原两路这两年缘边蕃部都算是丰收随便开个堡子就是几万人一个月的口粮了。”

西夏军来得终究是迟了一步要是再早一点赶在大军还陷在河州城下的时候那样的情况就危险了。这也是一开始就在经略司考虑的范围之内消息传播的速度是有限的大宋攻下河州城的行动也没有耽搁时间等兴庆府反应过来当然就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的一番骚扰要不是王韶率军南下根本掀不起波浪来。

眼下的局势韩冈自知是走在平衡木上一点差池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但独控大局的感觉却也让他难以舍弃。现在至少局面当真给他稳定下来了。

“拖下去党项人快要撑不住了!”韩冈肯定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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