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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程昉的事迹韩冈知道的在京城待了有一年的种建中了解得更清楚。9w0w7w8.8c3a4i6h5o7n8g6w7e9n8x0u2e30.9c7o9m8

所以他很纳闷程昉既然在河北管着几千上万民伕和厢军用了几年的时间在漳河、黄河边修堤淤田为什么还弹压不住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刚才几个士兵的举动分明就是在试探程昉。而程昉一时不查弱了气势便让肆无忌惮了起来。如果凭借着身份、地位都震慑不住下任为人所凌逼也是。

程昉被韩冈帮了一手压制住了手下兵丁心情大好之下便拿出钱钞向被伤到的几个百姓赔礼然后让驿丞想办法腾出一个房间来。

做完了这些杂事程昉这才跟韩冈、种建中正式叙了礼。

三人坐下来后程昉便挑起话头问着韩冈:“韩博士今次是准备去京城赶考的吧?”

韩冈上京赶考的事京中知道的不少。毕竟河州大捷之后王韶带着木征等一干俘虏上京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的韩冈却没有到场基本上都会多问上一句韩冈做了朝官后还要考进士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只是程昉不知道韩冈怎么会跟种谔的侄儿走了一路。问话的同时便下意识的瞥了种建中一眼。

“正是。”韩冈点头“正好彝叔与韩冈分属同门也要上京赶考便一同出来。”

“原来如此。想不到种衙内竟然也是横渠先生的门下今次一同上京赶考当能同簪金花。”

“仅是明法科而已。”

高中之后能簪御赐金花的也只有进士一科。种建中用了七个字来更正程昉的错误认知。除此以外他对程昉就没有别的话可以多说了

种建中的态度韩冈已是见怪不怪。王中正、李宪这些在宫中呼风唤雨的大貂珰到了地方上当地的官员中除了一些意图钻营的没廉耻的货色也都是不怎么跟他们亲近。

士大夫与内臣之间的交往肯定都会受到士林的诟病。外臣跟宫中走得近了连天子都不会乐于见到——家奴与外人亲近哪家主人都不可能乐意而且对于主人来说自身也会有危险。

文彦博当年第一次被罢相就是因为他跟宫中走得太近不但结交宦官还给宫里的贵妃送了许多珍物最后惹起了仁宗皇帝的不快——论起人品文宽夫其实是完全没有资格嘲笑他人。

韩冈尽管对宦官们没有多少的歧视可也不愿意跟内侍走得太近。王中正那是没办法见得多了熟人间总得讲些人情。板着脸把宦官当贼盯着那是包拯、唐介一流的名御史的工作。保持正常的往来才能让工作顺利的进行。

至于萍水相逢的程昉就也不必刻意去亲近尽点人情一起吃顿饭就告辞拉倒。

只是韩冈善于为人处世照着礼节邀请程昉一起吃饭一杯酒下去几句话一说却便是宾主尽欢轻易的拉近了与程昉的关系。

摸着酒杯韩冈问着程昉:“不知都丞西来可是有何急务?”

韩冈问话没有稍作曲言问得很是直接。程昉并不觉得有必要藏着掖着到了华州之中自己的任务自然要公诸于众。而且前面几个骄横的士兵已经说出了口就更不需要隐瞒了“程昉是奉了天子命来关西察访河州灾伤。”

‘果然如此。’韩冈道:“这做驿馆里面便有不少是河州来的流民。若是都丞能让他们安然返家可谓是善莫大焉。

“程昉西来正为此事。”来自宫中的都水丞摇头苦笑:“不意在道上御下不严差点坏了大事倒让两位见笑了。”

“京营禁军嘛……”种建中语带不屑的摇头心有所感的他终于插了口“家叔这两年也没少因他们而置气。”

程昉与种建中一同叹起气来。

韩冈基本上能知道种谔为什么会被开封禁军给气到也能理解程昉和种建中两人为什么要叹气。

京营禁军传承自后周太祖皇帝奉周世宗之命统领周世宗驾崩后赵匡胤便是仗着兵权而黄袍加身。而河北、西军中的禁军又有好些军额都是来自于京营。对于这样的一支近在京中的队伍历任天子都看得很紧。

其实这京营禁军说烂也不能算烂至少弓术表演还是很有些水准。王舜臣当年去三班院报到回来后曾说遇上过一个箭术只比他稍逊的开封人——以王舜臣的性格那名与他同时参加考试的京营军官箭术当不会在他之下。

不过真正到了战场上这些平日里水平看似很高的将校士卒就会露了本相现了原形。刘平、任福、葛怀敏这三个丧师辱国的大将无不证明了这一点。

程昉、种建中心头郁闷一壶酒转眼就被他们喝光。

韩冈让驿丞再送一壶酒转头却是一名班直护卫提着酒壶上来。他陪着笑脸:“都丞、博士、衙内请尽管喝小人为三位倒酒。”

韩冈抬头就了瞪了那班直一眼吓得他连忙放下了酒壶。

“你们是班直吧!?低三下四的服低做小天子的脸面何在?!”韩冈厉声叱问着眉心处的川字纹路表明了他心头的火气有多大“天子近卫是给人斟茶倒酒的?!做你们该做的事去!”

韩冈一甩袖袍那位班直便讪讪的退了开去与另一位同伴闪到了大厅一角去不敢来触韩冈的霉头。连着神卫军的士兵都被吓到了远远闪在角落里的身形皆缩了起来。

程昉在旁看到了这一幕一边暗赞韩冈的谨慎——正如韩冈所言天子近卫岂是能为人臣端茶递水?宰相都不能如此妄为。韩冈年纪轻轻却是老成稳重得紧。不论那班直是真的想着过来讨好还是另有图谋韩冈都没给他半点机会。

另外他更是叹着韩冈的威严。历经多次生死在千军万马杀出来的气势京中升上来的文官武将果然是远有不及。莫说是手上积攒了几千近万斩首的韩冈瞪一眼班直护卫都要闪一边去。就是方才种建中压着几名神卫军的士卒可不是光靠着他叔父的名号本身经过了多次战事后的气势就已经先声夺人了。

外面的风雪越发的大了起来吹得门扇哗哗直响不过厅中的火盆更旺透进来的寒风也吹不散听众的暖意。

种师中年纪小需要顾忌的地方少便被他的兄长唤过来倒酒。

韩冈接着种师中的斟好的酒与种建中、程昉对饮而尽。

他敢于如此斥责班直也是自有分寸。他占到了正理并不是仗势乱压人而且韩冈也知道自己能震得住这两名班直。文官尤其是领过军的文官基本上军中士卒们见了都是要怕的。

皇宋重文文臣行事向来少受约束若是哪一个武臣敢学着文官的行事‘肆无忌惮’这四字考评当场就能贴上去。而文官一旦领过军杀人放火的事便也见多了心狠手辣起来再凶狠的将领都要瞠乎其后。

文彦博因为守夜的士兵拆了他的凉亭取暖能一口气将几十人远窜蛮荒。韩琦为了能镇住狄青硬是找了小借口就杀了狄青的爱将焦用。

广锐军叛乱环庆路经略使王广渊什么都没做的便被吴逵赶出城去——他就是一个废物。但当广锐军南下附近几支有些看似不稳的队伍就被王广渊诳到峡谷中一气杀了两千多。

而王韶在熙河砍那些杀良冒功的士兵时也从来不眨眼睛。韩冈还记得高遵裕的一名远亲人称高学究的。被高遵裕放到斥候游骑中挣功劳不知怎么就给一队的同袍给杀了剥光了丢在草丛里。而后一个糊涂鬼出战没斩获回来时正好见到了路边横尸大喜之下砍了首级就回来报功。

但首级的真伪向来要检验吐蕃和汉人之间光是发型容貌就有很大的差别更有许多细微的地方能够让人确认真伪。这一验就验出了真伪甚至在韩冈主持的复验中给查明了身份。正好杀了高学究的凶手们回来报称高学究失足落下山崖这样事情便被爆了出来。

冒功的糊涂鬼被杖八十而六名凶手全都给王韶下令在寨门前给碎剐了。最后悬在寨门边的六个首级下就是高高的一堆碎肉。

这样的狠手武将很少能下得了只有文官能做的出来。

甩开几个不听话的士卒三人喝酒聊天一座皆欢。

韩冈并没有在程昉的任务上插话虽然背后迷雾重重但这不关他的事。只要知道此事并加以小心的不去涉足便是足矣。而程昉也没有更深的与韩冈等人结交的意思。

萍水相逢结个人缘日后也许有用到对方的时候只是现在却是各自睡去。到了第二天程昉冒雪西行而韩冈也同样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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