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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耽搁了一阵没能赶在中午时发真是抱歉。这是昨日的第二更。今天两更照常】

四月中旬从历法上已经算是初夏。

窗外已经能听见蝉鸣正午的阳光从南窗投射进来使得屋中也带了一点暑气。

王旖从外面端了一杯凉汤进屋来。

她穿着一身鹅黄的襦裙外套一件无袖褙子。内外都是棉布缝制比起单薄的丝绢来布纹经纬要粗上许多但穿到身上也更为保暖一点。不似丝绸衣服要一层层裹得紧以如今的气温内外两件就够了

韩冈手上正拿着颗珠子对着阳光一闪一闪的耀着王旖的眼睛。

王旖走过来放下为韩冈准备的凉汤好奇的问着:“是琉璃?”

韩冈没回答张开手将她搂在怀里。

一开始对此王旖还害羞得紧但几天下来也习惯了这样的亲近。头枕在宽厚的胸膛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还是唤作玻璃更确切一点。”

同样一件东西天南地北的名字都不一样。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想着将名词专一化精确化。叫琉璃的有的是琉璃瓦有的就是玻璃。而叫玻璃的有的指得是后世一样的东西但另外尚有一种水玉也被称为玻璃。

韩冈手上的玻璃珠子却是真正的玻璃。微微还有点发绿但可以算是晶莹剔透里面也见不到一个气孔这也是将作监中名匠的产品让韩冈为之惊讶不已——其实到了南宋透明澄澈得能做鱼缸、花瓶的玻璃盏都已经普及开来为此作诗写词的不胜枚举。透明的程度要超过波斯的舶来货只是不耐热水不能做杯子只能盛鱼盛花

韩冈依稀还记得玻璃镜的制法。不是银镜——银镜反应的条件太苛刻——而是水银镜。用水银融了锡后镀在玻璃上外面涂层保护漆就够了。以宋人工匠的手艺给了他们制作的基本原理三五年内应该就能又成果了。不过这个的先决条件是弄出透明的玻璃再说。

所以他设法弄来个一颗玻璃珠如今的市面上杂色的玻璃或琉璃饰品很常见透明的也有但透明到能做镜子的看来只有宫匠。不过要从宫匠手中拿到配方

给献给天子那是最蠢的做法。自己一人赚也是很蠢。最好的办法是组织人手起来入股。如果能早日将关西的豪族、商行组织起来变成一个利益集团对自己日后的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关西豪族对棉布的渴求已经可以从中见到雏形。不过熙河土地不足棉田发展潜力有限日后到了一定程度便会停滞下来。

但玻璃、镜子不一样相比起农业对土地的要求工业就少了许多到时候能用工业带来的利益将他们捆到自己身边。韩冈前两天已经带了冯从义去过了种谔府上事先多多联系日后也好做事。一个稳固的根基是日后身居高位的先决条件若是能成为一个利益集团的代言人朝堂上永远都会有一个位置的。

看起来回去后就要与那些土豪们多多走动了现在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应该可以轻易的拿到主动权了。他们都有心在京师扩展韩冈作为王安石的女婿当然是个最好的选择。

……只是要打开京城里的局面可不容易。

已经到了夏天地方州县都开始要忙碌起来夏税的收取工作是每年的重头戏而夏天又是雨季雨多了有洪水雨少了就是旱灾只要是合格的地方官员都知道这时候就要开始做好预防措施来。

而京城之中自汴河物价的确稍稍低了一点下去不过另一方面物价降低的幅度远远不及旧时春来汴河水运重启后南货一下打了五六折的情况。都四月往五月去了情况比起韩冈估计得要差得多。

也许是自己小瞧了京城商人们的财力要不然就是市易务内部有问题吕嘉问没管好下面人。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于棉布在京中的推广完全没有好处。

“市易务……市易务……”韩冈将玻璃珠子放在桌上指尖来回拨弄着。

昨天王雱来访与韩冈说起此事王旖在旁也听到的。见着韩冈心不在焉的念叨着转头问道:“还在想着市易务的事?”

韩冈一笑屈指将玻璃珠子弹开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不来的也是白操心!”

“只是大哥还说要举荐官人……”

“我可不趟那浑水。现如今吕吉甫和曾子宣明争暗斗岳父怕是头疼得厉害。我要插足进去你爹爹的头会疼得更厉害。”

曾布曾经一肩挑着十几个职司不过因为吕惠卿的到来——更是因为不符合组织原则——他的权力被转移了一部分出去。现在已经是翰林学士的曾布官位虽仍在吕惠卿之上可他在新党中却是很难再有以前那般一人之下的地位。看赵顼和王安石对吕惠卿的安排甚至有将他越过曾布提拔成新党第二号人物的意思。

而且经义局已经在紧锣密鼓王安石兼任经义局提举已经是确定了的身份。不过王安石作为宰相不会有太多时间判国子监的吕惠卿和王雱拥有着实际的领导权。在韩冈看来经义局加国子监类似于后世的中央党校对新党的意义不言而喻。从未来来看王安石一旦从宰相的位置退下来吕惠卿很有可能继承他的位置。

这样的情况下曾吕二人怎么可能和睦相处?不斗起来那就有鬼了。

韩冈没兴趣插上一杠子。除了经义局以外他对于新党的各项事务暂时都没有涉足的想法。可惜经义局已经成立在即而他此前的举荐去全然无用。韩冈和王安石翁婿之间看似和睦但原则问题那是一点也不相让。

王旖在韩冈怀里抬起头看着他坚毅冷冽的眉眼觉得他和自己的父亲脾气其实很像。公事归公事私谊归私谊都不会因私废公不能讲人情的时候那就根本不去理会。

“等从陇西回来就请一个州郡做一任不管事的通判。”韩冈搂着王旖对她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前面已经做了一次通判再任一任通判后担任什么职位都方便了。”

虽然此前韩冈已经做过巩州通判但那个职位只是附带而已他当年主要工作还是属于军事方面的机宜文字。真正地方治政的资历还是不够。没有地方州县的经历入朝时很难被安排上一个好职位。就算被安排上了也少不了被御史和士林一顿口水乱喷。另一方面也要考虑到王安石为避嫌疑故意安排自己低一点职位。

与其这般麻烦还不如先去熬资历以掌握主动权。凭着韩冈的功绩资历并不需要熬多久一任即可用一年半到两年时间走过场就行了并不用熬满三年。他现在是第二任通判资序再做一任通判后就是有了知州的资格。以第一任知州资序入朝之后就能统管一个部门而不是给人打下手。

王旖不知道韩冈想得有这么深但她也希望韩冈能不要掺和进新党内部的纷争中。以自己夫君的性格跟人起冲突时免不了的。

又过了几日到了韩冈离京回乡的日子。

前一日韩冈夫妇先去王安石那边辞了行又是大包小包的得了一堆礼物。三辆大车主要是王旖的嫁妆还有不少贺礼。

冯从义还要在京中稍留两日汴河边这座院子韩冈订了一年的契约正好让他住着。早上还没出门王厚和种建中都到了。转头过来吕惠卿和曾布也来相送虽然朝中人人知道两人不合但现在看起来还是一团和气。

吕惠卿一下马就拱手对韩冈笑道:“玉昆回乡省亲之后还是早日回京天子可是正要大用你。”

韩冈连声谦逊却也不以为意。

前两天被赵顼以陛辞的名义召进宫中。说起来真正要陛辞的是朝官出外任官要在离开前聆听天子圣训所以才需要陛辞。如果是重臣可以在崇政殿中说上一些自己对朝政的看法。若是普通的朝官则是照常例在朝会上说两句场面话就可以滚蛋了。而不论是进士或是朝官返乡并没有陛辞的说法——从此事中可以看出韩冈得到的看重。

但天子的看重也比不上家中的温暖。离乡半年回去的时候身份已然不同而身边随行之人也已经大变模样。

随着在京中日久韩冈越来越惦记父母周南、素心、云娘还有自己的一对儿女不知他们现在可还安好。归心似箭韩冈只恨不得能立刻回到陇西。

在城外饮过饯行酒与送行的亲友们告辞韩冈翻身上马当头领着车队向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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