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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之后时间一转眼就快到了上元节。

这些日子白马县中并无大事。也就是京城的一些消息让白马县的百姓们竖起了耳朵来打听。

到了正月十二的时候一座座灯山已经在县衙门前扎起论规模和华丽的程度肯定是比不上京城那一座座过了冬至就开始准备的彩灯鳌山但节日的气氛也算是出来了。

这些彩灯都是县城中各家行会出手。其中最为卖力的却是白马县中的粮行。这在往年是不可想象的——粮商们一向低调。但当诸家一口气捐出了家中所有的存粮来换一个官身之后只要长了耳朵都知道这是韩冈的手段。

听说了京城粮商们的下场看到了诸立开罪知县的后果如今哪个敢来触宰相女婿的霉头?不让白马县热热闹闹的过个上元节弄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样子试问韩县尊如何会放过?

既然商人们舍得出血市面上自是看着就热闹多了。商铺、民家张灯结彩自不用说连着县衙中隔绝前后的屏门前也挂上了两串彩灯。

城中热热闹闹城外的节日气氛也不算差这一个新年过得其实都不错。

市面上的物价降低乡民们花钱的**也随之大增。手中的余财除了留一部分用来购买粮食之外也拿出了许多来置办年货。

流民中的精壮在韩冈的安排下于县中几处被井十六点出水脉的地方打井他们的卖力也换来了还算丰厚的报酬除去了日常开销给家人换身新衣也许还不足但花上三五文钱弄两盏小灯意思一下绝大多数流民还是舍得花这份钱。

至于韩冈本人年后的这十几天来也是收到了不少好消息主要就是水井的开凿。

自从第一口深井出水之后日前韩冈一口气就铺开了三处。现在其中有一处已经见水尽管依然不是自流井但在大旱之年能见到水就是一桩喜事。故此听到深井出水的消息后有不少乡绅跑去喝了井水继而转头就联名向韩冈情愿要在村中也开凿几眼深井。

一口好井对于农民的意义无需赘言跟田地一般都是能留给子孙的财富。旱年两村争水闹出人命来的案子韩冈能在县衙架阁库中找出一摞子出来——这还是在许多人命案没有报官的情况下留下来的。

就在黄河边上的白马县对于苦于旱涝二事的百姓们来说一口据说能常年出水、且不受灾异影响的水井怎么可能不受重视?更别说深井的井水甘甜清澈在冬天舀起来时还带着地气的余温不是那些只有一丈两丈最多也就三五丈的浅水井可比。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一口好井让人看到了希望现在许多村子都要开凿深井。韩冈也就趁机将一干流民分派过去指点他们。由井十六点下位置然后由几名流民带着一干村中的健壮动手开凿。

流民们指点如何凿井当然不会免费负责食宿的同时理所当然的也要给些工钱。这一下子就给县中省了不少开销。韩冈现在都在盼着深井开凿的名气能早一点传播到外县去。如此一来肯定有饱受大旱之苦的外县的乡绅或者是官员来引进这份技术。到时候将学到技术的流民们都派出去自己这边也可以轻松一点——有了正经的工作之后流民当然也就不再是流民了。

而此前韩冈为了能不用人力而提取深井井水以用来灌溉田地在县衙外的八字墙上挂出了五十贯的悬赏。利用畜力的提水机械张榜之后就立刻得到解决根本没有耗费时间竟然有七八个人来争抢这份酬劳。韩冈让他们各自去做出个样品之后就将他们打发了。等到样品验证有效后再让成功之人均分。

而利用风力前两天也有人过来揭榜声称知道如何打造风车来汲水。

只是当韩冈细细询问过之后来揭榜的那一位却被戳破了谎言。他仅仅是曾经见过用来磨面风的风磨只能画出外面的样子并不知道风车的具体结构。来揭榜却不过是打着蒙混过关的想法想着趁机捞上一笔。

但只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已然出现以风为动力的机器对于韩冈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他可是深受天子看重的朝官同时还有着一个做着宰相的岳父。所以对于带来消息的这一位骗子韩冈判了他十五臀杖作为欺骗的惩罚另外给了五贯作为消息的奖励。

在明确了这个时代有着风车实物之后韩冈就打算传信东京看看京中的大匠们有没有打造风车的手段。以他见识过的工匠们的能力只要给出原理和要求多半就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旁已经在白马这边住了快十天每天给韩冈拉着在白马县中四处跑虽然累着但心情却还不错都有些乐不思蜀的样子。只是父母就在京城等着他总不能在外面过上元节。

昨日王旁向韩冈辞行今天韩冈就带着几名幕僚出城来送他回京。没有临别的诗句只有几杯水酒还有韩冈请他带回去的礼物。不过更重要的事情是韩冈将在京城中寻找会打造风车的匠师这一事拜托给了王旁。

“若能用风车汲水田地灌溉就不需再等待天时如今的旱灾也就不再。白马县上下企盼可都要靠仲元兄及早传回佳音。”韩冈与王旁肩并肩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王旁差不多是拍着胸脯来回答:“玉昆放心愚兄必然不所托。”

“一切都拜托了!”韩冈深深一揖与王旁道别。

一同来送王旁等着宰相家的二衙内走远游醇低声问着两名同僚很是不解:“风车取水之事正言为何不直接向朝廷上书何必转托私人?”

魏平真笑道:“请王二衙内帮忙可以靠着王相公。上书朝廷最后也是要落在王相公手上。与其冒着不知被谁丢到角落里的风险还不如直接一点更为方便。”

方兴也道:“现在可不会有多少人敢将正言的奏章丢到一边但耽搁时间可是免不了的。中书之内一封并非军情的奏章不走三五日怎么可能能递到宰辅们的案头上?哪比得上王二衙内的一句话。”

魏平真和方兴其实心明眼亮韩冈这么做等于无端的分功给王旁。等到王旁将人找到韩冈很有可能就会将这份事交给他来做。要不然这些天来韩冈一直将王旁带在身边又是为了何事?不过话说回来自家现在也在忙得团团转恨不得有人能帮把手一点功劳分给他人他们也不愤恨自己手上的饼少了一块。

何况王旁还是宰相的儿子能多多结交绝不会是坏事——两人虽然一个是王雱所荐一个是靠了王韶但要说他们跟荐主有多亲近那就是开玩笑了。若真的是心腹根本就不会转荐出来。

跟在韩冈身边几个月下来这位以七品朝官的身份来做知县的右正言到底要做什么两人都已经看得很明白。在白马县城外的几处流民营只观其规模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县之地该分管的事。足足能容纳数万人之多的营地怎么看都只要要州府来治理。白马县只有两千多户口若无背后的支援绝不可能负担起比县中户口还要多上几倍的流民。

至少现在魏平真和方兴都可以确定韩冈来担任白马知县绝非在外界大肆流传的缘故。只从韩冈身上就可以发现王安石对于今年的灾情早已有所准备。

韩冈听着身后幕僚们的窃窃私语他不知道魏平真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想来多半是在说刚刚离开的王旁。

事情其实还是很简单的主要还是因为有夫人在吹枕头风。韩冈其实是可以直接上书但通过王旁去问王安石其实也是一般。既然没有区别能顺便解决一下家中的问题自是公私两便的好事。

王旁跟浑家庞氏吵闹不休在韩冈看来还是太清闲的缘故。就算没有多少才干但王旁终究是读过书的士子不可能没有做一番事业的志气。而现在他却是留在家中陪着父母看着父兄、亲戚以及来往的宾客商讨着国家大事当然心中有份发泄不出来的怨气。愤恨、自卑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都不会缺少。如此一来疑心病也随之而生。如果让他有些事可以做就不至于会将精力都放在疑神疑鬼上。

就不知道王旁究竟要多长时间才能够回来这边的灾情可不等人。

一路回到县中经过看不出正在受到旱灾侵袭的市面还有行走在街巷中人们脸上的笑容韩冈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是他精心治理的结果。他现在只盼望到了一两个月之后白马县百姓们的脸上还能有着如今的这份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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