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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01-05

在店中用了一个多时辰吃酒说话到了午后时分韩冈和章惇方从棉行楼中出来。

回头看看两层高的楼阁黑瓦白墙、不饰纹彩的酒楼乍看上去确有着几分来自西北的粗犷还有悬在门前的两只热气球看着就比压在棉行楼头上的那一干酒楼要大上一圈制作则更为精细。

以行会为名的酒楼在京城中并不稀罕就是原本行会的会所对外营业。棉行楼新开老牌的马行楼在正店中的名气也不算大不过有如今七十二家正店排第一的樊楼——京城引领天下风气说成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那原本是矾行的行会会所称为矾楼只是以讹传讹变成了樊楼。

章惇在等伴当取马回来的当儿问着韩冈:“这座酒楼以棉行为名当是玉昆你家的产业吧?”

韩冈没有否认只是稍稍解释了一下:“这是棉行的会所中间隔着好几层而且也只是一部分。”他笑了一下“过些年糖行说不定也要在京中开店了。”

章惇没有笑如今在交州的确有他家的产业。韩冈有点铁成金之才了解熙河路变化的章惇当然也想沾一沾光。但没看到实际出产的白糖之前他也不可能去幻想自家未来能分到多少多少。而且钱财一物虽是重要可若是与权力比起来那就根本不值一提。

“吴冲卿为宰相希合其意者甚多。他对你成见已深玉昆你难道就没想过后果?”章惇抬头看着挂在入口处的匾额意有所指。

“难道吴相公有办法将我置之于死地不成?”韩冈冷笑着到了他这个地位除非是谋反之罪贪赃枉法都已动不了他分毫“只要不入京师自然平安。”

“玉昆你当真是这般想?”章惇回身过来到现在他都没有放弃对韩冈的劝说“贼咬一口入木三分只要咬你一口就能得到宰相的赏识又会有多少人能忍耐得下来?”

“在熙河路的可不止我一家。”韩冈依然神色平静。

一直以来他做得都很聪明从不吃独食。在熙河路想要查他的老底可是要掂量一下能不能抵挡得了韩冈、王韶还有太后家的反扑。

章惇摇头轻叹他知道韩冈这一个优点在交州的时候他更是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不过这并不代表韩冈能就此高枕无忧。自古无罪而遭构陷最后身死族灭的臣子实在太多太多。在政坛上将某人治罪的结论总是要比他的罪证要更早一步出现。如果想将那一个人置于死地罪名总是很好找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韩冈知道自己在吴充眼里总是碍眼的等到将新党中人一个个清除出去迟早会轮到他韩冈。但若是吕惠卿上台秉政他韩玉昆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没有一个强力的势力支撑韩冈的地位并不稳固退居江宁的岳父王安石帮不了他娶了高家女儿的表弟冯从义也帮不了他。在熙河的产业也保不准有人垂涎。其实韩冈现在能站在章惇身边说着闲话主要还是靠着的是自己的才干只是天下从不缺乏人才。

辞别了章惇韩冈上马回到了家中。接下来的时间自然是好生的休息陪着儿子女儿一起玩

内心的担忧并没有浮出水面。如今新旧两派的交锋是在朝堂之上无论哪一方都没有余力去扩大打击面目标只会是朝堂上的对手而不是正在等待入宫觐见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韩冈。

章惇今天的这番话应该还是危言耸听的居多如今大宋在军事上的成就是有明君在上的结果是赵顼全心全意推行新法结果若是重启旧法岂不是否定了他十年来的操劳辛苦?

在韩冈看来赵顼应当能容许对新法进行小范围的修改藉此来缓和一下对旧党的关系让这些年来分裂为二的朝堂能有所恢复不过赵顼绝不会就此否定此前十年的成果那是他心血的结晶。

韩冈不认为自己会猜错赵顼的想法也许身份地位的差距会让人的想法天差地远但人性是共通的在新法推行卓有成效的时候在军事上节节胜利的时候指望现在的皇帝为实行新法认错这可能吗?!赵顼之所以要推行新法还不是因为前些年被辽夏两国的欺辱过甚。若是旧党能给出一个不受二虏欺辱的方略王安石又怎么可能会被启用?

在韩冈想来沈括应该是揣摩到了一点赵顼的的想法——有着那样的夫人察言观色肯定是把好手——只可惜他的小算盘打错了时间、用错了方法、找错了人也没有认清自己所站立的位置。

韩冈则是一向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原则也是坚持到底。并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而且韩冈正要去主持的是对建都在开封的大宋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工程天子也不可能允许有人干扰到这个关系到都城未来的任务。至少在结束前赵顼不会容许有人对韩冈横加指责影响到此项工程的进行。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了沈括最近传来的消息很不妙据说已经被确定要出外了只是他还有些事没有交待清楚天子赵顼暂时还没打算将他放走。

不过韩冈希望他与沈括的交情不会因为此事而有所损伤不管怎么说他并没有盯上三司使这个位置这应该能让沈括得到些许安慰。

如果沈括出外的话自己还是该去送他一程韩冈如此想着。

终于到了入觐的时候了韩冈并没有打算在赵顼面前表演什么或改变什么一切还不到时候。光是向赵顼说明自己打算在京西路上怎么做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清早在文德殿参加过没有天子出现的常朝韩冈又在宫中等了半天的时间终于有人来通知韩冈去武英殿。

不是崇政殿而是武英殿赵顼到底想做什么韩冈也已心知肚明。

久违谋面的赵顼比起韩冈上一次见到他时似乎又憔悴了一点肤色惨白中泛着没有生气的青色似乎是一年多来操劳过度的缘故。大概白天和晚上都是太劳累了一点。

等韩冈行过礼赵顼便笑道“安南一役若无韩卿一力主张难有如此顺遂。收服交趾此功韩卿当居其半。”待韩冈连声谦逊了一番后赵顼接着说道“韩卿为国事操劳经年难得入京一回这一个年节可是好生休养一番了。”

倒还真是好理由!

韩冈恭声行礼为此谢过赵顼的恩典。

赵顼见韩冈恭顺笑了一笑。先问了韩冈一阵关于交州的大小事务韩冈对交州内外之事了若指掌回答也是显得游刃有余让皇帝甚为满意。

不过这些事都是韩冈或是广西的官员曾经在奏章上提起的赵顼此时相问不过是开场的寒暄罢了又说了一阵终于转到了正题上“韩卿曾经在奏章中提起重修襄汉漕渠一事。依韩卿之间这襄汉漕渠能否修起又有多少功效?”

“京城百万军民人口浩繁食用皆由汴水。仅仅是粮纲一年便有六百万石之多。臣闻狡兔亦有三窟而百万之城唯有一水相系。若有一日汴水断绝开封焉能存续?”

“襄汉漕渠不是没开凿过。”赵顼在前韩冈跟在后面走到一幅沙盘前虽然京西度还不算高但方城山、伏牛山还有沙河等一众河流都在上面准确地表示“太宗皇帝可是两次前任督办却又两次无功而返。不知韩卿有何良策?”

韩冈听说最近国中的地图和沙盘的制作上了一个台阶现在看到这些新作的沙盘发现传言并无错误。

听说正是沈括主持并改进了一些测量方法绘制飞鸟图——也就是排除地貌所引起的距离误差从空中取直线确定两地的距离——并由此而制作了沙盘。

有了还算准确的沙盘韩冈解说起来就方便了许多指着沙盘上的方城垭口将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向赵顼说了一遍。

赵顼皱着眉“用轨道越方城垭口转运……这会不会太麻烦了一点。”

“由轨道居中转运的确是多了一重手脚不过这仅仅是开始轨道易于修建先靠着轨道来转运纲粮。于此同时襄汉漕渠依然要继续挖掘。不过经臣计算方城垭口处的河槽要下探五六丈之多方能得见成效此事非集数载之功不可。”

“京西的户口不多不知韩卿需要多少民夫?”

京西诸州府尤其是南路的唐邓数州一直以来都是户口稀少、甚至有许多荒地没有开辟。如果是在熙河路这还并不奇怪但是在京城数百里的范围内竟然还有多少荒地这就很让人纳闷了。

不过眼下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如果是先修建翻山的轨道三千人足矣。至于开始开凿河渠只要不催促赶工民夫也能多能经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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