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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都在走亲戚晚上吃过饭才回来。今天剩下一更明天上午补上。】

秋风起了。

两峰夹持峰下谷中溪水潺潺。一支马队在水畔迤逦而行。马颈下一串串铃声清脆随着忽起忽落的马蹄在峰谷间回响。铃声中迎面而来的山风清凉带着些许秋意。[]

过了忻州【今忻县】的忻口寨五台山的峰峦叠嶂就出现在韩冈一行人的眼前。

时近八月天上的日头也没有了半个月前的那般炽烈。骑在马上走了一程身上竟然仍是清凉无汗。

远山近水映在人们眼中的依然是一片片或浓或淡的绿色但队伍中每一个都能切实感受到将临的秋意。

‘秋天到了。’

任何一名驻守北方边州的官员都不会太喜欢秋天。一年之中春夏两季的悠闲之后便是秋冬两季的紧张和忙碌。

粮秣军资要完成预定的储备驻军要前出至边境的军寨烽火台的缺额要填上兵器甲胄要检查、修理和补充……等等等等。这就是所谓的防秋北方边界诸州都要在这半年里支起耳朵、瞪大眼睛握紧手中的刀枪时刻准备着与寇边的贼虏拼死一战。

即便澶渊之盟订立之后辽人对边境连骚扰都很少;当今天子登基以来西夏更是如江河日下根本无力侵边。但每到秋冬还是无人敢于疏忽大意。就算有人疏忽大意天子和两府每年到了七月必然下发的诏令也会提醒他们不要糊涂。

今年的防秋应当是近年来最紧张和危险一次。战火虽说是在西夏境内燃烧但静极思动的辽人却有让河北、河东、陕西乃至京城都一并陷入恐慌的能力。

一旦宋辽两国当真进入战争状态同时进行两场全面战争的大宋接下来的半年可就会很难过了。

所以韩冈知道如果辽人仅只于骚扰的话朝廷绝对不会同意为此大动干戈甚至对于其掠边的暴行视而不见都有可能。

当然如果韩冈当真如朝廷之意对此事姑息他一样好过不了。朝中多少人正愁没有他的把柄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捅上他一刀绝不会有二话。

韩冈正是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才会提前前往代州。

辽人犯界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偏偏卡在这个节骨眼上本就已经准备好代州一行的韩冈不得不提前了几天动身。他将手上的事务丢给了通判大张旗鼓的往代州去。

一般来说亲民官是不能随意离开所领州县知州、知县都得老老实实的蹲着不能往外地乱跑。不过这一次韩冈任职太原府身上背着经略使职衔加上又是战时所以一些约束守臣的规矩和法度根本就没有实行的可能。

黄裳很是紧张。韩冈前往代州巡视并不是坐在代州城中任凭将领们胡说八道而是要往最前线的寨堡去。若有个万一……黄裳用力甩了甩头这种事可不能乱想。

韩冈对此倒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想看看北方的守备情况顺便对辽人有来有往而已。

——现下坐镇云州【大同】的听说是北院枢密副使萧十三耶律乙辛的心腹亲信。他想必是愿意给新上任的河东经略一个下马威的。

韩冈没有将自家的想法向下属们和盘托出的打算这是他个人的想法而已表面上仅仅是激励士气同时顺便查个帐。

现在就看刘舜卿是怎么做的了。他到底是怎么处置犯下一桩桩罪行的辽人?是妥协退让还是打定主意要报复回去?这将决定韩冈对他的态度。

过了界碑就是代州的地界。

韩冈的行程早就先期传至代州城。迎接经略使一行的人马已经在路边等候多时。

刘舜卿不可能在边界等候韩冈的到来他必须在城中坐镇。但他派出了州中的节度判官可以算是展示善意了。

迎接的流程几乎就是定式韩冈本人都懒得多说废话。也就靠了知情识趣的节度判官竭力奉承才让场面不至于冷下来。

在忻州之北结束了一系列可以算得上是繁琐的仪式韩冈的一队人全都是重新上马。

行不了多久迎面忽而尘头大起。韩冈身边的护卫顿时就紧张起来但派在前面的探马提前一步回来。

看着几名探马韩冈笑着大声道“不用担心是自己人。”

出现在韩冈一行队列前方的骑兵大约三四百骑多半是一个指挥。每五骑一横列沿着官道一列列缓步行进直至在韩冈马前站定。

停下来的骑手们他们的战马也跟着停下来安安静静连队形都没有乱一匹匹老老实实站得很是稳当。

整齐的队列出色的控马甚至将韩冈带在身边的府中精锐都比下去了。无论从军容军貌还是从他们展现出来的军事水准上来看都可以算得上是精锐了。

‘练兵倒是不差。’

韩冈暗自点头。刘舜卿并无多少能够夸耀的军功却偏偏能在天子面前受到看重依之立足的能力还是有的算得上是真材实料。

想想赵顼军中将领升迁都要到他的面前走一遭刘舜卿尚能在其中脱颖而出可见其人的能力的确有那么几分。

不过擅长练兵的将领并不代表善于领军上阵。队形整齐的队伍不代表他们克敌制胜。

京营的上四军步操阵列漂亮得够资格站到后世的长安大街上。随驾出宫时一队队骑兵步卒在御街上的行军队形能羞得西军将领一个个都掩面而走。可一旦说起上阵打仗西军可以用鼻孔看人。

如果赵括、马谡之辈只让他们做个幕僚说不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惜的是明明有才能的两人没被放对地方害人害己空留了千古笑名。

韩冈一时间变得很想见一见以胜擅练兵声名鹊起的代州之守。

而刘舜卿当真就到了带着幕僚和自家子侄跟着他的四百骑兵一起仅仅是前后脚而已。

刘舜卿五十上下一副饱经风霜的摸样。其外在的气质比起韩冈见过的种家兄弟、姚家兄弟都有很大的差距更不用说远在三种二姚之上的郭逵。

韩冈没有跟刘舜卿多寒暄。直接就问到了他最关心的议题“辽人不断寇边不知团练如何应对此事?”

听到韩冈的问题刘舜卿的幕僚、子侄们都紧张起来生怕有什么地方开罪了这一位让他看的不顺眼。

刘舜卿脸上的神色一如往常“下官曾移牒辽人要他们将劫掠过去的人口归还。同时要他们交出凶手。不过辽人那里没有动静。故而下官也就扣下了两名辽国商人和他们的货让他们拿凶手来换。”

这算是对等报复吗?

韩冈很是意外刘舜卿竟然保持着强硬。“这什么时候的事?”他问道。

刘舜卿迟疑了一下道:“……就在昨日。”

说完他忐忑不安的望着韩冈他的幕僚、子侄也都在关注着韩冈。新任经略使的回答将决定刘舜卿的命运。

众目睽睽韩冈脸色沉郁双眼只在代州众人的脸上扫过每一个代州人的信都提了起来。最后她忽的哈哈一笑板起的面容犹如春风化冻:

“做得好!”

刘舜卿倒是愣了韩冈的回复未免太过于简略和直接。。

“做得好!”韩冈又强调了一遍。他也知道自己没将话说清楚所以进一步解释道:“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不可得。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可致也。要想太平度日许多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对于辽国和西虏却是一点也不能手软。”

韩冈的回答让刘舜卿好一阵都没有开口最后才点头:“……经略所言甚是蛮夷都是畏威而不怀德不可对他们退让半分。”

“龙图果然不负知兵之名。”刘舜卿的一名幕僚插话道“‘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不可得。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可致也这句话可是深刻入骨。”

“倒也不是我说的乃是先贤之言。”韩冈并不解释是这句话是出自哪一位先贤“先圣不也说过吗?当以直抱怨委曲求全的心思要不得。”

韩冈的表态为刘舜卿的行动做了背书不仅刘舜卿带出来的部下、子侄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一个个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就是这位已近五旬的宿将本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新上任的经略使因为年轻必然气盛。加之世间流传的一干传闻为佐证。当不会甘愿受辽人之欺多半会针锋相对。这是韩冈上任之前刘舜卿就与他的幕僚、子侄一起推断出来的。

但韩冈到底为人如何对自己自作主张扣下多名辽国商人的举动如何看待以及在天子那里接受了什么样的命令在亲眼见到韩冈之前就是刘舜卿自己心中也没有底。

如今终于确定了韩冈的性格、为人以及应对辽人的基本观点作为下属刘舜卿知道自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事了。

韩冈则是对刘舜卿的行事很是欣赏甚至有几分惊喜。

之前他在太原收到的代州急报中并没有发现刘舜卿对辽人犯界行凶的应对和处置。韩冈因此而对刘舜卿有了成见。认为他凡事上请必然是个坐视辽人犯界烧杀而不敢正面应对的庸人。现在一看倒是个敢作敢为的。所以刘舜卿的一些小心思韩冈也就大大方方的放过了只当看不见没打算去计较。

不过刘舜卿在这件事中所表现出来的仅仅是性格其能力究竟如何却不可能从这点小事中看出来。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也就是刘舜卿精擅练兵的名声并非虚传。

但韩冈并没有为此而多费心神在刘舜卿的陪同下穿过代州城南门缓步进入城中。

反正李宪就要领军回返到时候依照之前的约定将守御北方的事情交给他也就是了。有足够的兵力和武备而且是以防守为主那么将领的能力就算差点倒也不用太伤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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