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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了?!”

“到宣德门外了?!”

隔了一重院落蔡确和曾布同时大惊起身。

“气势汹汹啊。”蔡确轻轻敲着桌子韩冈一点缓和余地都不留看着就像是告御状的样子。看来对之前王安石阻其入朝而积怒于心翁婿之间的情分估计也不剩多少了。

“兵贵出奇这是用兵用惯了。”曾布惊讶过后却安安稳稳又坐了回去心头更添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喜意。

韩冈来得越快就意味着他心中怒意越甚。

管城县的知县是谁曾布不可能不知道那可是开封府的知县。韩冈既然经过管城有些事也不会不知道。

韩冈曾经举荐过的官员几乎都不在朝中但新党在地方上的优势不比朝中稍差。韩冈身上找不出事他提拔的那些官员却不可能干干净净像张白纸。只要他们定了罪韩冈身为举荐之人也难辞其咎。

新党选择的着眼点是好可惜却是将最后的一点情面给扯破了。

就像是当年富弼使辽所携国书被偷换。富弼回头找宰相吕夷简的麻烦其岳父晏殊还帮吕夷简说话。这场面容不得富弼不骂晏殊奸邪。

不管这是王安石指使还是下面的人自行其是不管皇后最后究竟是支持韩冈还是支持王安石韩冈与新党的关系已经彻底的破裂。

真的有乐子看了。

……………………

西府得到消息不比东府更迟当石得一赶去迎接韩冈的时候他得到了通报。

“想不到韩玉昆也有怕事的时候。”

薛向不以为然:“韩玉昆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怕事?过往招惹得是非还少了吗?要真的怕事就不会这么气势汹汹吧。”

“是怕……他是怕麻烦。”

章惇很明白韩冈这并不是怕而是谨慎不露任何把柄与人。尤其是现在可能要与王安石决裂的时刻接受开封军民的欢呼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谁会赢?”薛向问道。

章惇反问:“怎么才能治韩玉昆的罪?”

薛向沉吟着最后摇摇头只有一个字:“……难。”

想要论韩冈以罪皇后那一关就过不了。如果想跳过皇后就必须通禀皇帝才行。

只是想要在天子面前攻击韩冈与辽国的大战就隐藏不了谁敢出来向天子揭破他被蒙蔽已久的事实。被责罚还好点要是天子气出个意外来谁也承担不起后果即便皇后也一样。

除非想要同归于尽否则……不同归于尽都做不到谁戳破谁倒霉。

中风瘫了的人不可能再恢复大权依然会在皇后手中。纵使帝后反目也不可能再有能替代皇后的人选。

章惇叹着:“已经打成死结解不开了。”

现在还能高兴的那就是那些牵扯不多、随大流的人了。

……………………

时隔多日韩冈再次踏入崇政殿。

布置、陈设都没有什么变化就是殿中服侍的宦官也什么没大变化。

希望家里也一样呢。韩冈想着。

就在殿中央向皇后行礼参拜他心中还担心着家中的情况。

之前韩冈已经先行派人回家打过招呼了。不让王旖他们出来迎接这也是免了麻烦。

只是他选择绕过那些闲人就不知道家里面会不会不高兴。确切的说是王旖终究是父女至亲出嫁从夫这一点不可能做得彻彻底底。

帘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枢密在河东可是辛苦了看着比启程前要清减了许多。”

“为君分忧乃臣子分内事不敢称苦。贱躯略减也只是返京行路的缘故。”韩冈欠了欠身:“臣远去河东不知天子、殿下和太子近况如何心中着实挂念。”

“多亏了枢密在河东将北虏赶走京城才得安稳官家也能安心养病。虽说还是只能动下手指可精神还好……吾也还好。”皇后很轻声的将最后一句带了过去又道:“只是没有枢密在京六哥那边始终让人放心不下。”

“难道太子有恙?!”

“没有!没有。只是六哥胎里不足有枢密在京官家和吾才能放心……枢密回来就好。前日收到了枢密的奏表计算行程今天便遣了王中正出西城去迎枢密不想竟给错过了。”

“近日京畿多雨过管城后官道失修泥泞难行臣恐耽搁了行程故而绕道京南。”

“原来如此。听说枢密得胜回京京城士民没有不开心的全都去了西城。枢密改从南门走错过了机会实在是可惜了。也是官家的病不然就能让枢密在大庆殿前夸功耀武也能祭告太庙了。”

自离开管城之后韩冈一行便向南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开封城西北处绕到了京城南面。并不是韩冈所说的道路泥泞只是为了避免太过张扬从而引发不必要的矛盾。

只是这样一来正如皇后所说韩冈就错过了一次夸功耀武的经历而且是又一次。

韩冈经历的战争次数也不少了大捷一个接着一个。可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封坛拜将夸功耀武的光荣时刻。河湟、交趾时倒也罢了他并非主帅不便抢风头。可两任河东军功赫赫但回京时却都不得不偃旗息鼓。虽为时势使然却也让人感觉都像是冥冥之中有了定数一般。

韩冈自己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一个损失。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说是无所依据在朝堂上看来终究是是钻了没有先例的空子。韩冈不打算惹起朝堂上一众官僚的反感本来有理的地方也变得无理了。他有自知之明从法理上他的做法无懈可击可终究有违常例若是回京时还大张声势就免不了给人以得势便张狂的感觉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异于众众必非之为面子问题惹来不必要的敌人那就太蠢了。何况太闹腾了也不好。韩冈来就不怎么好热闹闹哄哄的一团反而让他厌烦。

不过皇后现在的态度让韩冈心中有些疑惑不知是不是试探所以他收敛了词锋:“臣承天子不弃御笔亲点。跨马游街饮宴琼林。有此殊荣不比大庆殿前夸功耀武差了。”

向皇后连点头:“枢密说得是。”

几句寒暄之后崇政殿中忽而陷入了沉默。

韩冈在这个场合不适合主动开口。皇后不挑起话题他就只能静静的等着。

许久皇后方又重开口“枢密此番回京王平章很是不乐意。说河东尚为未靖辽人贼心未死需要枢密留在河东。”

“若说为了河东北疆的平安王平章之言或许不错。可宣抚、置制二职本是因事而设无事则当罢。置制使一路军事总于一人之手而宣抚使更是军政兼理此二职若久任时日久长便是一藩镇。要是从此成了定例终有重蹈故唐覆辙的一天。既然和议已定臣心中计议还是当早归为上以免为后人责难。”

“枢密果然是谋国之臣。有枢密在乃国家之幸。”

“臣愧不敢当。”

韩冈自谦了两句直到皇后又开口询问“枢密两任河东。河东内情朝中没有胜过枢密的。如今河东受了兵灾百姓流离失所财物更是被劫掠一空。在枢密看来朝廷该如何做?”

“三五年内河东军政当以休养生息为重只要有人有土治理得当元气很快就会恢复过来。河东虽遭兵乱损失也不过是代州、忻州和太原府的一半并无大碍。”

“寨防呢?”

“河东边防近年内不必担心。辽人心在东方无暇西顾。正好有时间可以用来修补寨墙。”

“枢密说的是辽人攻打高丽吧。多亏了枢密的一番话要不然北虏也不会转去攻打高丽。”京城中早就在传言高丽被辽国攻打其实就是韩冈对张孝杰说的那番话宫里面的皇后也深信不疑:“这一回辽人攻高丽枢密如何看?救还是不救?高丽的使节已经到了明州。”

明州【宁波】是近年来宋丽两国之间使臣往来的主要港口登州港因为太过靠近辽国虽然海程最短但还是被放弃了。之前的伪使臣出现在登州登州知州之所以会起疑心正是因为这个理由。

韩冈斟词酌句:“臣对高丽内情不明本不当多言。但备位枢府又不得不言。高丽与我大宋远隔重洋与辽人却近在咫尺即便想要救援也非是须臾间事。必须要先做好援救高丽的准备。高丽若亡一切休提。若高丽不亡大宋当可居中调解。”

“调解?”这些天来宰辅们都在说暗助可从来没说过要调解的。

“辽国攻高丽的目的何在只要想一想明白了。”

“是什么?”皇后立刻问。

“无外乎威信二字。与我皇宋一战辽师损兵折将、丧师弃土耶律乙辛由此在国中声望大跌而耶律乙辛要重树威信则又无外乎财帛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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