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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作打算?”向皇后惨然而笑“吾哪里敢!”
蔡确一惊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不过也来不及悔改只见皇后冷笑着“不过是经筵上不让他丢人就换了个皇后害我要是早作打算还不知会写什么!”
见皇后又有激动起来的样子蔡确连忙的叫着“殿下殿下!还请息怒还请息怒!”
皇后哪里理会他:“结发十几年吾何曾负过他赵仲鍼。写什么皇后害我相公枢密都在这里干脆明说吾哪里失德废了吾这皇后好了!做着也受气!”
蔡确向曾布、韩冈使眼色他这个宰相手忙脚乱曾、韩两人倒好坐在一边看热闹。
“殿下。”韩冈起身劝到“殿下的辛苦臣等都看在眼里。殿下的功绩天下臣民也都看在眼里。今日之事是天子失心非是殿下失德。世间自会有公论。”
曾布也接上去劝着:“当年仁宗皇帝也曾经失心上殿大喊慈圣和张茂则要谋反但哪个朝臣不知这是仁宗病糊涂了。张茂则至今犹在宫中慈圣之德更是为后世垂范。岂会有人糊涂到不知是非的地步?”
“这半年吾劳心劳力天天都在担心受怕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他赵家!”
“幸得殿下辽贼入寇国家方能得保全否则河北必然糜烂河东也难挽救。这件事陛下虽不知道但天下又有谁不知。”
皇后哭诉了一阵好不容易在三名宰辅的劝说下抽抽噎噎的终于算是平复下来。
只是片刻蔡确和曾布就急出了满头汗坐下来后相顾无言跟妇人说话真是累。
向皇后呼吸渐渐平稳了拿着手巾擦了擦眼问韩冈道“枢密接下来该怎么办?”
“殿下以臣之见还是尽快招平章和两府宰执都入宫。”韩冈将方才蔡确说的早作打算抛到了脑后不把人召集起了怎么打算?
“韩枢密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曾布表示反对没开口的蔡确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韩冈双眉一扬:“如何不急?天子突发心疾怎么能不尽快通知各家宰辅?这岂不是要隔绝中外?!”
曾布哪里想到韩冈随手就栽了自己一个隔绝中外的罪名他只是担心深夜招宰辅入宫会惊动京城当然他也是不打算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韩冈一句话将他气得七窍生烟皇后对韩冈的信任显而易见韩冈话说得这么重“韩枢密是急着要让天子内禅吗。”
韩冈沉下脸:“韩冈可是有半字说内禅?参政如何以不实之罪污我?!”
“有与无枢密心中自知!”
韩冈倒是不气了心平气和的问:“就是周兴与来俊臣想要入人以罪也得先弄个大瓮放在火上。参政倒好有罪无罪要我心中自知。不知参政在外知军州数年都是这般断案的?”
“玉昆不要置气。”蔡确住来劝和“子宣参政只是口误并非真意如此。通知介甫平章、子华相公他们是应该但也要防着人心动荡。”
韩冈霍然而起“相公!秘而不发正是人心动荡的原因所在!”
在韩冈眼中今夜陪同宿卫的两人一个蔡确、一个曾布都是不能相信的就是王安石也比他们更可信任。从曾布的态度上看他很有可能想趁这个机会提出内禅否则他不会这么抵触招宰辅入宫的提议?攻击自己的借口也是用了内禅可见他心中至少才盘算过所以才脱口而出。
“玉昆。皇城大门夜不轻开现在派出内侍、班直去传话京城军民恐怕不免会胡思乱想。”
韩冈根本就不理会蔡确在说什么。他要坐实赵顼已经发疯的消息只有将宰辅们尽快招入宫中。要是明天上朝后才让王安石、韩绛他们知晓心中有了疙瘩问题可就大了。单是为韩琦抛下自己单独逼迫曹太皇撤帘一事富弼就记恨了一辈子。韩冈并不怀疑一旦给了蔡确和曾布机会让他们说服皇后今夜就内禅太子明天之后自己会不会被其他辅臣恨之入骨。
而最重要的。宰辅漏夜入宫京城上下今夜不知有多少人难以入眠等明天天子发病的消息传出去人人恍然大悟事情就坐实了。他早就有了定策之功就算今天拥立太子也不会增加多少功劳反倒是当初没有参加进来的蔡确、曾布最盼望这个机会。
皇后现在气得发狠很有可能被蔡确和曾布说动韩冈是宁可当场翻脸也要让皇后下诏将王安石、章惇他们给召进来。
韩冈就站着也不继续反驳只是冲门口看了一眼又点点头。巡视宫掖的王中正就在那里全副披挂就是一副武将的打扮。
王中正一句话不说低眉顺目站在门后仿佛门神一般。但韩冈冲他点头王中正就仿佛从雕像变回了人重新有了生气同样点头回了礼。
向皇后没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动作但蔡确和曾布无法无视。那可是宫中兵法第一半年内统帅班直的内侍大将而且跟韩冈交情匪浅。他一点头就意味着韩冈并不需要他们同意才能将消息传到王安石、韩绛以及其余宰辅那里。
“殿下!”蔡确大声道“臣和曾布并无阻止他宰辅入宫之意。都是怕连夜打开宫门会让京城百万军民人心动荡万一有贼子图谋不轨恐怕会生出大乱。实在是不能不慎重!”
“韩冈岂敢怀疑相公。但吾等三人今夜宿卫而王介甫平章、韩子华相公他们能安心回去是相信天子若有不豫我等能安定人心并及时通知宫外。早一步让其余相公、枢密知晓宫中变化更可安定国人之心。”
“枢密此言是正论。”向皇后擦干了眼泪挺直了腰杆。“不能让相公们在外面担心。”
向皇后这句话一出口蔡确和曾布都安静了下来先后拱手道“殿下所言极是。”
不过他们看韩冈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已经是带着恨!
韩冈早就有定策之功在手根本就不需要画蛇添足可他们缺功劳啊。自己吃饱了饭就不让别人吃。殊不知这有多招人恨?
韩冈之前对王安石说并不主张赵顼立刻禅让。但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了。
赵顼竟然说皇后害他。
也许是怨气日积月累后的爆发或是苏醒后精神混乱的或是当真认为他这一次发病源自于皇后中断经验但这一句话一说向皇后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天子的病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不论有什么想法都是得早点有个章程出来。一旦议定就算今天夜里人心不安明天也会安抚下来的。”不管接下来会怎么样有事情大家一起承担这是韩冈的想法“殿下还是快派人吧。”
……………………“三更天了。”
听见外面的梆子响蔡京确认了现在的时间。跟强渊明喝酒不知不觉就喝到了半夜。虽然自家酿的葡萄酒并不是烧刀子那般能打着火的烈酒可喝多了下去。照样还是唯有醺意。
“怎么舍不得你家新酿葡萄酒了。”在后院的石桌下与蔡京一起喝酒的强渊明舌头有些大已经是喝了不少了但还没有到醉倒的时候。
蔡京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天空毫无遮掩的月亮虽说喝葡萄酒最好的就是夜光杯但有个玻璃盏装酒瑰丽的红穿过玻璃之后就又多了一层晶莹剔透。
“这葡萄酒又不比过去珍奇现在家家都会酿了能喝多少只看隐季你的酒量!”
到底怎么制作葡萄酒不知何时就在京城中传开了。不需要蒸酿的酒具也不需要酒药只要将葡萄洗干净和交州白糖一层一层的放在陶瓷罐里然后密封好放在一边等一段时间就变成葡萄酒了。剩下的就是过滤和装瓶。
只要家里有葡萄藤子又买得起交州白糖的人家都忍不住去自酿些酒水出来。一时间弄得京城的酒税跌了两成还多。
“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客气了。”强渊明招呼着蔡家的仆人端酒上来又对蔡京道“元度还是不肯出来?”
“元度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体质又弱出去喝次酒回来就要吐几回。今天上殿吗估计是中了暑回来后就躺下来了。”
“真的是中暑?”
“喝你的吧。左右明天就知道了。”
经筵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蔡卞回来后却不肯说。只是知道天子在经筵上发了病然后宰辅们都进了福宁殿。具体的细节一概奉缺。
蔡京准备等到明天再去了解。反正大体情况猜都能猜出来自家的兄弟终究比不上韩冈。很有可能是吃了大亏否则就不会一回家就躲进了房中谁人也不见。
“三郎。”蔡京家的一名老家人从前院匆匆而来附在蔡京耳边说了几句。
见蔡京脸色陡然就变了强渊明立刻问道“出了何事?!”
蔡京慢慢放下了酒杯轻声道:“王平章和章枢密又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