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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心中很是觉得可惜高层的空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而同时还能在下面捞到几个位置的机会就更少了。
可惜韩冈现在手上最缺乏的就是文臣朝官一级的中间层否则他还能有些办法通过向皇后控制几个重要的位置将吕嘉问直接给架空掉。
高层有他本人镇着苏颂算是自己人沈括也勉强能算得上章惇是盟友蔡确之流也可以交换一下利益。而底层的选人在关西有不少通过同窗、同事的关系勾连成一张网络。但不及侍制的升朝官韩冈能够指派得上又可以充分信任的数来数去都不超过十个。
这个以韩冈为核心的小团体现在远远比不上新党。
十余年变法在京百司路分四监、州郡、县治由两千升朝官所组成的官僚体系的中坚阶层已经完成了更新换代。旧党在地方上已经彻底被取代新党以及认同或老实执行新法的官员占据了从知县、通判、知州等大部分亲民官的名额。..
在京百司更是没了旧党的立脚点。中书门下枢密院两府众官不论是不是挂了招牌的新党都不会有人站出来表示支持旧时法度。
就是吕嘉问只要他想要人随时都能挤出几个合适的人选供他挑选。而韩冈便是手中有位置也要左右盘算怎么将位子给填满横渠门下把稳守关中、陇右的一批人去掉也不剩几个了。
势力现在还差得远啊。
不过以一个做官不过十年出头本身又是寒门素户出身的官员想要跟新党比势力实在是有些可笑。但没有足够厚实的根基韩冈的目标终究是镜花水月。再怎么可笑终究还是要往哪个方向努力才是。
“想必吕望之现在是在笑吧。”韩冈心中计算了一阵忽然轻声说着。
“嗯?”王旖没听清楚韩冈的话手停了下来。垂下头在韩冈耳边问:“官人你说什么?”
韩冈给王旖的呼吸.弄得耳朵痒痒用手搓了搓“待会准备派人去跟岳父递个帖子跟岳父说一下。三司那边我要两个位子。吕望之若是不干为夫可就强抢了。”
“官人!”王旖吓了一跳官场上面或许有将官职私相授受的但哪里能做的这么明目张胆“这行吗?”
周南的手也停了仰起素净绝美的小脸惊讶的看着韩冈。
韩冈咧嘴而笑整齐的白牙露在外面“想占我便宜我可以让他占但一点好处都不分那可没门儿!”
周南依言去取纸笔王旖却皱着眉头“这不像是官人。”
韩冈从来都没有这么赤裸裸的去抢官位以前纵然跟人争执目的都是为了能将事情做得更好而不是为了一两个位子。这样的韩冈给她的感觉很陌生行事作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韩冈呵呵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妻子的手:“抢位置为夫也只是开玩笑。不想让吕望之将事情做坏了。”
“是异色铸币?”王旖想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没错。”韩冈应道。
韩冈想要把握住每一个机会去发展技术而不是重复几千年来不断重复的工艺。
即便仅仅是铸币韩冈也希望在其中能有些让人惊喜的地方。以便能推广到其他行业。
元素化学、机械加工都是可以涉及的领域。而旧有的铸造同样可以去精益求精在成分辨析、配料和铸造工艺上加以研究并实践。
否则他为什么要跟向皇后提起铸币?
怎么降低铸币的成本?怎么减小铸造过程中的损耗?
恐怕吕嘉问心中只有压榨铜山和工匠吧。反正只要将事情做圆满了何必多费心力?万一研发不成功岂不是又多了一桩交到他人手中的把柄?
这就是韩冈看不起官僚的地方。
开源和节流不应该是从人事上着手。
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不是为了党争也不仅仅是为了争权夺利如果吕嘉问有能力让他一手主控所有事务又何妨?
但既然可以肯定做不好还是不要占着坑了。
……………………
韩冈的帖子送到的时候吕嘉问正在王安石府上正絮絮的说着怎么去铸造新币。
至于给百官、三军的赏赐太上皇后已经答应了不需要他再费神从左藏库中搜钱。
“韩玉昆的见识嘉问是极佩服的。从过往旧事来看可以说不轻言无妄语却言出必中。既然韩玉昆提议以各色金铜铸钱以防奸人融钱盗铸那么肯定能够推行于世。”
吕嘉问不介意在王安石面前夸一夸这位卸任平章的女婿。都抢了人家的生意回点好话也是应该的。这也显得自己是一片公心行事正直。
王安石听了也是很安心的样子他就怕吕嘉问起了胜负心想要在新钱法施行的过程中再进行不必要的改动最后让整件事都变得不可收拾。
现在吕嘉问既然已经舍了面皮完全采用或者说夺取韩冈的建议那么他也就没必要强行彰显自己想方设法将韩冈从那一份改铸新钱的提议中抹去痕迹。
吕嘉问的目的仅仅是三司使的位置将事情做好就是最重要的一步。
韩冈之前既然没能出来反击王安石那么自己采用他的方略韩冈就是生闷气也很难再出来与自己作对。只要之后面对韩冈时再公开表现得谦逊恭敬一些韩冈就算依然恨意难消也只能困于士论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吕嘉问在王安石这边坐得很安心章惇都愿意去说服韩冈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只是没多久从韩家送来一封短笺让王安石的脸一下就僵硬了。
看着韩冈的私信王安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人呢?”
他张扬着手中那封短笺问送信过来的王旁。
“大人?”王旁躬身问道王安石的话没头没脑让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送信的人呢?”王安石怒声道。多少年了已经很难的看见他发这么大脾气。
只是他很快就从儿子的惊慌失措中想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已经从平章军国重事的任上退下来了就不应该再干涉朝政太多。帮吕嘉问一把已经是破例。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以及新党的统治根基才伸手帮的忙。
轻声一叹王安石的声音和气了一点“玉昆派来送信的人呢?”
王旁战战兢兢一边暗自抱怨韩冈一边回道:“孩儿写了回帖已经打发他先回去了。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样啊。那就算了。”王安石摇头带着嫌恶又去看韩冈的帖子。看了几眼就递给了吕嘉问“望之你看看。”
韩冈在帖子中只是问候一下王安石。
然后谈了一下吕嘉问准备铸造异色钱币的事表示自己乐见其成接着回忆了吕嘉问当年在市易司的功绩认为吕嘉问有足够的能力去完成这项工作并祝愿吕嘉问在王安石的支持下取得成功。
直到这里还没有问题除非有人多心认为韩冈是‘善祷善颂’但接下来韩冈却又谈了一下突然改动铸币的工艺会造成各大钱监无所适从必须要选拔贤能来执掌一应铸币事宜也就是盐铁司铁案。
从字面上这当然不是要钱。就是想上奏说韩冈讨要官职也不可能拿这份帖子来作证据。
可实际上呢?
就是在明说要官。一点也不隐晦却别想拿来当把柄。
吕嘉问做得是过分但韩冈的反扑也同样过分为了争功将国家名.器当成什么了?
吕嘉问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抬头强笑道“不过是个芝麻粒大的差遣让韩玉昆又如何皆是为了国事难道韩玉昆还会故意坏事不成?”
“真的这么想?”王安石直接问道。
吕嘉问笑得开怀了一点“又不是要三司开拆司的判官有什么不能给的?”
三司开拆司是承接中书门下和枢密院下发的宣、敇以及诸州申报三司的文字并分门别类依照归属发放到盐铁、度支和户部三司同时还有清理积欠驱催文书并管理勾销簿历即是各式人事档案和账簿。是维系三司正常运转的部门。
判三司开拆司公事也就是判官相当于中书门下的中书五房检正公事或是枢密院的都承旨。是本衙门的核心官员掌握三司内部和外部的文牍往来。
相比起三司开拆司判官区区一个铁案给了韩冈的人又如何?
要坏事的办法太多了要收买一个人的办法也太多了。
吕嘉问自信只要韩冈派人来他转眼就能将人弄下水。
到了他的手底下想怎么整治当然就可以怎么整治。
王安石定定的看着吕嘉问一阵很是疲惫的叹道“望之希望你能记得这句话。为国事息纷争。玉昆做错了我去说他你却要坐正了。”
“平章放心。”吕嘉问欠身道“平章的话嘉问会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