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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出门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月亮是看不见星星倒是不少。
大火那莹莹的火红sè光芒在西面天空中甚为显眼。甚至不比稍远处的火星稍逊。
“秋天到了啊。”
韩冈紧了紧衣襟现在早上出来的时候不再是闷热而是清冷凉爽。
这也有下雨的缘故。
昨ri一场夜雨冲去了京城中的暑气。而到了三更天的时候雨势转小收止没有耽搁到今ri行人的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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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昨夜风大似乎刮落了不少院墙上的瓦片地上有不少瓦砾前面举牌喝道的亲随提着嗓子注意力全都传到了脚下。直到走上大街在大街zhong yāng行路方才恢复了正常。
临街的不少店铺都已经开门多是在收拾昨天一场风暴带来的枯枝败叶。
多少天没有这么早起来了?
韩冈平常起得也早尽管现在不用上朝但每天早上的锻炼是不能停的他还想多活些年。虽然没怎么向人提过但富弼和文彦博的寿数他还是很羡慕能年过八旬放在千年之后也能说成是长寿了。
这样的早起韩冈心甘情愿但换成是早朝那就另一回事了。
而且他还是宣徽使在宣徽使的职责范围中有郊祀、朝会、宴享供帐之仪一切内外供奉检视其名物。
尽管实际上都有专人负责可作为在京的宣徽使再不情愿却也要到场而且是要比其他臣子都要早一点。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麻烦了韩冈心里想着。
不知京城里面还有没有比宣徽使还要清闲一点的差事?或者请太上皇后再任命一个宣徽南院使可以将事情都丢给他去做?
心中思绪纷呈经过了半刻钟的样子韩冈一行转上了御街。
北面的宣德门城楼顶上一排灯笼依旧闪亮反而更凸显了高耸的宣德门城楼的晦暗。
上了御街街道上同行的官员队伍也陡然多了起来不过看到了韩冈这边的青罗伞都避让到了路边不跟韩冈争列。到了如今能让韩冈避道也就是宰相了。
抵达宣德门前官员们就更多了来到皇城的官员比平ri里多了几倍。朔望之ri免不了会这么多人。人多马匹也多不过秩序维持得很好这就是御史们的功劳了。
宰辅重臣的队伍一向最为惹人注目韩冈的到来让宣德门外的广场上又多安静了几分。
一名御史上前冲着韩冈行礼“蔡京拜见宣徽。”
“哦元长啊。”韩冈翻身下马还了半礼后问道:“怎么今天当值?”
当值的殿中侍御史和监察御史们与武班的阁门使一样都有监督百官服装、礼仪和言行的任务。要说早韩冈是绝对早不过他们。
“正是。”蔡京向韩冈躬了躬身让开道:“蔡京不敢耽搁宣徽请入宫。”
此时门外人多不方便多寒暄韩冈不以为意。
蔡京曾经在厚生司为判官与韩冈有着些许交情只是算不得深交。韩冈对这位留名千载的权jiān心中一直有着防备当然也不会与他交心。
点点头走进了宣德门内。
‘这两天差不多就要发动了吧。’穿过幽深的门洞韩冈想着。
无论什么样的密谋只要时间一长泄露的可能xing就会越来越大。蔡确也许做得十分隐秘将知情者缩小到几个人的范围内但要说能保密多久韩冈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蔡确也不是蠢人论起选择时机他比谁的眼光都更准一点。
想着仍在宫门外维持秩序的蔡京这一位徒负jiān相之名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反应?
穿过门洞迎上来的是管勾皇城司的石得一。皇城城门每ri开门关门落锁启钥都是他的工作并不仅仅是包打听。
“宣徽可安好?”石得一在城门旁向韩冈行了一礼。
韩冈脚步突地一顿点点头从石得一身边走过去了。
这样的拜候与平常大不一样在皇城中办事多年的石得一怎么会犯这种错?幸好周围没其他闲杂人等若是给御史看见了说不定哪天就拿来做抵账的文章了。
韩冈没去庆幸没有御史在侧而是陷入了疑虑石得一他这是在提醒什么?!
‘难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韩冈不由的攥紧了笏板心中提高了jing惕。
是皇帝突然能说话了还是向皇后突发恶疾被高太后夺了宫中权柄?
皇帝的病不可能康复就是在后世有着各种神奇药物的情况下这样的奇迹也几乎没有听说过。但皇后重病被人夺取权柄却不是不可能。
若是这样的话凭自己的声威能不能压得住宫中的班直匡扶皇后?
如果自己现在是宰相的身份就好了东府之长面对宫中的侍卫、内宦可是有着必然的加成。
紧绷的神经一直延续到片刻之后走到文德门前看见了正当值守宫阙的两个带御器械其中以及守门的阁门祗侯为止。
两位带御器械与韩冈渊源颇深的老将张守约正在其中而在文德门当值的阁门祗侯是王中正的义子王义廉在宫中也有十几年了最近因为王中正的屡屡功勋再一次受到了荫庇得授这一差事。
见到了两人韩冈就放松了下来应该不是宫里面出事了。否则两人现在就不会这样的表情更不可能还能守在宫中。
只要不是宫中有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难道还能有兵变不成?这边可是刚刚依照旧例将天子登基的赏赐都发了下去再有异心的将领也掀动不起更多的人来跟他们一起找死。
石得一是管勾皇城司说起京城中的大事小事没有比他耳目更灵通的了。
之前赵顼尚在位的时候他可是气焰嚣张就连宰辅重臣都敢派人盯梢不管去了哪里只要天子想要找人立刻就能找到。只是在太上皇赵顼发病后便夹起了尾巴又跟有宗室贵戚做后台的两家报社达成了协议现在转成了深得太上皇后信任的耳目。
也许他听到了与己不利什么风声所有才稍稍提醒了一下。
这样的提醒没头没脑但事后若自己在朝堂上得胜必然要记下这份人情。如果自己失败了对石得一本人也没有任何损害谁也不能说他泄露了什么。
终究还是一个首鼠两端的投机分子。
韩冈虽是这么想但领了石得一的一份人情他的提醒至少让自己有了点心理准备。
朝堂之中会找自家下手的能有几个?
韩冈在走动中脑筋飞速的转动着。
退出了两府之后自己与其他官员没有任何利益牵扯除了被得罪狠了的吕嘉问。
但吕嘉问现在焦头烂额他应该会有自知之明以他现在的圣眷想要攻击自己只有失败的可能。
两府要争也只会内部争斗不会蠢到将自己拉进来那么剩下的对手就只有一个了。
好一个蔡元长!说不定方才行礼的时候正在窃笑。不过也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御史台人数不少想要弹劾谁相互之间也很少交流。除非有心掀起大案否则都是孤身上阵。
或许是吕嘉问抓到自己的什么把柄然后透露给了御史台。这样倒也是说的过去。
但自己能有什么把柄?
与辽国交通?笑话。受贿?更是笑话。举荐失当?这点小过错至于石得一正经八百的提醒?聚敛?这倒是有点说道不过他家顺丰行只在新兴行业涉足又不置地想要查证罪名不知要费多大的事。还是说是苏辙的那篇意有所指却胆怯的不敢明说的文章?
算了韩冈干脆放弃去乱猜不论有什么事他还不至于担待不下来。
朔望之ri天子于文德殿起居。
这是普通的朔望朝会。一个月都要有两次。
这并不是向皇后第一次主持朔望朝会比起正旦、圣节和五月朔时的大朝会这个在仪制上只属于中等没有太多繁琐的礼仪不用见外国使臣更不用赐宴只是上朝的人多一点而已。
朝会依照流程顺利的进行着一直到了最后百官退出大殿监察御史赵挺之突然出班扣殿陛请对。
“陛下殿下。”赵挺之向太上皇后与小皇帝行礼“臣赵挺之有事请奏对。”
向皇后愣住了这半年多来她还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难道御史请对不该是在崇政殿再坐的时候吗?如果写好了弹章直接递上来更方便。
这是欺负自己吗她心中不快派了身边的宋用臣传话“今ri是大起居卿可他ri请对。”
“殿下。”赵挺之抗声道“臣之奏当与大臣廷辩如何可以延至后ri?”
“可等朝会后再说。”
赵挺之再次拒绝“事关皇宋朝臣皆当与闻。”
向皇后不耐烦了“有谁能事关皇宋?!”
“知枢密院事章惇。”
韩冈大感意外看看殿zhong yāng的赵挺之又瞥了一眼脸sè铁青的蔡确:‘这到底是要请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