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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娜冷着脸摇了摇头说:“你去给我弄杯热水来。”小助理叹了口气跑出去 , 她勉强坐直,听到外面已经在喊下一场准备, 紧抿着唇,手撑住旁边的桌子准备站起来,可身体摇晃着往旁边倒, 夏念连忙跑过去扶住她,关切地问:“付姐, 你怎么了?”

付娜斜斜瞥了她一眼, 她知道夏念是她的粉丝,反而更不想让自己在她面前显得可怜,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傲气,声音却虚得发飘,“没什么,腰有点疼, 待会就好了。”

这时小助理跑回来, 把手里的热水递过去, 付娜吹着热气咽下去,脸色还是白得吓人,小助理更急了:“以前都没这么疼过,估计是刚才淋多了雨, 要不付姐你别死撑了, 这样怎么可能拍的了, 干脆和导演商量下把你的这几场移到明天拍。”

付娜嗤笑一声:“你说的容易,这两场我要和乔雪心对戏,你觉得导演会为了我把她的戏份改期吗?”她长吐出口气,捋了捋已经被汗湿的刘海,“乔雪心的片酬是按时间算的,谁耽误的起,我死撑着,也得上。”

夏念皱起眉,想起付娜曾经在拍电影时受过很严重的腰伤,估计是那时落下的病根,今天淋了雨又再加重。可现在她连站都站不起,怎么可能拍得下去,于是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要不这样,我看这雨也快停了,我们去和导演商量下,把你的戏份往后移几场,多休息会儿总会好些。”

付娜迟疑地看了她一眼,腰上传来的痛意让她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建议:现在才刚过中午,如果只是推迟几场,应该还有得商量。

于是小助理立即跑去找导演说明,导演跟进来看了付娜的情况,也明白强行拍出不了什么好效果,于是转头就去找乔雪心商量着把那两场戏往后挪。

夏念松了口气,走过去替她揉着腰问:“这还是当时拍《侠女》时落下的伤吧?”付娜转头看她,苍白的脸颊上添了抹光彩,“想不到你还记得。”

夏念当然记得,付娜那时在片场坠马,被抬上急救车的照片几乎霸占所有娱乐新闻的头条,无数影迷抱着礼物围在医院门口,焦急地等着她的最新消息,生怕她从此不能拍戏。

也许是同样想起那段岁月,付娜眼角的笑纹褪去,渐渐转成深不见底的落寞,低下头,小口抿着杯里的水,生怕不小心,就会被热气熏红了眼。

这时一个场记跑进来,“导演说了,让付姐赶紧准备补妆,马上要开拍了?”

三人同时一愣,夏念最先开口:“可是导演不是答应了把付姐的那几场放在最后拍吗?”

场记抓了抓头,“好像是女主角那边说要提前拍完收工,没法等,导演让我替付姐找个护腰,尽量克服下。”

付娜好像早料到这结果,把杯子轻轻搁下,“好,我知道了。让导演放心,我马上就过去。”

夏念急得不行,“你这样怎么拍?”

付娜被助理搀扶着站起来,转头挑起嘴角,“小妹妹,我的时代早过去了。”然后朝后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心,就艰难地走去补妆。

可为什么还要演呢,就留在最辉煌的时候不好吗?

夏念强忍着没问出口,心里好像被什么揪着隐隐作痛,她记忆中的付娜光芒四射,一颦一笑都引得万人追随,绝不是现在强撑着腰伤狼狈走在雨里的模样……

外景条件有限,但男一、女一还是能有自己的私人化妆间,夏念踌躇地走到乔雪心的化妆间门口,刚好撞见她和助理走出来,下了决心走过去:“乔老师,能耽误你一会儿吗?”

乔雪心抬眸瞥了她一眼,夏念已经在剧组呆了几天,拍起打戏来身段好看,镜头感也好,她对这个武替还是挺满意的,于是让助理先过去准备,抱起胳膊问:“什么事?”

夏念堆着笑说,“就是付娜姐的事,她的腰一向不好,今天估计淋雨多了导致旧病复发,能不能让她先休息下,晚两场再拍。”

乔雪心皱起眉:“我不是和周导说过了,我今天必须提前收工,怎么,觉得我时间不值钱是吧,又派你来说一遍?”

夏念装作没听见这话里的讥讽,继续说,“乔老师你看啊,付姐现在站都站不稳,拍出来效果肯定不会好,如果ng次数多了,不是也耽误你时间嘛。”

乔雪心翻了翻眼皮,“你的意思是,让我来配合她的时间?你自己觉得这话可笑吗?”

夏念咬着唇,声音里带了几分执拗:“大家都是为了戏能拍好,为什么不能互相迁就一下呢。”

乔雪心抱着胸笑了起来,“她什么咖位,我凭什么迁就她?再说,她平时不是挺敬业的吗,怎么淋了点雨,就装起柔弱来了。”

夏念突然明白过来,乔雪心被付娜的演技压了这么多天,恐怕是存了些泄愤的心理,正低着头想对策,乔雪心已经抬起下巴,抬手把她扒拉到一边:“还有,下次让导演找个有资格说话的人来,你算什么身份,也管的着我要拍哪场……”

“那我有没有资格?”

两人听见这声音都是一愣,转头去看,发现江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面,半身埋在阴影里,深邃的眼眸间带着淡淡的压迫感,他走近几步,再问一次:“乔小姐觉得我算不算有资格?”

乔雪心用了平生最出色的演技才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甜甜笑道:“江总说什么呢,您怎么可能没资格……”

江宴抬了抬手,“星泽投资的电视剧,必须保证每一场戏的拍摄质量,哪怕是配角的戏份也不能马虎,既然她说的那位演员状况不适合拍摄,那就必须得延后。”他转过目光,“乔小姐如果今天实在不方便,就让整个剧组为你提前收工,什么时候方便了,再开始拍……”

乔雪心顿时被噎住,明明是付娜不能拍,怎么他三言两语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了,她要再不同意,可就变成耍大牌耽误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了。

脸上的笑容发僵,仍做出通融大度的表情说:“没事,还是戏拍好重要,我多等几场就是……”

江宴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乔小姐去和导演说一声,把后面要拍的场次提前,就说是我的意思。”

夏念眼看着刚才还颐指气使的乔小花转眼就灰溜溜地被指使去跑腿了,虽然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管这种闲事,仍打心眼里说了声:“谢谢江总!”

江宴目光浅浅落在她身上,掏出烟盒,长腿往前一迈,“跟我进来。”

夏念愣了愣,看他直接走进了乔雪心的私人化妆间,只有带着一头雾水也跟了进去。后面的两名保镖抱着胸往门口一站,卖力出演两尊写着生人勿近的门神。

江宴扯过张椅子坐下,手里的打火机“叮”得一响,目光越过燃起的火星直直落在她身上,夏念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背着手问:“江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她刚才没做错。”他吐出口烟雾,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啊……”夏念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

“娱乐圈本来就是捧高踩低,她只是遵循了这个规则而已。”他见夏念蹙起眉,笑了笑继续说:“不管你接不接受,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阶层。进了娱乐圈,一线、二线,三线、大配、群演……人人都有自己该站的位置,而且界限分明。乔雪心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地位,如果不能由着性子踩踩看不顺眼的小角色,怎么对得起以前受过的气,吃过的苦。“

夏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江宴低头磕着烟灰,“你不同意?”

夏念垂着眸子,没忍住反驳道:“每个人的际遇总有高有低,今天她在高处踩别人,有一天落到低谷,也会被人踩,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江宴笑着摇头,熄了烟走到她面前,手指轻轻点上她的胸口,“把这身衣服脱了吧……”

夏念吓了一跳,本能地攥紧拳头往后退了一步,这时才听他接着说:“把这身衣服脱了,回到现实世界里来。娱乐圈本来就是名利场,你以为他们争名逐利是为了什么?等你有机会到了高处,拥有足够的权势就会知道,能把自己看不惯的人都踩在脚下,不但有意思,而且,非常有意思。”

夏念实在没法接受这种弱肉强食的观念,她生在武学世家,从小就被教导要有侠义之心,要尽可能去帮助别人,所以才会去读警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实现自己惩恶扬善的信念。

可她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理念,江宴和她永远不可能接受同一套准则,所以并不打算和他继续辩驳下去,甚至她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这时,江宴往前倾了倾身,从怀里掏出一张卡□□她腰间束带,“龙湾酒店,7026号房,我晚上还有个饭局,你可以先进去等我。”

夏念惊讶地瞪大了眼,脑子顿时进入当机状态……江宴是说……让她去他房间的意思吗!

她这副见了鬼的表情让江宴有点不悦,顺手勾着她的腰带,又朝她贴近一些,“夏小姐,一步登天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欲擒故纵玩多了可就没意思了。”

带着淡淡烟味的阳刚气息窜进鼻间,夏念偏过头深吸一口气,妈的,手好痒,好想打人啊!·

夏念不明就里地走过去,然后听他解释副驾的安全带锁扣好像出了问题,怎么也弄不开,江总还赶着去开会,让她帮个忙一起拉开。

夏念往车里瞅了眼,要她帮忙倒是没什么,可怎么帮……

驾驶室里司机稳稳坐着,一点也没有给她腾位置的意思,可能这种老板多少都有点怪癖,不大愿意让别人上他的车,那么她只剩一个选择:从江宴身上爬过去替他解……

她又偷偷看了眼坐在副驾的江宴,修长的手指闲闲搭在车窗上,正经俊雅的模样,却透着淡淡的危险气息,两种气质微妙地混杂在一起,反而吸引人想要靠近。

算了,如果再帮他一次,以后也有机会继续接近调查吧。

夏念拉开车门把头探进去,身体绷得很紧,生怕挨上江宴的腿,可里面的空间太狭小,那人虽然一动不动地坐着,还是有种投怀送抱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想赶快把插扣拉出来,谁知那插扣卡得比她想象的紧,手上加了力,身体不由自主往他怀里靠了靠,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人的身体好像往前倾了点,夹杂着烟草和薄荷气味的呼吸热热扑到耳边,顿时就让那块皮肤红了一片。

她警惕地往后一退,扭头看了眼江宴,可他板着脸,轻微的不耐烦里带着几分嫌弃,看起来比她还不适应这种接触。

周晔在旁边默默惊叹:老板这表情演的太精准了,娱乐圈欠他一个影帝啊!

夏念这时想起,她在剧组听过关于江宴的传闻,大概都是说他对女人没兴趣,所以一个关系暧昧的女明星都没。这么想着,身体就松懈下来,一门心思去扯那锁扣,胸口无意识地磨蹭了他的大腿一下。

“等等……”

江宴往后坐了坐,面无表情地把两腿交叠起来。目光再移下去,她的脖子上已经出了层细汗,短发半干不湿地贴在耳边,可惜领口不够低,只能看到诱人的锁骨在眼前晃,晃得他一阵口干舌燥,差点没忍住想把司机赶下去,先把人给办了再说。

就在这时,夏念一咬牙使尽全力,竟把整个锁扣都扯了出来,顿时尴尬得不行,“对不起,好像弄坏了!”

江宴扫了她一眼,伸手把锁扣接过来,脸上是一本正经,手掌却刻意包裹住她的手背,指尖轻轻滑下去,又在她手心勾了勾。

夏念感觉手上像过了电一样,飞快缩回来,也不敢再看他,只对着周晔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直到跑回对街,夏念才稍微松了口气,摸了摸还在发烫的手,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设计了,可是以江宴的身份,不至于用这么无聊的手段来占她便宜,她想了半天没想通,决定不为这种事纠结,先去吃顿好的补偿自己。

周晔偷瞄着又坐回后座的江宴,心想着:老板实在是心机重,故意把安全带锁死,骗人家投怀送抱。只是没想到那女人的力气这么大,居然能把整个锁扣都扯出来,这下只怕连座椅都得搭上。

不过看到老板的表情,他就不觉得可惜了,只见江宴嘴角翘起,把刚才摸过夏念的那只手抵在唇边,脸上笑纹渐深,好像是在捕捉她的气味。

这种痴汉一般的表现,让周晔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这么点接触,至于嘛……长期欲求不满的男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江宴回了海市,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星泽召开了股东大会,钟平正被行贿官司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无心应对,毫无悬念地被罢免了副董事长的职位。

解决了心腹大患,他立马又回了趟江家,问过佣人后,就径直去了书房。

江戎淮酷爱茶道,此刻刚温完了茶具,正将沸水注入紫砂壶中,浓郁的茶香溢了出来,他垂着眸子,始终没搭理江宴。江宴也不作声,只坐在旁边专心地替他拂去茶汤上飘上的浮沫。

一壶茶泡好,江戎淮只给自己斟上一杯,放在唇边小口抿着,江宴等他喝完就接过来,替他再温好另一只茶杯递过去,过了大约一刻钟,江戎淮才搁下茶杯开口:“这套茶具是你钟叔叔送给我的,我用了快十年,你妈妈总劝我换一套,可我这个人就是念旧。不像你们年轻人,早瞧不上我们这些老东西了,想扔就扔,连声招呼都不打。”

江宴始终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自己捏过一只杯子倒了茶,刚搁到唇上就“嘶”地一声捂住嘴,再松开时手心多了一滩血。

江戎淮皱眉道:“你干什么!明知道这杯沿早磕破了,非得用这只。”

江宴拿纸巾擦掉了血,“这只杯子已经破了,可是您因为念旧,又不想破坏茶具的完整,就一直舍不得扔。但是如果放任它留在身边,迟早会因为疏忽被割伤。”他站起把那只杯子扔掉,“明天我给您送一套新的茶具,到时候您就会知道,新东西也有新的好处。”

江戎淮凝神望了他许久,终于长叹口气,脸色却是好了许多,\"无论如何,钟平是跟了我几十年的元老,你就算看不惯他,让他回去养老就好,何必做得这么狠!\"

“钟平利用公司中饱私囊,这些年给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贴了多少,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爸你要知道,他行贿的事迟早会被爆出来,到时候他如果还在副董事长的位置上,影响的可是星泽的名誉和股价。”

江戎淮闭了闭眼,挥手道,“算了,这件事就不提了。但是下次你要做什么决定,总得和我商量下。”

江宴听出其中的妥协之意,低头笑了笑:“其实我知道您也看不惯钟平的所作所为,只是亲自对他下手会让外面的人觉得您太过心狠,所以才大着胆子替您做了,到时候您大可以当着其他董事处置我,他们反而会觉得您念旧情。”

这时佣人推门进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江戎淮站起身,“我既然把星泽交给了你,就是默许了你的一切决定,怎么会在外人面前打你的脸。”他又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缓和,“还疼吗,去上点药,别留了疤。”

江宴恭敬地替他拉开门,转身时,搭在门把上的指节微微用力,嘴角勾起抹冷笑:江戎淮看着他拿起那只茶杯而没有阻止,不过是想借此提醒他,敢背着他做事,总要付出点代价。

江宴上完了药坐上餐桌,江家长女江云舒看了眼他的嘴,眯眼笑起来,“哟,怎么着,被哪只小野猫咬了?”

坐在她旁边的江母淡然地剥开一只虾,“瞎说什么,你这弟弟可是出名的不近女色。”

江云舒美目一转,“我也没说是女的咬的啊。”

江戎淮皱起眉,轻咳了两声,“好好吃饭,哪那么多话。”

江宴始终慢条斯理地夹着菜,既不理会,也不反驳。江家人都嗜辣,几乎道道菜都点缀着辣椒丝,筷尖的红油沾到唇上,不知怎么又想到那个小武替。她会咬人吗?用什么表情,怎么咬……这么想着,嘴角的伤口又开始泛起麻意,痒痒地一直往心里钻……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谨慎了,这种事要计划干什么,她想要什么给她就是,赶紧把人养起来,任自己予取予求才好。

可他对女人的经验有限,于是理所当然把夏念归入这个圈子许多女明星之列:她们需要财富和名利,并且不介意用任何代价去换取。对于志在必得的事,他向来不想花太大的心思,也许就是因此,才不自觉地显得太过轻慢。

老实说,那晚她的拒绝让他感到很困惑,不过他从不喜欢猜人的心思,于是直接放出饵来试探,她既然没有拒绝签进中天,说明她对娱乐圈是有**的,一个有**的人就不会太难得到。而他会慢慢让她明白:他能给她的,一定比她想象的更多。

他向来是个耐性绝佳的人,尤其是对盯上的猎物,能一口吞下固然畅快,若要经过复杂工序烹饪才能再送入腹中,也自有一番滋味。可他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比如在这一刻,掌心里的手骨节分明,小鹿般的眸子垂在他胸口,其间透露出的隐忍态度,反而越发让人想把她吞入腹中。手指从她的虎口摩挲过去,低头在她发间嗅了嗅,嗓音带着丝**的语调:“用的什么洗发水,嗯?”

夏念终于忍无可忍,被他拽住的手猛一用力,那条昂贵的真丝领带转眼就被撕成两半,可怜兮兮地从他衬衣领子上滑落下来。

江宴微皱起眉,然后掌心里那抹滑嫩如一条细鱼般溜走,夏念退后一步,轻捏着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对不起,江总,我这人下手就是没轻没重,不过幸好是领带,要是……”她刻意盯住他的手腕,咬着牙说:“不小心伤着您可就不好了。”

这话听起来实在很有威胁的味道,可她在那种境况下,也只能想到这个法子来表明态度。其实大家都明白,她哪敢真对他下手,毕竟现实不是甜白傻偶像剧,若真由着性子把江宴给揍一顿,只保镖都不会让她走出这扇门。

出乎意料的,他看起来并不愤怒,嘴角甚至还挂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人五官生得太好,笑起来更是让人挪不开眼,可夏念却怎么看都觉得瘆人,默默往后退了步,祈祷刚才的暴力行径能让他不知道被什么踢过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能把她赶出去最好。

谁知江宴半点让她走的意思都没,他半靠着桌子,慢悠悠地把衬衣扣子解开几颗,明晃晃的锁骨露了出来,配着他那副好看的皮相,看起来颇为诱人。夏念心头一跳,连忙移开目光,然后就听那人用微微上扬的语调说:“还想怎么脱,我可以帮你。”

夏念彻底没辙了,背脊都被汗湿透。她向来是直来直往的性格,这种骚气型的真心应付不来。更何况这人仗着彼此间的那点心知肚明,言语举止无不刻意撩拨,她着实是招架不住,偏偏又不能用武力解决,简直憋屈到不行。

幸好她谨记学武时父亲对她的教诲: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于是故作一脸正经,捏着拳朝门外蹭着说:“导演那边好像还有安排,我得赶紧回去了。”然后趁他没来得及动作,赶紧溜之大吉。

周晔正靠在门边和保镖聊天,就看见夏念一阵风似的从自己面前跑过去,他忍不住好奇,推门进去瞧个究竟,谁知正撞见江宴领口敞开,脸上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旁边扔着那条无辜被撕断的领带,顿时惊得脱口而出:“玩得这么刺激!”

江宴瞪他一眼,低头扣好纽扣,想到她刚才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还是觉得愉快,同时又有些扳回一城的自得。反正她再怎么跑,他总有办法把她拽回口里。

夏念飞快地跑出休息室,刚歇了口气,正准备从走廊离开,肩上突然被人拍了拍,扭头发现是白煜的助理小左,他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谨慎地左右看了看,领着她从另一条路上了白煜的保姆车。

白煜正翘着腿歪靠在座椅上,一见她就得意笑着说:“你知不知道多少媒体守在走廊外面,等着拍你从江宴休息室出来的照片,说吧,要怎么谢我。”

夏念这才明白自己被盯梢了,不由感到一阵后怕,如果真被拍到,估计自己明天就能登上所有媒体的头条,这个角色也会被说成潜规则下的产物,还没演就会被众人唾弃。拜那人所赐,她连一部正式的戏都没拍过,就能体会到明星如履薄冰,半步都不敢行差踏错的紧迫。

白煜手撑着头观察她的表情,突然对小左招了招手让他下车,然后把脸凑过去,压低声音说:“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告诉我句实话,你到底和他睡了没?”

夏念脸色一沉,刚才被调戏的憋屈一股脑冒了上来,目光冷下来问:“你也觉得我这个角色是潜规则换来的?”

她五官原本就偏英挺,此刻板起脸来,顿时让车内温度骤降了不少,白煜眼看她气得去拉车门,连忙一把扯住她说:“喂,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给你赔罪还不行。”

夏念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这段时间白煜确实帮了她不少,但是如何这一切只是因为江宴,她会觉得受到了巨大的羞辱。

见她抿着唇不回话,白煜更急了,连声道:“我真不是那意思……你知道娱乐圈有多少人想睡江宴吗,不光是女明星,还有大把不缺钱的富婆可都对他垂涎欲滴呢。你要真把他睡了,我这就叫你声姐,不不,叫爸爸行了吧!”

夏念挑了挑嘴角,终于缓过点气来。白煜是个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在介意什么,连忙转移话头化解了尴尬,于是把迈出的脚收回来,盯着他说:“我跟他真的没关系,没法让你抱大腿了,失望不。”

白煜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不得不承认,他开始结交她的目的确实不纯,不过现在却不一样。和夏念这样的人交往很轻松,她热心又直爽,是那种能掏心掏肺又不用担心她会在背后捅刀子的类型,尤其是在人际复杂的娱乐圈里就更为难得。他歪头想了想,从后座摸过一袋核桃递过去,讨好地说:“小左刚替我买回来的,我还没吃呢,给你赔罪行了吧。”

夏念确实有点饿了,随手捞出一个捏开壳吃了,白煜正找着钳子,顿时看得目瞪口呆:“你就这么捏开了?”

夏念回他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继续捏着核桃吃,白煜于是鸡贼地把核桃一个个递过去,自己则坐享其成,两人边吃边聊起了剧本,颇有些其乐融融的氛围。

“你说,琴姬为什么会爱上九王爷。她从小被训练成杀人机器,应该是冷情冷性的人,怎么会傻到爱上自己的刺杀目标。”

白煜咬着核桃发笑:“爱就爱了,还有为什么。”

夏念认真摇头:“《中宫》的剧本我看过,情节环环相扣,主角配角性格都很丰满,不是那种雷剧,琴姬作为前期的重要配角,当然也应该有合理的行为逻辑?”

白煜这次不笑了,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很认真的给了她个答案:“我觉得……是因为九王爷,也就是本王我……长得帅!”

夏念白了他一眼,却突然有了个想法,然后在心里慢慢丰富成型:琴姬从小被训练去杀九王爷,可她凭什么会认识在深宫里的王爷。也许,有人给过她一幅画,她日夜对着这幅画,牢记下他的眉眼、身形,渐渐的,开始由憎恶变成了依赖。只有靠着画中人的注视,才能熬过残酷的训练,和几乎看不见尽头的折磨。所以,在宫里第一次见到他,她就明白自己早已深爱上他。可惜,他不是她的浮木,却让她坠入了更冷的深渊,他不爱她,甚至利用她,这是从她接到那卷画轴时就注定的悲剧。

白煜听完后长长吐出口气,由衷赞道:“可以啊,被你这么一说,这个人物马上就立起来了。”

夏念也觉得有点兴奋,眼眸里晶晶亮亮,边拉开车门往下走着边说:“我去找导演,和他商量下这个想法,看他怎么说。”

她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见白煜在背后叫她,转过身,就看见他歪着头靠在车门上,英俊的脸庞仿佛笼了层微光:“夏念,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个好演员的。”

夏念心头一暖,笑着抬起手说:“谢谢,你也一定会是个好演员的。”

正午的阳光从她手臂间流泻而出,仿若光之双翼绽放,她双眸微扬,粲然而笑,白煜微微眯起眼,很多年后他都会想起这幕,因为就是从这一刻起,他突然有了要好好演戏的冲动。

“那个……是不是付娜姐啊!”陆双秋的声音带了哭腔,脸吓得煞白,指甲陷进夏念的衣袖里,好像攀住根救命的浮木。

夏念其实也怕,虽然离得远,可那装扮那轮廓简直像足了付娜。但是今天的夜戏她明明还撞见过付娜,前后也不过才隔了半个小时,怎么可能突然被吊在这里。

她心急得想去看清楚,可旁边的陆双秋已经被吓得迈不开步子,只有让她先留在原地,自己飞快跑到宫门前,但无论怎么推,那门就是纹丝不动,只得又往窗子那边绕,准备想找法子翻进去。谁知刚跑了几步,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声尖锐的惨叫……那是陆双秋的声音!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把那叫声衬得越发惊悚,夏念心头狂跳,也顾不得其他,只发足往回狂奔,可当她跑到陆双秋身边,眼前那副画面又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付娜穿着件大红的真丝衬衣,黑色阔腿裤被风吹得鼓起,旁边站着几个一起收工的演员,脸上都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陆双秋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嘴唇不停发颤。付娜看见夏念也怔怔站在一旁,忍不住挑眉笑起来说:“干嘛啊,见鬼了?”

夏念被她的声音唤回神志,猛然回头,发现影影绰绰的宫殿内,悬梁上吊着的那人已经看不见了……

“念念,你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二天片场里,陆双秋捏着特地去求的平安符,满脸的惊魂未定。她被吓得一晚上没怎么阖眼,大大的杏眼下带了抹乌青,只得要求化妆师多擦些粉给遮住。

“你别多想了,付娜姐不是没事嘛……可能……是我们眼花了吧。”

夏念见不得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尽量轻描淡写的安慰着。其实她后来翻窗进去那宫殿查过,宫门是被人从里面拴住,可四处都没有尸体的痕迹,甚至她还爬上过房梁,那里也没有找到绳索勒过的印记,也就是说,所有环境证据都显示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吊着的人。可又怎么可能,她们两个人会一起眼花看见同一幅画面……

陆双秋咬着唇把她拉到角落,拿出自己的剧本指着其中一页说:“可是,我昨天还发现件事……你看这场戏,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夏念一看脸色也变了,那场戏是付娜演的李嬷嬷在剧中的结局。李嬷嬷原本是郑如姿的亲信,两人虽是主仆,却都视对方为亲人般依赖。谁知后来被宁妃设计离间,郑如姿怀疑李嬷嬷被人收买害死了自己腹中胎儿,歇斯底里地毒打拷问她,李嬷嬷不堪其辱,在某个夜晚溜进宁妃的宫殿自缢而亡,最后用自己的死,让郑如姿有了扳倒宁妃的筹码。

而剧本里写的关于李嬷嬷自缢那一幕,正好和她们昨晚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夏念把剧本递给陆双秋,指尖却一片冰凉,然后又听陆双秋小声说:“我以前不是和你提过,我从小就能看到些比较邪门的事,甚至,我有时能看到即将发生的事,但是长大以后就再没碰到过。可是昨晚,看到那个吊着的人时,我又有了那种感觉,还有那个宫殿里本来就不干净,我很怕……”她深吸口气,鲜红的指甲盖死死抠着剧本里的那排字,“很怕拍这场戏时,付娜姐真的会出事!”

“你瞎说什么呢。”夏念努力做出无所谓的笑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不要胡思乱想了,哪有那么多邪门的事,看你现在脸色,再不好好睡个觉,可就不漂亮了。”

陆双秋勉强扯了扯嘴角,可眼眶还是止不住的发红,像只饱受惊吓的小兔子,夏念叹了口气,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就算有天大的事,有我帮你挡着呢,我可不信有什么怪力乱神,说到底,还不是自己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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