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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歌是慌不择路,一头扎入曲折的回廊。

他完全辨别不了方向,在幽深的花木园林里,借着依稀的灯火,没命地左突右闯。

“啊!”前方,是一座院落,他一头撞在铜门上,却是被其上浮现的气幕弹回,只激起道道涟漪。

“气阵!”他愣了愣,但见后方追兵已至,横亘的建筑在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别的缺口穿越。

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运足蛮力,一拳捣在铜门上。

轰隆巨响间,在巨门的哀鸣声,连门带墙,丈见方的不规则窟窿显现出来。

“嘶!”

后方,眼见着钻入建筑,又消失了身形的“刺客”,烈衍直吸凉气。

好家伙,还有人这般蛮力破阵!

就算是他,巅峰状态下也不会这般莽撞。

其实,他哪里知道,凤歌是失去了方向的受伤孤狼,根本就不考虑后果。近乎暴走,那一拳下去,也是耗费了他近半的力量。

破门而入,这里却是成堆的帐篷棉被、粮油瓜果,根本不是什么藏宝之地。

“看那宗集衣着朴素,难不成还是守财奴?”他来不及细想,破开后窗,跌入湖塘,疯狂地逃窜。

越过水域,又奔了老长一段距离。

穿过一片树林,前方是一个广场,声音嘈杂,人影晃动,凤歌来不及细想,直接冲了进去。

“鬼啊!”

“诈尸了?”

“不是,他是人。”

“啊?”

“那里来的登徒子?”

“抓住他,拔了他的皮。”

……

却不想,眼前是成片的帐篷。

男女老少,扎堆成片,少说也得有数千人。

他们见突兀闯入一个窍流血,浑身破洞的人,乍看之下还以为是鬼怪。但有人看出其是人族后,见他衣不蔽体,又将其当成了流氓。

这些人隔着树林,也是听到了厮杀声,但他们却早就习以为常。

凤歌可没有暴露癖,即使在逃命,可在成百上千人的目光下,依然是觉得特别的不自然。

他赶紧抢了件衣服,披上夺路而逃。

“靠,这里怎会有这么多老百姓?”他是不会相信这些会是县伯府的家丁佣人。

“爹爹?”后方,宗集和烈衍率追兵转眼即至,一垂髫儿童却是一愣,冲着后方呼喊着。

“嗯?”已经奔出去的凤歌一回头,刚好瞥见那孩童正冲宗集挥。

心下数转,虽明知此等行径太过下作,但想到此行的目的,更在求生的信念下,他也顾不得廉耻与道义。

“拦住他!”烈衍发现了折返的敌人,竟冲着宗集的唯一独子之纪而去,心下骇然。

这之纪是宗集原配所生,老来得子,着实不容易。

那原夫人生下小少爷,撒人寰,府上下,对其可宝贝得不行。

然而,远处追兵很远,近旁的寻常之人连练气境都没几个,待他们回过神,准备拦截之时,已然来不及了。

“退后!”凤歌终于还是擒住了之纪,血淋淋的掌摁在其天灵盖,冲着一旁之人怒吼。

“退,散开。”烈衍咬了咬牙,满脸的愤怒和不齿,一双老眼寒光直冒。

“爹,救孩儿啊。”之纪毕竟还是稚嫩孩童,见浑身血污的凤歌如鬼似魅,一脸的狰狞,吓得红彤彤的小脸一片煞白。

“住嘴。”宗集却是暴喝出声,横眉冷眼,看着唯一的子嗣,虽心在滴血,却依然不为所动。

“呜呜,喔,呜~”虽是吓得浑身颤抖个不停,但这小孩却身躯一震,哭咽声渐渐低小下去。

“还记得为父怎么教导你的么?”宗集握着佩剑的青筋暴突,但却一脸平静地向之纪喝问。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孩童竟渐渐压下一脸的惊恐,断断续续地背诵着司马迁的《报任少卿书》。

“呃,这是要闹哪样?”凤歌挠了挠头,看了看里的人质,又瞅了瞅竟提箭弯弓的宗集,一时有些晕。合着,这姓的是要杀子?

“晕死,这都完全不给会啊喂!”他瞅着宗集一副不予谈判的架势,摸了摸光头,皱纹都愁出来了。

“不要啊,大人!”

一旁,烈衍侧头,不忍直视,他知道宗集做出的决定是不会更改。但其他的军士、家丁、仆妇乃至周边的百姓都是半跪着,替小公子求情。

“畜生,你不得好死。”

“恶魔,早晚被打入十八层地域,永不翻身!”

“天打雷劈的贼子。”

……

一边,好些妇人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冲挟持着之纪的凤歌破口大骂。

“我去……”凤歌一脸懵逼,完全没想到,这些人这般激奋。

“众军士,听吾号令!”宗集将箭羽上了弦,怒吼着,“乱箭攒射,县伯府决不与强人谈判。”

“不……”

“县伯!”

“这是军令!”宗集咬了咬牙,看着闭上眼,浑身颤抖间一脸泪痕的之纪,五脏都拧成一团。

“喏!”众军士咬了咬牙,弯弓搭箭,指向凤歌。

“诶,我说,别,别这样,我们谈谈。”凤歌慌了。这泥煤的,不按套路出牌啊。难不成这小孩不是亲生的?!

“咻~”然而,宗集都懒得搭理眼里的强人,将长弓拉至满月,竟真的向之纪射出了箭矢。

“尼玛!”虎毒尚且不食子,凤歌算真的服了这姓的。心怎恁狠?见那飞来的箭矢,凤歌一把将其拍飞,一脸的愤怒。

“放箭,放箭!”宗集见众将士家丁只是弯弓,却不射出箭矢,怒吼着,“再不放箭,军法从事!”

“放!”情况发展至此,众军士无法,只能咬着牙,眼角湿热,愤然射出了利箭。

一时,凤歌所在的区域是乱箭穿空,流矢激飞。如飞蝗的箭雨,发出疯狂的咆哮和恐怖的尖啸,直扑而来。

“尼玛,你们赢了!”凤歌愤愤然暗骂,帮之纪挡着流矢,自己却是不时箭。

说到底,这之纪只是个无辜的孩童,真让凤歌眼见其被射杀,他是真的做不出来。

这下倒好,人质成了累赘,凤歌惨然地帮之纪挡箭。几轮过后,肉票没事儿,他却是被射成了马蜂窝。

“之纪!”另一边,一至多旬的美妇冲出人墙,竟不顾闪烁着寒光的箭矢,就要去保护之纪。

“夫人!”

“住!”军士见到来人,原本就不愿对少公子下,这会儿更是赶紧停下。

“嘿,有转。”

浑身插满了箭矢的凤歌,见这秀雅端庄的妇人竟是宗集老婆,心下一喜,将之纪抛向烈衍,从胸前拔出一根长箭,挟住来人,暴喝道:“退开,否则……”

“呸。”

然而,还不待他说完,那妇女见之纪脱了险,却是一脸不屑,冲凤歌吐了一口唾沫,毫无畏惧。

“窝草!”

抹了把脸上的唾液,凤歌气得牙痒痒。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家子,竟然都是这般刚烈,一点儿都不怕自己这般凶神恶煞之徒!

“毓秀姑娘!”宗集脸色数变,一脸难色,却是没有下令攻击。

“爹爹,救,救二娘!”之纪面无血色,指着被挟持的妇女,说着竟晕了过去。

“嘿,你不是之纪的大老婆?”

凤歌这货竟是苦作乐,一颗八卦之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瞅着这风韵无双的美妇道:“那小孩也不是你孩子咯?”

“呸,之纪就是奴的亲儿。”这叫毓秀的妇人格外冷静,原本没想和着强人多话,但涉及之纪,虽真不是亲生骨肉,却还是强自如是说。

“哼哼。”凤歌见这妇人完全不想好好说话,也懒得搭理,就要让宗集放了乜封。然而,不待他开口,被锋利的箭尖逼喉的妇人却抢先开口。

“大人,贱妾自知配不上这夫人的名头,出身更是又辱县伯声名。只可惜不能看着之纪长大。”

毓秀一脸戚戚然,道:“多谢县伯这几年的照顾,只恨妾生错了人家和年岁。”

“诶,不是夫人么?”听着毓秀的话,凤歌是糊涂了。听这意思,二人似是有名无实?

其实,他还真是猜了,这毓秀和宗集还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毓秀是舞坊的歌女,才貌双绝,名噪一时,引无数风流雅士重金求见。

然而,这女子却独对比之大了一旬有余的宗集,倾慕有加。

然而,虽是多情,却被无意伤,宗集与原配情深似海,对其他女子却是难以加以辞色。

之纪的生母病逝,她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入了县伯府,府院上下对其尊敬有加,享受着最高规格的礼遇。

宗集更是百般照顾,却更多是出于对其对之纪的疼爱照顾,少有男女之情。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是遗憾的,“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亦是可惜的,但如这毓秀占了两者却更是令人扼腕叹息。

“毓秀姑……毓秀。”宗集喃喃间,终是少说了两字。

或许,在这一刻,他的心,除了原配,也有了某个女子的一席之地。

他虽是难以抉择,但一脸愧色显现间,已然偏向了某个决定。

以一人之命,和敌人谈判,置百姓于不顾,他是绝做不出来。

来犯之敌太多,想要他宗集项上头颅的亦不少。

无论是冲着赈灾宝物而来,还是奔着旧日积怨而去,他都不会妥协。

只是,从今往后,除了之纪的母亲,恐怕心里会再添一人,并为之内疚一生。

“别了,宗集。”毓秀一脸的平静,有些淡淡的忧伤,但却没有遗憾。

“嗯?”感觉到毓秀柔弱的气质不见,其话语间竟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凤歌心一紧,却见这妇人竟直接往闪烁着寒光的箭头上靠。

自绝!

真有此等烈女!

“你当拍电视剧呢!”

凤歌那个气,觉着这一家子都是特别奇葩。

他是断然不想招惹这种不怕死的家伙,更不想背上这种烈妇的性命。

“爬,爬,爬!”他一把抓断利箭,一把推开毓秀,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飞身就逃。

岂止是凤歌十分郁闷,万般无奈,烈衍等人也是一脸疑惑,隐藏在暗处的众多看客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总之,明里暗里,无论是当事人还是看客,都是一头雾水。

“不好!”宗集搀着毓秀,见凤歌奔逃的方向,脸色一变。

“追!”烈衍也是发现了什么,顿了顿足,带头奔向凤歌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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