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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乐然擦了擦泪,心里不断默默念了几遍母亲的话,可当她抬头看到禅房外的不远处那一抹翠绿的身影时,低下了眼道:“或许我能做到,只是还需些时间。”

“那拐角的丫头便是你的症结?”

“是。”

秦桑看了看远处,唤了声:“过来吧。”

忍冬低着头,眼睛通红地走了过来。未曾走到门口便跪了下来,低声喊了一声:“忍冬给老夫人请安。”

秦桑的手顿了顿,她抬手擦了擦萧乐然的眼泪说道:“乐然啊,放心回去吧,让我与她谈谈。”说罢拍拍萧乐然的手,算是让她安心的意思。萧乐然起身退了出去,忍冬闻言而入。

萧乐然坐在马车里心里又默念了几遍母亲的话,心里五味杂陈渐渐平息了些许,确实,若是心不动,有什么可以真正伤害到一个人。须臾工夫,忍冬便从静心庵走了出来,她眼睛红红的,萧乐然竭尽全力地看着她笑了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还和从前一样的过。”

忍冬看着萧乐然,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道:“嗯,还和从前一样。”

二人回到府上时已然是夜黑风高之时,萧乐然走进屋子,絮鸢站在一旁道:“公子明日要上奏庙宇一事,今夜便在书房睡下了。”

“知道了,你也去书房吧,我睡下了。”

絮鸢应声退出了屋子,萧乐然一头栽倒在床上,不过片刻便睡沉了。

苏迟默在第二日应召入宫,萧乐然未去送他,径自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她悠闲地喝着苏童送来的药,仿佛一瞬,她又回到了往昔的她。

“忍冬……忍冬……”她唤了两声也未有人应答,方才想起,是了,忍冬去了偏院,已然不在自己身边了。

絮鸢闻言入内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没事,她在那边可好?”

“回夫人的话,一切都好。”

大雨转小之时苏迟默应召入宫,他站在殿外的屋檐下候着,雨水一滴一滴往下落,伴着殿内皇帝一阵阵怒吼倒是颇有声势,待到殿内静下之时,门悄然而开,太子移步而出,苏迟默看不出他的悲喜,也并未想去揣度什么,行过礼后他便径直进了大殿,只见皇帝揉着太阳穴蹙着眉很是不悦。

“微臣苏迟默,拜见皇上。”

皇帝看也未看他,闭着眼道:“起来吧,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近来微臣走访了京城及周边的诸多寺庙,确实有许多男丁,正直壮年却为了逃避耕作为遁入空门。”

“这帮刁民!依爱卿所见该如何处置?”

“依臣愚见陛下自见过以来励精图治,以黄老之学为本,与民休息轻徭薄赋,并大肆宣扬佛学,亲修寺庙,使得佛教深入人心,民间风气一改从前,其效力不可忽视,所以,大肆灭佛并不可取。但数年来信佛之人不断增长,致使农田耕种之人减少,中央财政不足,僧众减乏势在必行。僧众之中,真信徒有之,伪信徒亦有之。对于真信徒朝廷应予以保护,而伪信徒则应遣散回家重新务农。针对真伪信徒的区别,臣认为皇上可以颁发一道辨佛圣旨,明面上是在促进佛法,暗地里可以从这次辨佛大会中找出真正的大师,此为第一次甄别。再将第一甄别出的各位大师进行庙宇分配,让他们检查各个僧众对于经书的熟练程度,熟练者留,不熟者去,此为第二次甄别。此举不仅可以彰显朝廷对于佛教的重视,还可以满足大师们在更大范围内寻找传世弟子的需求。”

“嗯,就按你说的做吧,但始终不要忘了你该做的事。”

“是。”苏迟默拜礼而退,排查僧侣的差事被定了下来,苏迟默心里重重的敲了一敲,暗想:开始了。

回到家里,苏迟默疾步走进了揽湖苑,远远的便瞧见萧乐然在屋子里弹着琴,声音伴着雨水低回绕梁,苏迟默站在石桥上,挪不动步子。以休走上前来,递上一支萧道:“公子,请。”

苏迟默接过,和上了古琴之声,二乐一响,顿时引得已然远去的鸟雀再度鸣叫。一曲罢了,萧乐然抬头瞧了瞧苏迟默,不咸不淡的看着他道:“站在那里做什么?”

苏迟默低头一笑,径自走进了屋子,刚要与她说道,却被萧乐然抢了一步,“我不在意。”苏迟默闻言从身后抱住了萧乐然道:“我竟希望你是在意的。”说罢回了自己的暗格。

那日过后,萧乐然依旧不咸不淡地过着,日子一日冷过一日,一月后下初雪的那日萧府迎来了请帖,萧乐然接过絮鸢递过的请帖,里面赫然写着井锡与萧瑾然,那烫金大字莫名的有些刺眼。萧乐然关上请柬,吩咐了絮鸢去准备些贺礼便又懒洋洋地睡下了。

三日后,萧乐然与苏迟默一道去了井府,门口大红的狮子正在闹,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响着,锣鼓一起满街雷动,看热闹的百姓果真是诠释了什么叫做万人空巷。萧乐然瞧着门口正在与来客道谢的井锡,皱了皱眉转瞬便换上了笑容,她挽着苏迟默走过去,客套的道了声“恭喜”便随着大流进了宴客厅。

厅里皆是达官贵人,二人方进厅内,苏迟默便被一众的同僚拉了去,萧乐然也未有阻止,一人径自走进了井家内院,那内院她是再熟悉不过了,七弯八绕一阵便到了一处凉亭,她靠柱而坐,双腿放在长条凳上,双手枕着头,歪着脑袋瞧着池子里的鱼,远远的被人一瞧,不免让人感慨,“还真是惬意得很。”

那人漫步而来,伸手脱了身上的黄色斗篷,一甩便盖在了萧乐然淡薄的身子上,“风这么大,你倒是不怕死。”

萧乐然未曾回头,不过起身将身上的斗篷小心翼翼地拿下道:“谢太子殿下,臣妇受不起。”

太子也不推迟,伸手接过斗篷道:“秋围过后倒是憔悴不少嘛,怎的?过得不舒心?”

“若我不舒心能让太子殿下舒心,那我便是不舒心。”说罢转身便要走。

“有意思,上次与你说的疤痕,你可看了?”

“太子殿下还想与我说什么?苏迟默就是傅言佑?呵呵,那我今日便明明白白的告诉您,不是,绝无可能。”

“是吗?因了他与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

“闭嘴!”

“怎的就生气了呢,若不是我早知你心里只有傅言佑,现下我差点就要以为你已然爱上了这苏迟默了。”

“你说够了没有?!”

“自然是没的。”

萧乐然回首瞪了他一眼,正要发怒身后却传来了井锡的声音,“在聊什么?这般冷的天气怎的不进屋子?”

太子见了他不过笑笑便摆了摆手走了,井锡未曾理会他,低头瞧着眉头紧皱的萧乐然道:“我这样大喜的日子,你这表情可不大好。”

“你还指望我能有什么表情?”

“若你不愿我成亲,我便不成了,你知道的,我从来要的便只有你一句话。”

萧乐然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这男子眼里从前的乖戾与霸道少了许多,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竟显得那般孤独与无助,她伸手摸摸井锡道:“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心里有你,但也只能把你视作兄长与朋友,我不愿你成这婚,是因了你二人皆是我的好友至亲,如此勉强对二人都是折磨。”

井锡抓住她的手,眼睛里亮了又暗,“从前你心里有他,我是万万不敢将自己的心迹坦于你的,如今我已然说得如此明白,又被你拒得如此爽快,反倒是让我的心在成亲之前定了许多,也罢也罢,除了你,与谁成亲都是勉强皆是折磨。”说罢转身离去,未走几步又转过身来,“别在这站久了,你的喘疾会发作,即便你于我无情,但我穷极一生也不会放下你。”言罢再不多说,大步流星的便去了前厅。不约多时,花桥迎门,锣鼓之声更盛,萧乐然坐在一众人中瞧着眼前的二人三拜而起,终究是不是滋味,筵席间她未再多留,寻了个头痛的理由便先回了府。她刚进府便瞧见迎面而来的寒箪面色有异,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未太在意。但一径地向揽湖苑走去,许多下人都在窃窃私语,面色古怪,终于,她忍不住了,问道:“怎么回事?”

“夫人……”

“出什么事了,赶紧说!”

“是忍冬,这数日里她呕吐晕眩不断,我瞧着定是生了什么毛病,所以,所以……便去让找苏童与她瞧了瞧……谁知……谁知竟是喜脉。现下府里的丫头妈子都在谈论这事,说……忍冬偷人……”

萧乐然站在原地半晌未曾挪动步子,她忽的心跳漏了几拍,又忽的心跳快了几拍,喉咙里一瞬的难受得紧,不禁咳嗽起来。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萧乐然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用力向头发深处扎了扎,一阵的生疼让她清醒了不少,她拔下簪子,握在手心了里,几乎是冰冷的说道:“带我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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