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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刺史府静立在夜幕下。
高门深户庭院幽幽,堂下挂的灯笼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微光,室内零星的烛火昏昏沉沉,偶尔有女子云鬓堆叠的剪影映在窗纸上。
四支家丁巡逻队提着防风灯相互交错走过,地面上晃动着长长的人影。
正值月黑风高夜,当是杀人放火时……
一只形状怪异的黑影落在屋顶上,忽然一阵晃动,一前一后分成了两只。
其中一只弱弱地请求道:“我们下去好不好?”
另一只冷漠地回绝了这个请求:“有人。”
“上面怪冷的……”也怪吓人的!
“属下送您回客栈?”
“……算了,来都来了。”
这两只正是奉命探查刺史府的代号为“暗夜小能手”的雪清欢和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的代号为“暗夜小天使”的月下眠!
下午阳光明媚时,月下眠突发奇想的想要提前打探一下未来一个月或者几个月要居住的地方——江州刺史府。
“只是去瞧瞧布置舒适否,环境优美否,刺史一家好相处否……”顺便偷听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入夜,雪清欢装备整齐正要出发时,月下眠蹭上前搓着爪子,期期艾艾说道:“本王也想去~”
“不带。”雪清欢果断拒绝。
月下眠的琉璃心上被戳上一把刀,他有些头晕心塞:“为什么?”
“殿下不会武,天冷,不方便。”雪清欢一针见血戳向痛脚。
“清欢可以像那天一样……抱着本王~”月下眠拔刀搓爪,不胜娇羞~
“……”雪清欢顿时充满了无力感,将那件阔袖黑袍递给他穿上。
于是,月下眠被雪清欢揽着腰欢天喜地得奔向刺史府。
不过现在他后悔了,悔得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雪清欢降落在刺史府最高的屋顶上,虽然能够完整地俯瞰偌大一个刺史府的庭院布局,但由于此处太过鹤立鸡群遗世独立,故四面了无遮拦,冬夜里寒风呼啸,像无数把小飞刀嗖嗖嗖的戳过来,月下眠是戳在身上痛在心上,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棉衣里滚成一团。
再看雪清欢,她仍着一袭玄色单衣,不知疲冷的低伏在屋脊一侧,发丝衣角被内力压制着纹丝不动,整个人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中。
“殿下稍候。”
神不知鬼不觉的,雪清欢的声音便从三尺之外幽幽传来。
月下眠抱膝垂泪:“这孩子什么时候走的?!把本王也带走啊……啊、啊湫!”
雪清欢一缕轻烟似的从两队巡逻家丁相背对的空隙间飘过,悄悄翻上主屋外游廊的横梁,用脚勾住横梁倒挂下来,紧贴在一间屋子的墙外,屋里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听口气像是这家的主人——刺史赵格致及其夫人陈氏。
“老爷,押运粮草的安亲王马上就到了,他会不会查出那些霉粮……”陈氏的声音十分焦灼,略显恐惧。
“查什么查,不过死了几个孩子老妇罢了,区区逃难的流民,准许进城已是天大的恩赐,还敢为了些烂米找安亲王告状不成?!”赵格致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语气十分不耐烦,似是责怪陈氏小题大做。“找亲王告状,我看是不想活了!”
陈氏又说道:“那地牢那位……”
“闭嘴!”赵格致狠狠威胁道:“人撤了没有?”
“撤了的,已经启动了机关。”
“那就好……我警告你,管好你的嘴,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你就别想再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是,老爷!”陈氏带了几分惶恐。
“上头吩咐了,安亲王身边有个穿黑衣裳的女人很是厉害,让咱们多加小心,尽量让她回不得京城!”
“是,”屋中烛火骤熄。“妾身服侍老爷歇息。”
地牢那位?
这个秘密殿下会喜欢!
那个他们口中即将回不得京城的黑衣裳女人此时正溜下横梁,沿着外墙慢慢挪动,仔细听声辨位,尝试着寻找妇人口中的地牢。
两列家丁远远走来,雪清欢躲在一根廊柱后,小心翼翼的将影子隐入廊柱的阴影中。
“头儿,花园那片还巡不巡了?”一名家丁问道。
“老爷吩咐了不准靠近,咱就不巡了呗,巡完这趟换班睡觉去!”头儿打了个哈欠。
两队人擦肩而过,各自向左向右分开巡视。
她从廊柱后转出来,登上屋顶找准了花园的方向,如夜枭般无声无息飞掠过去。
花园里枯树残枝,一片萧索黯然,雪清欢踩在一棵老树的枝上四下打量。这里布局精致,而极精之处在于池边耸立的假山群,那假山下一丈之内布满了纷杂却又环环相扣的迷局群阵。
她飘下树枝走近迷阵,先踢开地上三三两两看似凌乱摆放的石块,后用脚尖在地上划了数道斜纹重置阵势,便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假山群。
至此,她站在布阵这门手艺的顶端来评价假山下的迷局群阵为——昂贵却无用!
赵格致团伙遇上这样一个对手可以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了。
掩藏在山洞里的铁门锈迹斑斑,雪清欢从怀里取出一只银光闪烁的手套戴在右手上,在门侧摸索着。
哒!
一块山石凹下去,铁门打开一条缝,雪清欢点燃火折子,推门而入。
门内出现一条刻了浮雕的阶梯,她了然的摸着假山内壁,忽然将峨眉刺一左一右刺入石缝中,举着火折子踏上阶梯……
被遗忘的月下眠倚靠着屋脊盘膝而坐,在寒冷的夜里他找不到人谈星星谈月亮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他只好安慰自己:“唉~别人不理本王是寂寞,本王不理别人是孤独,本王现在是孤独的!”
说着,他从袖里摸出半块饼,掰下一块塞进嘴里。
当油纸里只剩下渣渣时,雪清欢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月下眠泪眼汪汪的迎上去:“清欢~”
走近了他才发现“天神”肩上还扛着黑黝黝的一坨:“这是谁!”
雪清欢看着他一脸“你背着本王偷了一个人”的表情认真说道:“刺史,赵格致。”
月下眠惊:“壮士!你怎么把赵刺史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