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对峙 (第1/1页)

南有泊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三江阁网www.sanjiangge.net），接着再看更方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日里的我过分瘦弱、黄毛过分强大的原因，所以当我把“我打了欧阳印”这几个字写到黑板上的时候，底下的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然后就听见一个剪着黑色纹理烫的男生开始大笑了起来，他喊道：“别说打他了，借你十个胆，你敢跟他说一句话吗？哦，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不会说话。”然后就有一群人开始无视我，在底下笑起来，笑得很夸张，带着几个和我不熟的女生也开始捂着嘴偷偷笑起。

人有时候很奇怪，即便是遇到不好笑的事情，但只要周围有人在笑，他们就会跟着笑，或者说，他们有着非常奇怪的笑点。我理解这个点，却无法原谅他们对我嘲笑，不管是恶意的，还是无意的。

我是花了很大的勇气才走上讲台的，哪怕是写完了那些字以后，我依然害怕着，他们在表面上看到的我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我强行装出来的。可是，在那个我不熟悉的男生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瞬间就不害怕了。看呀，台下的那些人，他们都在嘲笑着我，他们不过是无耻的旁观者，用着卑劣的语言蒙昧地攻击着我，他们企图靠着语言把我打倒在地，然后，我居然会在乎这些人对我的看法。我看着底下的那些人，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耳朵旁边也只剩下嗡嗡嗡的声音，那一刻，我想做的竟然只有打人，把在台下所有的一切都打趴下，撕开他们的嘴，让他们统统去死。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昏厥的时候，一抹金色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一瞬间便点燃了我眼前的黑白世界，我睁大眼睛，涣散的视线渐渐地重新凝聚起来，然后，我便看到了夏烨，她站在教室的后面，看着我，脸上挂着愤怒的神色，看起来就像是在和我对峙，在我眼里是那样的生动，然后我重新听到底下那些人的声音，他们没有在笑话我了，班主任站在我的身边努力地敲着讲台桌，喊道：“安静！安静！”可台下的那些人依然没有安静，只是没有在大笑，换成了窃窃私语而已，显然不是被班主任的威势吓到的。我注意到，他们盯着的是我的脸，然后，我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面部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了。

“你下去吧，下课到我办公室。”班主任按着太阳穴，对我说道，听起来有些疲惫，可能是因为她没想到过，这件事会是我做的吧，要知道，对于全天下的老师来说，读书读得好的学生，哦，不，是榜上有名的学生们，一定是乖到不能再乖的孩子们。我笑着，脚踏出一步，踩到了讲台下。

“老师！不是他！”夏烨在我抬起另一只脚的时候，喊出了这句话，这句话应该对老师说才对，可是，她看着的却是我的脸。班主任的脑袋似乎更痛了，她问夏烨：“不是他做的那是谁做的？”班主任的语气中存了一点希翼，我猜，即便是我自首了，她依旧觉得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在相信我，还是惧怕我妈，要知道，全天下的老师即便是在小事上会违背教导主任的话，但只要遇到大事，他们就一定会惧怕班主任的权威。

夏烨气势汹汹地走上讲台，一边说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她的声音有点恼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擅自帮她承担了这份责任。大概是因为有夏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来之笔，班级里一下子便又开始乱了起来，班主任拿起直尺想要敲打桌子让班里安静下去，下课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班主任只好说“下课”，然后要对着我和夏烨说道：“你们两个跟我去办公室一趟。”夏烨和我跟着老师走出去了，我偷偷转过脸去，看了一眼朱荨，她也正好在看着我，脸上写满了肃穆，只那么一眼，我便知道，她知道我心里在想写什么。夏烨转过脸来，也正好看见了朱荨和我在空中交汇的眼神，那个时候，我似乎闻到了硝烟的味道，就像是旷日持久的战火开始点燃。

到了办公室，老师先问了夏烨一句话：“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我。”夏烨干脆利落地回答了，而我则是在手机上打字——那天朱荨在。

不管是老师还是夏烨，她们都看到了我打出来的字，夏烨说道：“好，那就让朱荨下来一趟。”这个时候。朱荨正好拿着东西下来了，她把历史老师要抽查的作业放到了办公桌上，班主任向她招了招手，让她过来，朱荨走了过去，分外有礼貌，这个时候，夏烨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她抓住我的胳膊，说道：“你到底想搞什么？”

我想搞什么你不是猜到了吗？

班主任问朱荨：“高旸说昨天你看见了斗殴的全过程，那么你知道是谁打伤了欧阳印吗？”朱荨伸出一只手，指着夏烨，我心骤然一跳，就听到朱荨说道：“夏烨在说谎，她明明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高旸在打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夏烨要这样说。”本来只要说一句话就可以了，但朱荨却说了很多，还说得很让人误会。

“老师，学委在说谎。”夏烨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地把这话讲清楚，有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学委在说谎。”即便是证人来了，但是夏烨依然在说着这样的话，班主任似乎还是没有选择相信我，大概是因为夏烨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吧。朱荨扫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想告诉我，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于是我又低头打了一串字——老师，这件事可以问欧阳印。

欧阳印是被人打的那个，他一定非常清楚打他的人是谁，这件事是毫无疑问的。但班主任能这么问我们的话，那就充分说明了欧阳印并没有把打他的人是谁说出来。这点事情谁都清楚，班主任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她对我说道：“他坚持说没有人打他。你说怎么可能呢？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被椅子砸到医院里去。欧阳印现在是轻度脑震荡，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

夏烨听到班主任这难得的一点都不慈悲的话，冒出了一个冷笑：“他都说没人打他的，说不定是他自己砸的呢？”班主任喊了一句：“夏烨你态度好一点！”我看见办公室里的老师开始把头转过来，他们大概也是知道了这件事吧，然后我就听到一个老师对班主任说道：“你就直接问那个……那个……欧阳印，就问他打人的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哪一个不就得了，都已经知道了是谁了，他还能瞒着不成？”听起来就是个好主意，正中我的下怀，班主任也接受了这个提议，便让我们回去了，离开的时候，我看见班主任还在揉着她的脑袋，似乎因为我们这群熊孩子操碎了心，但我一点都不同情她，也不觉得这事理所当然的，而是觉得这只是所有每个人应定的命数，她遇见我，然后我遇见夏烨，仅此而已。

要个回答实在是简单得很，只不过下午，黄毛给的答案就传到了班里，是我做，班主任让我带家长去一趟黄毛住的医院去，把住院费缴清，然后和黄毛的家长商量出一个折中的方式，把事情解决一下。要是换做是一般的家长，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受害者的家长面对面聊着解决方法呢？至少也是一个休学处理吧，但谁让我妈是教导主任呢？他们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让我写一封道歉信放在学校公告栏里，他们会告诉全校师生等待我的是一份警告，会记入档案，但实际上，他们不会那么做，很多东西让人知道，就算是罚过了。

那天晚上，我无比真挚地写了一封道歉信，通篇看起来就像是作文一般，我估摸着能那个高分便心满意足地交给了我妈，但我还是被我妈抓住，教育了一番。

“高旸，我听说这件事并不是你做的，而是那个女生做的？就是那个叫夏烨的女生，还听说了，斗殴事件发生的那一天，你抱着的女生就是她。”我妈看着我，脸色有点阴沉，“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我是做什么的，你不为别的，就为你妈我的脸面想一想不行吗？你以前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是不是那个女的把你带坏的？高旸，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我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真的很想问一句——你真的看懂过我吗？

从小到大，我都是按部就班地按照你的计划活着，连我爸都不怎么管我，我总是很努力地想成为你希望的样子，能成为全校，乃至全国的第一名，但目标是在是太大了，我实在是太弱了，所以有很多事情，我都无能为力，妈，你说的对，或许夏烨真的把我带坏了，不知不觉间，我似乎找到了我自己，我想要的我自己，自由、随意而实诚。

我起身，带上了我的棉袄，我妈她拉住了我：“你想去哪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但我没有安慰她，而是甩掉了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魔窟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