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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崖口众山断,嶔崟耸天壁。气冲落日红,影入春潭碧。 锦缋织苔藓,丹青画松石。水禽泛容与,岩花飞的砾。 ”这几句诗说的便是风行大陆东北部一座名山的景致。

此山名为缥缈峰,势起厚坤,气凌高乾,身披云霞,威镇离渊。其上丹崖怪石,削壁奇峰;其中仙狐寿鹿,灵禽玄鹤;峰头云锦花簇,草木长碧不秋;奇花久不谢,仙果长栖枝;深涧流水,藤萝挂树,修竹成林,石桥放彩。正是人间绝景处,造化神奇大地根。直让人心生惬意,长恋忘返。

这一日,缥缈峰的溪涧中忽然飘出了几缕琴音。这琴音非金非木,非石非铁,却借着阵阵清爽的山风,优雅地传遍了整个山涧,于万千松壑之间,悠然回荡,沁人心脾。

山涧仿佛也因此更加清雅了,一道道幽静古朴的气息氤氲着,连草木也大为欣悦,争先恐后得散发出各自独有的清香,于是整个缥缈峰都像是被润色了,山色愈青,水色愈碧,云色愈白。

声音的源头处,一位身着淡紫色长裙的少女,正跪坐于溪旁的青石上,纤指微微拂动,轻巧而熟练地拨动着身前的七弦古琴。

古琴和着紫衣少女的节奏,愉快地鸣动着,发出阵阵湛然又清脆的声音,映衬着水面上那道绝美的身影,整个山涧都在一刹那间明亮了起来。

紫衣少女容颜清丽,柳眉明眸,琼鼻樱唇,长发柔润而光滑,腰身纤细而婀娜。她整个人在青山碧水的映衬下,仿佛是来自天界的一尘不染的仙女,又像是从图画里走出的清澈素雅的精灵,她的气息,她的神韵,似乎连山水也为之神迷,草木也为之倾倒。

一曲终了,紫衣少女长袖轻挥,七弦琴倏忽一闪,化作一道光芒,瞬间没入她宽敞的衣袖中,却是不经意间使出了一招“袖里乾坤”的法术。单只这一手,便瞧得出,这弹琴的紫衣少女,竟也是位不可多得的修道高手。

古琴收罢,紫衣少女长身而起,忽的身子一个趔趄,整个人几乎跌落在水里。

仓促之间,她全身修为轰然爆发,一刹那间连换了数次身形,终于堪堪又在青石上立稳,然后黛眉微蹙,定定地望着愈来愈近的始作俑者。

天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正在缓缓地扩大,其内散发出阵阵狂暴的、不可控制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冲出裂缝,化作阵阵旋风,挟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飞奔向大地。方才影响紫衣少女身形的,正是落向小溪中的一道旋风。

望着距离自己愈来愈近的旋风,紫衣少女目中寒芒一闪而过,右手蓦然一翻,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剑赫然便出现在了她的右手手心。长剑在手,紫衣少女整个人立刻多了一股神圣的气息,仿佛仙子下凡,凛然不可侵犯。

轻轻地握住剑柄,感受到剑身上传来的阵阵冰凉,紫衣少女微微一笑,整个人腾空而起,向着旋风,直直地刺出了一剑。

剑风相接,旋风却奇迹般地立刻消解着,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可怖。紫衣少女眉头微皱,握剑的手却并未放松,心底反而更加紧张,她又将长剑向前递进了少许,剑上的力道更是加了三分。

忽然,天空中的裂缝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无数的旋风。

旋风消失,紫衣少女的剑却并没有刺空,她的剑,深深地刺入了一个人的肩膀。

事出突然,当紫衣少女慌忙将剑撤回时,一道血箭自那个人的肩膀喷涌而出,笔直地射向紫衣少女。紫衣少女仿佛已被方才的景象吓到了,呆呆地怔在原地,忘记了自己是个绝顶高手,任由血箭喷洒到了自己淡紫色的长裙上。

更令人惊异的是,随着血箭到来的,还有一道浑身破烂、鲜血淋漓的身影。于是,那道身影重重地压在了不知闪躲的紫衣少女的身上。下一刻,在紫衣少女惊愕的神情中,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明澈的小溪中……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进屋子,和着声声清脆的鸟鸣,床上的少年终于徐徐睁开了双眼。

一层丝绸制成的棉被软软地覆在身上,依稀可以闻见阵阵若有若无的幽香。仔细看去,自己正处在一个竹屋内。

竹屋的布置清新而雅致,一张竹床,两把竹椅,一把竹琴,还有一个竹子做成的烛台。不远处的竹门虚掩着,窗台上摆放着两株开得正旺的兰花,芬芳阵阵,清新脱俗。

少年怔怔得望着竹屋,眼中一片迷茫,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一件冰凉的铁器——那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剑身却是漆黑如墨,剑柄上还系着一个小铃铛。

握着长剑,少年心下稍安,这才从床上跳了下来,但没走几步,目中的迷茫之色却更甚了,只听他不住地喃喃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做什么?”

念叨数遍,少年的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他不由地又惊又惧,双手抱头,拼命地抓捏着自己的头发,试图想起点什么。

便在这时,一道冰冷而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既然醒了,就下山去吧。这里,不是你们凡人该待的地方。”

少年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淡紫色的背影逐渐远去,他张大了口,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终于化作一道长长的叹息。

——既然人家已经表明了态度,自己又何苦再自讨没趣?

少年一步步走向屋外。

门外一只白鹤昂首而立。只见它通体洁白如雪,体态飘逸雅致,给人一种俊雅绝尘的感觉。

此刻,这只白鹤正冷漠地望着少年,眼中满是鄙夷,仿佛在说:“哪里来的山野小子,居然还劳动本仙鹤亲自送你下山,真是可恶!”

然而这毕竟是紫衣少女的吩咐,白鹤也不敢违拗,尽管内心极不情愿,它还是在少年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一道清亮的鸣啸过后,白鹤载着少年冲天而起。

少年静静地坐在鹤背上,看着脚下逐渐变小的群峰和渐渐攒动的云层,心中没有丝毫害怕,只是不住低声道:“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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