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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生抱着何清一直滑落到齐云峰脚,快靠近披云山的时候,原本平整光秃的山壁也慢慢变得突兀嶙峋。

凌生就势收了龙纹小剑,手足并用,直接攀着凸石岩缝,越过了下方深谷,一步步,小心的朝东边那片深山老林挪去。

只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凌生便带着何清下到那片深山老林之中。将何清从怀中解下,背在背后,再次系上衣绦。辨别了一下方向,就踏着山间枯枝草木,朝披云村这边赶来。

在山间走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来到这片森林边缘。凌生就躲在一颗大树之后,张眼朝远处已成一片废墟的披云村望去,目中只见一片片已被烤得乌黑的残垣断壁,碎瓦焦木,心中不由踌躇了起来。

眼下,他体内灵力早已被耗得一丝不剩,加上昨夜发狂,连番动用了精血秘术,已弄得体亏血弱,经损神乏。适才下得山来,又背着何清走了这数十里山路,全是仗着他固体期修炼得的一身远超常人的好筋骨。若只是翻山越岭,单纯的赶路,他自问还能勉强撑得住,但若是遇到其他天魔山修士,动起手来,他可自问再没办法与人搏技斗法。眼下即便是一名中阶修士,也能将他轻易的拿下了。

凌生想到此节,这才不由得犹豫踌躇了起来,不知是先躲到披云山深处打坐恢复一些法力好呢,还是趁着现在抓紧逃下山去。

目光朝远处已变成一片片废墟的披云村看了好一会,却未见有半个人影在披云村附近,心中暗暗称奇。然后,才小心的放出神识,朝前方慢慢的探去,谨慎非常,心底更是一刻不敢放松,随时准备着,一探到有其他修士在那边,就打算立刻收回神识,免得被人发现。

只因昨日凌生整颗心都放在何清身上,是以并不知道昨夜披云山中的大大小小一干修士都已尽数离开了。

就见他放出神识,又探了好一会工夫,神识中并未感应到有任何灵压波动在那边披云村中,心中大喜,也不迟疑,就背了何清,出了密林,朝不远处的披云村跑去。

刚跑到村中,凌生又突然想起先前挖来的那棵朱雀莲,还种在何伯的草屋后院中,就不知是否已被那些天魔山修士挖走。眼下,他已知这朱雀莲还有这般妙用,心中自然颇为记挂。

所幸何伯所住的草屋就在北边村落,刚好顺路,凌生便打算过去查看一番。出了西村,便往北村自己昔日住过的何伯屋舍方向奔去。

虽然此刻整片村落都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但凌生还是清楚的记得何伯草屋的位置。

不一刻,人已来到何伯屋前,只见大门口两扇木门早已被烧烂,只有两根已成焦炭的门柱,犹自立在墙边。往里看去,只见屋中原本三四间大小茅屋都已被烧成了飞灰,只剩得一截截烧焦的柱子还未倒下,四面土墙也是倒了大半,一片光秃秃的凄凉景象。

凌生不由又想起了何伯死去时的惨状,转头看了看何清,面露哀切之色。只不过心中念及眼下的处境,也不敢多耽搁,急忙收了心绪,直接冲入了后园。来到原先种下朱雀莲的地方,将几块烧焦的木板掀开,正好瞧见一棵尺许高,仍是翠绿色的小草,可不就是那株朱雀莲。

只见此草上数片巴掌大的叶子仍是翠绿之色,只是有些蔫了。凌生不由称叹一声,四面看去,但见这附近的草木,连同朱雀莲旁边那棵老松树都已被大火烧焦了,无一幸免,独这朱雀莲安然无恙。目光又朝那株花苞上看去,只见那根一尺来长的花茎上顶着一个指头粗细的花苞,粉红娇小。

凌生见此,心中嘀咕:“怎么过了这一年多,这花苞仍是跟种下时一般大小!”

他心中原本还以为能再摘得一个朱雀莲花苞,替何清恢复伤躯,眼见如此,也只得面露失落之色的摇头叹息一声。看了一眼,便转身要走,忽又面露沉思之色。接着又见他背着何清,四下翻找起什么来。

过得一会,就见他拿着两个装丹药的瓷**,一个空的,一个装满了水,重新来到那株朱雀莲前。一只手拿着那个空**,倒着将**口套在那个指头大小的朱雀莲花苞之上,压着花茎。另一只手则抓着另一个装满水的瓷**,朝花萼下方的花茎倒水。只见那根花茎上一阵白气蒸腾,好似融化了一般。片刻之后,花茎被彻底融断,那个指头大小的花苞也掉入瓷**内。

凌生微微一笑,就将两个瓷**都塞好盖子,重新收回怀中,就待要走。却见那株原本翠绿色的朱雀草忽然花叶一萎,飞快的枯黄变干,不一会工夫竟枯死了。

凌生见了也是微微一惊,心中讶异道:“这朱雀莲不是号称‘不死’的吗,怎么就枯死了呢?”

他却哪里知道,这朱雀莲虽然生长在土石之中,却是靠吸取其他树木花草的精华为生,眼下四周的树木花草都已被烧干,这朱雀莲此刻也是十分脆弱,又被凌生摘了那个小花苞,便如同一个伤重的人又被放干了血一般,哪有不死的道理。

凌生只因眼下没那工夫将整株朱雀莲连根带走,这才动了歪心思。他心中只想着,这个花苞虽未长成,但对何清的伤躯应该也有一些作用。所以,也就没考虑那么多,做了一回杀鸡取卵的勾当。

眼见朱雀莲已经枯死,凌生也无可奈何,只得叹了口气,就背着何清出了屋门,朝披云山北面赶去。

一路小心的来到北面山崖,凌生又先放出神识朝崖下探视了一回,并未发现有其他修士在下方,脸上窃喜,将缠在何清身上的衣绦又勒紧了一分,便急抓起崖壁上一根铁索,就朝山下攀爬而去。

凌生又恐自己爬到半道,突然有天魔山修士从齐云峰上下来,或是从披云山底上来,心知眼下还未真正脱离险境,自然不敢放松大意。

心中揣度,若是按照平常之法,一步步攀爬下去,少说也得半日光景,难保不会遇到其他上下山的天魔山修士。眼下只有尽快下得山去,逃出披云山地界,才算真正脱了险。

这般想着,凌生只攀下了几步,就双目一凝,将下身衣摆撩起,包在那根粗大的铁索上,双手握着外面的衣布,双脚紧贴着石壁,手上气力微微一放,整个人就带着他身后的何清,一齐往悬崖下飞快的滑落而去,竟比先前从齐云峰上滑下的速度还快了一分。

只见凌生与何清两个白色身影在石壁上飞快的朝下落去,层层山雾从凌生二人身边飞快的掠过。

若换做平时,要下得这数千丈的悬崖,对凌生来说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此刻,他却用不上丝毫法力神通,身负着何清,单凭两只肉掌,承负着两个人的重量。才滑落数百丈距离,一双手就已被铁索磨得通红。眼下的他,也只是仅凭一股狠劲,咬着牙忍受着手上传来的阵阵灼痛,既不敢松手,也不愿抓牢,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也已布满额头。

而此刻他贴着崖壁的双脚,也一样好不到哪去。原先就被磨得血肉模糊的双脚,刚刚结出的嫩痂再次被磨烂,从两只脚内侧流出的丝丝鲜血,在石崖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血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层层云雾终于消失不见,凌生目中终于看到下方一大片旷野景色,眼里不由泛出两滴泪珠,现出喜悦激动的神情。从山顶滑下的这段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对他而言,却像是过了千年之久一般。

双腿刚一落到地面,凌生马上支持不住的双膝跪倒,两条腿犹自不受控制的抽搐颤抖着。将双手抬在眼前一看,便如同烤熟了的牛肉一般,滋滋的冒着热气。原先那股痛感在落下石崖的后半段已经渐渐消失,反而变成麻木不仁了。

凌生挣着身子想要站起身来,可此时的双腿已是骨软筋麻,像是不再属于他自己的一般。还未立起身子,就双膝一软,再次跪倒。眼下别说是赶路,就是想站起身来都是不能。

凌生虽然心急如焚,却是身不由己,只有皱眉叫苦的份。

尝试了好几次,凌生终于勉强站起了身来,可一迈开步子,又再次跌倒。他又怕摔着了背上的何清,每次都是迎面栽下,双手又软麻麻的使不出力气,一张脸在地上磕撞了好几次。

凌生却不甘心,再次站起,缓悠悠的走了两步,脚下一歪,再次栽倒,摔了个结实,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却听得胸口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凌生双眼一睁,这才醒悟过来,一边急忙伸手从怀中捞出几个瓷**,一边暗叹道:“果然是心静则明,心乱则愚”。

接着,两只手又颇显笨拙的一一抓起瓷**,拨开**塞,开了两三个药**,这才找到一个装有丹药的瓷**,一下将两粒丹药倒入口中吞下。

然后,便直接趴在地上,任由丹药在体内融散,他知道丹药中的灵力自会被那囚灵锁尽数吸走,也不管它。只暗暗调动神念,将丹药中剩余的那部分精气循循导入双脚双手之中,修复着受伤的四肢。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凌生自觉双手双腿已渐渐有了知觉,原先那股麻木之感渐渐退去,换之变成阵阵刺痛。他也不管那许多,直接捡了药**,放回怀中,就背着何清一瘸一拐的朝西边方向赶去。

所幸沿路上都未遇到有天魔山修士经过,凌生背着何清,忍着痛楚,一步不停的走了大半日,直到傍晚时分。

此刻的他,已越过了披云山下那片广袤的平原,又穿过了几座山丘,一直赶了三四十里路程,料想天魔山修士应该很难再发现自己,这才浑身一软,趴倒在一座山崖旁。

凌生不敢懈怠,只稍作休息了一会,又挣扎着站起,就沿着山崖走着,终于找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背着何清爬入洞中。

接着,又将缠在何清身上的衣绦解开,小心的放下何清。双手触摸之处,只觉何清的身躯已变得有些僵硬,凌生心中一惊,急忙就地盘膝打坐了起来。就照着先前那位杨奇师兄所说,只在丹田中慢慢炼化灵力。

只过得半个时辰,就见凌生从入定中醒来,将刚刚恢复的一点法力又炼化成精气,全部导入何清体内,又引导着那股精气,在何清全身游走。感受着何清变得僵硬的身躯又重新变得柔软有弹性,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接着,凌生又继续打坐炼气起来。之后每隔半个时辰,又将炼化的灵力转化为精气,全都导入何清体内。

如此反复做了三、四次,直到何清的身躯变得与常人差不多时,心知何清的躯体暂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一时倦意上涌,只觉浑身困乏难当,这才迷迷糊糊的在何清身旁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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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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