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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是说要一直喜欢我的吗?这次……可别走丢了!”

“嗯!”我最怕,我最怕你将我丢弃在流年里,你走了,还要留下我满地空欢喜,碎了满地。

顾执是觉得她很喜欢苏倾年,且喜欢的莫名其妙云里雾里。

迷迷糊糊的性子什么都不曾记在心上,可唯独对于苏倾年喜欢记得彻底。

但苏倾年总躲着她,对她一脸的不喜与嫌弃。尽管这样,她还是执意要暗中追随着苏倾年的脚步,不远不近。苏倾年回头她就痴痴地笑,苏倾年追来她转身就跑,绕是苏倾年再如何讨厌着顾执也是奈她没有办法,只能任她跟着了。

这日苏倾年进了一酒楼喝酒,见一美人讨怜,升起怜惜之情,正要对美人戏言几句,顾执忽地如猛兽般从角落冲出,一把将女子推下楼去。

动作太大,惊了整个酒楼的人。顾执这时才明白过来她自己做了什么,悻悻然的收回手,摸了摸鼻梁,偷偷抬眼去看面前早以黑成锅底的苏倾年。在那女子滚下一楼,正要扶腰起身时,发现周围已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似是忍受不了她难堪的模样被众人尽收眼底,眼珠一转,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很快酒楼掌柜慌张着神色上了楼,对着顾执和苏倾年分别作了一揖,这才抹着冷汗颤巍巍的道:“打扰了三皇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的兴致了,只是,只是适才我小女不知因何时惊扰了长公主殿下,小女这磕伤了脑袋昏了去,小的这……”

苏倾年再也听不下去,大手一扬,率先略过掌柜走了出去,清朗的声线略显懊恼,“无需多言,本皇子自会负责。”

本要紧跟着他离去的顾执一听顺即不依,忙紧张追问着,“什么负责!你又要如何负责?你府中不是已经有那么多美人了么?我,我绝不会依的!”

苏倾年停下脚步,转过身很是认真的对顾执道:“我说顾执,请你不要再喜欢我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你的。”似是回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微抽,就要转身离去。他知道他就算这么说了也是没用。顾执永远不会答的,她会沉默,然后翌日依旧对他眉开眼笑着,仿若什么也没发生过,而这次他显然想错了。

顾执大步上前将他拦下,清丽秀气的眉心微皱,微咬着唇角似乎在下什么十分重要的决定,然后她才开口,“苏倾年,我和你打个赌可好?三月里,我会试着不再喜欢你。那你也试着喜欢我好不好?”似是怕他不同意,紧接着又说,“放心吧,如果我三个月后还是喜欢你,我就不会再烦着你了。永远不会,放你自由。”

苏倾年看着面前和他自小在一起长大的女子,透过她那倔强的神情似乎看到了她小小的模样,那时的她那么小……不能再想了。他僵了僵脸,不再犹豫果断地应下,“好!我应你!”

三月的赌期在这寥寥几句之中定下。

顾执走了,第一次走在苏倾年前面,看似走的大方潇洒,但在细看之下还是扭捏着,在路过拐角处时,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回看他一眼,见他还停留在原地,似有些失落,但终还是远去。

苏倾年看着不由好笑,喜欢她么?好像可以试试,笑意忽地僵住,他在想什么?喜欢顾执就是不要命的行为!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摇晃着头将奇怪的想法甩至脑后,微微定下了心,恢复常色后才大步离去,带起清风几许。

暖阳布下,衬的他那风神俊逸的容颜越发脱尘,清明几分,偏偏这时他勾起醉人笑意,那桃花眼轻泛,对路边的姑娘们轻轻置之一笑,便是醉倒数人,那盛着揉碎金光的眸散发着灿烂的光芒,好看的紧。

偷偷躲在角落并未远走的顾执看着轻抿了抿唇,压制了想挥拳给那几个看着苏倾年如痴如醉的姑娘几拳的冲动,看着苏倾年的身影在她眼前略过,然后渐行渐远。远至她看不见,她却还想踮脚去看,却被身后一肥胖身子的大叔奋力一撞,踉跄着倾身向前几步,堪堪稳住,下意识的要回头去望,就见那大叔慌张着神色向她挥着手,“快让开,让开!快!快!”

“啊?”顾执不明所以的停在原地,这巷子就那么大,让她哪去?急的那大叔频频回头。在顾执正要侧身给那大叔让路时,大叔忽地往旁边一避,这才让她看见了让这胖大叔畏惧的……一只已陷入癫狂的狼犬,正向她撒丫子的狂奔而来。

顾执惊地不由得她思考,转身就跑,那狼犬也紧随着她的脚步,穷追不舍。于是乎,街上的众人只能看见一只狗追着一个身着紫裙形象微乱的女子。

在顾执那慌不择路的横冲直撞下,竟还能碰见熟人。欣喜若狂的她想也不想的扯过那人一起跑,一边跑一边唤着身边的人,“快跑快跑!”

处于一头雾水状态的苏倾年看着拉着他跑的卖力的顾执,不由回头一看,顿时脸色青黑一片。不由气急,“你拉我作甚?”

“让,让你跑啊!不然,不然它就会就会,哦,对哦……”顾执那恍然大悟的表情让苏倾年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但已经被顾执连累了,只能跟着她一起跑。于是众人就看见一男子拉着一女子的手风风火火的跑着,身后紧跟着一条凶神恶煞的狼犬。

在被路人那十分奇怪的眼神扫过之后,苏倾年更是郁结心中,好不容易跑到三皇子府,令人快速将门合上之后两人才喘着粗气的同时落地。缓过气后,苏倾年当即就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是说要不喜欢我么?那还拉着我跑作甚?”

“让,让你跑啊!不然,不然它就会就会,哦,对哦……”顾执那恍然大悟的表情让苏倾年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但已经被顾执连累了,只能跟着她一起跑。于是众人就看见一男子拉着一女子的手风风火火的跑着,身后紧跟着一条凶神恶煞的狼犬。

在被路人那十分奇怪的眼神扫过之后,苏倾年更是郁结心中,好不容易跑到三皇子府,令人快速将门合上之后两人才喘着粗气的同时落地。缓过气后,苏倾年当即就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是说要不喜欢我么?那还拉着我跑作甚?”

“反正你不是要试着喜欢我吗?我,我这是给你喜欢的机会啊!”顾执说的理所当然,让苏倾年又是黑了黑脸。决定不要再理会眼前之人,偏过头去。

而顾执看着依旧紧牵的手偷偷笑着,也未出声提醒。忽然发现她要不喜欢苏倾年,真的很难,以前是因为使命,而如今苏倾年是她的命。

翌日,又有宫婢前来复命,“回禀公主,三皇子适才出了三皇子府,似是前往昨日的酒仙楼。好像,好像是去寻昨日的姑娘……”

“嗯,知晓了,下去吧。”顾执淡淡应了声,待宫婢尽数退下后,才走至梳妆台的一锦盒里取出一份圣旨。那是命她三月后去邻国和亲的圣旨,也是一份密旨,只有她和皇上知晓。皇上明确的告诉她若是后悔可以寻他收回成命,她也给了自己和苏倾年最后一个机会,她想啊,她是知道三月之后的结果了。因为苏倾年是不会给他喜欢上她的机会的,毕竟他那样讨厌她……苏倾年若是知道三月之后她就要真的离他而去,定然是开心至极吧?

顾执苦笑,他是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难过的。他那样的喜欢着美人,这些年来时时流连于美人间已调戏美人为乐的他早就有了不知数的红颜知己。府中也有不知其数的美人,有些是因为她的喜欢故意置气,有些是因为容颜出众被他看中。她不过是一个居功被皇上封做的长公主,名义上他的皇姐。若不是因为她那稀有的血液得幸与他匹配的上救了他一命,恐怕她还是一个家破人亡流浪他乡的乞儿。托他的言,她又有什么资格与他相配呢?不过是她想做一场梦罢了。她缓缓合眼,心下微叹,很快了,很快就会结束了。

顾执寻着音来,看了看眼前的门,随即推门而进。便看见了尊贵非凡的苏倾年竟在给昨日那女子细细的敷着湿巾的一幕。苏倾年头也没抬便知是她来了,毫不客气的指挥着她,“来了便进来吧,哦,顺便拿一下桌上的药汤给我。”

“你在作甚?”

苏倾年挑眉,“没看见么?在对这位姑娘负责啊。”

这时顾执才知苏倾年说的负责是给这女子疗伤。

于是顾执很开心的端了药汤递给了苏倾年,便坐在一旁,看着苏倾年照顾着躺在床上满面桃花的女子。她敢肯定,这女子绝对没病,要说病了也是得了种花痴病!竟敢当着她的面对苏倾年这般明目张胆的泛花痴!这是活腻歪了的节奏!

不满的想着,顾执忽地站起身,夺过苏倾年手中的药汤,不容置疑的对苏倾年说了句,“你走开,喂药这种事让我来!”

苏倾年也不拒绝,依言给顾执腾出位置,并托着下颚一副看戏的模样坐在一旁。

顾执接过汤药后,缓缓地搅拌着汤药,阴森着脸对床上女子微微笑着,“昨日乃是本公主的不对,所以,还是本公主喂你喝药才妥,望你也要好好喝下才是。”

女子惊悚地看着顾执恐怖的模样,连连摇头,“不,不麻烦公主殿……咳咳……”话还未完,便被顾执毫不客气的灌了一口汤药,也不等女子咽下,顾执手也没停过的往女子嘴里灌着汤药,一碗汤药被她三除二的灌完了。留下女子被呛着直咳,不过这也不是她的事了,将空了药碗置于一旁,便是笑眯眯地问候着女子。“呐,可还有哪不舒服的?尽管提出来哦,本公主会好好照顾你的!”

看着她那恐怖的笑意,惹得女子一边咳着一边猛烈地晃着头,“不,不,已经很好了……”

接着顾执就笑吟吟地偏头看向一旁看戏已久的苏倾年,“呐,她说很好了!我们也可以走了吧?”

苏倾年看着这着实粗暴的一面,有些不忍直视的低了头,却也没再理会床上的女子。在理了理衣上虚有的褶皱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顾执紧跟其后,待出了门后。苏倾年停步挑起眉头看向她,“你不是说不要再喜欢我了么?今日为何又跟着本皇子了?”

顾执立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借口,义正言辞的道,“我这是来找不喜欢你的理由!”

“不喜欢我的理由?”苏倾年又是挑眉,“那现在找到了没?”

“找到了!”

“哦?那是什么?”

“丑!我突然发现你也不是那么的好看,特别是你对我不好的时候最不好看!”顾执煞有其事的数落着。“比如说你对我凶,对我没有你那些美人温柔,还赶我……那些时候最丑了,诶诶,你去哪?”

“你走!”苏倾年已经不想再去理会顾执了,竟敢拿他引以为荣的容貌说事,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看着苏倾年走的越发轻快,顾执连忙小跑上前,谄媚着神色,“嘿嘿,刚刚说笑的呢!”

“本皇子看为了让公主殿下成功不喜欢我,我还是继续丑着吧。”苏倾年并不领情,面无表情的继续走着。说笑?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你,你等等!”见苏倾年似乎是真的在意了,顾执顾不了其他,直接去拦。待苏倾年停下后,她见不远处有一卖糖人的小摊,急急忙忙的丢下一句,“我,我给你买糖人赔罪还不行?你等我啊,就一会,一会就好。”便朝那小摊跑去。

苏倾年看着顾执跑的急切的身影,很快被隐没在人群之中,他眼微眯,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怎么?又想把他当傻子看呢!她说等他就等?这样无意义的等待,有过一次就够了。

苏倾年才离开不过一会儿,顾执便是两手拿着糖人一脸欢喜的出现。可没见着苏倾年的她开始急了,以为出了什么不测,四处寻着。后来还是在一旁看她已久的老伯看不下去,这才告知,苏倾年先行走了。一句话也没留的走了。

顾执脸色顿时煞白,她知道苏倾年该是想起了小时她对他失约的事了。她垂眸,黯然的看着手里拿着的糖人,喃喃自语,“呐,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糖人啊。现在……也不喜欢了吗?”

她忽然有些难受,可是却不知向谁说。

风起云涌,天分两色。本是好好的一个晴天转眼间电闪雷鸣,下起倾盆大雨。

另一边的苏倾年正撑着把伞,拥着一美人,在雨中漫步,还颇有诗情画意的和美人对起了诗句。在对到“雨中为谁候”时,他正要调笑着说几句暧昧情话,发现不知觉中走到了适才弃顾执的路口,下意识的向顾执要他等候的地点看去。

却看见有一小小的身影颤颤巍巍的缩在角落,他双眼大睁有些不敢置信的向那人走去。脚步停下,那已经淋成落汤鸡的人儿才愣愣抬头来望。

“苏倾年……下次要走可不可以先和我说一声?走就走啊,可你不说我会担心的……”顾执的声音被雨淋的有些颤,说着说着视线落到了她手上的糖人,又痴痴笑起,将手中拿了许久的糖人递上,“呐,给你,糖人可喜……哦,抱歉啊,我竟不知糖人都融了……”她有些难过的垂下头。似乎真的是在替那糖人难过,不过一会又抬起头,朝他笑,“不过还好,你来了……上次你等了我那么久肯定很难过吧?现在我不欠你的了。”

“不要再说了!”苏倾年将伞塞给身旁美人,一把将顾执抱起,走进雨幕里,任雨意飘零,他下意识的将顾执更紧的抱进怀里。大步朝自己府上走去。“你欠我的何止与此,你得一点点还我!”

“好……”顾执似乎也是累了,没再因为苏倾年将她抱进怀里的事高兴多久,沉沉睡去。

苏倾年看着乖巧的躺在他怀里的顾执,眼里闪过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这样安静的她,一点也不像当初总给他带来不幸的女孩。

苏倾年觉得,他的一生不幸就是遇见了顾执,他的不幸都是因为顾执带给他的。说起谁欠谁更多,那一定是顾执欠他的多了,且还是没有还的那一种。

顾执和苏倾年初遇是在一个午后。

阴着的天让人倍感压抑的很,顾执那年九岁,独自在深林之中采着蘑菇,挖些野菜,摘些野花。那年她刚刚遇了洪灾家破人亡,孤身一人的她想要活着就只能靠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卖了养活自己。

没注意脚下的顾执跌进了一个像陷阱一样的坑里,估摸是什么为了捕猎兽类而设下的陷阱大坑。她以前也遇到过,只是那时有大了她许多的哥哥将她拉起。现在哥哥遇难,已经没人将她拉起了。她想起自小护着她的哥哥,心下又是黯然。苏倾年就是这时出现的,板着个小脸朝她伸手,“上来!”

顾执顿时就被那似救世主现身的苏倾年给感动的痛哭流涕,好人实在是不多了。何况是长的那么好看的好人!于是,在她想着出坑后定要好好报答这位好心人时,她将她的手递过给苏倾年。

苏倾年稍一使劲。就被她毫不留情的拽下了坑……

“我说你到底有多重!”掉下坑里的苏倾年有些暴走。但在顾执那泪眼朦胧里,很快败下阵来。算了,本就是欠她的,若是她知晓这坑是他派人挖的,估计内心没比他好多少。苏倾年这么安慰着自己,而不知真相的顾执还在一直自责着。

“呜呜呜,你没事吧?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我连累了你!”顾执哭的眼睛都红肿了一片,也丝毫没有停下的兆头。苏倾年揉了揉疼痛的眉心,当即就是起身,将她一把从地上拉起。“有力气哭不如留着看看能不能上去!”

顾执登时眨巴眨巴着眼看着他,他无奈的撇开头,努了努嘴,“你蹲下,我先上去,再拉你!”

“为什么不是你蹲着,我上去?”

“……你再多嘴信不信我打你!”

“还是你先上去吧!”就在被苏倾年那强硬的手段决定了谁先上去的顺序后。顾执乖乖的蹲下身来,苏倾年则是看着这消瘦的身板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踩上去。倒不是因为怜惜,而是因为看着这单薄的身子实在不靠谱。但看在顾执那虔诚的眼神中,他还是大义凛然的踩了上去,发现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可靠,这看着消瘦的异常的女孩竟也能稳住身子,丝毫不动。苏倾年有些复杂的看着被自己踩在身下的女孩,倔强隐忍不发的神情和刚刚那个哭哭啼啼另人心烦不已的人儿完全不一样。

因一直踩在她的肩上苏倾年没再去想太多,不知道那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是什么触觉。也没有细听心脏处鼓动的雷鸣是不是心跳的声音。本该是往后想起后就该悸动不已的场景,却因那破坏气氛“啊~”的一声大叫给全数打消。

叫的人不是顾执,而是苏倾年。他在即将上坑时,手恰好按到了正好在坑边缘的毒蛇,并很快被反咬了一口。他在大叫甩开毒蛇的同时,被他吓了一跳的顾执顿时松懈,他毫无意外的再次跌入了坑中。

此时的他不幸扭伤了脚,就算他再想靠适才那个方法上去,也是不太可能了。况且他还被不知名的毒蛇咬伤,现在别说上不上的去了,就是会不会死在坑里都是个问题。

苏倾年忽然有些痛恨着这忽然出现的女孩,若不是她,他根本就何事都没有!他是这样想着,可手臂上却传来了湿热的触感,他唯一存留的意识告诉他,女孩在帮他吸毒。还真是个笨孩子,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把毒素过渡到她体内吗?那是他昏去之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他不知道顾执后面是用手在坑里刨出了大概的阶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他从坑里拖出。反正当后来的官兵好不容易才寻到倔强的背着他不知走了几里的顾执时。官兵说,他身上的鲜血都是给她染上的。十指鲜血淋漓,看不到一块好的地方,更是不知道那个女孩是如何在中了毒后还能坚持的背着他走那么远,尽管是身经百战的官兵们,也没见到过那么坚强的女孩。

苏倾年中的是一种很毒的蛇毒,也幸得顾执及时将大部分的毒素吸出,否则苏倾年该是无力回天。可就算这样,苏倾年也急需换血,把蛇毒排出,注入新鲜血液。就在太医院着急的四处寻人来验时。一旁只是中了轻微蛇毒适才才清明的顾执开始紧张了,看着大批的人走进,又摇头离去。再也安定不住,急急忙忙的下了塌,将刚包扎好不久的手往太医面前一伸。

“试我的!快!试我的!”

太医们看着面前这个比他们还急的小女孩,露出分讶异,他们都是知晓是这女孩是和苏倾年一起的回来的,且论流血,定是女孩流的多。而这时也没有更多的人选,拿定不下主意的他们不禁看向坐于一旁紧皱眉头的皇帝。在看到皇帝的轻轻点头,才着手验着。

结果顾执的血液恰好合适,顾执看起来比太医还要开心。而在太医让她做好要放很多血的准备时,她眼睛也不眨的应下,“我无事,只要他没事便可。”最后在顾执的坚持下连放了三大碗血,直到太医说脱离危险时,她才安下心。眼一闭往后倒去。

而躺在床上的苏倾年面色开始好转,在无意识中,他只听见顾执道的,“我无事,只要他无事便可”这句话,心下生暖。其实自母妃走了后,很久没有人这般对他说过了。迷迷糊糊中竟也记上了顾执的好。

“……我给你公主的荣华,让你留在他的身边你可愿?”这日苏倾年终是转醒,才睁开茫然的眼,便听见了他的父皇威严的声线。他费力的朝声源看去,也只能见得屏风上两个隐约的身影,似乎在攀谈些什么。

“愿意!当然愿意!”另一人急切的应下,声音却显得十分耳熟。

——我无事,只要他无事便可。他忽地想起是那个女孩?那个让他好不容易心生暖意的女子,竟在面对荣华地位面前显得那般的不堪一击。他忽然就在想,会不会连救他也只是因为他拥有显赫身份的施舍,她也许不是要他好,她要的该是他好之后的荣华。

脚步声和辞别声起,苏倾年知道是皇帝走了。在顾执转身看他前,他合上了眼,装作熟睡的模样。他听见顾执的脚步声停在他的身前,“苏倾年,对不起。苏倾年,谢谢你。”声音浅淡,有忧有愁。“不过,往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呢……”

闻言,他眼睫微微一颤,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

待顾执离开后,不一会,苏倾年才缓缓睁眼,似是刚醒的模样,只是眼中隐晦莫名。

很快外面便知晓三皇子昏睡了三日后,终是清醒。而救了苏倾年一命的顾执,被皇帝看中,收为义女,封为长公主。此事一时轰动,都说顾执是走了几辈子的好运才能在短短几日之内,摇身一变为尊贵非凡的长公主。而外人不知,苏倾年的蛇毒还有残留的余毒,也因蛇毒入了骨而伤了根基,而太医也不知何时还会发作,苏倾年血型遗传的是他的母妃,只是他的母妃已逝,现在能找到与苏倾年匹配血液的只有顾执。

为了不影响苏倾年的将来,皇帝将这件事瞒了下去,连苏倾年自己也不知道。还找了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将顾执留在苏倾年身边,就是论功封赏。也就有了他与顾执的对话,苏倾年并未听完整。皇帝一开始说的是苏倾年自小无母妃,又不愿认其他贵妃为母,只身一人在偌大的宫殿里长大。而宫人平日里也对他绕远而行,生怕惹怒了他不快。就有了苏倾年古怪的性子,说孤僻也不然,表面上看起三月春风,对谁都会展颜笑开。可谁也不能让他亲近,就是皇帝也不然。皇帝说,那可能是苏倾年亲眼看见他的母妃牺牲在后宫勾心斗角里,对任何人的莫名亲近都会有所抵触。而皇帝给顾执的任务就是,打开苏倾年的心,对他母妃的事释怀,还有保证苏倾年绝对安全。

对于个九岁的孩子,对苏倾年的过去心疼的掉了大把大把的泪,也理所当然地把这番话理解成了,不能让苏倾年因为余毒而死掉。顾执潜意识中,苏倾年的一切灾难都是她带来的,她本就亏欠于苏倾年,所以暗暗立下誓言,定要对苏倾年全心全意的身心保护!再不能因为他人而受到一丝伤害。

自从苏倾年醒后,本失血严重该虚弱无力的顾执却莫名的满血复活,开始活跃在苏倾年的视线中。

一开始他们的相处方式是这样的。顾执很是认真的向苏倾年自我介绍着。“苏倾年,我叫顾执,顾影自怜的顾,执念的执。也是将来比你长一月的皇姐。”

苏倾年冷冷的从上至下扫视一圈后,视线移至窗外的桃红柳绿景致,一语不发。但在顾执要接近他时,他身子莫名的僵硬,只能恼怒的朝顾执吼了一声。“出去!”

顾执正想反驳,但想到皇帝说的苏倾年性子古怪,不易近人,想接近的步伐堪堪停在空中,然后一个旋转向了门口。没有停留的走了出去。

后来顾执再前去寻苏倾年。苏倾年这次见她前来,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是别过头去,但未唤她出去。

顾执无事就目光炯炯的看着苏倾年的脸看,仿佛这么看着就可以变出一朵花来。接着苏倾年只要唤水,水就来了。

唤点心,点心也来了。

唤书,书也来了。

苏倾年看着顾执笑眯眯的将书本递上,默默接过书,难得的对书发起了呆。忽地就把书拂地,像是突起的小孩子性子一般让人难以捉摸,“你若是来这顶替宫婢大可不必。毕竟你如今可是尊贵的长公主,不过我不会唤你皇姐的。永远不会。你可以出去了。”

顾执似乎也被苏倾年吓了一跳,在原地愣了很久,最后在苏倾年那不耐烦的神色里,转身。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住了身形。“我想你肯定很难过吧?我说的是你一个人的时候。”顾执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再停留的走了。

苏倾年却紧皱起眉头,看着远去的背影。一个人?一个人又怎样!只有一个人才不会面临着随时的欺骗。难过?一点也不。他是不会承认的。

自从听到了顾执与他父皇的对话后,顾执在苏倾年心里成了一个不清不楚的人,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对他越好,他反而越怀疑她的真心,哪里有什么人会无偿的对一个才认识几日的人好,说没有目的都是骗人的。也许有,但他不信。他的母妃就是太相信别人而死,所以没有理由的好他不接受。就像他现在拒绝顾执对他好一样,他内心因顾执救他一命的暖意渐渐冷落,成了排斥,他开始排斥顾执的出现。

也排斥每次顾执出现时,异常跳动的心。

苏倾年想着他这样拒绝了顾执,她总会黯然离去,再不出现吧。他心生涩然,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苏倾年觉得会被顾执气出病来,就要寻着岸试着能否上去时,顾执忽地死死抱住了他。“苏倾年,你可不能抛下我!我会怕……”

苏倾年黑脸,“撒手!”

“不撒!”

“快撒!”

“就不!”

于是在此争执期间,苏倾年因肩上又多了一人的重量,完全使不上力,被狠狠地呛了几口池水,在意识沉浮之间,他不再期望着顾执能放过他,只能弱弱的举起只手,喊道,“……救命……”

后来,他们被人打捞上去后,顾执又是满脸愧疚的对苏倾年关怀着,“苏倾年,你,你没事吧!”

苏倾年当即就扭过头不去看她,冷着声音狠狠道,“你离我远些,我定会没事。”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她这副模样也能被他记成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高大形象。她这些日子来的表现来看,明明就是处处想置他于死地。

两人都因落了水折腾许久,染了寒凉,特别是苏倾年还发了一场低烧且呕吐不止。顾执见次此更是愧疚不已,所以在纠缠了苏倾年原谅未果后,她带苏倾年出了宫,一路上好言说尽,苏倾年依旧冷然着脸,只是在看到不远处的糖人时,绷紧的脸有些松动。顾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知求原谅的机会是来了,“呐,我去给你买糖人,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苏倾年似乎是犹豫了很久,终是点下了头。顾执立即眉开眼笑,“那你坐这等我,我这就去给你买糖人。”说完便欢天喜地的挤进了人群里。

许是人有些多,顾执去了很久也没回来,而苏倾年也听着她的话一直没乱走。直到,天色渐晚,他才忍不住去寻,正巧看见卖糖人的老伯收摊,问后才知顾执并未来来过糖人。苏倾年开始慌了,派了很多人去找,而他则是在偌大的京城乱跑。天完全黑了下来,也没看见顾执的身影。他不禁有些丧气,兜兜转转中又回到了她要他等的那个街口,竟看见顾执正朝他走来,见到他后很是开心的向他跑来,“苏倾年,你看,这是什么?”

还未等苏倾年出声询问她的去处,就被顾执兴奋地让他看她捂紧的双手。她微微张开了了些指缝,有幽幽的荧光透出,在夜里竟也异常的明亮。他挑眉,“这是什么?”

“这是萤火虫,在这京城很少见了呢!据说萤火虫也可以许愿呢,于是我就……”

“你今日下午可是去寻着萤火虫去了?”

“是,是啊。”看着苏倾年异常冷静的脸,顾执忽地升起了种莫名的心慌。正要再解释些什么,苏倾年却忽地转身离去。冰冷的声线和他的冷漠一般寒凉。“顾执,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以后,麻烦长公主殿下离本皇子远些,本皇子可再不想再因什么奇怪的理由再受伤。”他说了那么多其实什么也没说,没说他等她时的心慌,没说他心里的害怕,没说在听到他不如她那可笑的愿望时的失落。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本就该离她远些,再远些。却明知她是他的劫难仍要给她活跃在他眼前的机会。

“苏倾年,我许了个愿,希望你能喜欢上我。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顾执的声音很浅,在这连风都没有寂静的夜突兀的很。她知道苏倾年是听到了,可也没有因为她的话去改变他走的带风的步伐。很快的消失在她的眼前。

萤火虫从她那微松的指缝飞了出来,晃晃悠悠,在她眼前飞着,闪闪烁烁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融了掉落下来。

在原地伫立许久的顾执终是缓缓地动了动身,一把将脸上的泪痕一抹,不再犹豫朝他离去的方向追去。她怕她再不追,苏倾年再也不会原谅她了,如果她追上去了,总能死皮赖脸的再求原谅吧?再不行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行。他生气就生气啊,不要不理她。

可她那时还不知道,原来心跌至谷底还可以有十八层地狱的。她那般努力的去追还是没能赶在他进宫殿之前追上他,只能认命的停在他宫殿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紧缺的空气。也就是这时,有一句清晰的话传进了她的耳朵,是从宫殿里传出的,是苏倾年的声音,难得的虔诚,许着他的第一个愿望。他说,“若是愿望真的能灵验,就让顾执消失好了。离我远些也行。”

她呼吸骤然止住,好一会才继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同时还有大滴大滴的泪珠似断线珍珠落下,硬是没让自己发出一声呜咽。后来她离开时,特意对守着宫殿门口的侍卫说忘了她来过的事。

他的愿望,就让她守护好了,更何况还是那般容易。离他,远些就好了。

其实她真的是多想了,苏倾年根本没有给她远离她的机会。翌日就向皇上请辞了皇宫,将自己的住所从皇宫搬到了宫外。

她后来也是想到了苏倾年身上还有未祛除的余毒随时发作,才会继续跟着他。远远地跟着,保持在三丈距离。

而苏倾年也开始流连于各色美人间,风流洒脱的花花公子模样很快令他有了很多心仪着,偷偷爱慕着他的红颜知己。而她只能对此忽视着,装作没看到那样。他喜欢,就让他喜欢好了。

——

这一梦绵延着记忆不知数里,将他和她的过去都笼罩其中。顾执和苏倾年做了同一个梦,梦里的他在笑,而她在哭。醒后,她在笑,而他却因此伤神。顾执笑的很痴傻,痴痴地笑了好一会才陡然停下。摸了摸脸上还存有的泪痕,不由自嘲。“顾执你真失败啊,梦里梦外他都不喜欢你。”

顾执醒后很久才有人告诉她,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而苏倾年送她回宫后也回了自己的府。适才皇帝也来看过她,还留了话,“三日后便是不可悔了。”

传话的宫婢自是不知何意,但顾执知道啊。那是提醒她,离和亲不到两个月了,而皇帝也要将和亲之事公布于众,一旦公布,就不可收回。

她想起她和苏倾年那可笑的赌约,不再头疼的去想和亲之事,当即就是换了衣服,往他的府邸走去。她对去苏倾年的府邸的路可谓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可今日却不知为何停在他的府门口迟迟不愿进入。心中的忐忑像是梦后的后遗症,总觉今日有何事会发生。

当她进去后才知这种感觉出于何处,府中来了位贵客,姿态矜贵,貌倾人城。见是她无礼闯入,竟勾起抹诡异的笑,“这便是贵国的长公主了吧?据说还是自小便喜跟于你身后的呢!倾年,你们关系肯定很好吧?”那人转头朝苏倾年俏皮眨了眨眼,似是只是好奇他们关系一般。但这问题问出,两人都僵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顾执张了张口,苏倾年便急急作答,“对啊,谁让她是我的皇姐呢!对吧?皇姐?”

顾执看着苏倾年那慌里慌张解释的模样,想说的话咽回心底,随即配合的对着那人木讷点头示意,“嗯,苏倾年他是本公主的皇弟,本公主自是护着的。”

她虽为长公主,但也甚少摆出公主架子,但对于面前之人,她不得不摆出公主身份。因为,这人也是一位公主,邻国以貌闻名,以画技为长的长乐公主。也是苏倾年自小敬佩之人,收藏了不知多少她笔下的画卷,更是苏倾年第一个说出想要娶的女子。虽那也许是面对皇帝的逼婚拿来的借口,但这些理由就已经够她不喜欢这位来者不善的公主了。但,若是苏倾年喜欢的人……

“顾执?顾执!”苏倾年唤了好几声才把神游天外许久的顾执唤回神。一脸迷茫的看着苏倾年,心下却有不详预感,适才苏倾年早早送走了长乐公主,说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顾执其实很想转身就走,不想听苏倾年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想到昨几日是苏倾年将她送回宫,她还没道谢呢。于是她还是在长乐公主留下的轻蔑一笑中留了下来。

顾执抬头看着高了她半个头的苏倾年,其实小时候她是比他高的,她比他长一月生,也比他高了那么半个头,她那时总爱往他的殿中跑。其实她是不喜欢皇宫的,皇宫里所有都是冷冰冰的一切,比起来她还是喜欢她以前那个虽简陋却着实温暖的家,那时有爹,有娘,还有护她宠她的哥哥。而在皇宫里,她喜欢的,能依靠的,认识的,也只有苏倾年而已。她留下来说是要护着苏倾年,可何尝也不是依靠着苏倾年才能安稳长大。

可不知不觉,面前这个少年长大,褪去了往日对她的无奈与嫌弃,第一次的用她看不懂的目光浅淡却又深沉的望着她。

“顾执,那个赌约作废吧。我喜欢长乐公主,想娶她为妻。”

顾执忽然明白不安从何而来。也知道长乐公主走时的轻蔑,长乐公主早该是知道苏倾年和她的结局。她也早就知道,所以她才能很平静的接受,又有些不甘心的如长乐公主所愿。“那我可以知道是为什么吗?”

“嗯。长乐公主,她能助我将来登上帝位,你该是知道她是邻国最宠爱的公主。”哦,原来苏倾年的喜欢只是因长乐公主是他登帝的一枚棋子,不像她,连给他利用的机会都没有。若是给他利用可以换来他的喜欢,她想她也是愿的。用尽一切去换一个他带笑望她的眼中柔情。

“所以,拥有江山也是你的愿?”顾执记得很久以前他许的第一个愿是与她有关,可从不知他还许过什么愿。如今知晓后,她却无能为力,她有什么呢?她又没有可以给他利用的身份。她啊,若不是苏倾年,什么都不是。

“嗯。”

“是吗?”顾执笑笑,抬头望他。“那苏倾年,以后我还是你皇姐吧?”

“……嗯”

“那就好。”顾执不再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去。“做为你的皇姐,我还是会常来寻你的,到那时你可不能嫌。”

苏倾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没说什么,抿着唇,看着远处夕阳渐沉的景色。那是黑夜来临的最后最美一个景致。他忽地就想起了那句美的绝望的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顾执神色淡淡地出了府,在经过当初她推一女子下楼的酒楼时,不由多看了几眼,当时那个被她祸害过的女子凭栏而望,方向正是三皇子府,神情透露出的落寞无奈。曾经她觉得无论苏倾年如何待她都是离他最近的人,可如今想来,其实她们都是一样的人,被丢进了回忆里承受着不该承受的疼。可是我那么喜欢苏倾年啊,苏倾年,你为什么不能假装喜欢我一下呢?喜欢我一下又不会死!想到这她再也忍不住的泪落。依旧没有呜咽出声,她怕她哭出了声,就会记得她的难过是苏倾年给的。虽然她一直都在难过着。她合上眼,再次睁眼,眼中已是清明一片。

长乐公主十分矜贵,说是喜欢苏倾年却又莫名的刁难着。总爱指挥着苏倾年亲自为她端茶递水,苏倾年从不拒绝,且每每苏倾年照做时,长乐公主都爱有意无意的看顾执几眼。让顾执有种莫名的感觉,这公主唤苏倾年端茶递水只是为了给她看的。可到底还是让长乐公主失望了,顾执除了日日会寻着苏倾年的脚步紧随其后,但眼中清明一片,若不是特意关注,安静地很容易忽视她的存在。沉默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到,长乐公主不再满足于让矜贵的三皇子为她端茶送水,她开始提出新的要求,她要开在悬崖上的凌霄花,然而苏倾年和往常一般没有拒绝。可顾执怎么舍得苏倾年去犯险呢?于是连夜前往了陡峭崖边,艰难地摘下了那洁白无瑕的凌霄花。若不是为了摘这朵花让她一身伤,她想她也是会喜欢上这么一朵美丽的花朵的。而如今在顾执眼里,这花的存在只是为了不让苏倾年受到她这样伤害的保障,美不美丽于她无关。奔波了一夜,顾执终身赶在天明前,将得之不易的凌霄花递给了刚醒不久的苏倾年。

“苏倾年,给你。不用谢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应该的,毕竟以前我都没把你当皇弟来看……”而是喜欢的人。“如今也算是弥补。”就算给你最后的好吧,我总不能一直给你灾难。顾执心里念着。

苏倾年接过花,顾执转身离去。他却看见洁白的花瓣上沾染了一滴红点,他轻轻抹去,那微凉的触感,竟是血。

苏倾年将花送到长乐公主手上时,长乐公主果然很是开心,不同于以往故意气顾执,而是当真被凌霄花的美丽给折服。那是,多美的一朵花啊,才能让苏倾年也多看了几眼。

后来长乐公主带来的宠物鱼朵朵鱼快要死了,朵朵鱼只适合干净甘甜的泉水,而京城中并没有泉水,长乐公主着急的让苏倾年想办法,苏倾年看了看倚窗看着窗外的顾执,以为她没听见,微舒了一口气,点头应下。可是没等他有何行动,翌日便发现鱼缸里的水已被人换好,他看着活过来的鱼,又看了看倒在一旁榻上沉沉睡去好像快要死掉的顾执。抿着唇角,一语不发。

许是前面的愿望苏倾年总能满足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开始提出更加无理的要求。她想吃他们国家特色菜肴醉仙鸭,可只有邻国的御厨才会做这道菜。花可摘,水可打,但这御厨总不可能绑过来吧?剩下只有一个可能,学!当然不能让苏倾年来学,可长乐公主又想吃,那就只能她来学。顾执好不容易成功了,她将菜端上,手颤了颤,险些没稳住,但好在还是堪堪放于桌上。她将菜放置桌上后并没有向以往那般识趣的离开。而是很认真的对上了苏倾年的眼睛,“以前我以为跟在你身边是一种不得了的使命,你的毒因我而起,我只是为了赎罪才要对你好。后来在这样的使命中迷失了一颗真心。苏倾年,你能帮我找回来吗?”

长乐公主可笑的看了她一眼,带着对她的鄙夷倏然起身,不再理会两人,向外走去。苏倾年见长乐公主要走,连忙要追出去拦。只是走时,不小心带下了顾执端来的那盘醉仙鸭,“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顾执蹲身下来,泪一边掉一边收拾着地面。她其实可以叫下人来做这些的,可是那些人怎么会知道,她为了做这一道菜花了多少精力,失败了多少次才成功的。“苏倾年个混蛋!怎么可以浪费粮食!”

而后来苏倾年还是没能追回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回了她的国家。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苏倾年像是真的喜欢上长乐公主一般,为长乐公主伤神着,日日醉酒。醒于醉梦间,他会唤顾执的名,却只是唤她拿酒来,酒,更多的酒。往日的清贵不复,取代的是苏倾年无限的颓废。顾执这才知道她恐怕是做错了,她不该当着长乐公主的面向他表白心意,不该顶着皇姐的身份向他表白心意,其实曾经她也曾向他表白过心意,而这些归根到底是她不该爱上苏倾年,可是爱又有何错只有呢?

要顾执和亲的圣旨不知为何推迟到离和亲还有七日时才正式发布。而顾执这日去见了见皇帝,才知苏倾年的蛇毒其实早在她换血给他之后便是好了,而留下她其实是苏倾年,是苏倾年在她为他失血过多而晕过去时特意求皇帝的。他要皇帝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留下她,留她在他的身边。皇帝说,那是苏倾年第一次求他,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应下。这才有了后面的事,苏倾年,他的第一个愿望,其实是让她留下。顾执在这个念头闪过后,心中不禁涩然。她出了皇宫,又和往常一般去了三皇子府,苏倾年果真还在醉酒不醒,趴在桌上熟睡着。她屏退了下人,将他扶上床,亲自将他的房间整理好,整理好一切后。她才舍得走到苏倾年身边,仔仔细细的看着苏倾年精致的脸庞。七日后,便是再也看不见了啊,她想将他的模样刻在心上,又想将他干净的忘却。

而苏倾年迷迷糊糊之中,好似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一遍又一遍。忽地有什么落在他的脸上,立即就有人替他拭去,温热而湿润的,却是泪。苏倾年的平稳的呼吸忽地一短,沉浸在悲伤中的顾执并未发觉异常。

她又哭了,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在苏倾年面前哭。依旧无声,苦涩的很。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在她打探的话语中,皇帝似乎有意立他为太子。他的愿望又要实现了呢!

“苏倾年,我还是很喜欢你。就和我的名字那般固执的喜欢着你。但是这许是最后一次的喜欢了,七日后,我将踏上和亲的路,再不回来。以后若是遇见也莫问我幸福不幸福。”因为不是你,其他人都是一样。

顾执走了,这是她最后一次踏进三皇子府。而她刚走不久,床上的人便是徐徐睁开清明的眼。看着顾执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挣扎过后还是合上了眼。

顾执再没来三皇子府,而苏倾年也没去送顾执,在知道她要走的那天,他故意喝了更多的酒,误了时辰。就是不想自己去看顾执离去的背影,可是他最后还是去了。那时黄昏晚霞布下,他想,她总该是启程离去了吧?

到了城门口时,不出他所料,顾执真的已经离开。而身旁有人看见了他的出现,行礼之后,便道:“三皇子殿下是来寻长公主殿下的吧?哦,长公主刚走不久呢,也许三皇子殿下现在去追也还来得及。”

苏倾年听后不禁错愕,但很快恢复了神色。摇了摇头,“不去了,既是错过,那就错过吧……”

而后来他很久的一段时间后,他才愿承认,他竟习惯了有她的存在。以往处处都有她,而如今她却是在很远的那边。她现在过的很好吧?那个他好吗?待她好吧。也许吧,虽然他知道不可能。他退了所有府中的女子,昔日风流,今日消愁,没了顾执吃这些美人醋,她们的留下毫无意义。其实,在很久以前,他就是知晓了他喜欢上了那个常常给他添堵的女子了吧。可他总会寻思着她的目的,总不敢相信顾执对他的好。等他终于相信之后,那般在意着他的人再也没有了。

其实他说要娶长乐公主也是因为她而已,他早知道皇帝给了份圣旨给她,而傻傻地她竟也不知道拒绝。后来他想替她撤回那份圣旨时,父皇对他说,除非他娶了长乐公主。而父皇似是知晓他对顾执动了心思,就提醒着他和她的身份。一个是皇子,一个是长公主,尽管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他们名义上是姐弟,是完全不可能在一起的一个身份。后来他应了,他宁愿娶一个自己不爱的长乐公主,也不要她嫁给不爱的人离他而去。若是没有顾执的破坏,他想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而后面不愿去见顾执,说是气顾执倒不如说是气自己。是他的无能才没能留住她,只能任她远去。

一日,他不知不觉中就走进了她以前居住的宫殿,宫殿依旧干净,看的出来常有人打扫着。他在四处寻着她往日的影子时,无意中看见了小时她放过的风筝。他情不自禁的拾起,小时看起来偌大的风筝如今到他手中才发现也不过如此。风筝头上还有因撞他而折的痕迹,他仔细的摩挲着,忽然从折断的地方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制作风筝的竹枝里,他抽出,发现是一卷小小的纸片,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却又十分认真的写着:求苏倾年不要死掉,把我的命给他也行。风筝陡然落地,苏倾年从来没有这样难过过。

他想他是明白了,因为皇帝留住她的谎言,顾执一直以为他那余毒是会死人的,所以才会担心着他那虚有的余毒再犯,无论如何也要跟在他身后,拼命的许着愿。就是怕他忽然有一天因她的疏忽而死去。顾执其实一直在内疚着,她是那么的怕他死,那么的在乎他。而他呢?自从听到了顾执与他父皇的对话后,顾执在他心里成了一个不清不楚的人,不知该如何面对,而私底下希望顾执对他好,又害怕顾执对他的好不是真心。

很快,苏倾年在顾执往日许过愿的地方找到了类似的纸片。

求苏倾年早日康复,我代他病也好。

求苏倾年不要放弃我,我会努力待他好的!

求苏倾年……的愿望成真,他希望的,我都会成全。

……

他看完后升起抹绝望,不禁想着若是错了,该如何去弥补往日的过错呢?还是任它错过。

一年后,有人来信。信中寥寥几句,“过来吧,她醒了。”

对的,顾执最终还是没有去邻国和亲,在和亲队伍走至一半时,不知队伍中谁唤了一句。“那不是三皇子殿下吗?他怎么来了?”

顾执当即就要停下马车,就要下马车回头去看,只是一个和他背影相似的人罢了。她有些失望的上了马车,可就在顾执要上马车时,那前头的马不知为何忽地狂起,奋力的向前奔去,顾执没稳住的身子也被马带动的摔下了马车,紧随着马车上的车轮朝她撵去,马蹄踏下……

对外声称已死的她被苏倾年移至神医谷治疗了整整一年,直到这时才醒。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苏倾年微微抬了抬头,将酸涩眼眶中的泪逼了回去,才如常色的提笔,行云流水的写了句:好,叫她别动。乖乖等我。

三日后,乖乖等着的顾执果真看到了苏倾年。这次,一个人等着,一个人如约前来,再没错过。

“你不要皇位了?”

“不要。”苏倾年看了看她那因某味药材副作用而微胖的身子,意味深长道,“皇位哪有你重!”

“苏倾年你在嫌我胖?”

“没有!那是你的错觉,我的意思是说在我心里,你比较重要!哦,糖人吃吗?买一赠一哦!”苏倾年笑眯眯地将他做的世间独一无二的糖人递给她,随即又指了指自己,“你想先吃哪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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