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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章师爷（上）
过了很久，在驿站里实在忍不住的常思雪对戴瑾问道:“戴县尊，不知您为什么在驿站中等待这么久。”
戴瑾看着常思雪淡然清秀的面庞，对他说道:“我是等我弟弟为我找的师爷啊。他们没来，我就要等着他们。我们说好要在这里等待着。”
常思雪问道:“可师爷怎么没有和县尊一起来啊。”
戴瑾说道:“这是我弟弟戴瑜为我请的师爷。”
常思雪听说戴瑾如此说，便理解了戴瑾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待。
知道一些历史的常思雪明白明代虽然是师爷的萌芽和酝酿阶段，但在明代政府文件中尚未提及幕友在政务上的作用，明末小说、戏曲里也没有“师爷”的形象。而师爷作为一个独立的行业在明代尚未兴起，但体形已具。
而常思雪清楚只有到了清代才是师爷的全盛时代，也是师爷huó dòng的主要时代。而云集于衙门中的绍兴师爷，大致分为六类：一曰“书启师爷”，专替幕主起草各类文字;二曰“刑名师爷”，专管协助幕主审理刑事案件;三曰“钱粮师爷”，专门协同幕主bàn lǐ财政、赋税;四曰“账房师爷”，有的衙门里则由钱粮师爷兼任，专替幕主管理重要账目;五曰“挂号师爷”，主要负责批牍(批答文件);六曰“征比师爷”，负责考核征收田赋。而戴瑾似乎用不了那么多的师爷，因此也就三个师爷了。
现在戴瑾的师爷即将到来，这让常思雪有些感觉不对劲。不过现在已经是明末了，有师爷的萌芽也是正常，想到这里常思雪就有些释然了。
据常思雪了解戴瑾，字怀玉，是崇祯元年恩科的二甲进士，而他的弟弟戴瑜就是那次科举的探花。一时间，兄弟双进士的佳话那是闻名遐迩。戴瑾和戴瑜虽然是兄弟，但是脾气性格却大有不同。戴瑜为人性格稳重，做事细致，因此入朝为官之后一直深受崇祯皇帝喜爱。而戴瑾却有些狂放不羁，为人处世也很是果决大胆。而他在考中进士之后就被选入都察院，成为明朝一名光荣的清流言官。
清流言官在明朝尤其是明末已经成为喷子和键盘侠以及公知们的汇集之处。而戴瑾在成为都察院御史之后那是嘴炮震天，滔滔不绝，而崇祯皇帝也就是被他喷的重点人物。有一次崇祯皇帝实在对这个传说中号称海瑞第二的年青御史气急了，都差一点要杀了戴瑾。若不是戴瑾的弟弟戴瑜huì lù了太监紧急入宫求情，说愿意以自己前途换取哥哥性命，说不定戴瑾就真的见了阎王。只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戴瑾终究还是被崇祯皇帝贬官西北。而在明朝官员中戴瑾被发配到这四处流民的西北地区，觉得戴瑾也和被皇帝弄死差不多的倒霉了。
虽然都察院御史和渡专县县令都是七品，但是都察院御史是清流中的清流，掌握着明朝中枢舆论大权，自然是清贵无比。而渡专县县令虽然号称百里侯，掌握一县百姓，比起渡专县的百姓们自然是尊贵无比，只是渡专县县令终究是亲民官，这在明朝官员中被认为是浊流，是没有什么前途的。因此戴瑾如今终究是被贬了。
但是常思雪却觉得的现在戴瑾被贬官渡专县，也算逃脱了崇祯皇帝的魔掌。只是如今戴瑾实在是太淡定了，一点也没有对于贬官的怨恨或者忧伤，似乎对于贬官没有什么感觉。
等了一天之后，戴瑾的师爷们随着几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终于到了之前戴瑾约定的地点。这让戴瑾很开心。
很快，这三位师爷身穿直缀，头戴方巾，联袂而至。其中一个叫周景，字回昭。一个叫何明，字补日。最后一个叫赵奕欢，字重愉。那周景身穿浅绯直缀，手持撒金牡丹折扇，腰配羊脂玉坠儿，留着山羊胡，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很是和气。常思雪知道此人就是戴瑾的钱谷师爷。而那何明身穿半旧浅蓝直缀，面容清瞿，身材高瘦，眼神锐利，看起来很不好惹，这人应该就是戴瑾的刑名师爷。而那个叫赵奕欢的师爷虽然年轻，但是面如冠玉，仪态端庄，看起来一副优雅的君子风范，他是就戴瑾的书启师爷。听说这三位都是戴瑾的弟弟戴瑜从绍兴精挑细选出来精英人物。戴瑜为了哥哥的前途，苦心孤诣如此，也是不容易啊。
常思雪知道自己的斤两，因此在戴瑾三位正牌师爷面前没有什么优越感，因此只是跟着戴瑾陪小心后面不提。再说这三个师爷都是自己以后的同事，因此为了自己的职业人际关系，常思雪也不得不小心。常思雪虽然只愿意混日子，但是也想好好地混日子，不想随随便便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那个叫何明的刑名师爷看到戴瑾身后的常思雪，不禁有些疑窦，他看了看常思雪一眼之后随即对戴瑾说道:“县尊，不知这位仁兄到底是谁？他有是做什么的？”
戴瑾本欲说常思雪也是自己的师爷，但是戴瑾在想到如果这么说显然会引起周景，何明，赵奕欢对于常思雪的不满。不利于以后的工作开展。毕竟听周景说，他们这些人之所以离家千里为戴瑾做事主要是因为之前戴瑜说戴瑾没有师爷很不方便，现在去了戴瑾一定会看中云云。现在戴瑾冷不丁地选了常思雪做师爷，很明显是没有看中周景一干人。虽然这些人不好意思对戴瑾说什么，但是他们却会排挤常思雪的。
戴瑾并不算是一个大度的好领导，但是戴瑾胸怀大志，实在不愿意在一开始团队中就出现人际矛盾。毕竟常思雪也算是一个人才，也不能让那些人打压常思雪太过分。否则把常思雪逼到东虏那里可就真不好了。
因此，戴瑾就犹豫了一会儿。正在戴瑾犹豫的时候，常思雪自己主动介绍道:“在下常霁，字思雪。晋江县秀才。目前正是我们县尊的参谋。”
常思雪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算是戴瑾师爷，但是常思雪毕竟是现代人，也没有古代师爷的素养。因此自称自称师爷会在日后的工作中很容易露馅，所有常思雪就选择了参谋这个词语来蒙混过关。至于戴瑾的考虑他则没有想到，毕竟常思雪也是一个人，并且是一个穿越的人，天生和这个时空有些隔阂，因此一些东西没有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
众人似乎是第一次听说参谋一词，因此有些茫然的样子。而戴瑾听后觉得参谋这个词比起师爷更符合自己和常思雪本人对于常思雪的定位，因此也就顺着常思雪的话说道:“是的，常思雪就是我的参谋啊。并且参谋是和师爷不同的。”
而戴瑾尤其着重强调谋是和师爷不同的这一点。只是，当他说起参谋一词时，他突然想到一些北京城中的事情来，于是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
只是何明看着常思雪清秀的侧脸，玩味地说道:“参谋。呵呵。”
常思雪对三人说道:“在下就是参谋，并不算是师爷。而参谋主要是在诸位辅佐县尊大人之余查缺补漏而已，并不算什么的。”
常思雪知道一时嘴上的得意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用行动彻底让何明这些人佩服才是关键。况且周景，何明以及赵奕欢这些人是戴瑾的弟弟戴瑜推荐的，因此也算是有背景的是常思雪这个孤魂野鬼轻易得罪不起的。
只是何明听后笑而不语，很显然他根本没有接受常思雪的解释，但常思雪现在也懒得理他了。
周景和赵奕欢间常思雪有些示弱也觉得可以了，毕竟周景一干人是戴瑾弟弟戴瑜介绍的，关系显然不如戴瑾亲自聘任的常思雪关系亲密。既然现在常思雪主动服低算是满足了自己的那点虚荣心，也就勉强可以接受了。因此周景和赵奕欢温和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常参谋多多关照。”
常思雪知道周景和赵奕欢对自己是面和信不和，但是这二人也没有太过分，也就打个哈哈过去了。于是常思雪随即说道:“那是那是，毕竟同在县尊大人下工作，自然要和睦相处，不能给大人添麻烦。”
常思雪在说起和睦相处，不能给大人添麻烦时特意加强了语气，也是希望何明这些人能顾全大局，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周景和赵奕欢会意，于是也就笑了。只是何明有些郁闷的样子，显然不太喜欢常思雪的样子。
戴瑾看周景和赵奕欢都同常思雪有一个好的开端，自然喜悦。只是何明的傲气却让戴瑾有些担忧。
吃过午饭之后，戴瑾却是很难得的找了赵奕欢。而当赵奕欢来到戴瑾房间时候，就发现戴瑾正坐在一张桌子前读书。
戴瑾的书桌就在窗户旁边，而戴瑾恰恰将窗户打开，让窗外纯粹的一片绿意混合着星星点点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发上，衣上，手上，以及书本上一个个清晰的墨字上。
而在夏日的阳光中，戴瑾端坐读书的侧面则在此刻的赵奕欢眼中更是精美绝伦，远远望去仿佛莹莹生辉的无暇美玉。
此刻，戴瑾似乎察觉到赵奕欢已经到了，于是抬起头微笑着说道:“重愉，你来了。”
重愉是赵奕欢的字，而戴瑾称呼赵奕欢时称呼他的字以表自己对于赵奕欢的尊重。
赵奕欢听戴瑾如此说，自然说道:“是县尊，学生已经来了。不知县尊有什么事情吩咐？”
赵奕欢知道自己也是新人，也不好意思把姿态摆的太高。
戴瑾看着赵奕欢有些拘谨，便说道:“本官知道，周先生，何先生还有你赵先生都是江南人，如今能不辞辛苦地来帮我，也是不容易啊！”
赵奕欢听后连连说道:“县尊何必如此说，我等能接受县尊教诲已经很满足了，哪里会辛苦？”
赵奕欢之所以如此说，一是因为已经跟戴瑾到这里，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二是戴瑾的弟弟戴瑜在安排他们投奔戴瑾之前也已经替戴瑾付过这三位师爷不少酬金。看在钱的面子上，这赵奕欢也不得不说违心话。
戴瑾听赵奕欢如此说，便转过话题说道:“重愉，不知你怎么看待跟着你一起的这些先生？”
赵奕欢一听戴瑾如此问，就明白戴瑾笑容对于之前何明在常思雪面前的表现不太喜欢。但是赵奕欢不清楚周景其人，但是何明的哥哥何辉就是赵奕欢学习师爷技巧的老师，因此何明也只能算是赵奕欢的师叔。因此他必须要维护一下何明。
因此赵奕欢不得不说道:“在下刚刚见县尊您，并且也是刚刚见了何先生和周先生，并太不知道他们最近的一些事情。但是何先生和周先生是县尊弟弟所荐，因此他们的品行和才敢都是可以保证的。”
赵奕欢的确和周景不熟，因此他这一番话也只是为了给何明求情，不过仅仅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一些才稍带了一个周景罢了。
戴瑾见赵奕欢如此说，自然也明白赵奕欢之所以吞吞吐吐的缘故，只是戴瑾却偏偏希望众人团结一致，好为他办事，因此他不由得说道:“怀玉知道诸位先生是大才。只是本官所做事情关系甚大，所以更需要大家伙儿齐心协力，因此你们千万不能再有什么龌龊了。”
赵奕欢在投奔戴瑾之前就已经在戴瑜隐隐约约的暗示之下明白这次戴瑾背后背负的任务非同小可。只是整个事情中自己也仅仅知道一小部分而已。因此赵奕欢点点头说道:“在下明白县尊的意思，只是何先生自己却不太喜欢这位常先生。因此不如县尊您亲自去给他交代。”
戴瑾听赵奕欢只说了何明而下意识地没有提周景，就明白何明暗地里似乎和赵奕欢有些瓜葛，而周景和这二人似乎不太熟。只是戴瑾也知道何明和赵奕欢还算是光明磊落之人，因此他们二人交好也还说得过去。只是这个周景看起来比较圆滑世故，似乎不太好掌控，不过周景和赵奕欢何明二人关系似乎不怎么样，这也是一个比较好的消息了。虽然戴瑾希望大家和睦相处，但也不希望这些人私下里结党营私，最终把自己的事情弄砸了可就不好了。这件事情弄砸了自己丢官免职也就罢了，万一……那自己可就真的万死莫辞了。
戴瑾看着赵奕欢年轻的容貌，不禁有些微微的感慨，他听了赵奕欢的话之后也只是微笑着说道:“本官自然会提点一下何明的。只是何明为人却是傲上而宽和待下的，因此还希望你好好替本官留意，毕竟常霁也不算坏人。大家都是自己人彼此之间有什么是不能好好相处的？”
只是赵奕欢连连答应之余偶尔瞥见戴瑾的容貌，却奇异地发现戴瑾居然神情异常的淡漠，冷淡如见惯风雨的老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