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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崇忠点头道：“嗯，很好。“心想这人办事很沉稳，把更夫留点哨站以防万一，虽然开始跟他交待了不要乱说，但是还是把人扣住等查清楚的好，打更的事情不能停，让属下去办也安排得合理。难得的是把尸首在地上的分布位置也画好了，好让自己省去一翻心力。黎崇忠确认了一下尸身数目。向程东问道：”程东你今年多大了？“
程东万没想到黎大人竟然会此一问，他虽让手下给京兆府上报过尸体数目，但是没想到黎大人竟然会亲自来，而且一来自己又查点了一下尸体数目，办事果然一丝不苟跟传闻中的一样。程东道：“属下今天二十七岁。“
“年轻有为啊！“黎崇叹道。这时雨已经越下越大了，街上积水也已经多了起来，建康城于东吴时期就已经被作为都城，虽然城下地渠排水设计得很好，但是今天这雨下得很大，加上城东人少地渠多年没有去清，现下地上雨水积起无法排走，这样下去，尸体会被泡坏。黎崇忠不禁皱了皱眉问道：”程东，你们赶紧把尸体搬到哨站去吧，这样下去水越来越多，尸身一泡坏，事情就不好查了。“
程东早有此意但是没等上司发话不能擅作主张。这时黎崇忠又问道：“你们有风灯，你是个办事迅捷的人，这现场你应该已经查看过了吧？“程东道：“早已查看过了，待会搬完尸体，一一跟大人详细述说。”黎崇忠看了程东一眼笑道：“哈哈，后生有为啊！”
在场的衙役虽说高手不多，但是力气总是大的，三十七具尸体一下子就搬完了，哨站不大，只是供巡防人员轮班休息时用，现在一下子却堆满了尸体，巡防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学得有点不舒服，想到以后还在此休息，更是浑身发麻，虽说个个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但是这事也觉得别扭，以后再巡逻到城东只能勤于巡防不再在此休息了。
这时众人都取下蓑衣斗笠，抖了抖水放在一边，黎崇忠吩咐道：“何叔，陈叔，你们赶紧查看尸身，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死的。”这两位姓何的和姓陈的便是京兆府中最杰出的仵作。程东只见两位身着黑衣的高瘦老汉走了过来，年龄似乎都有七十多岁，满脸皱纹，手指长且粗糙，两人身上各背着一个包袱。只见其中一位对着两名京兆府来的衙役招了招手道：“你们两个把这具尸体放平，这哨站太小，先放平五个，等我跟老陈检查完后，再依次五个五个一放。”那两人应声道：“是，何叔。”想来京兆府的人对两位仵作的作风已经十分熟悉了。
这三十多具尸体中有数具是戴着面巾的，看不到面目。这时何陈两位仵作先查看的是戴着面巾的几具尸身。这时见何叔揭下了一具尸身的面巾，突然脸色大变，喊道：“唉呀！黎大人，快来看来呀！”众人听他语气慌张惊讶，都跑了过来，黎崇忠一看那尸身面目，大吃一惊，只见那人发深色目，竟然……竟然是一个胡人！黎崇忠心中咯噔一下，感觉不妙，忙喊道：“先查看所有尸身面目，别把尸体碰坏了。”这时哨站内的衙役纷纷查看尸体面貌，片刻便已经查完，黎崇忠问道：“在多少胡人？”
众人一清点，总共竟有十一位胡人，其中五位是色目胡人，想必是西域那边的又或是北方的竭人，其余六个胡人与汉人的样貌差异不太大，想是鲜卑羌族人的概率大些。其余的都是汉人。
那位去京兆府报信的衙役向程东低声问道：“东哥，这胡人跟胡人长得倒不一样啊，你看这几个碧眼黄发的胡人跟这鲜卑胡人长得就不一样。”程东也低声回道：“那是自然，胡人也分种族来着，那头发最黄的眼睛碧绿的想必是个波斯胡人，这几个头发没那么黄眼睛颜色没那么上色的那应该是西域的胡人，还有几个长得跟我们汉人差异不大的应该就是鲜卑胡人了。”那报信衙役奇道：“感情这越西胡得越厉害，越往咱中原方向来的胡的就没那么深？”程东见黎崇忠此时面色沉重，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让这报信衙役不再说话。
黎崇忠听属下清点完，默然不语，在哨屋中徘徊来去，众人见他不说话也都不说话，一时之间屋中只听得窗外雷雨声响。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接轰隆隆一声炸雷响起，电光耀眼照在屋内盖过烛火灯光照那些尸身面上，众人只觉心中发悚，但是又不敢言语说话来壮胆，都是转脸看向门外，不向屋内看一眼，胆子小些的，连瞟也不膘屋内一眼。何陈两位仵作却依旧翻看尸身，只是没有出声怕影响黎大人思考。
黎崇忠此时思虑万千，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这些人胡人为何半夜被杀于此？他们是谁？何人派来？要知道此时胡汉之间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但是边界也是小有摩擦，况且北方胡人种族颇多，今天匈奴得势，明天羌人得势，后天又是鲜卑得势……只是近些年来鲜卑越来越强大，大有一统北方的样子，这批尸首中竟然有六具疑似鲜卑人。鲜卑人为何在此？那些色目胡人又怎么回事，谁杀的他们？那些汉人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跟胡人在一起，汉人……汉人？难道有人跟胡人勾结？想到这里黎崇忠不禁打了个冷噤，赶紧对众人说道：“搜他们的身。”旁人一直不敢多语，听他这一吩咐又赶紧在尸首上搜来搜去，这时只见那位去京兆府报信的衙役举着手喊道：“大人，你看这是什么？”黎崇忠看他手中拿着一个黑坳坳的物件，程东随之恭敬的递给了黎崇忠，黎崇忠拿在手里一看，乃一块黑松木制腰牌，黑松木木质坚硬，腰牌灯光之下颇显油亮，触手摸来甚为光滑，看来已有年份，黎崇忠拿到油灯之下仔细瞧上面的字一看之下大为诧异，腰牌上面刻着一个极大的篆书字——楚。心道：“难道是楚王府的人？”再把腰牌翻过来一看，后面也有两行字，一行是：“宣武楚王府执事官家”，另一行则是官家名字：“江兆铭”。
黎崇忠看了这腰牌觉得事情重大，半响不语。这时何仵作大声喊道：“大人，这里又有一个牌子。”刚才这腰牌被黎崇忠拿在手中大家都看到了，其时王公贵侯，还有朝堂大员富贾商人等大户人家之中都有这种腰牌，好方便进出自家的府邸，只是没有看到黎崇忠手中腰牌上的字。这时何仵作又发现一块腰牌，不等何仵作喊完，黎崇忠便奔了过去一把抢在手中，何仵作与陈仵作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今天黎大人好像颇为紧张。黎崇忠把那腰牌再次往油灯下一照，见上面写的是个“谢”字，心下又是一惊：“左丞谢府……”。再看后面的执牌人身份，是左丞府的一位护卫队长。
黎崇忠这时猛的向正在搜寻尸身的属下问道：“还有腰牌没有？”这时那位叫应大年的衙役道：“大人，这里又发现一块腰牌。”程东跑过去赶紧给黎崇忠拿了过来。黎崇忠拿在手中一看，见上面写着一个“王”字。心道：“果然。”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