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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扰皇上，微臣惶恐。”黎郑两人同时下跪拱手道，心想皇上原来还没喝木林森的安神药，想来对皇上身体影响不大，心下稍为宽慰。
司马坚对他们摆摆手，示意免礼，道：“见都见了，还惶恐什么，直接议事吧，这里无外人，这些君臣之间的客套话就别多说了。”
“皇上大量，微臣甚为感激。”黎崇忠见皇上直截了当，也就不再多言其他直奔城东案件：“启禀圣上，今夜建康城一支巡夜的营防队伍于城东巷尾角发现三十七具尸体，这些尸体倒也并非他们先发现，而由一位更夫发现的，但是今晚建康城暴风骤雨，臣只好先把那些尸体搬运至城东的哨站安放，除了那队巡防队之外，臣已经加派了两百衙役在那儿守卫。又调一百巡防卫队的兵士过去。尸体已经由京兆府最好的仵作在检查，应该快有结果了。”
郑雄听到此处心想：“什么情况竟然要三百兵马守卫？”
果然司马坚也询问道：“看来事情非同小可啊，你竟然调动这么多人去看守这些尸体，这些尸体都是什么人？难道是朝中大臣，王公贵族不成？”司马坚说完又给黎郑二人赐坐，让宫娥端来些点心茶水。
黎崇忠喝了口水，道：“这倒不是，只是这些死尸当中，其中十一个是胡人。”此言一出，司马坚和郑雄都是大吃一惊。
“胡人？”司马坚诧异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胡人大半夜的毙命于建康城中？这些胡人身份查清楚了没有？”听到黎崇忠如此说，他此刻睡意全无。
黎崇忠道：“启禀皇上，。这十一个胡人之中，有五个是色目胡人，好像是波斯国波斯人或者是贵霜国肉氏又或是西域栗特人等，另外六个胡人好像是正乱我中原的匈奴、鲜卑、羌人等胡人。”
司马坚半响不语，黎崇忠和郑雄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是否继续说下去。这时司马坚突然开口问道：“郑总兵，现在北边是什么情况了，胡人是否有南下之意？”
郑雄见皇上问到他，赶紧回道：“启禀皇上，北方边境目前并无异常情况来报，不过北方的乱局倒是慢慢的在变化了。“
“哦——你是想说鲜卑正打算中原一统是吧？“司马坚把大氅又裹紧了一下，今晚雨大有点冷。
“正是，北方鲜卑族拓跋氏拓跋元上位以来文化上大兴汉化改革，鼓励鲜卑族向汉人士人学习，跟汉人文人一样去读书识字，军事上已经统一了整个鲜卑部族，鲜卑其余六部慕容部、独孤部、宇文部、尉迟部、乞伏部、段部都已归于一统，都是魏国部属了。”
司马坚道：“拓跋元是个人才，哈哈，大才啊，是我平生大敌，哈哈……这人三十年来没有白干，不过他手低下这些部族可会服气于他的统治？怕他百年之后，嘿嘿……”他说此处咳了咳，喝了口参汤，又道：“我还替他人忧心，我自己这身体也是江河日下了啊，唉……”他这一声叹息似乎有无穷的惆怅。
黎崇忠拱手道：“陛下春秋正盛，有朝一日我晋室定能王师北定中原，陛下回迁神都。”他这神都指的是晋室南迁之前的都城洛阳。
“罢了罢了。”司马道摆摆手，又说，“当初诸胡乱华之时没怎么把鲜卑放在眼里，没想到百年之后，胡族中数它最强，嘿嘿，我晋室南渡已有百余年了啊！”他这时又喝了口参汤，续道：“郑总兵，你刚才说没接到边关的情况报告，不过以你推断一下那鲜卑人可有南下之意，你是武将说说看。”
郑雄道：“臣下最近并无听说鲜卑有南下之意，况且他们内部也并未真正归心，听说乞伏部和段部就竭力反对拓跋元的革新大业，而这两个部是鲜卑诸部中最强大的两个军事部落，皇上刚才的话点到要害，估计拓跋元一不在，估计这两个部是不会服气的。”
司马坚又问：“那其他的胡人呢，羌人、匈奴、柔然那些胡人呢！”
郑雄道：“这些胡人在鲜卑的攻势之下，自保都难，哪有气力南下啊，就算南下，我大晋会惧他？”
“那这些胡人为何会出现至建康城？”司马坚疑惑道，“说他们是胡人细作，那也说得过去，可是又是谁杀的他们呢？难道是那些汉人，对了，那些汉人是什么人？”
司马坚一听到胡人，首先自然想到的是军国大事，想来是否北方边境有事，黎崇忠也因汉人身份事大并没向皇上一下子就说起，这时听皇上问到，心想：“还是您主动问的好。”
黎崇忠道：“禀皇上，臣午夜进宫扰驾，并并非因这些胡人，胡人虽然事情牵扯大，但是也只须明日向陛下说清便是，臣今夜前来主要是因那些汉人。”
郑雄也一直奇怪，以黎崇忠之胆识几个胡人岂能吓得到他，而且这些胡人只不过是半夜死在了建康城中，并非北方胡人侵犯，何来这么慌张。想来便是那些汉人身份有异了，这时听黎崇忠说起，心想果然如此。皇帝司马坚对黎崇忠十分了解，当他知道北方并无骚扰之后，何尝又不是这么想的。
“陛下请看。”黎崇忠从怀中掏出三个腰牌，上来递给皇上。说道，“皇上，您看这些腰牌……”
司马坚接过一看，大吃一惊，这竟然是楚王府、谢府和王府的腰版，而且从执腰牌的人还看，身份竟然不低，不是府中管家就是府中侍卫队长。司马坚闭上眼睛，黯然不语，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黎崇忠把腰牌交给皇上时，郑雄也看到了，他与朝中官员虽非都是深交，但是对他官阶品制无一不熟，一看那腰牌着色样式便知是何等人的。他把黎崇忠拉过来正要询问，黎崇忠做了个嘘声的样子，指了指皇上，郑雄点了点头，便不再相问了。
良久，司马坚开口道：“崇忠，你怎么看这事儿？”黎崇忠一看皇帝询问他这事，这事情非比过往他清查建康的**之风，如查奢行**便是官职再高hòu mén再大的大臣他都不惧，哪怕便是王公贵族他也未曾怕过，清廉为官，爱民如子，他一向如此，也一向以此为人，他虽是廉洁之臣，但是却并不迂腐，今晚这事并非是什么**之事，而是牵扯到了楚王府、王谢两家最大士族的人竟然与胡人一块，目前虽然齐王并没有牵扯进来，但是谢府也有牵扯进来，谁都知道齐王与谢家交好，与楚王成为朝中两股势力。皇帝年龄已高，身体也有恙，将来的储君必是两位亲王之一。目前事情没有查清，但是这两家与胡人牵扯一起却是大事，稍有不当，便是举国之乱，回想百年前诸胡族之所以能乱中原，那是因为有“八王之乱”在先，莫非如此乱国之举消耗国力，胡族再强，又有何惧，最后以致中原沦陷，百姓受苦，天下大乱。黎崇忠一想到此事若是没有处理好，那便又是一场大乱，额上不禁生出一层冷汗。
司马坚见黎崇忠面色凝肃，额上冷汗生出，不禁一笑，道：“崇忠啊，你跟郑雄都是朕的亲信，不但是近臣也是好友，少年时咱们便已相交甚好，那时候咱们纵马天地，仗剑江湖，醉酒于闹市之中，好不快活啊，那时朕同你们共有中兴晋室光复中原之心，我们君臣这些年来干的事业，重振朝纲，这些不都是我们年少之时便就想做的事情么，你们是朕的近臣，也是朕的忠臣，还是朕的好友，怎么说话瞻前顾后的，忠臣应直言面君，朋友之间该心肺之言明说。”
黎崇忠听见皇上如此一说，回想少年时代的岁月，心中激动，眼含热泪，情急之下竟说不出话来，郑雄也是颇为感动，他是个武人，性子本来就直，当下便说道：“皇上，您没把臣当外人，臣也就直说了，我看……我看今晚这事楚王府和王谢两家应该有干系，虽然目前看不出是否与胡人有……有交往，但是依然很是可疑。”其时南迁之后，朝廷上下谁敢私自与北方胡人往来，郑雄这个“交往”一词之中“勾结”意思尚大。只是直接说来，一无证据二来皇上脸上不好看。
黎崇忠见郑雄这么一说，当下说道：“皇上，这个目前还没有查明那些汉人与胡人毙命于城东的原因，至于他们为何在一起，臣也未查明，只是事情牵扯到王府跟士族，查起来有点棘手，望皇上定夺。”
司马坚道：“崇忠啊，你终究性子没郑雄这个的直爽，好吧，我下旨你为此案主审，有便宜行事之权，赐你诏书，如面大事，如朕亲临。”黎崇忠赶紧跪地谢恩，他并非不敢查，只是牵扯到皇子士族，他怕自己无权查下去，而且牵扯甚大，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他自信皇帝也不会把这事交给别人，他之所以进宫，等的便是这皇上这句话。司马坚顿了顿，又道：“但是，须得时时向朕汇报事情的进展，事无巨细，一一汇报，且除非查询时有人用权势压你，否则不能搬出朕这道旨，朕待会儿会正式给你拟一道纸谕。另外这事一定不可张扬……”司马坚话刚落音，黎崇忠赶紧道：“臣已经下令严密封锁消息，连那个更夫也正在府中问话。臣会吩咐下去，对外宣称只是一起普通的shā rén案件，至于其他的一概不提。”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