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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故抖开桌布,盖在藤箱上,二兰把酒菜移了过来,藤箱顿时变成了桌子。

听见舱外传来一声轻咳,是萧越的声音。

如故忙给一二三四递了个眼色。

四人打起门帘。

萧越站在舱门外,往里看了一眼,见船舱里备着几个小菜,外加一坛子酒,而如故手撑着头坐在桌后,像是已经等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放松了警惕,弯腰进了船舱。

“今天怎么想到约我出来?”他最近感觉到越国有些异动,正忙于防御,如故这时候找他,必然有因。

“没事就不能找你?”如故拿出酒碗,满倒了一碗酒。

萧越笑笑,她还真是没事不会找他,顺手端了酒碗,喝了一口,“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如果北朝和越国解盟交战,你怎么办?”

她母亲是越国皇帝,而父亲只是北朝的一个臣子,至于她的那个越国未婚夫明王,他直接无视。

“如果真有那天,我父亲会不会背叛北朝?”

“不会。”萧越想也不想地回答,靖王的忠心,他根本不必怀疑。

“既然这样,爹和娘打,你认为我能怎么?”

萧越沉默地又喝下一碗酒。

如果如故是个有野心的人,自然会站在越国一方,但如故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情况,最为难的也是她了。

“你认为越国和北朝交战,谁胜谁负?”

“只怕是两败俱伤,鱼翁得利。”

如故眼里的一抹欣赏一闪而过,他还是这么精明。

看着萧越喝下第三碗酒,轻道:“北朝我在乎的只有两个人。”

萧越抬头看她。

如故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爹和你。”

萧越眼底慢慢浮上暖意,伸手过去,覆上她握着酒壶的手。

突然,头一阵发晕,他酒量本来就好,又在军中滚了这么多年,虽然不能说千杯不倒,但这三碗酒对他而言,和喝白开水差不多,现在这晕眩的感觉不对。

当下不露声色,暗暗运气查看。

“别浪费气力了,这酒里有七日醉。”

七日醉,无色无味,是三阶药师才能炼出来的丹药。

服下七日醉的人,会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沉睡不醒,得睡上七天才会醒,不过这药不但对身体无害,反而可以清理人体的毒质。

对练武的人,更是好处多多,除开需要睡上七天以外,百利无一害。

只是七日醉,需要的药材十分珍贵罕见,是有市无价的东西之一。

肉丸子嘴挑,低级丹药,根本入不了它的嘴。

如故只能挑着好品阶的丹药来喂它。

三生镯里的灵气没有被污染前,如故不愁药材,所以什么好,就挑什么炼,一来可以满足肉丸的嘴,二来她炼丹的等级也升得快。

这七日醉是目前她能炼出来的高品阶丹药之一,也是肉丸子目前的主食之一。

分几颗给萧越,对如故而言,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但挑着这种关键的时候,还偷偷地放到酒里,让他服下,但凡长着心子的人,都能感觉到如故别有用心。

萧越苦笑,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会对他下手。

但他不相信如故会为了越国皇权,对他下手。

“为什么?”

“你也说了,这是场两败俱伤的仗,所以我不想你和我爹,为这没意义的仗无谓的牺牲。”

如故算着药性差不多到了,忽地一挥袖子。

萧越闻到一股淡淡幽香,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如故手指拨开萧越滑落到额前,遮去眉眼的长缕,“对不起,我这么做,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在我前面再死一次。”

小开揭帘进来,瞥了眼昏睡不醒的萧越,为萧越交友不谨同情了一把,向后挥了挥手。

他身后家人立刻上前,抖开麻面口袋,把萧越装了起来,抬着就走。

如故拦住,“药材呢。”

小开往窗外看了一眼,如故看见挨画面舫停着一艘船,一股淡淡药材香味飘来。

“要不要清点一下?”

“谢了。”

钱家的人以信誉为重,小开是钱家的少当家,如故不用怀疑他的信用。

指了指桌布盖着的藤箱,“顺带着把这箱子一起带去,好好待他们,等我手上的事了了,我会去接他们。”

他们?

小开飞快揭开桌布,打开藤箱盖子,看着箱子里被人打昏的靖王,嘴角抽了一下。

如故弄走萧越不说,还把靖王一起顺走,良妃就算想借战乱害死靖王也没门道了。

不过这样的话,北皇对抗越国也就越加艰难,甚至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越国拿下。

本来,按计弄,越国借萧越不在,削弱北朝势力。

萧越不在,而靖王在,越国打这一仗也不会太过轻松。

即便是越国能胜,也会损失不少。

然后再放萧越这头猛虎归山。

萧越回去,势必反扑,到时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是现在靖王也被如故弄来了,北皇少了两个最得力的战将,会被越国打得很惨。

而且越国不会损伤太多。

北朝受损严重,萧越就算回去,也不会马上反扑,而会养兵蓄锐。

那么殇王要面对的就是强大的越国兵力。

如果这样的话,坐收渔利,也就没这么轻松了。

小开无望地望了回天,这女人是故意的。

回头再看如故时,眼里多了些欣赏,这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

不过,他只做该做的事,殇王的仗怎么打,和他没有关系。

如故踏上另一艘船,把满舱的药材收进三生镯。

小开果然守信用,她开出的药材清单,真是一棵不少,不过也一棵不多。

如故无语,低骂了一声,“奸商。”

站在舱门口的小开黑了脸,他自打六岁开始和人做买卖,从来没有人骂过他奸商。

这么一大舱的名贵药材借给她,还落下个奸商的名头。

如故骂归骂,心里石头总算落了地。

带了一二三四前往青岗山。

自从麻婆村没了以后,青岗山被人说成不吉之山,平时不会有什么人进山。

麻婆村虽然没了,但以前小郎挖下的暗道却在。

那地道,除了她和小郎,没有人知道。

用来炼丹最合适不过,另外有一二三四守护,后山不缺野鸡野兔,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如故闭关修炼,这些日子,外面如她所以料地风云突变。

越国进攻北朝,由越皇亲自坐镇。

北皇当年顾忌靖王功高盖主,卸了靖王的兵权,交给太子,但又怕太子过于强大,再不受他控制,太子回京后,北皇就另设了督军压制太子。

而这个督军正是良妃的亲哥哥西门承。

西门家恨死靖王,想借这机会,把靖王铲除掉,再让萧越独自迎敌。

等仗打完,再暗中把萧越给处理了,就说是死于敌手。

到时,就是萧宸回京上位之时。

如意的算盘。

哪知道,萧越和靖王双双被劫持。

偏偏这时,突然接到战报,越国大军逼进。

北朝和越国曾打过多年的仗,北皇知道越国有多难对付,没有太子和靖王,靠西门家,简直送死。

凤瑶得知越国攻打北朝,以为是国师带兵,连夜通知素锦离开贫州,母女二人汇合,一同逃逸,投奔越国大军,母女二人被领进大帐,才发现带兵的不是国师,而是凤真。

不祥的预感袭来,但兵营大帐,哪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看着坐在桌后的凤真,凤瑶强打精神,“你把母亲怎么样了?”

凤真淡看着自己的这个亲姐姐,“她老了,打不动了,所以让我来了。”

凤瑶心里的不安更甚,“不可能,母亲就算要攻打越国,也会派国师来。”

凤真冷笑,不再和她废话,“军有军规,皇姐是北朝的媳妇,军中之事,实在不方便和皇姐多说,既然皇姐不愿留在北朝,朕派送皇姐回越国。”

“皇上军务在身,臣姐就不劳烦皇上了……”

凤真打断凤瑶的话,“皇姐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人,应该知道军中的规矩。”叫来亲信,派一队可靠的人‘护送’凤瑶母女回越国。

凤瑶有苦难言,她们母亲进过军营,凤真就可以拿避免军机泄露为名,把她们母亲扣下,然后押送回国。

这意谓着她们母女二人从此被幽禁。

三日后!

越国大军到了北朝帝京城下。

西门承虽然手握大权,但没真正参与过什么大仗,哪比得了太子和靖王的,北朝惨败。

这时,北朝京都突然出现一队不知名的人马,攻打皇宫,与越国大军里应外合,北朝城破,北皇被擒。

北朝城破后,那队不知名的人马却无声无息地消失,如果不是皇宫内外惨烈的战事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队人马。

得来的太过容易,反而让凤真不安。

秘密会见无颜。

无颜手中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掌心,“我想,你应该知道了结果,找我不过是想确认下。”

“是。”

“很简单,你女儿提前给萧越报了信。萧越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不知道凤儿目的何在,却备下后手,把自己的兵力隐藏起来,北朝虽然暂时沦陷,但萧越随时可以带兵杀回来,你得不到北朝。”

凤真沉默,果然如此,“那支暗骑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殇王的人马,凤儿给殇王下了个绊子,打乱他的计划,于是他帮你更快一点解决掉北皇,早点结束这场战争,再从长计议。”

凤真手慢慢握成拳,算来算去,最后终究不能如自己所愿。

无颜笑了一下,道:“不过,皇上不亏。”

“这话,什么意思?”

无颜意味深长地一笑,却不再说下去,起身道:“皇上还有事在身,我就不耽搁皇上的时间了。”

凤真进了城,不见北皇,径直带着亲兵去了靖王府。

老太太看着傲立在面前的凤真,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哆嗦着唇开口,“你……你是……虞……虞……”

“凤真。”她以前舍去一切,跟着靖王回北朝,不敢用真名,说自己叫虞娘。

老太太两腿一软,差点歪倒在地,她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来路不明,没有三媒六聘就跟着儿子回来的女人竟是越皇凤真。

想到那时候,她对凤真的各种刻薄,手抖得险些扶不住拐杖。

凤真神色冷淡的看着老太太,“我女儿呢?”

老太太这才赫然惊觉,如故是越皇的亲生女儿。

那么她儿时弃如故于青岗山,虽然这是凤瑶的意思,但凤瑶终究是得了她的允许,才可以逐如故和老妪出府,而且那些年,她从来没有过问过如故的生死。

“凤……如故有好些日子没回靖王府了,另外怜心出了点小意外,突然昏睡不醒,我们找遍了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这大半个月来,不但如故不见人影,连带着靖王都不见人影。

她在看见凤真的瞬间,本以为这些和凤真有关,不料凤真开口就问出这样的话,这样看来,如故和靖王的失踪,凤真并不知道。

老太太脸色越来越白,如果如故有什么三长两短,凤真定不会罢休,而怜心虽然没死,但情况也十分不妙,如果凤真认真追究,这条老命怕是要栽在这里。

凤真看老太太的脸色越加冷如寒霜。

当年,如果选择给怜心一点存活的机会,就可能让本活着的如故死去,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如故。

十几年过去,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但对怜心确实是有一份内疚的。

所以才恳求长清留着怜心,希望有一朝一日能让她死而复生。

长清说过,怜心即便复活,也是妖孽。

她想,人也好,妖孽也罢,都是她和靖王造的孽,孩子无辜。

于是想,如果真能让她复活,即便是妖孽,只要她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她也养着她。

怜心果然复活,也果然是个妖孽,她曾亲眼看见她吸食人血。

她知道,这样的妖孽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但杀了她,又不忍心。

这时国师找上她,说有办法让怜心不再吸食人血,条件是与北朝解去盟约,攻打北朝。

当年,国师在北朝境发现灵兽踪迹,唆使当时的越皇,现在的太上皇攻打北朝城池,欲占领北朝。

然而,北朝是块难啃的骨子,两国交战,久战不下,进入北朝捕捉灵兽的事情遥遥无期。

偏偏这时,越国最擅战的凤真失踪,越国惨败。

国师不得己,只好提出结盟,暗中搜寻灵兽的下落。

这十几年中,国师几次与灵兽擦肩而过,就是不能得。

而越国养了这么多年,兵强马壮,他开始沉不住气,以此来向凤真搭成交易,让凤真攻打北朝。

凤真当年舍弃一切随靖王投奔了北朝,她一国储君,却落下个夫离子散,孤独一生的命运。

她恨北朝入骨,只是这些年处处受母亲挟制,不能对北朝怎么样,她这些年,在云末暗中筹划下,早有了自己的势力,只是欠了把东风。

这次国师主动向她提出攻打北朝,她正好借这机会,让国师助她反制住母亲,夺下军权,攻打北朝,一雪当年之耻。

至于怜心,能救,自然更好。

如今如愿攻入北朝,她又怎么能放过,害她孤独一生的这些人?

老太太当年对她各种轻贱的事,她可以忍,但忍不了老太太把如故丢进青岗山,任其自生自灭。

她真恨不得一剑杀了这老东西。

但如故和靖王突然失踪,没有半点音讯。

她直觉靖王和如故的失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故没找到之前,不能杀这老太太。

靖王是个孝子,只要活着,就不会对自己的娘不理不顾。

只要他还活着,知道他娘落在她手中,一定会来找她。

凤真目视前方正院,眸子慢慢地黯了下去。

靖王奉旨娶了凤瑶,但十几年来不曾进过凤瑶的房,虽然有过两个通房,但从来不曾宠爱过谁,甚至没给过任何人名分。

他愚忠愚孝固然可恨,但他对她的痴情,仍让她心里软下一块。

这么多年来,她就凭着暗探传来的一线半缕的消息,从中感受着他对她的痴情而苦苦支撑。

她强攻北朝,表面看是为泄恨,其实何尝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心。

就要看看,灭北朝,他还愚忠于谁?

蓦地听有女官禀报,“陛下,北皇押到了。”

凤真一扫眼底的柔软,冷若寒冰,慢慢转身,站在台阶上,傲视着台阶下的头发散乱的北皇,冷冷一笑。

她这一辈子便毁在了这个人手中,就是杀他千百次,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北皇仰头看着身披大红斗篷的凤真,她已经年过三十,但那冷厉的眉眼,仍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她。

那时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一身马上功夫,却好得让他全无招架之力,她把他挑翻下马,骑在马上,低头冷看着她,“你就是北朝的草包三皇子?”

明明是骂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极为好听。

她看了他一阵,突然笑了,“我不杀你,你回去吧。”

他问,“为什么?”

“因为杀了你,我就得回越国,我还不想回去,你去叫那个叶什么把城守好,别让我这么快攻下来。”

那天,她也是这样一身大红的披风,美得如同人间的仙子。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心从此再不属于自己。

后来,这仗一打就是半年,任靖王使出浑身手段也没能打退凤真,而凤真也尽了全力,也没能破城。

那时,他甚至希望这仗永远地打下去。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看见那让他日思夜想的少女。

仗最终没能一直打下去,他被召回京,在他万般不舍的时候,靖王却跪在了他的面前,说要带一个人回去,求他为她掩饰身份,他发誓一辈子效忠于他。

那个人居然是凤真。

他在看见脱去战衣,一身小倅打扮的娇小人儿,肝肠寸断,恨不得一剑杀了靖王。

但他答应了。

他不知道这次回京,还能不能活命,她能与他们一起回京,起码他对多看她几眼。

哪知,回去后,父皇不但没有罚他,反而赞他这仗打的好。

因为他这一仗,让越国主动向北朝示好,结为盟国,越国和北朝多年的战事终于结束。

他由一个最不待见的皇子变成了太子,并且赐婚娶了当时朝中势力最大的丞相的女儿为妻。

如果这个时候,被越国知道,他们拐走了凤真,盟约就会被瓦解,所以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公开凤真的身份。

靖王娶凤真为妻。

后来,靖王对他确实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然,他不稀罕这个江山,更不稀罕得到的权势,也不稀罕靖王的忠心。

他心里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她。

偏偏,他什么都可以有,却独不能得到她。

后来,父皇驾崩,他坐上皇位,这时越国提出和亲,越皇点名长公主嫁北朝的第一战将靖王。

靖王已有正妻,按理,他该拒绝,但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接受对方的任何条件,包括要靖王降的结发妻子为平妻,娶凤瑶为正妻。

表面上,他是以国为重,实际是他的私心。

因为,在这些年里,他已经派中查到凤真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是越国的储女,和凤瑶一母所生。

如果凤瑶嫁过来,她的身份就再也藏不住,所以凤真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靖王。

凤真身份特殊,嫁给靖王以后,很少与北朝权贵来往,甚至鲜少公然露面。

外头传言,她是身份卑微,怕丢脸,才躲缩起来,实际上她是怕被人认出,所以她在北朝虽然生活了不短的时间,认识的人却极为有限。

她能求助的只有他。

他等着她来求他,可是等来的却是她默默地离开……

他没能得到她,但她最终离开了靖王,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知道她恨他,知道这一仗是早晚的事。

现在,他沦为她的阶下囚,他认。

“真儿,好久不见。”

“真儿岂是你能叫的?”凤真冷笑,当年,除了靖王以外,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结果,她为了这份信任,失去了一切,丈夫,爱情,女儿,还有自由。

“你可有想到有今天?”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刮,我无话可说。”能死在她手上,他心甘情愿。

“当年,我不杀你,今天我同样不会杀你。”

北皇迷惑。

“我要你尝尝妻离子散,一世孤独的滋味。”凤真眼里满满的恨意。

北皇却笑了,孤独?

自从他嫁了靖王,他就一直孤独着。

他身为帝王,众星捧月,但谁知道他却是最孤单的那一个。

这一世,他就没指望过能从孤独的苦海中脱离出来。

北皇被押了下去,老太太被囚禁在她自己的房里。

凤真遥望天空,紧抿着唇。

她正大光明地站在了这里,真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然,他和如故却下落不明,那点胜利感与心头忧虑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一队人马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过,车帘揭起,露出车里人姣好的面容,那双阴霾的眸子染上一抹难以压制的喜悦。

太上皇老了,只求民则保身,他舍太上皇,选择凤真果然是明智之举,短短时间就攻破北朝,以后北朝将是他的天下。

忽地感到一道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转头看去,看见北皇惊愕的眼神,他看着北皇的狼狈相,笑了笑。

北皇对上云夕的目光,眼里神色由惊愕变成不解。

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越国的官兵拥护着,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这时,听见左右官兵唤云夕国师,他本少血色的脸,越发的白了。

这些年,只有云夕在身边时,才能暂时感觉不到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孤独。

云夕是除了凤真以外,唯一让他挂念的人。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竟是越国太上皇幕后的黑手。

他无力地闭上眼,这世上唯一的一点想念也彻底地熄灭。

越国攻下北朝,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安抚民心,让北朝的百姓接受新主。

就在这时,钱家所有商铺突然间关闭,整个钱家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

这一百来年,钱家商铺一直领导着整个商界,其他商人所占的地位微之又微,而绝大多数商人都和钱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钱家突然消失,各国商业顿时瘫痪,物价乱涨,一片混乱。

凤真当机立断,开启皇仓救济百姓,只求暂时稳住百姓,不让局势恶化下去。

哪知,皇仓之中的粮食物资凭空而飞,别说救济百姓,就是供他们吃用也供不了几天。

凤真这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立刻调用水族,以最快的速度从别处调用物资。

不料,水族的人竟也全部失踪,连水族的船都不见一艘。

派出去从附近城池调用物资的官员回来,说官府粮仓已经被清空,没有粮食可调。

凤真心底一凉,知道大事不好。

正处于动荡北朝百姓越加惶恐。

正在凤真彻底的懵了,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而云夕却无声无息地失去踪影。

凤真气得眼黑,这只咬人的狐狸。

看见肥肉时候,拼了命扑上来,发现面对的将是一无是处的烂摊子,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凤真揉了揉涨痛的额头。

如果这时候,云末在身边,或许能有办法帮她解决难题。

接到急信,越国沦陷易主,南朝前长公主称帝,太上皇被杀,人头悬挂城门。

越国众臣,投靠南朝的重新封派官职,不肯投靠的一律满门抄杀,越京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怎么可能?灭国这么大的战事,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传出?”凤真两眼发黑。

这些日子,她攻打北朝,军粮物资都是从越国送来,从来不曾断过,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地沦陷?

“没有人攻城,只是京里不知哪里冒出那许多人,围攻了皇宫和各大臣府邸,他们个个身手高得离谱,一夜间,就控制了整个京城,第二一早就开门迎了南朝长公主进城,百姓还没回过神来,就宣称越国易主,而那些任职官员都是平时在京里深得百姓信任的人,而平时欺压百姓的各达官贵人,上到皇家,下到街市恶霸,一律砍头,百姓一片叫好。如今越国虽然血流成河,但百姓一片宁和。”

凤真两腿一软,坐倒在身后龙椅上。

城丢了可以打回来,但民心丢了,就真没了。

这数十年来,母皇和云夕为了捉灵兽,四处屠杀,造下无数杀孽,民愤冲天,只不过恐怕国师的铁腕政策,敢怒不敢言。

她上位这些年,一直也利用这点拉拢民心,但她处处被母皇压制,各种顾忌,能拉拢的不过是可以助她上位之人,而那些作恶之人,照样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在不断作恶,她无可奈何。

百姓虽然体谅她的无奈,同时也失望于她的无能。

现在有人为他们出头,岂能不反?

越国灭是必然之事。

她再带兵打回越国,就算攻下城池,也拿不下人心,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现在越国活着的大臣中,还有几个可以为她所用。

回去,她没有把握,而北朝帝京经济陷入死局,北朝百姓绝不会再顺服于她。

如果她杀一儆百,只会激起更大的民愤,最终引来的不过是民反,到头来只能是无谓的屠杀。

杀光了城中百姓,这城也变成了空城。

一个空城还如何经营?

如今,她退不是,进不是,真正陷入了死局。

近来北朝灵兽的频频动作,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诱他前往北朝的圈套。

凤真虽然被太上皇压制,但她的战略头脑绝不是他人可以相比的,凤真坐守越国,就算民愤再高,也没人敢动虞氏皇朝,但凤真离开,越国空虚。

南朝乘这机会,立刻控制住越国,断了他们的后路。

凤真脸色一变,蓦地起身,叫道:“戒备。”

身边亲信却不见一人,凤真暗道了声,“不好。”

凤真又气又急,却也顾不上他,快步跑出殿门,外头自己的亲兵一个不见,整整齐齐地分左右站着两列黑衣人。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面戴鬼面具的男子正沉稳地慢慢步上台阶。

他身形笔挺,只是这么一步一步走上来,却有一股让人不能直视的威压气息。

“殇王!”凤真苦笑,这些年,她暗中借助殇王之力,就该想到,殇王不可能无故助她。

殇王上了最后了阶台阶,站在离她五步之处才停下,微低了头看她,面具后的眼静如止波,丝毫没有胜利者的扬张狂妄,甚至没有任何喜怒。

“你把我的人怎么样了?”

殇王勾唇,微微一笑,“那些人真是你的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凤真心底发冷,一种不好的感觉随之蔓延而开,但她不愿意相信突然萌生的想法。

殇王抬手,捏住脸上面具。

凤真盯着那乌黑的面具,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止。

面具缓缓揭开,露出一张俊雅清秀的脸庞。

他顺手解下披风,里面一身白衣干净得一尘不染。

云末!

凤真从来没怕过谁,这时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发抖。

瞪着面前稳重沉静的秀雅脸庞,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惊起了附近飞鸟,而她的眼里却涌上泪。

这些年,他为她谋算,助她铲除异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对他没有半点怀疑。

这时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他的一颗棋,一把剑。

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云末淡淡看着,神色依然温宛。

过了好一会儿,凤真才渐渐收了笑,同时咽下眼里凝着的泪,“我女儿在哪儿?”

“她很安全,你不担心。”

凤真再怎么恼怒,对他的话,仍然相信,“萧越和靖王是不是落到你手上?”

既然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那么萧越和靖王的失踪与他不可能没有关系。

“萧越确实是我们请去的,但靖王爷却如故请去的。”云末也没想到,如故会把靖王给顺了去。

凤真松了口气,既然这样,如故和靖王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接下来,却更觉得自己蠢不可及。

云末掳走萧越,减弱北朝的实力,才让她轻而易举地拿下北朝。

这时候,钱家和水族撤离,令她陷入僵局。

而他这时候出来坐收渔利。

她打了这么大的场仗,赢家却不是她,而是云末。

蓦地看见台阶下还站着个北皇。

突然觉得刚才和北皇说的那些话,句句打在她的脸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你想把我怎么样?”

“越国和北朝我可以还给你们,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当年被你们强分去的南朝领地,我得收回。”

凤真默然。

她的命也在他的手上,她有什么立场反对?

云末接着道:“北朝和越国与南朝结盟,永不背弃。”

当年国师勾结南朝皇叔,然后北朝和越国联手攻打南朝,灭了南朝,瓜分掉南朝领土。

现在,她和北皇都在云末手中,别说南朝领土,就是越国和北朝的所有领土都在他手中,他要称帝,根本不必留下越国和北朝。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必问,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三点,我会派人送你回越国。”

“你杀了越国那么多大臣,却要我回去,云末,如果你想我做你的傀儡,打错了算盘。”

云末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凤真,“这是我诛杀的名单。”

凤真犹豫了一下,接过名册,一页页看过,除了个别顽固的老臣,其他都是国师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名册实际上是清除了她的异己。

迟疑开口,“你娘同意你这么做?”

“如果我对南朝放手不管,你认为,我娘能不能守得住越国?”

“不能。”凤真对自己的战略有绝对的信心。

“这就对了,所以不是我母亲肯不肯同意,而是不知你有没有能耐,在动荡之后重得民心。”

凤真沉默,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云末开出的条件非常宽裕,既没有让越国为奴,也没有要巨额的供奉。

他唯一的要求是和平,这也就包括,她必须放下以前的复仇,放过北皇。

其实,到了这一步,就算她不想放,也没无能为力。

“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条件。”

败者提条件可笑。

但云末却神色依然温文,“说来听听。”

条件,她可以提,但答不答应在于他。

“我要靖王,如果他还活着,让他到越国,他当是人质也好,囚禁也罢,他从此得与北朝一刀两断。否则的话,我就是拼得一无所有,丢掉性命,也要杀了这厮,以泄我心头之恨。”凤真脸如寒冰,手指北皇。

云末淡看北皇,这是北皇和越皇之间的个人仇恨,他不便参与。

他这些年辅助凤真,对凤真再了解不过。

她虽然为傀儡,但终究是一国之君,身边却别说皇夫,竟连个后宫都没有,只守着当年的那一份痴心。

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也是个可怜人。

她有这样的要求,不过分。

再说靖王心里又何尝没有她?

只不过靖王生于北朝,忠于北朝,做不出叛国之事。

她这样做,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于他夫妻二人未必不是好事。

北皇没想到她开出的竟是这样的条件,愕然之余心口剧痛。

这么多年了,她心里仍只有那个人。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已经是阶下之囚,现在不过是从凤真的手上落到云末的手上。

即便是云末说可以把北朝还他,但他知道,以后的北朝,再不是以前的北朝,而他这个君王,再坐不住那个位置。

他能做的只是想收回北朝,再设法找到太子,把皇位传给萧越,他此生也就再无他想。

靖王留着,自然可以作为太子的好帮手,好臣子。

但云末既然开了口给凤真讲条件的机会,而在凤真开出条件后,又不驳回,就说明云末已经认同的凤真的条件。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除非,他不要北朝。

然而北朝灭了,他又拿什么来留住靖王?

这不是谈条件,而是让他无条件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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