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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外隐隐约约能听到喊声震天。
那是叛军正在攻城，皇帝已崩，旧朝大势已去，东阳王率领的大军已经将这偌大的紫禁城团团围住，永安候和左相率着都城仅有的禁卫军在内城坚持了整整三天。
jìn gōng人心惶惶，不知何时那金銮殿上就会换了主人。
长乐宫却像是一方净土，宫门紧闭，正殿的重重帷幔之下，飘出香炉里燃着龙蜒香烟，头戴凤冠的女人直直地坐在榻上，透过一丝光亮，看着漫无目的飘扬的微尘。
破城在即，长乐宫的宫人却侍候的愈加恭敬，这宫内谁不知道呢，哪怕是新帝登基，这位皇后，也是他心尖尖上，曾经求而不得的意中人。
两朝一后，史上也并非没有。
仿佛是觑到了这些宫人的心思，榻上的女子嘴角弯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娘娘——”
掌事女官素尺挂着惶急的表情冲进来，脸上挂着泪痕，噗通一声跪在了女子面前。
女人看着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嘴唇动动，似想制止又终觉无用。
“左相大人，被流箭射中，薨了。”
掌事女官悲鸣出声。
她喝退了宫人，一滴豆大的泪珠砸了下来。
那是她的哥哥，她唯一的亲人。
忽地，殿门开了，永安候伴着凉风进殿，鲜血将铠甲染成了暗红，有的地方已经干涸，就连头发也被血凝结住，分不清是所杀之人的鲜血，还是还是自身的伤痕，只有一双眼睛，在望向她的时候，依旧蕴含着星月。
“娘娘，宫门守不住了，请随微臣先行离开。”
他的声音清冷，即便是在危机的时刻，依旧拥有镇定人心的力量，只是，他的眼神略微黯淡。
她知道，他选择保护她离开，就等于是放弃了那些依旧在顽强抵御着东阳王大军的部下们。
“我哥哥”
她泪眼盈于睫上。
“没保护好左相大人，是属下之责，只是事态紧急，还请娘娘先随臣离开。”
她扬开厚重的珠帘，第一次这般近的，毫无遮挡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便深深地低下头去。
“微臣说过，无论何时，都愿为娘娘做拾帕之人。”
别人听不懂这句话，但是她懂。
“多谢将军，可是，本宫不走。”
他霍地抬起头来，目光幽深逼仄。
“莫非娘娘不信微臣，或者是娘娘愿为新帝之后。”
“你带着我，又能逃到哪去呢。”
她不能让他苟且偷生，永安候的一世英名，岂可毁于她手。
她曾拥有天下最矜贵的出身，最无可挑剔的品貌，天下女人最尊贵的身份，甚至这世间最英俊儿郎的恋慕，半生已看尽一世繁华。
只是，她在这乱世中苦苦钻营半生，到底所谓为何？
不得所爱，如今连唯一的亲人也已经逝去。
她靠近他，近的仿佛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再近一点，就能依偎上他有力的胸膛，这是这些年来，两人离得最近的一次。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抬起头，看到她满头珠翠下，依旧如瀑的长发，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怕了，怕他这次真的不能许诺，给她一世安稳了。
她几乎埋头在他耳侧，轻轻地说。
“杀了我——”
这金丝雀笼她已经呆够了，比起宫破，像是一件珍贵玩物再被祭上这凤位，她愿意与他一道再入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