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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助理和亚历山大相对而坐,亚历山大连续几杯白兰地下肚,颧骨处变得光滑红彤。
“亚历山大先生。”孙助理把挂坠放在圆桌中间,然后把小盒子打开取出了那张纸条,再尽可能地把纸条压的平整一些,“事情是这样的,如今天津卫的形势不容乐观,中国排外势力渗透得越来越广,这前段时间天津的领事馆又发公报说要施行镇压,我家主人预测天津这会闹出大乱啊,所以费劲心思想安排两位孩子出国避一避。”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救世主。”
“您现在就能成为孩子的救世主。”
“什么意思。”
“我家主人这就和您的好友林振华先生沟通了一番,林先生也答应帮孩子们一次,不过世事难料啊,林先生被刺死,我家主人也是!”
“您家主人是两位孩子的父亲吗?”
“没错。”
亚历山大摇了摇头。
“林先生临走前给我们留下了这两样东西,希望能通过这些东西在法国找到您,听说您在巴黎营着一家学校,是吗?”
“没错,你们找对人了。”
“太好了,亚历山大先生,求求您,帮帮孩子们吧。”
“我倒想知道您和孩子们是什么关系?”
“我只是我家主人的助理,和孩子们没有血缘关系。”
“那个教训我的小子呢?”
“他是我家主人的司机,也没有血缘关系。”
“不过对孩子们都挺关心的,看起来您家主人待你们不错。”
“那是当然,我家主人在天津卫都很出名的。”
“您家主人是做什么的?”
“是一家船厂的厂长。”
“哦?大人物。”
孙助理笑了笑。
“看来您家主人是个好厂长,也是个好父亲。“亚历山大抓起了那串珍珠挂坠,又读了一遍纸条上林振华留下的几句话,”好小子,答应我,要在天堂过得好点,多喝几**白兰地。“
“这珍珠挂坠是他当年回国的时候我送给他的,现在又回来了。“亚历山大说,“世事难料,不是吗?“
“没错。“
亚历山大用手指肚摸了摸挂坠上的珍珠,“好,这救世主我当了,到了法国你们和我走吧,孩子们的生活问题我来安排。“
孙助理高兴坏了,倒了一杯白兰地咕咚一声喝了下去却又扑哧一声地吐了一地,不过依然笑着。
“不好意思,我没怎么喝过酒。“
“以后我来教你怎么喝酒吧,到了法国不会喝酒可不行。”亚历山大说着又干了一杯白兰地。
“最后,表扬一下孙先生的法语,和您对话真的很开心。”
“孩子们的法语也都很不错呢。“孙助理说。
“你说的没错,中国人的学习能力都很强,前些年倒是见过不少来法国留学的中国人,都留着大辫子,不过成绩都很突出,法语学得也是很快,诶?你们为什么没有大辫子?”
“与时俱进嘛,断不能墨守成规。”孙助理用汉语答道。
“哈哈,这汉语以后还得孙先生多帮助啊。“
“一言为定。“
孙助理把亚历山大送回了房间,互道晚安后便快步跑回去把好消息通知给了孩子们,孩子们也很兴奋,四个人叽叽喳喳聊个不停,一直到虎儿说困了才停止。
凌晨时分,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左右,小屋子里关着灯黑漆漆的,只有窗外射进来的丝丝灯光,正打在林思的被子上,钟表在咔哒咔哒地响着,屋子里别无他声。
林飞咳嗽了两下。
“诶小飞,我知道你还没睡着呐。“
“你不也是。”
“诶你说那法国佬真的这么好心吗?这也太好说话了吧。”林思说。
“他和林叔叔关系那么好,不会出啥问题的。”
“这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对吧。”说罢林思掀开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
“哪里到桥头了。”
“你甭管,反正船直了就对了。”
孩子们又看向了窗外,都不说话了,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孩子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朦朦胧胧的,还做了甜蜜的梦。
……
清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每一缕阳光都像是一个粘人的小孩子,它喜欢附在你的身上看着你,你也看着它,只进行眼神上的交流。一般来说,在天津卫的五月份,清晨的阳光是热情的,能把你从周公那里叫回来,起床的时候额头上还会赏赐给你豆大的汗珠。
“周叔,阿忠阿勇呢?不会又跑出去瞎闹了吧。”林洁睡眼惺忪地走下楼,还不时张着哈欠。
“自从老爷走之后他们两个就消停多了,这不,出去逛逛集市,给家里添点有用的东西去了。”周管家正在门口伸着懒腰。
“这样啊,那可是省心。”
“也不知道你哥你姐在船上怎么样了。”周管家还是有些担心。
“他俩那么聪明,还有虎哥和孙助理陪同,反正我是挺放心哒。”林洁走到了管家身边,朝着门外也伸了个懒腰。
太太们也都被太阳晒醒,陆续下了楼。
“今儿个天气不错,把刘姐叫来,三缺一。“三太太说道。
“上午打麻将,下午还能去外面逛逛胭脂店,赏赏年画,顺便带几个泥人儿张回来。”二太太又说。
“诶,去海河坐坐船怎么样,听说俄国佬新揽了个好玩的差事,说是能让乘客们坐在小乌篷船上,他们会请人给咱们垂肩揉腿送果子吃,闲适得很咧。”大太太说。
“真是天塌下来也误不了他们花天酒地。“林洁悄声对周管家说道。
“她们玩她们的,跟林家两不相干,咱也没必要多管多问了。”周管家说。
“也只能这样咯。”林洁无奈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倒是生机勃勃,充满诗意,仆人们趁着这时候正修剪着院子里的灌木,清理着草坪内小径上的杂草,打扫着那座小渠旁的亭子。树木都长出了茂密的绿叶,在太阳下洒出了一片一片宜人的遮凉处,那正是仆人们累了时小憩的地方。不一会,阿忠和阿勇也回来了,买了一些调料,一些肉和布料,两个小子的身体都很棒,几袋子东西扛起来一点不费劲,牛犊子一样,又拎着又扛着跑着就送进了房子里。
“你们俩慢点儿走,不着急!”管家朝俩小子叫道。
“周叔,没事儿,我俩劲儿可足呢!”林勇说。
管家沿着供车行的大理石路溜达,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走着走着,突然望见大门口出现了辆马车,黑色的马车篷在太阳下显得十分油亮,车轮金闪闪的,整个马车由两匹马拉着。马车一停下,便陆续走下四个穿着西服的人,管家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也连忙前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