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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九月尽,桓温已奔逃十日余。慕容垂算算日子,料得晋军已疲惫松懈,这日,他召集众将,郑重道,“温可击矣!”

遂命军急进,惊得桓温又是一连匆忙奔逃。

襄邑

阴云连布万里,沉闷的空气让人透不过气来,但是就是等不来桓温所盼的大雨。晋军众卒连奔两天两夜,气力耗尽,有些将士将厚重的铠甲都扔了,桓温的战旗更是不知道被遗落在了哪里,储下的水早已干绝,饥渴如致命的扼吼之手,让他们实在无力再跑,直接摊在了地上。桓温这时连水也顾不上喝,大急着直吼道,“快起来,再不走,必遭重击!”

众兵如虾米般摊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弱弱答道,“实在无力再走,大司马恕罪!”

桓温还未来得及开骂,只听后方马蹄声阵阵而响,如踏地惊雷,吓得晋军慌乱而起,连兵器都没来得及拿。只见慕容垂一马当先,手持苍龙双翼长刀,凛凛堪比日月,身后燕军皆飞马而驰,士气高昂,势震天地。

燕军吆喝声此起彼伏,马蹄踩踏着桓温的战旗呼啸而来,曾经叱咤四方的桓字旗如今不过被沙土反复碾压,卑微得还不如大地上的蝼蚁。那个鼎盛的东晋时代,那个辉煌的桓温政权,在今日,衰败一如此旗!

晋军身疲力竭,望着燕军规整的雄壮阵型,听着燕军猖狂的吆喝之声,他们战心全无,只剩惊慌与恐惧!

看到燕军如此阵势,加上慕容垂亲自出马,久经沙场的桓温和郗超当场心下一沉!桓温自知现在虽有四万余众,却不及慕容垂精骑千余,他赶紧翻身上马,狠狠挥鞭向前逃去,只听他边跑边大声下令道,“快走!”

晋军望风而逃,燕jun1 zhǎng矛早已迫不及待见血而饮,斩晋后方千人不过几个眨眼功夫,马蹄踏死者半数以上。然而,晋军未跑半里,刚进入东涧,只见密箭如雨从天而降,正好落入早已埋伏在此的慕容德手里。

慕容德率四千骑从东面冲杀,断晋军行路;慕容垂率八千骑从西后方夹击,断晋军退路。燕军士气激昂高涨,骁勇无比,杀溃乱之众如探囊取物般容易,晋军亡于襄邑东涧者,过三万人。

桓温也是好不容易捡了条命才逃了出来,多亏桓冲誓死相护,否则襄邑就成了他的墓冢。然而他还来不及悲愤,拖着剩下的残兵败将仓惶逃至谯郡之时,又遭到了秦将苟池的援兵截击,晋军死者复以万计。

冬十月,天象落若微亡,大星西流,桓温北伐前燕彻底以失败告终。

再说当时据守武阳的孙元,一见桓温如此惨败,战心全无,再加上孤立无援,很快便被燕左卫将军孟高擒获。

风渐萧索,声如悲鸣,一如桓温此时郁郁难舒的悲凉心境,遥想出征北伐时,五万将士意气奋发,再望今朝,只剩寥寥残众。天地之浩大,枋头、襄邑之耻再无处洗刷,几十年前以战功而扬名,今日以惨败而留名,无脸而归,无面而回啊!

“嘉宾啊,想吾功盖三世,不如败传九州。”

他现在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王谢之族此时幸灾乐祸的嘴脸,恐怕此时东晋的朝堂不是为了数万将士的阵亡而默哀,而却是为了他的战败而欣喜。

多少人等着他这一天,一如他们所愿,他们等到了!

“丞相,胜败常事,青山尚在,莫恼伤过度啊!”

“建康,吾是不想回了。”

一听桓温要据兵不归,桓冲心中虽悲惨败,但还是当即谏道,“大哥,我们是晋臣,就算战败了,也要回到建康向陛下向朝廷请罪啊,据兵于外,恐遭人口舌啊。”

“让他们说去吧,枋头之败,就足以王谢之辈说上个数月,吾还在乎其他的吗?”桓温无力拂袖,仍无法从战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是啊,败都败了,他还在乎其他的吗?

“大哥!”桓冲还想再劝。

桓温摆了摆手,已是疲惫不堪,不想再多说,“幼子啊,大哥真的累了,就让吾在山阳这个地方,休养休养吧,莫让朝廷的事,再来烦我。”

王谢之辈,吾今日虽是败了,尔等想看我狼狈而回的样子,休想!

没有吾桓温,哪有你东晋的偏安一隅,吾不归朝,尔等照样要来求我!

“休息吧,大哥。”

桓冲虽然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但是看到已是半头白发的大哥,他还是心软止住了,他懂大哥一生纵横南北的傲气,懂他一个人撑起桓家的不易,就更理解他此时的愤恼和疲惫,还有无力的悲叹。

这一路打过来,一路退下来,死了那么多的将士,经历了那么多的惨败,就算他再是铁打的桓温,也扛不住,更何况,他那颗一直高傲的心。

桓冲退了下去,大哥,好好休息吧,希望我们桓家半生,莫再兴起杀戮。

“丞相,如果你决定暂时不归朝,这请罪的奏章,我们还是要写的吧。”

此番战败,郗超心中也是难免叹息,想丞相智谋远略非比常人,若非枋头失利,邺城未得,早已功盖千古,身加九锡。

他知道桓温据兵山阳的打算,也很清楚他在图谋什么,丞相啊,若你在等一个时机,那我郗超,便陪你等吧。

他与桓冲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于他忠于桓温,而桓冲忠于晋室。从他进入桓温麾下做幕僚开始,他就知道,他选择了一条迟早与朝廷分割的道路。这条路,不会因为他的想法改变而改变,他早已成了王氏和谢氏两大家族眼中的死敌,桓温的荣辱,桓家的兴衰,便是他郗超的结局。

这一点,他很清楚。

只是可惜,作为桓家继承人的桓冲,还不能明白。

“嘉宾啊,吾败了,汝还在吾的身边啊,能说体己话的,果然还是只有你啊。”

这是桓温唯一的欣慰,论文武,他麾下无人可比桓冲;论智谋,他帐中无人可比郗超,若此二人,与他同心同德,不敢说天下,至少东晋,已在他桓家囊中。

只是他这个幼弟啊,太死心眼了,太对司马晋室死心塌地了!他悲愤的,不止是此次枋头败于慕容垂,加九锡梦碎,更怕他有生之年,未能将晋廷取而代之,到时传到桓冲的手里,他一生的心血,全要交还司马氏啊!

“嘉宾啊,你说吾已年过半百,还有机会吗?”

“廉颇七十犹战,丞相何忧年岁啊。”

听到郗超这样的说法,桓温心中,终于稍微舒坦了一些。

是啊,败,已经败了,他该听取郗超的建议,为以后重新做打算了,摆在眼前的,就是将请罪的奏章写好。

“嘉宾,上疏朝廷,臣桓温,盖追先帝之殊恩,欲报之于陛下,遂率五万众北伐前燕,一路披荆斩棘,直至枋头,奈何豫州刺史袁真抗战不力,石门久久未通,水运阻断,无奈撤军,方遭此大败。臣请废袁真为庶人,然枋头之败,臣桓温领军不力,选将不明,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

他深耻丧败,想他桓温一向用兵如神,要不是袁真这个扯后腿的,他早就攻进邺城了!

“诺。”郗超微微点了点头,跟他所料想,如出一辙。

耗粮损兵,大将连折,这天大的罪责,总得有一个人来抗。

从退兵之初,到败兵之后,丞相难免一直心有怨恨,袁真迟迟未打通石门,让他的备用粮道根本无法启用,是他无奈退兵的最主要原因,更是间接导致他襄邑受伏,一路惨败。

己巳,桓温收拾残众,吞驻山阳,任朝廷几番相召,据不还朝。

袁真自是不服,他怎么也是竭尽全力在攻打石门,部下也死伤不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功劳全是你桓温的,战败的罪责就要让我来扛!

他上疏朝廷,言辞恳切,直道战事前后经过,然而晋廷畏惧桓温之权,仍然降罪袁真。

司马奕自登基以来,一直忧心桓温权重,生怕他行废立之事,所以行事下令一向谨慎,能顺着桓温的绝不与他对着干。毕竟桓温现在据兵在外,天高皇帝远,这隐患如针毡在榻,让司马奕日日不得安寝,仿佛桓温废帝之举就在不久时了。

他自保尚不得矣,哪里还保得住一个袁真呢?

袁真看着这样懦懦无能的朝廷,是既心寒,又气哽在喉。如今,桓温一句话,就可以让堂堂豫州刺史解甲归田;他日,他要是再有个不高兴,一言要他性命,皇帝也无可奈何。

就算他躲得过这一次,也难免不再受桓温的迫害,还有他袁家的子子孙孙,恐怕以后都将生活在担惊受怕的日子当中。袁家几代功勋,岂能在他这辈没落?

这个时候,他又不禁想起慕容德战前劝降之语,思前想后,斟酌利弊,索性把心一横,据守寿春,降于前燕。

晋廷一看袁真都叛变了,赶紧特命侍中罗含带着牛酒到山阳犒劳桓温,并将袁真的官位(豫州刺史)封给桓温之子桓熙。真是难以想象,刚刚经历大败的将领,还能得到如此殊荣!谁给那战死的数万将士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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