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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腊月初九，新月初上山头，斜挂在娘母山巅，微光在河面被波浪揉碎，营造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宁。
自从习武后，周一墨目力也有所增强，能适应微弱的光线。
“有什么疑问，都问吧。还有一个月，正月初八便是你十四岁生日，你也长大了，有知道一些事情的权力了。”周无文面朝河流，负手而立。
“父亲，他们……他们怎么称呼你为大人？”
“楚国国权分军、民、刑三权，在宁浪邵、曹、包三家代表的便是这三种权利。更高层次也是一样，三权分立，隶属王权。此外，还有察之一权直属王权，专司监察三权，以维护王室统治安全。周家，其实就是这个权利在宁浪的执掌者，我便是这一代的‘监察使’。若你能中举，无论文武，也能接替我成为下一代‘监察使’。监察使手握影子、幽刺两司，影子专司刺探，幽刺负责刺杀。宁浪有影子二十，幽刺十二。影子没有武力要求，但幽刺必须有武士以上的修为。刘护卫实际是就是幽刺的头领，你刘婶表面上是刘护卫的内人，实际上是影子的头领。”周无文亲口说出了周家的大隐秘。
“那，既然是朝廷的人，为何为盗？”周一墨大着胆子问。
“且不论你母亲生死缘由，十年前勾结海寇袭击周家庄园已确定为包家所为，而这次进京的银两也是包家的。”
周无文说完又思考了一下，似乎是在权衡，要不要说下面的话，但最终还是说了：“在这铜山山脉之中有一处灵地唤做璧山，是修灵门派——哦，就是凡间叫做仙人的门派，叫做龙虎门。每十五年要从碧水郡各府一等大家招收弟子，因为种种原因，每个家族只有一个名额，我周家自然是有其中一个名额。但周家败落，马上就要过了祖先荫庇期，按照约定，包家若有子女许配给周家，而周家最终无人使用这个名额，则许配给周家的那个女子将得到那个名额。”
“您是说，包凝碧……”信息量太大，周一墨一时消化不了。
“对，那个妮子是因为你这个名额，才被家族许配给你的。这就注定了，你不能活到两年后龙虎门开山门收徒。所以，其实，是我主动要回的婚书。而且，我还主动向邵家说明，为了保证你这个名额，周家势力不过问宁浪城的势力分配，所以邵家已经向曹、包联盟开战，此时，宁浪城应该是邵家独大了。”
“为什么要让邵家独大？”
“龙虎门在楚国修灵界只能算三流门派，其长老中曹家有一位，包家有一位。在铜山山脉西部灵气最浓的灵隐山有一个门派叫做仙桥派，却是楚国二流门派，其中有一位长老，是邵家先祖。”
“父亲，您的意思是，俗世的势力分配只是修灵界势力的影射？”
“呵呵，果然不愧别人说你是文曲星下凡，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实为不易。正如你所说，不仅郡府的势力是当地修灵门派势力的影射，便是这天下之国家大势，也是由国家身后修灵势力所决定的。灵修有大能，但修灵就如同习文练武，需要大量的资源，所以需要势力范围内的凡人国家和地方供奉。”
……
周一墨沉默，消化着父亲说出的天大秘密。
周无文也不催促，耐心地望着慈溪对岸的黑暗，似乎那里隐藏着很有意思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周一墨才问：“那么父亲，您是灵修么？”
“不是，我是武修，虽无功名，但实力足够担任这一代宁浪监察使。”
“您不是说要有功名才能……”
“按照楚国律令确实如此，但楚国律令对有力量制定、修改它的人是无效的。对普通人而言，功名便是文武之凭，敲门砖而已。但已经是门里的人，是不需要砖去敲门了，所以文武之凭在这里也就丧失了意义。况且，各种凭证是因规则产生，并规范普通人的命运，大势力凌驾于规则，对命运有了更大一些的主动权。”
“命运，主动权，势力……父亲，人为何而活？”
“你这样问，我却不知为何回答了。我师父曾说为道而活，朝闻道、夕可死。你母亲曾说，为情而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看芸芸众生，有为信仰活，有为权势活，有为享乐活，有为活而活，莫衷一是。蝼蚁偷生，鬼魂避劫，有时候，我觉得活的意义便是争，习文争智，练武争力，修灵争岁。活，也是权力的一种，无论是习文还是练武或是修灵，我想，都是在争活的权力。”
……
这一晚父子对话很久，深刻影响了周一墨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