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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周易又更换了手机号码,他不是逃避,也是逃避!
他想先暂时躲避银行的追讨,等挣了钱再慢慢还上**。无知的他当时太过天真,他低估了银行的强大能力,也忽略了他们的冷酷无情!
周易和晓燕在方井街租了一个民房,有独立的卫生间和简单家具,一个月才300块钱,还是月付,县城就是便宜!
他们开始找工作,县城的消费水平是低了,可是工作机会也少了很多,大部分都是招聘车间工人的。他们觉得自己是大学生,不可能下车间工作,再说,也根本就干不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没有工作就只能坐吃山空!周易愁的烟瘾更大了,一天一盒都不够了,因为抽烟,他没少和晓燕吵架!
贫贱夫妻百事哀!再美的爱情,也会败给油盐酱醋茶!
周易和晓燕以前很少吵架的,来到胶州以后,吵架的次数就渐渐多了起来。每次吵完架,晓燕就哭,周易就后悔自己发脾气,然后就又开始哄她!
什么事情做的多了,就会形成一种习惯!他俩吵架就成了一种习惯,三天两头的吵。最后不吵了,又开始冷战,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周易开始堕落了,也不去找工作了,他扬言要写本小说,天天在家抱着电脑写。可是几天过去了,他还是只写了几百字的开头,就实在写不下去了。
晓燕彻底绝望了,她收拾东西要回家住一阵子。周易当时心灰意冷,自暴自弃,没有阻拦她,依旧在家做着作家梦!
晓燕上午回家,下午就拉着箱子回来了。她一进门,放下行李,跑进卫生间,就蹲在那里哭,哭的撕声裂肺,肝肠寸断!
周易实在忍不住了,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紧紧地抱着晓燕。
原来,晓燕到了村里,她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心,她把箱子放在村头的小超市里了,她回家撒谎说只是回来拿衣服,吃了中午饭就走了!
经过这件事情,周易彻底醒了,他不能再逃避懦弱下去了,他需要担起男人的责任来,他再也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了!
过了两天,周易找到了工作,跟车业务员,主要往青岛地区各个药店送洗化类产品,底薪加提成,待遇虽然不是很高,但在县城来说也说得过去,他不能好高骛远了,必须脚踏实地!
晓燕也找到了工作,经高中同学介绍,去了胶北工业园的地恩地公司,当了一名办公室文员。
由于离市区较远,晓燕住在公司宿舍,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有时候实在想周易了,就坐晚上的班车回来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回去了。
隔行如隔山!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门道,但是任何行业的销售又是相通的,就是你要想尽办法把自己的产品卖出去,成功收回货款,仅此而已!
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周易就成功开辟了黄岛这条线,光黄岛的药店,周易就成功打进去了二十多家,再加上以前公司城阳的老线,他的客户大概有四十多家了!
他每天都能收回2000多块钱的货款,是其他两个业务员的总和!他得到了老板军哥的重用,军哥隔三差五的请他喝酒,烟更是整条整条的给,周易找回了阔别已久的自信!
一次下班后,军哥请周易在广场吃烧烤。他有意无意的向周易透露,他们所有的洗化产品,百分之八十都是高仿货,洗衣粉和香皂就是他自己造的,他花高价钱从广州买的配方!
从此以后,周易货车上的货物就分为两类,一类正品,一类高仿货!
时间久了,周易发现他带正品完全是多余的,每个药店都是只看价格,只看哪个货能让他们赚到钱,没有人愿意要正品,利润低,还卖不上价。
比如海飞丝洗发水,从即墨批发市场拿高仿货,六块钱一**,12块钱发给药店,药店能卖到25左右。如果是正品海飞丝,进货价就得20多,所以没有人愿意卖正品。
周易拿正品洗发水和高仿货亲自做过实验,反正他感觉不出有什么差别来,他反而觉得,高仿货洗完头好像还更柔顺一些。
以至于后来,周易全部只发高仿货,只是带几件正品当作展示的样品!
不只是洗化用品,周易后来发现,连药品都有假的。他送货时,认识了一个跑药品的业务小张,由于他俩的目标客户是一致的,所以一起吃了个饭,互相沟通交流了一下。
小张告诉周易,现在药店的竞争非常大,他们为了获取更高的利润,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有的药店都会明里暗里的询问他有没有假药。
所谓的假药,就是淀粉做成的药丸,吃了不治病,但是也不会害人!
商人唯利是图,根本就没有道德底线,这种肮脏的事情到现在,在很多行业还正在发生着。周易以前感觉尊贵高尚的药店,在他心目中变成了一滩臭水。
以至于后来,周易感冒发烧从来都是硬挺着,他不吃药,不打针,他不再相信药店甚至医院,他有了阴影,他用自己卑微的生命抵抗着社会的扭曲!
但是他还要生活,他必须要给晓燕幸福!他仍旧违着心,每天往药店送着高仿洗化产品,他内心的正义感被现实社会消磨殆尽,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卑微懦弱的凡人!
夕阳的余辉撒在周易沧桑的脸上,明媚且忧伤!不谙世事的司机小哥,依旧在劲爆的dj音乐中忘我沉沦。柔和美丽的人间四月天,竟然变得有些压抑!夕阳挂在山头,迟迟不肯离去,往事如烟,悄上心头,孤独的孩子要回家……
生活欺骗了我们,正如我们欺骗了生活!
五一,晓燕放了两天假,周易也请假陪她!他们去了三里河公园,那天的阳光非常好,柔和而温暖。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愉悦了,晓燕笑得像朵盛开的红玫瑰!
周易忽然意识到,他和晓燕还没有一起出过远门,还没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于是,他们约定,今年十月一要去一趟乌镇,明年要去内蒙古大草原,这两个地方都是晓燕最向往的圣地!
很多事情,发生之前都会有征召!周易连着好几天,晚上老是做同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被一条蟒蛇缠住,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也挣脱不开,晓燕就站在旁边哭,哭得声撕裂肺!
果然,阴霾又来了。
一天,周易正在黄岛送货,他接到了哥哥打来的电话,哥哥告诉他,济南光大银行的人去老家了,村子里电线杆上全是贴的催账广告,弄的全村风言风语,议论纷纷!
周易刚刚沉积下来的踏实,一下子又被击成了粉碎!他又逃避了,又迷茫了,他那死要面子的性格,又开始蠢蠢欲动!
周易开始撒谎,他告诉哥哥,让家人放心,钱是别人用的,他已经联系上他了,很快就会全部还上的,没有什么大事!
这件事,周易隐瞒了唐晓燕,他不想打乱她刚沉寂下来的安静。他决定,所有的压力都由他自己承担!
为了省钱,周易换了房子,反正晓燕回来的少,他和一个女孩周颖合租了一个套二的阁楼,一人一间,一月一百五。
周颖是德州人,她很瘦,个子高挑,长得还算精致。周易至今都不确定她的工作属性,有时候好几天都不见她人,有时候她又整天待在家里。
偶尔,周易下班回家,在自己房间玩电脑,她会穿着睡衣,嗑着瓜子,倚在周易门框上,和他聊几句。周易还会给她一些洗化产品,让她试用。
她经常叹气,说你们大学生真好!
晓燕有时候晚上回来,周颖简单打声招呼,就躲在自己房间,不再出来。
她什么也不避讳,内衣内裤就晾在厅里的绳子上。 晓燕看到后,一脸不悦,她怕他们孤男寡女之间发生事情,劝周易搬走,换个地方住,周易每次都一笑而过,说我的心里只有你,别的女人我不感兴趣!
这个事情成了晓燕的一块心病,她生气连着两个礼拜没有回来。
周易只好认丛,答应晓燕就再住一个月,等发了下个月工资,就搬走,晓燕这才恢复往常!
一天,晓燕的高中同学宋晓结婚,邀请了晓燕和周易。
他们带着200块钱红包,如约去鲍满楼参加了婚礼。婚礼现场很是浪漫,感动的晓燕几次落泪,饭菜都没有吃几口。
婚宴结束,在回家的路上,晓燕很是冷漠,不怎么说话。周易看出了她的心事,答应她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把婚定了,明年结婚,正好去大草原度蜜月。
晓燕这才露出笑容,说快饿死我了,白白参加了一个婚宴,都没吃东西。周易带她去桥头喝混沌吃炸串。
说起桥头混沌,那可是胶州的十大名吃之一,干了很多年了,只有晚上出来,那生意真是火爆。听说,他光卖混沌,在胶州已经有好几套房子了,生意果然不在大,而在于精!
吃饭时,晓燕告诉周易,马艳回老家了,她被那个禽兽副主任给骗了,他根本就不想离婚,只是玩玩马艳而已。
周易为马艳感到惋惜,一个年轻的女人,经历过这些后,估计已经心如死灰了吧!他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她,希望她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的真正幸福!
可是自己的幸福呢?
周易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在哪里!他当时淡定的表面下,藏着一颗十分不安的心。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天可能随时要塌了,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