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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上庙,也是这里的传统和风俗,是多半人家不可或缺的重要事项。意义就在于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人马安康,等等,都是些美好的愿望和祝福。

庙在村中间,供奉着二郎神,是座福神庙,据说还很灵验神奇。

计家作为李家坝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自然少不了信仰敬畏这些,对烧香拜佛很是注重和上心。吴老太在世的时候,总拉着计富贵前去占卜问卦,据说三个孙子都是她从二郎神那里求来的,但谁也验证不了真伪,传着传着一大家子都信仰惦记起来。两个儿媳更是想破脑袋趁年三十过去跪拜祷告一番,几年来都未能如愿。这次终于如意满足了。

村里人对老计家有种羡慕嫉妒恨的感觉。羡慕他们家的财大气粗,嫉妒他们家有两个聪明能干善解人意的好儿媳,还羡慕他们家子孙满堂个个活泼机灵,恨自己不能家财万贯妻贤子慧、人丁兴旺。

每年这个时候,老计家都踩着点掐着时过去,这可等坏了村里那帮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在等计家老小过来放炮捐钱,想看看他们会放多少钱的烟花礼炮,会在功德箱捐多少钱进去,这些数据是他们真正站等观望的目的,所以都提前赶到,忍受着寒风凛冽拥挤推搡,但谁都不愿提前离开,想亲眼看到见证这些事情,不想明天听别人传说夸大。

在计富贵的怂恿和撺掇下,一家老小纷纷坐车赶来。

快到操场入口时,站在庙门附近的村民蜂拥围拢过来,一边疯跑一边呐喊:“大家夥快来看啊!计家人来了!大家快来!老计家女人也都来了!!!这是千载难逢不容错过的好看头……”

“真的吗?计老头不是不许女人年十三上庙烧香磕头的么?怎么想通了?这就怪了,唯独他家不许,我们可都没这么多规矩,今天反倒成了,唉……不知这计老头又要搞什么花样呢?我们快跟过去看看热闹吧!哈哈……”

“管他呢?我们就是奔着看热闹来的,管他许不许让不让的嘞!不过我很佩服他持家过日子的拧巴劲,把两个儿媳妇管得服服帖帖,连脸色都不敢给一下,更别说顶嘴摔东西了,唉……这点我可做不到,不但说不了儿媳妇,连自家儿子都骂不得,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啊!”

“谁说不是呢?最近我家儿媳妇连着坐过几趟娘家,置办年货收拾屋子都成了我和儿子的事情,她倒落得轻巧,脚一抬出了门,脚一落进了家,对家里家外的事不管不问,这和老计家的那两个儿媳相比较,天上地下的差距,可我说又说不得,骂又不敢骂,心里憋屈只好忍气吞声。这还罢了,关键到现在连个孙子孙女都抱不上,我带儿子去过县医院,也去过市医院,都说很正常没一点问题,心里明白毛病出在儿媳身上,也劝儿子带她上医院看看,你知道她怎么说的,怪我儿子种子不行,有地有水就是不能落地发芽,这又怪得了她什么事,你听听,我家儿媳简直成了蛮不讲理的泼妇疯婆,自己有问题不去主动诊断治疗,反怪儿子身体有毛病不争气,就这样一直拖到了现在,到最后弄得谁也不清楚到底是谁的问题了,家里困难,儿子又没一技之长,不敢怪她的不是,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挨日子了。唉……哪像人家孙子孙女一大堆外孙也有不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虽有个不大的小孙女,但日子过得紧巴,拿一块当一百使,买个盐包醋桶都要犹豫几天,哪像人家车来车往,过年就像办筵席一样,一车一车往家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家是开超市商场的,哪有那么多东西要买,随便买几样凑合一下也就过了,我估计他们过年花销都得七八万左右了。你瞧,皮卡后面堆放的烟花炮仗都快装满车厢了,还有松香烧纸,咦,刚停下又有不少东西掉落下来,这哪里是烧香祈福,分明就和举行葬礼一样隆重气派哩!”

“是啊,我估计这车东西折价下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瞅见了没,他小儿子开的那辆车,我听儿子说最少也要二十万,每月油钱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支花销了。还有这辆皮卡,虽说旧了些,但按市价折算,也有好几万呢!人家不缺钱花,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聪明能干。大儿子搞工程,很会投机倒把,全县三分之一的工程都有他的一份子,手下工匠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七八,不愧是包工头大老板。再说二儿子也不简单,给县委领导开车,下面送领导什么,也有他的一份,工资不高,油水很厚,每年下来也该有十万八万的收入,而且吃喝住行穿戴都是我们这一号人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场面,人家见过大场面干过大事情,跟我们不是一个地球的人。小儿子有武上过体校,虽没挣下大钱见过世面,但身体哪里都是肌肉和劲道,三五个同龄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吵嚷着要开家健身馆,不知道最后谈成了没有,看来也不是混吃等死的人。两个儿媳也不是一般的村里姑娘,大儿媳是县教育副局长的女儿,因为吃喝不愁所以辞掉工作操持家务,也算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二儿媳是外村一个老板的掌上明珠,腿脚有些残疾,这才委身下嫁到计家,做了他家的女二号,也算受尽有文厚待,听说小两口结婚八年没红过一次脸,非常难得啊!”

“呵呵,这些情况村里人都知道,不知你听说过没有,计家小儿子要娶邻村高家的千金小姐了,不仅人长得端庄标致,而且还有一肚子学问呢?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哩!”

“哈哈……人我见过,他们时常在村边河滩散步谈心呢!我放羊路过还搭过讪谝过几句话哩!”

“真的?你不是在吹牛吧?”

“骗你做啥?当时我问有武,那姑娘是谁?是不是在搞对象哩?那姑娘倒也不怕羞,叫我一声叔,竟当众承认在和有武谈恋爱。有武倒显得局促紧张,说是同学恰巧碰上随意闲聊。后来我问那姑娘,家在哪里,父母都在干啥,想不想留在这里当有武老婆。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吗?”

“老吕头,快说呀,磨蹭个啥?”

“好吧,不折磨你了,当时她说如果父母同意这门亲事,就想嫁过来。她这样一说,有武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要多红就有多红,支支吾吾拉着那姑娘跑了,呵呵……我冲河滩对面喊了几声,问他们啥时候结婚,想生几个娃,是想凑凑热闹,谁知那姑娘边跑边喊想生几个就几个不管我的事,唉,现在这些年轻人,思想开放得很,原本想取笑看他们俩的笑话,谁知反倒被她羞辱取笑了一番,唉,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你也真够缺德的,人家小姑娘第一次来咱村,连礼都没送呢,你就问她这些露骨的话啦?难怪人家姑娘骂你多管闲事!那后来呢,老计没找你算账?他知道你欺负人家小姑娘,肯定会给你点颜色瞧瞧的,真为你担心呐!”

“唉,那是你胆小,这种事有武怎么会跟老计说呢?最近听说那事订下来了,计老头带有武去过高家,送过礼的第二天,就听媒人说日子订下来了,好像就在初三四吧?”

“哦,这倒没听说过,估计应该是吧!”

“在我看来,这高家姑娘脑袋有些问题,不是她开放活泼,而是有些痴傻疯癫,按正常人的反应来说,在我问那些问题的时候,应该不便理睬或者臭骂一顿,而她却掏心窝子地说,比我说得还露骨有失分寸,再说高家那边也不简单,听那边一个亲戚说,高家资产过千万,名下有两处房产,都在市中心,县城还有一家饭馆,生意兴隆,按理说要比计家高出不少,况且这个丫头是他的独生女,没听说让有武上门入赘,难道他就舍得女儿嫁到这边来,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过活?这不合逻辑呀!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丫头有些疯病或癔症,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解释。”

“不会吧?老计那样聪明的人,不会讨一个有病的儿媳妇进门吧?我看你是多想乱想了,眼红不要紧,但不能背后乱说这种话,小心被他们家听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说了,这件事我也没敢对其他人说过,包括家里人,你就不要传出去了,否则我就死定了!”

“唉,你看我是那种卖友求荣的小人吗?我们老哥俩的悄悄话哪能说给第三人听呢?不过我要提醒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无凭无据招惹麻烦的疯话,如果哪天真说漏了嘴,我怕你会死在计富贵手上,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更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他们家不是我们这号人得罪得起的,大家都绕得远远的,唯恐惹他们不高兴,你就不要往枪口上撞了。”

“呵呵……谢谢老弟提醒,从此以后再不敢乱说话了,祸从口出,差点闯下大祸啊!哈哈……”

“呵呵……知道就好,我们也别愣着了,过去凑凑热闹吧!”

“好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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