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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到的人也少……”夏院长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主这样说，于是我便信了，我相信主说的，永生门，找到的人是很少的，我们都在去往灭亡的路上，即使拥挤着。”
那也是一个早春，有很舒适的温度。太阳温暖着土壤，散发出一阵阵泥土的味道。
夏院长站在窗边，早上的时候她接到电话，说中午会有一个孩子被送过来。她看着窗外，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是电话是公安局的民警通过社会福利局打来的，这让她有点不安。
直到太阳有些偏西了，她才看到门口有几个人远远地走过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耶稣像，理了理头发，开门迎了出去。
“夏院长，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民警程北，今天早上打过电话的。”
夏院长看着面前的几位民警和瑟缩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小姑娘，笑了笑：“嗯，你们好。”
她偏着头打量着那个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低着头，睫毛微颤着，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程北顺着夏院长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宋雨凉，轻轻抚了抚宋雨凉的头顶，把她拉到夏院长面前：“这就是电话里和你说过的那个孩子，她叫宋雨凉，具体情况我会和您细说，今后就麻烦你了。”
“嗯，”夏院长点了点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是叫雨凉吗，我是这里的院长，孩子们都叫我夏妈妈，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好吗？”
“雨凉的眼睛……”夏院长看向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雨凉的眼睛，很冰冷，她抬起头看着我，没什么表情，直到我后来知道了她们的遭遇，主真的是爱世人的，我这样想，可是却抛弃了她们，而直到她们离开，雨凉也没叫过我一次夏妈妈。”
“宋雨凉到这里是2009年4月吗？”
夏院长想了想：“嗯，是09年4月，那时候雨凉15岁，可看起来却像12、3岁一样。”
“那宋雪幽呢？”
“雪幽是2005年过完圣诞节后的第二周来的，”夏院长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嗯，也是2006年新年过后。”
“我想知道她们在这里生活的时候怎么样？”
“雪幽在这里三年，雨凉在这里四年，这并不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时光，可也并不短暂。也许你已经知道了很多关于她们的事，”夏院长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哀恸：“也许在这里的孩子都有可怜的身世，她们也不例外，可又很不一样，她们一直背负着杀人犯罪名成长着，我不知道她们离开了这里之后有没有摆脱这里的一切，可我还是很庆幸，她们离开了这里，这里对于她们来说，除了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也许像监牢更多一点。”
“她们离开之后回来过吗？”
夏院长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打开柜子取出一个盒子，拿到我面前：“这是每次雪幽回来带给我的，”她坐到一旁，声音有些哽咽：“她知道我的手到了天冷的时候容易冻，回来的时候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会带一双手套。”
我看着盒子里一双双崭新的手套，粗略数了一下有差不多十几双的样子。
“宋雨凉呢，没回来过吗？”
“没有，”夏院长摇了摇头：“她上大学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了，只一次她在学校和别人发生了冲突，学校的老师联系了我，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我想起吴勉说过的，他和宋雨凉的第一次见面，便问道：“和别人发生冲突？”
“是她被一个男孩子打了，”夏院长轻叹一声：“她们都没有遇到好的人，没有遇到好的爱情。”
“打她那个是她男朋友吗”
“应该是吧，她伤的不轻，可她对警察说那是她男朋友，喝酒喝多了才失控的，派出所本来说要让我起诉的，可雨凉一直坚持，我们没办法，就签了私下调解的协议。”
我想起吴勉说过的那个早晨，应该已经是半年前了。
“那也是宋雨凉离开这里之后你们第一次见面吧，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和宋雨凉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宋雨凉先出去了，夏院长和派出所的民警打了招呼，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向那个坐在办公室里的男孩子，那人靠着椅背，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衬衣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他清浅地呼吸着，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侧脸的轮廓还有几分孩子气的稚嫩。
就在这时候，那个男孩子似乎发现了有人在看他，猛地扭过头来看向夏院长这边，夏院长一惊，想转身走掉，却又暮然愣在原地，那个男孩子看着她，嘴角浮出笑意，慢慢地笑容变大，牵扯到眼角，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汹涌而出滚落的泪水。
宋雨凉站在派出所对面马路边的路灯底下，看到夏院长出来也没有动。夏院长走过去，看着她眼角处的一片青紫：“疼吗？”
“你看到了，你的主不是万能的，你的主救不了我，”宋雨凉挥开夏院长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你可以回去继续祈祷，祈祷你的主保佑我，可我……”宋雪幽冷笑了几声，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可我就让你看看，根本没有天堂，根本没有主，根本没有你所说的救赎，我们都活在地狱里，万劫不复！你不是祈祷要得永生吗，你不是说万能的主会让世人得到救赎吗，我就用最可怕最肮脏的死法告诉你，你的那些祈祷是多他妈的可笑！”
“我信仰主，我是虔诚的信徒，我相信主能解救众生，我祈祷能如主一样聪慧，可以背负世人的苦难，”夏院长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我：“我大半生与主为伴，可主却没有告诉我，被救赎的人是不是就再也没有苦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