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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顶部的灯并不太明亮，冷气也开得足足的，李一白很快跟上我，走到我前面：“跟着我就好，不用着急，这里就是一个通道，会有电梯到楼上，不用真的到太平间里去……”
仿佛是走了很久，久到我又想起那一天。
“唯物辩证法是关于联系和发展的科学，世界是普遍联系的整体，联系的客观性、普遍性和多样性……世界是永恒发展的过程……对立统一的规律揭示了事物发展的源泉和动力，是唯物辩证法的实质和核心……”
闷热的空气里浮动着让人安眠的瞌睡因子，蝉鸣声也变得有气无力，讲马哲的秃头教授念着那本不到期末都不会被翻开的书，一字一顿地念着马克思他老人家的哲学思想，我偏过头看着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棉棉，她总是在上课的时候睡过去，可成绩还是好得不得了，我也放弃继续辨认劣音箱里传来的教授带着口音的含糊不清的话，想软骨动物一样趴在不大的桌子上。
“打扰一下，夏炎同学在吗？”
身后的同学摇醒我，我迷糊着坐起来，看到所有人都扭着头看向我这边。我站起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教室里很安静，音箱里传来呲呲啦啦的电波干扰的声音，头顶的电风扇也疲倦的呼哒呼哒的。
棉棉站起来给我让路，我看到她脸上明显地担忧，我不知道说什么，周围还是没有声音，我潜意识里似乎也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最后的宁静的时光。
一直到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我从阶梯教室大大的台阶上走下来，教室外面传来阵阵雷声，雨点打在地上的声音掩埋了四周响起的议论声，我走到门口，回头看我坐过的位置，看到棉棉，还有一直坐在我身后的向以辰……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到这里去……”李一白指着电梯里的医院的平面图给我看：“这里，值班休息的地方，我们去搞两套衣服，这样比较好接近。”
我回过神来，顺着李一白的手看到这家医院的平面图，一看之下有点无奈：“松山这地方不大，医院倒是够气派的。”
“可不是嘛，”李一白接茬道：“这医院现在应该算是松山的标志性建筑物了，这也体现了我国医疗改革的进展嘛，好事。”
说话间，电梯已经停在了五楼，李一白探出头去看了看，便引着我走出去。
这个时间就算是在市里的大医院人也不会多，松山这样的小地方更是如此，我都怀疑松山的人都住进来能不能把这个医院填满。
走廊里的灯没有全亮，我们本来走的就是内部人员用电梯，出了电梯后就直接到了医护人员的后勤区，也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两套白大褂和全套医护人员用装备，装备一上身还真有种改头换面的感觉，只是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是让人很不舒服。我们互相整理了一下，便循着平面图的指示下到二楼急诊的重症监护区。
一路畅通无阻，倒是比我们想象的要顺利的多。临近护士站，我和李一白很默契地同时停下，紧了紧衣领和口罩。
“怎么样，晚上有什么情况吗？”
“啊？”值班的护士被问得有些懵，抬头在我和李一白之间来回打量，似乎是在确认身份，我俩都半低着头，假装在翻拿在手里的出诊笔记。
护士犹豫了几秒道：“没什么情况……那个，你们是那个科的啊，怎么好像没见过。”
我的心立马揪紧了，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那个护士立刻朝我这边看过来，李一白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对，反应很快地向前垮了一步，同时摘掉了自己的口罩：“我们是神经外科的，昨天到急诊这边来帮忙的，就是跳楼的那个。”
“哦，”那个护士点了点头：“昨天是有够忙的，你们神经外科的医生好像都到这边来了，”说着护士拿出一本记录递给李一白：“这是晚上几次监测的生命体征记录，还是挺危险的，还有人在监护室门外守着，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人啊。”
李一白象征性翻了翻那本记录：“不是当官的就是罪犯，有什么重要的……这情况不乐观啊。”
“嗯，”护士点了点头：“不知道还能熬几天。”
李一白把记录拿在手里：“有苏醒迹象吗？”
“没有吧，那帮人说要是有苏醒迹象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我看没什么醒过来的希望了。”
“行，我们过去看看，你先忙。”
李一白转身往监护室方向走，我很识相地跟着他：“你怎么把口罩摘了”
“这医院这么大，我还就不信她哪个医生都认识。”
李一白又把口罩戴上：“别紧张，没人认识你，尽量让我少说话就行。”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着的三个人。李一白点了点头，示意我走在前面，我深吸了一口气，朝那扇门走去。
我可以忽略门口坐着的人，想要径直拉开门进去，那三个人似乎是睡着了，听到响声又很快醒过来，站起来打量着我们：“干什么？”
“例行检查。”我向前走了一步。
打头的那人看了看我俩胸前的名牌，又拿过李一白手里的记录，翻了几页又和身后的两人耳语几句便退到一边。
我拉开门，和李一白走进去，我看了眼欲跟着进来的那个人，转身阻止道：“重症监护室我希望你们不要随意出入，这对病人没好处。”
那人悻悻地看了我一会儿，把已经迈进门里的一只脚收回去，我也没客气，迅速地关了门。
门一关上，室内变得很安静，各种仪器的声响也不大。我摘了口罩，拉开面前的帘子，就看到程北像木乃伊一样躺在那里。问我没法确定他的死活，他躺在那，胸口的起伏几不可见，氧气面罩遮了他大半的脸，床头的生命体征检测仪不安的闪烁着，我看着那几个似乎可以象征他活着的数字还跳动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