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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哥陈松过世之后,母亲元氏便一病不起,每日睹物思人,好不伤心,请了王郎中过来医治,王郎中说陈母是心中哀伤郁结,需要尽量放宽心境,佐以药物,不日自可痊愈。

陈恒向学堂请假了几日,重整心情后又继续上学。有一天陈恒放学回家,躺在病床上的陈母听到声响,便出声问道:“松儿,可是你回家了么?”

陈恒初听时吓了一跳,觉得一阵冷风从脖颈嗖嗖吹过,还真以为有大哥陈松的魂魄在家中游荡。他四处看了看,却没见到什么异常,才察觉母亲可能是病中神志不清,听到家里声响,把自己当成了大哥陈松。

陈小妹初听到大哥死去消息时,伤心了很久,但后来还是每天该玩就玩,该吃就吃,只是有时她也会坐在屋前石阶上,喃喃说着,再也见不到逗她乐的大哥了。

二哥陈衢的伤势逐渐好了起来,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右手受过伤后,不能用重力,更别提开弓射箭了。他每日拿着把竹弓,独坐在窗前,手里不停摩挲着,口中自言自语,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继堂由于大儿陈松去世的缘故,也没有去巡检司报到,每日只在家里做些农活,顺便照顾元氏和二儿陈衢。

直到一日,陈恒放学回家,陈父神情严肃对他道:“你娘今天跟我说,她甚是想念你外祖母,所以待你娘病好一些后,我们便离开赵家村吧。”

陈父也是想离开此地,见元氏每天睹物思人,怕她情深不寿。另外也不知道刘管家有没有家人,什么时候会过来报复,所以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且危险之地。

陈恒问道:“外祖母家在哪里?以前怎么都没有听母亲说起过。”他也知道母亲是思念大哥过度,伤心难止,却不知道外祖母之事,以前母亲从未提及。

陈父叹声道:“本来这个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八年了,也准备藏在心里一辈子,没想到经历你大哥的事情后,你母亲便产生了这个想法,她说她当年被掳走之时,她的家人应会有多么难过。”

陈恒惊讶道:“父亲之前不是说,您和母亲是一起逃难过来的么?”

陈父缓缓道:“当年你母亲阿离原本是襄阳城中的富家小姐,在一次上山进香途中,被一群山贼所掳掠,我刚好路过那里,便救下了你娘,而你娘由于担心回去之后会受他人非议,便不想再回家了。后来我们便混在流民之中,逃难来到了这里。如今她思乡心切,我们便去一趟襄阳吧。”

陈恒问道:“那以后还回来么?”

陈父道:“以后也许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陈恒沉默一会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早日准备,等日后启程吧。”他也想过长大之后,离开此地到外面去闯荡,但也没想到是这个时候,让他聚然离开这里,却是难以割舍,但父母既然做下决定,他也只能应下。

半个月时间过去,陈衢完全康复,已经可以干些轻活。陈母元氏的身体也渐渐好转,只是眼神中,时不时流露出一丝哀伤。

夏收过后,陈父便开始将家里的田地和房屋等家产售卖,陈家和村里各家都很和善,陈家要举家迁走的消息一出,便在赵家村引起一阵议论,人人纷纷打探和猜测陈家迁走的原因。

有人说是因为陈家惹恼了强盗,巡检司如今还没抓到人,所以怕被强盗上门寻仇。

有人说是因为陈家得罪了落水庄的刘管家,怕他们报复,所以被迫离开。

有人说是在陈家在山里找到前朝值钱宝贝,怕别人惦记,所以要搬到无人认识的地方去。

还有人说陈家元氏以前是富家小姐,后来和陈继堂私奔,现在家中母亲病危,叫她回去继承财产。

陈继堂为了避免村中谣言,则对外一致宣称,不久前收到讯息,其妻元阿离原来逃难走散的哥哥父亲还活着,甚是想念她,元阿离思念故乡,便想回去一趟,由于路途遥远,欲举家搬迁过去。

袁巡检知道陈继堂不去当巡检司的弓箭手,要举家搬迁后,对陈继堂劝说良久,但依然无效。问及陈恒,也说随父母的意愿,他只好作罢。

赵家家主大员外可能是上次没有及时去救陈家,心中有愧,知道陈家要搬迁之后,便将陈继堂叫去商谈,说陈家的家业他可以接下来,而且购买价格包陈继堂满意。

出售完家业之后,陈家人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出发,时间定在三天之后。

定下出发时间,陈恒便也在学堂同龚先生和同窗辞行,上完今天课之后,陈恒便也不再去学堂。

龚先生听闻陈恒家里举家要搬走的消息,摇头惋惜道:“陈恒,我本想让你在这再读两年书,再推举你到县学去进修,以你的才学,参加科考,取个仕途应是轻而易举,如今却要举家搬迁,路途遥远,而且前途未知,还会荒废了学业。”原本龚先生还想他通过科举为官,看来科举仕途是走不通了。

陈恒道:“感谢龚先生对学生这几年的悉心教导,学生无日敢忘,日后有时间定当加倍读书,以不负先生之期盼。”

龚先生叹道:“如此甚好,那你便去吧。”

陈恒挥手与龚先生和同窗一众人告别,洒泪跑回了家里。

待到出发这天,一家人望着已经装点好的行装,坐在院中良久无人说话。终是陈继堂站了起来,说道:“我们走吧!”说完便昂首带着家人向院外走去。

陈恒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十多年的家,在心里说道:“别了,吾之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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