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口味都这么重？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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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准备好了？”
红衣仙尊一手支着下巴，一双细长的凤眼仔细打量着另一只手里托着的小瓷坛。
他将小坛子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又问道：“就这么一小坛？”
他说话的对象，是一个墨发如云、星眸含烟的小仙子，肤白似凝脂，唇红若点绛，看上去不过凡人十五六岁的年纪。
她盘膝趺坐，微垂着眼帘，听他这么一说，蓦地睁大一对墨瞳，不耐烦地道：“这千日春十年才能酿得这一小坛，而且这也是我仅剩的一坛了。快点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红衣仙尊缓缓地点点头，似是还不舍得把酒坛子放下。
仙子忽又问道：“我下去以后，是做皇帝还是大将军？”
红衣仙尊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提醒：“你是女的。”
“我投胎以后也只能做女人？”仙子悻悻地问。
红衣仙尊错愕：“……我的投魂术还没有变性这项技能。”
仙子很惋惜地道：“你该努力提升一下，要是练成了，一定很受欢迎。我就很想做一回男子。”
红衣仙尊摸了摸下巴，感叹：“现在的小仙子，口味都这么重么？好吧，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仙子又想了想，道：“要是做皇后，就得整日服侍皇帝老儿，如果是个年轻英俊的皇帝还好，万一是个年岁很大的老皇帝怎么办？做公主的话，嫁个青年才俊还好，万一皇帝不高兴把我嫁出去和亲，遇到些野蛮人怎么办？如果做个大家闺秀……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聊透顶怎么办？有没有吃穿不愁，逍遥自在，又无忧无虑的地方？”
她时而皱眉，时而摇头，很认真地烦恼着。
红衣仙尊摩挲着小瓷坛道：“有。”
仙子眼睛一亮，忙问：“是什么？”
红衣仙尊很认真很诚恳地回答：“做——神——仙。”
仙子撅起小嘴，嗔道：“我是说真的！”
红衣仙尊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是说真的，做凡人本来就不是件逍遥自在的事。不然，改天你想好了再下去？”
仙子忙道：“不行，就是今天，我好容易溜出来，现在回去肯定被他们抓去相亲。”
红衣仙尊道：“那你别想这么多了，开始吧。”说罢，抬起手来。
“等等！”仙子叫道。
仙尊的手停留在半路，微一蹙眉。
“最后一点，就一点，做什么都好，别让我无家可归饿肚子就好。”
她想通的很快，这要求既务实又朴素，合理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袍袖一挥，小仙子登时闭了嘴，合上眼，失去了知觉……
红衣仙尊没有告诉她，其实一旦入了凡世就不再是他所能掌控，是做皇帝还是做乞丐，那都是要靠——
传说中的命数。
……
“帝尊闭关这么久，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这正好有几颗秘制的大补丸，效用奇佳，我那两个小妾同时都怀上了……”
“我怎么听说，他老人家是因为涣尘仙姬的离世，伤心过度才闭关的？”
“清乐宫最近新排了香艳歌舞，帝尊要是郁结难舒，不如请他一起去观摩观摩，散散心……”
“还是应该为帝尊物色几个美艳的侍妾，男人的问题，还是用女人解决……”
禽华殿外围着几位发了福的中年神君，一本正经地探讨着帝尊的八卦。
他们神情郑重，语气沉稳，就仿佛在议定一项关系苍生的重大决策。
几番争论无果，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一旁的华秋神君。
“华秋，你侍奉帝尊这么久，现在情况如何，你倒说说看。”
“对，帝尊是我西极众神之首，一举一动关系重大，他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华秋看了他们一眼，气定神闲地道：“诸位放心，帝尊只是在闭关，并无大碍。”他又微微一笑，“这大补丸、美艳侍妾和艳舞一起上，劲儿是不是太猛了点儿，口味这么重，就算是帝尊，恐怕也受不了。”
几位发福的中年神君一心想挖掘帝尊的八卦，不满足于华秋打太极般的回答，继续喋喋不休。
而华秋却将太极耍的如铜墙铁壁一般，见招拆招，滴水不漏。
半个时辰下来，华秋成功扑灭了他们对帝尊的执念，并打消了他们将大补丸、美艳侍妾和艳舞用在帝尊身上的想法。
让帝尊免于七窍窜血、精尽而亡。
看着神君们败兴而归，华秋不禁会心一笑，想从他这里挖走帝尊的小道消息，绝不比让玉皇大天尊跳艳舞更容易。
他从容地整整衣襟，转身踱着方步折回了镜清池。
镜清池是帝尊的“露天书房”，他平日喜欢在这里批折子，亦或看书下棋。
刚一进来，就听到一副滑润的嗓音悠悠飘来：“华秋，真难为你了。”
寻声望去，镜清池边青枫树下，一袭红衣似血，星眸皓齿，斜斜倚在树干上，手执玲珑白玉杯，懒懒发言的正是琉崖仙尊。
华秋忙恭敬施礼道：“不知仙尊驾到，失礼。”
琉崖笑道：“我本以为，想念他的只有那些情窦初开的小仙子们，没想到，这帮神君也如此惦记着他，他什么时候变得男女通吃了？”
华秋道：“仙尊玩笑了。”
琉崖盯着玉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漫不经心地道：“要是我猜的不错，他是去凡间了吧？”
华秋道：“知帝尊者，莫若琉崖仙尊。”
琉崖唇角轻扬：“玩失踪，还打着闭关的幌子……”顿了顿，他又道：“他这一去十年，要按凡间的日子算该有三千年了，几番沧海桑田，他竟还放不下么。”
华秋叹道：“帝尊这次恐怕是真的伤心了。”
红衣仙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大家都以为他是为了涣尘的死才一蹶不振，连大补丸都送来了，亏他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华秋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仙尊的意思是？”
琉崖没有替他解惑，只道：“你不用一脸愁苦，你们的白帝青阳说不定能在人间找回春天。”他直了直身子，伸个懒腰，“本想找他喝酒下棋，既然他还没回来，我也只能去看看艳舞慰藉一下了。”
华秋忙道：“恭送仙尊。”再抬起头，青枫树下那道红色的身影已没了踪迹。
虚空中还飘来遥远的回声：“那坛醉西风千万给我留着。”
四下已寂静如初，徒留华秋形单影只地立在水边，湛蓝如洗的天空倒映在镜清池中，圆滚滚的神鲤悠闲滑过，若浮游于天际。
青枫树上悠悠荡荡飘落一片红叶，平静的水面立刻漾起一圈圈细细的涟漪。
想来现在凡世已是初春，不知帝尊身在何处，亦不知他是否已安然度过寒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