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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雪,是他给我的名字。

我原本叫柳絮,柳树的柳,飞絮的絮。

爹爹告诉我柳絮是最早亲吻春风的,是全新的生命的开始,是最自由的生命,他说,我便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他希望我的一生自由无拘。

娘不喜欢我,从她每次见我的那种不开心的样子里我便知道,但,爹爹疼我。

后来,我有了妹妹,有了弟弟,娘亲的爱,我便一分也没有了。但是那时,我有爹爹,他时常会陪着我,抓鱼,看夕阳,他经常用手宠溺的揉我的头发。那时,我好幸福,尽管,只有爹爹。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爹爹再看向弟弟妹妹时,眼中的宠溺要比看我时多得多。

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那日,我在外面玩耍,一个男子走到我身边,问我是不是柳絮。

那天的阳光真晃眼睛,他逆着光走来,我觉得,他真像爹爹,真像。

可是,如果我知道他是谁,如果我知道遇见他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我决计是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

我傻傻的看着他说是。他看了我好久,似乎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半晌,他说,你真像她。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笑笑,给了我好多糖果,我很少吃过这些零嘴,弟弟妹妹倒是时常吃,只有爹爹在家时会给我。

娘亲从不给我,弟弟妹妹有时也会给我偷偷留一些,但是,我吃到嘴里是苦的,所以我再也没有吃过他们给我的,但是他给我的,是甜的,和爹爹给我的是一个味道。

那时爹爹时常出门,我想爹爹,这个人,好像爹爹。

从那以后,他时常会来找我,爹爹不在家很少会有人管我,所以,我和谁在一起,干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也许那时我死掉了也不会有人在意,除了爹爹。

那人没有告诉我他是谁,他只是让我叫他伯伯。

其实除了爹爹怎样称呼别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不过我还是叫了他伯伯,因为,他很像爹爹。

一日,他问我,知不知道柳絮是什么意思?

我说是春天最新的生命,是最自由的生命。

他却笑了,他说,柳絮是最卑贱的植物,无家,无依无靠。他说,你爹娘连一个名字都不想给你取,随便安了一个卑贱的称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黯淡。

不过这不重要,我涨红了脸和他争辩,因为爹爹不会骗我的。

可是,他问我,你弟弟妹妹叫什么?

我说弟弟叫柳世衍,妹妹叫柳世灵。

他说,你看,你弟弟是他们生命的衍续,你妹妹是你爹娘心中最珍贵的灵物,而你,只是一把不值钱的飞絮。

我咬咬嘴唇,未语。

他说,你看他们名字中都有世字,你却没有,你和他们,不一样。

那天,我气鼓鼓的离开了,因为,他说的,也是我心中最怕的,我怕,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虽然小,但是我不傻,我能看出娘的不喜爱,我能看出爹刻意的给我的温暖,我能看出弟弟妹妹之间的温馨,与我,却没有。

我知道,有些事情,在我渐渐长大的日子里,渐渐的改变了。

只是所有人都在掩饰,还有我这个自欺欺人的傻瓜。

那天,我知道了我的轻贱。

我跑回家,看到爹爹回来了,抱着弟弟妹妹,娘亲在爹爹身旁,他们笑的那样开心,我是多余的。

我在门外看了好久,鼻子忽然酸酸的,然后在他们的笑声中,我离开了……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我忽然想起王婆婆曾经说过,死是一种解脱,死了,便不会难过了?。

后来,她死了,因为她的夫君不要她了。

于是,我来到时常玩耍的河边,我望着河水出神,考虑着怎样才会死去。

有一个哥哥走了过来,他长得真好看,比全村最好看的人都好看。

他问我在干什么。他的声音真好听,听着暖暖的。

我说我要死掉。

他问我为什么要死掉?

我说王婆婆说死是一种解脱,死了之后,就不会不快乐了。所以我要死掉。

他说,你死掉了爱你的人会不快乐的,他们会很难过。

我傻呆呆的想了半晌,望着他好久,他的侧脸也是那么好看,在夕阳的余晖下,勾勒得如同一幅完美的画卷。

他见我半晌没有应声,转过头来望着我,深深的望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

我问他,什么是爱?

他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说,爱是想要分担你的痛苦,感受你的快乐,是为了她,你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并且想要保护她。

我低下头,紧紧盯着河水,想了好久,没有这样的人。

也许以前的爹爹是这样,但是,有了弟弟妹妹之后,就全都变了。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人爱我。

他用手揉了揉我乱乱的头发,他的动作,和爹爹好像,他笑了笑,那你有爱的人吗?

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他收起了笑容,看着我的目光似乎变了,那是我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情感,后来我知道了,那是一种怜悯。

他说,那你便寻一个你爱的人为了他,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柳絮。

他看了看漫天飞舞的柳絮,他说,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好听的名字,真的,好听吗?

说罢他回过头看向村口,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村口有一个女子,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逆着光,我看不清她的容貌。

可是,我却可以感觉到,她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比娘亲还要美。

他转过头,笑了笑,对我说,你要活下去,知道吗?

我懵懂的点点头,他挥手与我告别。

然后向那女子走去,我看着他走到女子身边,那女子堪堪比他稍微高一点,然后并肩离开了。

我转身向家走去,我回到家,看到他们那么其乐融融,他们拥有自己最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而我在其中,显得那么,苍白。

爹爹问我去了哪里,眼中满含关切,可是在我眼里,那只是一种刻意做出来的样子。

我含含糊糊的糊弄了过去。

爹爹给我带回来一件很漂亮的夹袄,很青翠的颜色夹杂着些许白色,我很喜欢,我咧嘴笑了,笑得那么,那么,开心,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晚上我回到我那个小小的房间,拥着这件夹袄,上面似乎还有爹爹的味道。

这青翠的颜色夹杂着些许的白色,好像柳絮的颜色。

柳絮,我忽然想起了那个伯伯说的话,多么,卑贱的植物。

我的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我将夹袄放进了我小小的衣柜里,最底层,再也没有拿出来。

后来的日子里,当我想拿出这件小夹袄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了机会。

那时,我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拥着爹爹给我买的这件小小的夹袄。

后来的日子里,我总觉得我在家中是多余的。

我时常跑到小河边,而那个伯伯时常陪着我,可是,我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好看的哥哥。

他就像我生命中的一颗流星,划过后再也没有出现。

我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

那一年,我十二岁,这些年,我不快乐,非常不快乐。而那时,我不晓得,这一切的痛苦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我清晰的记得那一年的那一天,天有多蓝,水有多清,而我自己,有多残忍。

那天我和娘亲吵架了,事情很小,可是这么多年的痛苦将这件事无限放大。

我们吵的很激烈,就连弟弟妹妹也趴在娘身旁,央求着我不要再惹娘生气。

只是在那时我的眼里,他们的央求全是指责。

娘亲哭着说这么多年她所有的痛苦都是我带给她的。

我带给她的,呵,那,我的痛苦呢?

刚刚进门的爹爹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问清前后原由后爹爹轻轻将娘抱在怀中,一下一下轻抚着娘的后背。

而弟弟妹妹也俯在娘亲膝前哄着娘亲。

而我,孤零零的站在院子的中央,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戏子。

我的嘴角不由勾勒出一丝冷笑,而这丝冷笑,没有逃过爹爹的眼睛。

爹爹皱着眉头,他看了我半晌,对我说,“絮儿,这些年,你怎么了?”

怎么了?我怎么了?自从那个午后,我便从未快乐过,我的痛苦,又有谁可以治愈?

我跑了出去,和往常一样,在小河边又碰到了那个伯伯。

河水清晰地倒映着我的容颜,这张,与娘七分相似的面容。

娘是个很温婉清秀的女子,我和她很像,可是,我多希望,我一点也不像她,这样,我也不会每次一看到自己的这张脸都会很难过。

而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当看到自己的模样都会加倍痛苦。

伯伯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似是无意,又似是有心的轻语,“既然你让她那么痛苦,你又何不让她解脱呢?”

“解脱?”

“对,死了就解脱了。”

我愣住了,看着这个熟悉有陌生的伯伯,以及,他眼中那凌厉又狠绝的眼神。

我与这个伯伯相识的这些年里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的家不在这里,但是他时常回来这里,只为了陪我,我从未问过他是什么人,而在那一刹那,我忽然好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可是我没有问,我在考虑他刚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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