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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说，不能随便喝别人给的东西。”阿修端在手上看了许久，凑到鼻下闻了闻，觉着好闻极了，可临了却拒绝了苍凛的好意。
惊的顾星燃又将苍凛的话当耳旁风放了，连忙站起往她身前移了几步，将这丫头拦到身后。
“你爹娘说得对，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喝。”苍凛勾起个让顾星燃极度紧张的笑，轻飘飘的顺着阿修的话接了下去。
“我让你动了吗？”
顾星燃虽惧他，可到底自己喜欢的女人还是要护着。更何况他都愿意无偿保护阿修，今日定不会出手弄死他。
“我曾与你爹娘是旧识，你刚出生没多久我便见过你。后来再去拜访时，他们已不在了。”
苍凛收回杯子，也不理顾星燃，坐到铺满薄樱的地上，并示意阿修也坐下来，似是要与她唠家常。
“……”顾星燃才是被他这突然一句给弄的很懵，这突然和睦的气氛他很不习惯。
“那你知道是谁杀了我的族人吗？”阿修想学‘算命’便是因为想了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有她爹娘的旧识她自是高兴的问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英俊的白发叔叔没撒谎。
“略有耳闻。”苍凛似乎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个很严肃的话题，风轻云淡的就承认了他知道一些内情。
“那你能告诉我是谁杀的吗？”阿修眼睛亮起来，拽了一下顾星燃的下摆，高兴的向他笑笑。
“不能。”
“为什么？”
“因为那人与我关系非常。”
“……”顾星燃虽然猜到他遇见阿修八成是苍凛这个阴险的老混蛋从中作梗，他甚至还猜测过或许就是苍凛把阿修一族给灭掉的。可他这一幅‘我不是凶手，可我知道凶手是谁’的样子是想表达什么？
他不是要收阿修于雪院吗？这么干脆大方的承认，就不怕这丫头转头就跑南栀哪儿去？！
“那人是好人吗？”
“是。”
“我保证不会去找他复仇，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
“恩……”阿修犹豫了一会儿，有些遗憾的应了一句：“好吧。”
“哪儿好了！”顾星燃没忍住，凑到阿修耳边说道。灭门之仇，她就真的不在乎？
“我让你说话了吗？”苍凛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也没个好气儿。
“你别生气，真的没关系。爹娘教过阿修，仇恨只会蒙蔽我们的眼睛，让我们再看不见真实。更会让我们堕入深渊，永远得不到幸福。阿修觉得，比起复仇的快感，得到幸福才更重要。”
见如此通透的阿修苍凛不禁忆起往事，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星燃一眼。
这话他与这混小子说了许多次，说到不想再说。想来陆野应比他说的更多，却丝毫没改变他什么。不知这话换阿修来说，会不会不一样。
“……”这话他听得多了，却从未真正听到心里过。
只是不知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却会让人如此难过。
仇恨会毁掉一切，放下仇恨就能回归光明之下他又何尝不知？他因仇恨而生心魔，因心魔而失未来。现在更是已经踩在了‘毁掉自己’的悬崖边。
可……
可他偏是不愿意！
若为迎来光明放弃仇恨，那放弃之人又何其自私？被无辜夺走的性命又该谁来补偿？当权者踩着无辜之人的尸骨于庙堂之上谈笑风生，无辜亡者午夜哭诉却被呵斥妖鬼邪灵欲除之而后快！
若他放弃了，谁来提醒西央十二里那些良心喂了狗的东西们，欠债还钱、欠命偿命？
“起来，我们回去。”不用看也知道，苍凛此时定是副看戏的姿态看着他。只是他现在心情极差，不想再与他周旋。大不了就是个死字！他都弄死了那么多人了，还怕被人弄死？
“哦……”阿修正准备起身，苍凛却已替她做了决断。
“你自己好好想想，一个时辰后，我自送她回去。”
“他与你要任何承诺，都不许答应。他许你的，尽数接着。”顾星燃这人最惹人嫌的地方就在于，他要是心情极差，那是什么都敢说的。才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通晓大能，都休想从他这儿得一丁点儿好脸色。
他就算心里再怕你秋后算账，当下也丝毫面子都不会给你留。当然，他现在没带走阿修，而是撂下句狠话自己滚蛋主要是因为——他实在不可能打得过苍凛。
顾星燃走后，被留下来的阿修委屈巴巴的看着苍凛。
苍凛也有些过意不去，略带歉意的空手摘了束盛樱配上盘精致的凉糕递过去。阿修倒也不与他客气，接过来就捏起一块一口吃了。倒真听顾星燃的话。
得亏这凉糕做得小巧精致，这么吃起来看着也能看出点儿少女独有的别致风采。
“生气了？”
“没有。就是……他又生气了可怎么办？”
“无妨，他气惯了，由他去吧不必担心。”
“可你又不告诉我当年的事，留我下来做什么？”阿修特别认真的问道。
“当年，我答应过你爹娘要好好待你。既然他们已经不在了，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认我做义父？”
“认你做我义父有什么好？”她还记得稚心教的呢~！
“你认我做义父，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和顾星燃了。”苍凛哑然失笑，却也同样认真的回答。
“还有人敢欺负他吗？我还以为，都是他欺负别人。”阿修单纯的认知里，像顾星燃这样的人，可都是欺负别人呢。她这个熟人叔叔那么厉害，他都不怕，还有人敢欺负他？
“……有，你看他寻仇十二年至今未果，不就是被欺负了吗？”苍凛总算是知道顾星燃是怎么栽的了。这丫头关注的重点可不一般。而顾星燃那整天瞎甩脸色的小混蛋也确实是无法无天惯了，总该找机会收拾他一顿！
“那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阿修没错，是他自己想不开。”
“我认你做义父，你就会帮他报仇吗？”
“我只履行当年和你父亲的约定护着你，你自可打着我的名号行事。帮他还是不帮他，都由阿修自行决定。”因着某些特殊的缘由，在这丫头面前说谎容易被看透。骗他们一族的人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幸好她看事通透，想的够开。否则，还不知道要有多麻烦。
“那帮他复仇会死很多人吗？”
“不少，可未必都是因他复仇死的。”
“那是因什么？”
“因……皇权之争。”
“皇权之争是什么？”
“阿修若答应了，日后自会知道。”
“恩……那你会像我爹爹一样对我好吗？”
“不会。”
“那……”
“你爹爹是天下独一个，我永远比不上他好。但若阿修愿意，今后凡我有，你要，便都给你。”
“你欠了我爹娘许多东西吗？”前几日稚心才刚与她说，人对你好要么是有所图，要么是喜欢，再就是亏欠。
这些日子在苍山客栈她见的人都是才穿金戴银的富贵，能来见稚心陆野的更被顾星燃叫做‘蛆虫般腐朽的权贵’。稚心说，那些权贵都是世上二等人，可那些权贵们对陆野也都十分恭敬，连带着对她都小心翼翼。
顾星燃又讥讽稚心说，修道者清高，将自己比作一等人真是无聊至极。那要这么说，让他们都怕的苍凛岂不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之一？
可她即看不出苍凛有多喜欢她，又自觉无尽生机不值这么多，那就只剩下亏欠了。
“……我欠了你爹娘永远还不清的人情债。”
“可义父不好听，阿修可以叫别的吗？”
“那阿修想叫什么”
“你看起来比爹爹年轻多了，像哥哥一样……叫父兄好不好？”
“……好。”虽然这称呼听起来怪怪的，却也是天下独一份儿。既然她想，便随她去。
见苍凛答应，阿修即刻就以女儿的身份自居起来：“父兄，阿修想带刚才的凉糕回家！”
“好，我给你拿。”自己收的女儿，就得自己扛着。苍凛甚至在一瞬之间生出了‘她是想回苍山客栈才答应的’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