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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记事起,墩儿就有一个梦。
窝在老阿奴的怀中,还未满龆年,甚至不及床高的墩儿乐呵呵的听着阿奴讲述的童话故事,讲述着外面的精彩世界,笑的很甜。
就算,他们衣衫褴褛。
就算,他们食不果腹。
就算,他们艰辛劳累。
但是,墩儿笑的依旧很甜,脏兮兮的小手将笑出来的泪抹了个干净,将原本宛如瓷娃娃般的脸蛋弄了个焦黑,墩儿依旧咯咯直乐。
他向往明媚的蓝天,墩儿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
天很蓝,水很绿,鸟儿很漂亮,花儿很香...
尤其是晚上!墩儿听到过这个名词,叫晚上!天上的星星眨眼,很漂亮!宛如一个个小精灵!
墩儿的梦想,便是能够逃出这个他厌恶无比的矿洞之中,看一看蓝天白云。
而不像现在一般,躺在漆黑发臭的木板床上,昏暗的煤矿洞,除了近前的老阿奴,墩儿什么也看不见。
“阿奴阿奴,再给墩儿讲一个呗,就一个,墩儿保证去干活儿!”
墩儿拍着胸脯保证,两颗大眼珠子在黑暗中忽闪忽闪,很漂亮。
“好好好!你阿奴爷爷就再给你讲一个,小农民斗财主的故事!”
阿奴坐在床上,看着墩儿的眼神,宛如在看自己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慈祥,飘飘的白须被墩儿扯在手中把玩,墩儿很调皮。
老阿奴是这个矿洞中的老资历了。年近八十的阿奴身体骨子还算硬朗。就连老阿奴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矿洞中呆了几个春秋,反正在阿奴很年轻的时候,就被外面那些人抓来,来到这个昏暗的宛如深渊般的矿洞中干活,永远也不知道时间。
身体还算撑得下去,但是老阿奴依旧白了鬓发,脸上的皱纹一年比一年深刻,宛如大槐树的年轮,一年比一年来的多。
这是一个深入地底的矿洞,挖的,不是普通的煤矿,而是专门供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者们使用的灵石矿!
挖矿是有非常之大的风险!
在成为供给修行者享用的灵石前,被矿民们,从很深很深的底下倔出来的,并不叫灵石,而是被外面的人们统称为塬石!
塬石存在的时间非常的古老,若是要追寻其源头,得寻到上古时代...
修者们,不但能从塬中提炼出灵石,供给修者们提升自己的修为,提升自己的寿命,甚至,有些塬中,还能攫取到不少的宝物!
而这些宝物,皆是上古时期,一些修士所留下来的,最为珍贵的宝藏!
但是,这些塬石,虽然对修士有着致命的诱惑,却也有着致命的打击!
塬中,不仅仅只存有宝藏,有些黑塬之中,也存在着上古时期,一些遗留下来的,被封印住的妖魔!甚至,一些上古时期,修为高强的修行者,所使用的一些威力巨大的招式,在特殊情况下,也能被封入塬中,沉入地底,等待着千年之后的人来将它们释放!
修行者们很是头痛。
曾经有修者寻到一块宝塬地,想独自吞入囊中,却是在开塬时,不小心放出了上古时期的妖魔,不但自己丢了性命,就连被放出的妖魔也是一时间无人知晓,直到妖魔在大陆上掀起一阵血腥恐慌,一些荒古世家的大能才联合出手,最终,妖魔伏法!
为此,修行者们便是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注意,那便是在凡人间寻一些矿猪,来协助他们挖塬,当然,报酬相当令人满意!
但是,这只是一开始!
凡人间的人们很是轰动!他们眼中的神仙大老爷居然需要他们凡人们的帮助!来完成如此重要的任务!报酬也是高的吓人!
为此,人间界还曾掀起一阵掘矿的热潮!
...
但是,好景不长,接二连三的以外发生,有些地区的矿洞,甚至在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之后,便是直接变成死矿,入者皆亡!
人间界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去掘矿?这是在送命!
于是,一个个洞天福地的矿地皆是冷了下来,再也没有当初的掘矿热潮一般,人山人海...
有些门派没有办法,便是只能号召自己门下有修为的弟子,进入矿山...
但是,有些门派,却是不屑于凡人的性命,高高在上的他们,暗地里掳来平民百姓,为其服务!
这是修仙界的明谋!也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而这种被掳来的可怜人儿,便是被他们修行界统称为“矿猪”......
而墩儿和老阿奴,便是这些可怜人中的一员。
而负责监管他们的,便是南荒州的南梁小郡境内,一个不大不小的福地门派,号甘禅福地!
甘禅福地在南梁小郡中,也算是一号门派,在众多大大小小的论仙大会上,也是有甘禅福地的一席之地!
但是,就算甘禅福地在修炼界也算是排的上小名号,在人间界,甘禅福地的冷漠,不将凡人性命当回事的事情却是人尽皆知。甚至,有些出自南梁的远游诗人特意为甘禅福地作了一首词,形容甘禅福地打着名门仙派的旗号,做着猪狗不如的事情!
从这里便可看出,甘禅福地在人间界的臭名远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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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不干活?偷懒?想死吗?”
一盏油灯探入黝黑的矿洞之中,一个肥头大脸的人脸出现在矿洞口,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矿洞的每一个角落,看见小墩儿和老阿奴正有说有笑,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小墩儿,看到这个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笑容瞬间停止,甚至,眼神的底部,带有一些恐惧。
这个人叫阎喜,矿洞中的大伙儿喜欢叫他阎王,属于甘禅福地的外门弟子中的外门弟子,窍开了,但是体质却是垃圾中的垃圾,就连修士最为简单的引气入体都完全做不到,开窍只能加强他的身体素质,其他的,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原本,阎喜都快要被甘禅福地扫地出门,打回人间界,他这种体质,实属无法修行。
但是,最后被外门一个长老看中,被派往福地中的一个几乎快干涸了的灵矿,作为灵矿的管事,按照那位外门长老的话语来说,也算是废物再利用。
阎王那个气啊,本就应该属于他的阳光大道,甚至,在他开窍之后做的梦,都是他遨游天地的场景...
而现在,现是却是给他的心上插了一刀,断了他的后路,又将他抛在宛如垃圾堆一般的地方,等着老死。
种种原因,使得阎王对矿地上的矿猪非打即骂,凶神恶煞宛如地狱夜叉,甚至,一些老幼病残都是一点儿也不放过,动不动便是一铁鞭甩去,耀起血光!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养猪,和他,是有着天壤之别!他!有足够的权利,来操纵着这些人的生死!
而今天,他出来视察工作的时候,居然发现,这个矿地上,一个最老的,和一个最小的,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偷懒?
气急之下,阎王跳下洞来,对着墩儿和老阿奴就是一铁鞭甩去!
铁鞭泛着银白色的寒芒,夹杂着呼呼的风声,阎王鞭子耍的好,一鞭子下去,就连花岗岩都要裂开,而这一鞭,抽打在人的身上,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
“不要打奴爷爷!”
墩儿被吓得脸色苍白,油亮亮的大眼睛泛着泪光,这个矿地上,墩儿最怕的就是这个阎王,小时候,墩儿曾亲眼看见过,阎王的一鞭子下,一个冒犯他的精壮青年,被他一鞭子抽的口吐血沫,躺在床上还没三个时辰,便是魂归西去。
矿猪,这个词,名至实归!
第一次见到死人的小墩儿吓得三天睡不着觉,窝在老阿奴的怀里,颤抖了三天三夜!
小墩儿有心将老阿奴推向一边,但是,老阿奴的硬朗的身躯却是始终挡在小墩儿的身前!
“啪!”
一声巨响传开,矿洞中的工人眼光皆是向此处抛来!
“奴爷爷!”
墩儿被老阿奴抱在怀中,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老阿奴身体一阵颤抖,铁鞭的巨力透过老阿奴的身躯,一股很小的劲道被墩儿捕捉到后,墩儿便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打了别打了!别打奴爷爷了!我去干活,马上就去!”
墩儿有些颤抖,昏暗的油灯照在阎喜身上,肥头大耳的阎喜更加凶神恶煞,铁鞭宛如一条剧毒蟒蛇,随时取人性命!
“别打了好吗?阎老爷...墩儿马上就去干活...”
不敢怠慢,墩儿将已经不能挪动身躯的老阿奴扶在床上,漆黑的小手提起小榔头,便是开始使出吃奶的劲砸向石壁上。
墩儿想让阎王看到自己的努力,从而心情要好一点。
“别打了好吗...别打奴爷爷了好吗?”
墩儿声音有些哽咽,他很害怕,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脸上沾上了点潮湿的东西,有点腥味。
“别打奴爷爷了好吗?阎老爷您消消气,墩儿这就干活,挖出一些上好的塬来...”
墩儿知道是血,他怕血,更害怕那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老阿奴的血!
“别打了好吗?阎老爷...墩儿干活...”
墩儿的声音很稚嫩,在此时也很无助,大滴的泪水滚落,但是墩儿却是不敢去拭...
他害怕再次惹怒阎王,他怕老阿奴再次为他受伤害...
“哼!看什么?你们也想挨鞭子?”
感受到了周围人们的眼光,阎喜冷哼一声,铁鞭被他舞的生风,让人望而生畏。
“赶紧干活!不干活?这个老东西,便是你们的下场!”
阎王丢下一句话,便是提起油灯,头也不回的前往下一个矿洞视察工作去了,甚至,他连看都没看老阿奴一眼,冷漠,宛如他们是一群待宰的牛羊!
“哇!!!”
阎王一走,墩儿便是放声哭喊起来,豆大的泪滴滚落,丢下小榔头,跑到了老阿奴的身边。
“奴爷爷!奴爷爷!”
墩儿的一声声哭喊让人揪心,但是,矿洞中的其他工人却也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暗暗叹息,叹息这一对人儿的苦命,叹息着这个老人即将离去...
“今天阎王吃错药了?对一个老人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暗地里说道。
“禁声!”
旁边有人吓了一跳。
“敢说阎王的耳背话,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丢下榔头,前去帮助小墩儿查看老阿奴的状况。
“怎么样?奴爷爷怎么不说话?”
小墩儿泪眼朦胧,嗓子都有些嘶哑,小小的他,在这个偌大的矿洞中,有些不起眼。
来人将老阿奴翻了个面,左捏捏,右掐掐,随后,看了看眼睛紧闭,脸上,还带有一丝死灰色的老阿奴,便是摇了摇头。
“墩儿,晚上发馒头,给老阿奴留一个吧,给他吊口气,让他陪你说说话,已经活不过三天了。”
来人很直接,他没有考虑墩儿的感受,也不需要考虑这个小布丁的感受...
矿洞之地本就是冷血无情,若是连这点打击都无法承受,以后...那便不谈,现在随着老阿奴一起离去吧!
但是,墩儿听到这番话,却是宛如五雷轰顶,脑海里天雷滚滚!!
“你骗我的对不对?”
墩儿傻笑,但是脸上流着豆大的泪。
“奴爷爷只不过睡着了对不对?”
墩儿颤抖,浑身冰凉,声音有些沙哑,原本有神的大眼睛此时却是茫然。
“奴爷爷!墩儿累了!奴爷爷!抱着墩儿睡觉了好不好?”
老阿奴背上的伤痕触目惊心,黑色的血淌在褴褛的衣衫上,将灰色的衣衫染成血红色!
“奴爷爷!说句话啊!证明给他看!你没事....奴爷爷...墩儿求你...”
墩儿将头埋得很低,苍白的脸上挂着宛如水晶般的泪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打湿了一片土地。
忽然,老阿奴动了!躺在案板上的老阿奴身躯微微一颤,苍老,虚弱的声音便是彻底传来。
“小崽子,你敢咒我老不死的?”
“奴爷爷!”
墩儿眼睛一亮,便是扑腾在老阿奴的怀中,久久不肯出来。
“你...?!”
来人有些诧异,但是,随后看见老阿奴嘴角的鲜血,和老阿奴已经死灰,但是依旧示意的眼神,便是明了,暗叹一声,摸了摸墩儿的头,便是离去。
“奴爷爷你没事?”
墩儿猛然抬起了头,看到脸色有些惨白,但是依旧看着他微笑的奴爷爷,非常开心,再次露出笑容,泪水冲刷了墩儿脸上的脏污,两个小小的酒窝绽放,看着老阿奴,有些撒娇。
“奴爷爷不理墩儿了...”
“呵呵,奴爷爷吓你的,奴爷爷没事,奴爷爷身体硬朗着呐!”
“奴爷爷讨厌!下次不许吓墩儿!”
墩儿很开心,但也很小心,抚摸着老阿奴的脸庞。
墩儿很珍惜奴爷爷,挽着奴爷爷的脖子,看个不停,但却是哭了太久,又受到惊吓,而不一会儿,墩儿便是窝在阿奴的怀中睡着了。
“老阿奴,这又是何苦呢?”
有人知道情况,叹息着。
“他还是个孩子,有未来,和我们比不了,总有人需要去帮他撑起一片天...”
老阿奴看见墩儿睡着了,便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苍老的脸,此时却是多出了一抹苍白。
有人嗤鼻。
“未来?老阿奴你莫不是被铁鞭子给甩傻了?外面甘禅洞天布下的天罗地网阵法,你能破解?不破解,如何出去?又何来的未来?”
老阿奴并未和那人争辩什么,只是很慈祥的看着墩儿。浑浊的老眼中泛着慈祥。
“小墩儿乖,奴爷爷陪不了你多久了,但是,奴爷爷却是能够给你撑起一片天,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小墩儿,你应该去外面...”
老阿奴抚摸着墩儿的脸庞,将它搽干净,墩儿宛如瓷娃娃般漂亮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中,老阿奴很慈祥。
“你不叫小墩儿,你姓季,很古老的姓氏...”
老阿奴在喃喃,但是,当他说道季的时候,原本死灰的眼中,却是绽放出一抹光彩!
“你父母去的早,老阿奴便是帮你做主了,季...李字头上盖了天...老阿奴希望你游四方,历天下,以后...你便是叫...”
老阿奴说到这里,脸上陡然绽放出光彩!而且...老阿奴笑了!
就算是浑身是血...
就算是口中淌液...
老阿奴依旧笑了。
“从今天开始,墩儿,你便叫...季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