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过年了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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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1990年的第一场小雪飘飘悠悠的落下来的时候，年关近了，学校也放了寒假。

郭小明终于得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张奖状，整个人都喜滋滋的。

说来也奇怪，上一世的时候除了一二年级郭小明成绩垫底，三年级往后也都算是前几名的，可是奖状这种东西却始终与她无缘。

三年级的时候她考了第二名，可是学校那一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发奖状；四年级的时候，她考了第三名，学校又换校长了还是不发奖状；五年级的时候因为发烧她考了第四名了学校居然又发奖状了；初一的时候学习不太好与奖状相差十万八千里；初二等到她学习提上去了，学校也要发奖状了，没想到班里帮忙老师汇总成绩的班长少给她算了十分，她正好是第二十一名（阶段前二十名发奖状），到了初三她虽然是前三名了，可是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中考的硝烟，学校也选择不用奖状这种东西来刺激她们脆弱的神经。

而姐姐郭明明正好给她相反，从学前班开始就不断的拿奖，奖状多的家里头的一面墙贴贴的满满的都不够。获奖证书更是一摞又一摞的。所获的奖包括作文圣陶杯，数学奥林匹克，化学竞赛，物理竞赛，生物竞赛，英语竞赛，甚至就连乒乓球都夺得了y县双打亚军。

可想而知郭小明在姐姐的这种光环下该有多郁闷了，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清楚的记得她上初一的那一年，姐姐上初三。学校期末举行结业典礼，一个个的给获奖的人颁发奖状。郭明明上台领了一个化学奖，一个物理奖，一个阶段前二十名的奖，一个班级前三名的奖，最后还有一个三好学生奖。四周的同学们老看见这么一个人上去领奖都在那里小声议论这到底是谁啊，这么出色。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嘟囔一句这是我姐。不想这么小的声音还是被旁边的同学听到了。同学立刻惊奇的问那是你姐？她蔫头巴脑的嗯了一声，同学接着再问那是你亲姐？她又沮丧的嗯一声，同学还接着问一个妈生的？她怒了，重重的嗯一声。不怪他们不敢相信，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要么是垃圾桶捡的，要么是充话费送的，不然都是一个妈生的，智商为什么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当然，今年三年级的郭明明今年还是如同上一世一样获得了一张奥林匹克数学奖，一张第一名的奖状。不过，郭明明拿奖状拿习惯了，倒是没有什么激动的，直接回去往赵素荣手里头一塞了事。

郭小明如捧至宝般小心的把这张三好学生奖状小心的卷好，回去之后又特地在姐姐贴的一面墙的奖状当中选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又花了好多的胶水牢牢的粘住。

这可是两辈子加起来获得的第一张奖状啊，也许对郭小明来说还意味着从此以后她的命运真的是改写了。

到了晚上郭西杰回来也是满脸喜色，仔细一看发现胳膊肘里头露出一个金灿灿的奖杯，上面刻着几个字：优秀企业家，奖杯的杯脚上还用大红色的布条系着，看着就十分喜庆。

赵素荣被自己男人和孩子们的表现乐的找不找北，一会儿唠叨着今年上坟的时候要多烧点纸，一会儿计划着要给大女儿什么奖励，一会儿又思量着对小女儿也不能厚此薄彼，一会儿想着一家子都是好样子的，应该全家人都出去放松放松。只是一直计划了一夜，还是没有确定下来。倒是郭西杰最后提议还是只在家里头庆祝庆祝吧。毕竟，家里头这生意还要趁着年节四处走动拉关系呢。

从腊月二十开始家里头就开始准备年货了。苹果，梨，柿饼，核桃，松花蛋，瓜子，糖果，烟酒。苹果，梨，松花蛋是论箱的，核桃，瓜子是论麻包袋的，甘蔗是论捆的。因为东西实在是太多，赵素荣不得不专门收拾出来一个小屋专门放置这些东西。

郭小明姐三个对苹果，梨，糖这些不敢兴趣，倒是对核桃十分热爱，可是这时候卖核桃可不给核桃夹子，用铁锤砸的话又很容易就砸的稀巴烂。最后，还是郭小明按照活了两辈子的经验，拿着核桃当着郭明明和郭赵明的面把核桃塞到房门有合页的那面，然后轻轻一推，轻易的取出了核桃仁。这个简单的方法点醒了另外两个。很快，随着四姑家，五叔家孩子们的到来，又点醒了四个，再后来，家里头的门就糟了殃，合页上螺丝基本都被崩掉了，每一扇都是摇摇欲坠。等赵素蓉无奈的修好这些门已经都是腊月二十八了。

发面，蒸馒头，剁饺子馅儿，炸豆腐，炸丸子，把家里头里里外外都擦洗一边，把床单被罩什么的都洗上一遍，贴上对联，终于熬到了年三十。赵素荣又忙着和面，擀饺子皮，因为初一到初五可都是要吃饺子的。郭西杰有点大男人主义基本上不进厨房，郭家老太太自五十之后身体就不太好，也基本没伸过手。

晚上八点钟，一家人聚在电视跟前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朱思茂和陈佩斯演的《主角与配角》，赵本山与黄晓娟演的《相亲》，宋丹丹和黄宏演的《超生游击队》都把一家人乐的前仰后合的。郭小明这些上辈子虽然都已经看过了可能心境不同的原因也没有觉得乏味。

等到离整点钟声还有二分钟的时候，郭赵明颠颠跑着去把自己家一万响的鞭炮拿出来。郭明明和郭小明跟着跑出去，一人拿着一根香，都抢着着想要点鞭炮。郭西杰害怕不安全，决定亲自上阵。于是赵素荣在里头一边看着电视机里头倒数，郭明明和郭小明跟着传话，郭西杰掐在新年钟声敲响的前几秒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顿时响了起来，跟着街坊四邻的鞭炮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敲过十二点钟声也就算是过了年了，赵素荣很快就开始赶三个孩子回被窝睡觉。

郭小明也觉得有些累，于是在还没有听到那首熟悉的《难忘今宵》之前就爬到了被窝。一晚上耳朵边都是鞭炮声，鼻端都飘荡着硫磺和纸屑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真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天亮了，依稀听到外头堂屋里头穿来吵闹的声音。郭小明拿起床头的新衣服穿上，三下两下套好了鞋子，就往堂屋去了。

堂屋这时候热热闹闹的好大一群人了。有五叔家里头的四口，二伯家里的四口，还有四姑家的四口（因为离的近，老太太也跟着郭西杰，四姑就不用选择年初二再回娘家了），再加上自家的六口，平时宽敞的堂屋一下子显得好拥挤。

说到这里了，就要介绍一下郭家老太太。郭家老太太娘家姓田，名字叫田树英。因为郭家老太爷之前娶的媳妇生下一个男孩就去世了，当时郭家偌大的家业，没有个女人操持也不成样子，于是经媒人说合田树英嫁过来成了继妻。老田家当时虽然不像老郭家这么富甲一方，但也算是家境殷实的富农，于是田树英嫁过来的时候也算是十里红妆。郭小明还听奶奶说过当时陪嫁的金银首饰就有八大箱，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田树英嫁过来之后肚皮争气，接连生了四个儿子，四个女儿，正是红红火火过日子的时候，国家突然开始搞阶级斗争。不说郭家老太爷拥有好几百亩土地，就是老太爷的几个兄弟都跟着蒋介石跑到了台湾，地主帽子也是戴的妥妥的。家产全部没收，土地全部分了出去。老太爷和老太太不但要每天下地挣工分接受劳动改造，还要接受定时和不定时的批斗。家里头有8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权衡好多日，把郭小明的三姑送给了隔壁庄子的人家），再加上两口子就有10张嘴。家里头省了又省，老太太不时偷偷变卖点听到风声就藏在自己哥哥那里的嫁妆，可家里头的日子还是举步维艰。老太爷最先支持不住了，先是大病不起，后来熬了月余就撒手而去，当时最小的五叔才有五岁。老太太却是个心性坚强的，那么难还是咬着牙坚持过来，不过身子也就是从那时候熬坏了，全身浮肿，干不了什么重活。

郭小明进了堂屋，嘴甜的一个从奶奶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叫人。叫到了谁，谁都会答应一声，从口袋里头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她。过年了嘛，不管平时有没有什么疙瘩，这时候也都图个吉利。唯独轮到二娘的时候，二娘不知道是真没有听见，还是不愿意答应，头都没有回过来，吊梢眼垂着，眉头紧锁着，一幅不知道谁欠她几两银子的模样。二伯倒是嗯了一声，可是手都没有往兜里伸。郭小明懒得搭理她，实际上上辈子记忆中，她也真是没有收到过二伯二娘的一分压岁钱，这两口子还就是把钱穿在肋条上的主，问他们两口子要点钱还不如要他们的命呢。

倒是从二娘身后闪出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来，“小明，你真厉害，这么小的年纪就可以写出那么好的文字来，哥这脑子读点书都费劲。过年了，哥哥也没啥送你的，就送给你一个这个吧。”

郭小明接过来一看是一个用木头疙瘩雕刻的憨态可掬的一个小狗，上头还用清漆涂过，边边角角的地方还用纱布打磨光滑了。”

郭小明此刻也想起他是谁了，他是二伯家的大儿子，郭强。要说这个堂哥也是怪了，虽然是生在二娘的肚皮，但却既没有遗传到二伯的懦弱也没有遗传到二娘一点尖酸刻薄的的性子，为人十分忠厚，义气，更重要的是十分敬佩郭小明的老爸，只要有空就会到郭西杰这里谈谈心。老爸对自家这个侄子打小也是非常喜欢，当成自家儿子一样对待，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给带上一份。但也正是这点遭了二娘的忌讳，以为老爸是自己生不出儿子，不定黑心的打个什么主意要谋害了自家儿子，坚决拦着不让儿子往自己家来。甚至当知道老爸和老妈又生了自己后，天天恶狠狠的叫嚣着：叫你蝎子尾巴掉道那磨眼里（无后的意思）。后来老爸也觉察了二娘的这种心思再加上后来东躲西藏的忙着生自家小弟没有住在村子里跟郭强渐渐也远了，二娘这才消停下来。

虽然距离远了，但郭强寒暑假的时候还是喜欢往自家三叔这里来，只不过随着年岁渐长，每次来三叔这里也都找好了借口瞒着，因此二娘倒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

“谢谢哥。”郭小明叫着，她属狗，堂哥送这个礼物虽然没花钱可明显是花了心思的。看着堂哥温润的脸庞想起了上一世这个堂哥的不怎么美妙的结局。

上一世，堂哥16岁读完了初中就辍学了。辍学之后没有闲着自己偷偷到l城里头摆了个卖豆腐脑的小摊子。因为堂哥嘴甜人又干净利索，豆腐脑的生意倒是非常好。谁知道二伯和二娘两口子知道之后觉得堂哥这种小商小贩丢尽了脸面，坐车跑到l城野蛮的把堂哥的摊子砸了个稀巴烂。堂哥气的大哭一场，跑到村子旁边的河里游泳，谁知道去了就没有再回来。轮到老爸知道了，慌忙叫上二伯还有五叔去打捞尸体。谁知道二伯和二伯娘两口子硬是梗着脖子说堂哥根本就不像是他们的孩子，淹死就淹死了。爸爸和五叔两兄弟打捞了三天，可还是没有捞到尸体，最后只能拿了一件堂哥的衣服埋了。等到后来二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堂哥做豆腐脑生意的本钱是从老爸这里拿的，两口子挽着袖子上门来对自家老爸破口大骂，二伯娘还像泼妇一样的把老爸的脸上抓了好几道印子。

当然，此时的堂哥才14岁，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郭小明思量着既然她重生了，那么她这只命运的小翅膀是否也能扇动堂哥的命运呢。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尽量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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